第6章 “得不到的就該是最好的
這頓晚飯兩個人明顯吃出了不同的反應，虞以諾吃得心滿意足，郁存則是吃得消化不良。從餐廳出來以後郁存開車送虞以諾回家，本來今晚還有個局，陳文柯叫了郁存，叫他把虞以諾也約來。可眼下別說虞以諾，連郁存都沒了玩鬧的心思，他現在只想回家好好想想辦法，一定要找根繩子拴住好兄弟的戀愛腦。
虞以諾回家的時候家裏的燈是亮着的，虞書朗已經回來了。周姨不在家，虞書朗自己下廚煮晚飯吃，他聽到玄關的聲響，關小了火回身，看見虞以諾換了拖鞋“蹬蹬蹬”的跑了過來。
“去哪了？”
“郁存說新開了一家店，讓我跟他一起去吃。”虞以諾探頭去看鍋裏的食物，問道，“哥你剛到家嗎？煮了什麽？”
“煮了面條。”幾句對話下來虞書朗就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他伸手扣住虞以諾的肩膀，語氣微沉，“有什麽事就直說。”
虞以諾仰起頭讨好地朝他笑：“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麽事？”
“早上我不是去聽了講座嗎？下午我在家裏思考了好長時間，決定也要去公司上班。”虞以諾認真地說道，看上去挺真情實感的，“我每天不學無術也不好，說不準以後還會給虞家丢臉。”
虞書朗以為虞以諾又闖了什麽禍或者向他讨要什麽東西，沒想到弟弟的這番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虞以諾剛畢業的時候虞書朗不是沒讓他去公司上班，結果他去了以後每天都鬧着辭職說不快樂。後來虞平睿心疼小兒子，便也遂了他的心意。
如今虞以諾突然提出要重新回到公司上班，虞書朗當然是高興的。無論是不是三分鐘熱度，虞以諾願意上進那肯定是好事。不過事有反常必為妖，虞書朗依舊嚴肅地問他：“去了公司然後呢？”
虞以諾謹慎地回答：“然後當然是認真上班啊，哥，公司不是正好招人嗎？我就跟那些畢業生一起上班學習好了！”
公司中層以上的人基本都認識虞以諾，但普通員工就沒怎麽見過這位小少爺了。虞以諾算盤打得精，虞書朗考慮了片刻也沒察覺出哪裏有問題，最後還是點點頭答應了他。
“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去公司。”虞書朗提醒他，“公司八點上班的，你自己把握好時間。”
“哥我自己開車吧！”有車更方便虞以諾的行動，“你不用等我了，我不會遲到的！”
虞書朗轉身進了廚房，只丢給他兩個字：“随你。”
目的達到以後虞以諾開開心心地回了房間，他覺得這是一件大事，需要與程屹聞分享。心裏這麽想着，虞以諾也這麽做了。
他拿出手機給程屹聞發消息——學校離公司好像挺遠的，要不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吧？
消息發過去以後猶如石沉大海，這一天下來虞以諾也清楚了程屹聞回消息的速度。他等了五分鐘，見對方沒有回應以後直接撥通了微信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倒是被接了起來，Alpha的聲音通過聽筒顯得稍許失真：“喂。”
虞以諾聽到他的聲音就控制不住笑容，他聽電話那邊的背景音有點嘈雜，隐隐有了猜測：“你在忙嗎？我給你發消息你都沒回。”
“嗯。”程屹聞依舊惜字如金，“有什麽事嗎？”
“哦——”虞以諾當作沒有感覺到他的冷淡，笑着問他，“你的學校不是離公司很遠嗎？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吧！我家離學校很近的！”
實際上紫馨苑離南大也不算近，路上不算堵車要開半個小時左右。
虞以諾說完話聽筒那頭便傳來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程屹聞像是回頭在跟他們聊天。虞以諾仔細偷聽也沒聽清任何一句話，接着響起了一陣笑聲，程屹聞有些冷淡的腔調響了起來：“……遲點說，我在打電話。”
吵鬧的背景音逐漸安靜下來，虞以諾好奇地提問：“你是在外面聚餐嗎？”
“嗯。”程屹聞淡聲拒絕他，“不用，我現在不住學校，離公司不遠。”
“這樣啊，”虞以諾繼續獻殷勤，“那明天早上我給你帶早餐吧！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不用，不需要。”Alpha的語氣平穩，沒有絲毫情緒的起伏，“虞以諾，我們沒有那麽熟。”
他停頓了幾秒鐘，想到虞以諾今天做的事情又緩了語氣：“公司的事情，我很感謝。我不喜歡欠別人，以後你有需要，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會幫你。”
程屹聞幾句話就把兩人的界限劃分得很清晰，虞以諾接二連三被拒絕，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挂不住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啊？”Omega嘟囔着，像是在自言自語，“明明我都沒有告訴你……”
他被程屹聞的冷淡搞得有些沮喪，而程屹聞沉默下來，因此這個小細節誰都沒有在意。但追人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虞以諾回想起自己以前拒絕那些Alpha時的态度，比程屹聞不知道要糟糕多少倍。風水輪流轉，他換位思考了一下，瞬間覺得程屹聞對他已經很溫柔了。
于是虞以諾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他的語調染上笑意：“誰要你還了？我不要你還，只要你願意理我就好了。”
電話那頭又有人在喊程屹聞的名字，Alpha果斷結束了通話：“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好……”
這通電話令虞以諾既開心又難過，随即他便撥通了郁存的電話。
“喂，諾諾。”郁存也是剛到家，“怎麽了？”
虞以諾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他坐在床頭，罕見地嘆了口氣：“郁存，你覺得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麽啊？”
郁存聽得心驚肉跳的，“沒有那麽熟”“不喜歡欠別人”“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會幫你”，這不就是變相的pua嗎？！這個Alpha好大的本事，竟然使這種下作手段！
“諾諾。”郁存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勸說，“他不喜歡我們就不要喜歡他了，有這麽多Alpha喜歡你，哪一個不比他好啊？！”
“我不要，我不喜歡那些，我就喜歡他。”虞以諾也犟得不行，還反過來質疑兄弟，“郁存，你都沒見過他，為什麽總說他不好？”
我都沒見過他，單單聽你的描述就覺得他是個渣男了！要是我見了他，我非給他幾拳直接讓他滾！
郁存心裏這麽想但嘴上肯定不能這麽說，虞以諾現在明顯聽不進勸，他愁眉苦臉地解釋：“沒有……我只是覺得他不值得你這麽花費心思。”
“那誰值得？”
郁存被狠狠噎住了。虞以諾也不想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郁存，你說他不想我給他帶早飯，但是我給他帶了，他會不會生氣啊？”
“諾諾。”郁存太陽穴突突直跳，“你有給誰買過早飯嗎？”
“我想想……”虞以諾回憶了片刻，“以前給我爸買過一次，然後我爸獎勵了我一輛車；給我哥也買過，我哥直接給了我一張卡讓我自己去買喜歡的東西。”
郁存：“……”
虞以諾沒等到郁存的回答，着急地追問他：“你還沒說呢，他到底會不會生氣？”
郁存嘆氣，扶着額頭告訴他一個道理：“諾諾，假如你真的想要對一個人好，是不會去詢問他想不想要自己的好。你直接給他就行了，怎麽會有人拒絕你的好呢？”
這話聽起來有點繞，可虞以諾聽懂了，他尾音上揚，有些驚喜：“真的？”
“真的。”郁存又嘆氣，他已經數不清這是多少次嘆氣了。
“那太好了！我明天早上去西素給他買早飯。”
西素是一家名聲很好的早餐店，而由于超高的人氣導致每天早上門口都會排起長長的隊伍。如果真要在上班之前排到隊，那早上五點半就得起了。
“西素那麽遠沒必要特意去啊。”郁存不滿地嘀咕，“街上随便找個早餐店買個豆漿油條不就行了嘛。”
那也太沒有誠意了，兩人又說了幾句虞以諾便挂斷了電話。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虞以諾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幻想着程屹聞明天收到早餐時感動的表情，心裏說不出的興奮。
睡前他設置了十個鬧鐘，最遲的是五點半。接着把明天的計劃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才磨磨蹭蹭地入睡。
第二天第一個鬧鐘響起來的時候虞以諾就醒了，昨晚一直害怕自己會睡遲，結果就導致他一整晚都沒怎麽合過眼。虞以諾花了十幾分鐘洗漱，拿車鑰匙出門的時間才五點二十。
清晨的街道上幾乎沒什麽車，虞以諾一路綠燈開到了西素。他在巷子門口停好車，往裏走時發現早餐店門口只有幾個老爺爺老奶奶在排隊。
虞以諾松了口氣，只花了幾分鐘就買好了早餐。他不知道程屹聞喜歡吃什麽，因此便按着自己的口味都買了一點。回到車上他又花了二十分鐘把車開到了公司，他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時間才剛剛過了六點。
怕自己起晚了最後致使虞以諾提早兩個小時到了公司，他考慮了一會兒，決定在車裏補個覺，等到快要上班的時間再上樓。
這麽早起來又折騰了将近一個小時，虞以諾早就困了。他把車座椅調低，設好鬧鐘，一翻身就睡着了。
七點四十五分鬧鐘準時響起，虞以諾迷瞪着眼睛醒了過來。他花了幾分鐘醒神，給章姐打了個電話，然後抱着精心準備的早餐上樓了。
雖然已經到了夏天，但這麽長時間早餐也開始變涼。章姐告訴他新入職的實習生被安排在了七樓，虞以諾下了電梯，一眼就看見了公司門口的章姐和圍在她身邊的幾個實習生。
程屹聞也在，站在了最邊上。許是因為今天剛入職，他今天穿了一件較為正式的黑色襯衫，剪裁良好的襯衫西褲顯得他肩寬腿長。虞以諾一看見他就挪不開目光了，本來他下車的時候又餓又困，但看見這樣的程屹聞忽然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郁存說程屹聞不值得花這麽多心思，但虞以諾卻太值得了。Omega默默心想，要是天天都能夠看到程屹聞，五點鐘起床又算得了什麽呢？
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章姐讓他們先熟悉熟悉環境，等到上午九點會來帶他們去做入職手續。她交代完基本事項，不經意地一瞥，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虞以諾。
昨晚虞書朗跟她說了虞以諾要上班的事情，再加上小少爺來之前給她打了電話，如今章姐至少是消化完了這件在她看來十分離譜的事。虞以諾今天背了一個黑色的書包，穿了一件花裏胡哨的T恤，看起來比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還要小。
章姐看着他走近，神色不變地同他打招呼：“怎麽來了也不吭聲？”
虞以諾笑了笑：“看你們在說話就沒過來。”
今天入職的實習生一共是五個人，三個Beta一個Omega，還有程屹聞這個Alpha。這五個人加上虞以諾随同章姐一起進了公司，公司的工位是兩個一排，中間隔着走廊，虞以諾的工位被安排在程屹聞旁邊。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分鐘，此時公司裏有不少人正在吃早餐。
實習生入職在公司裏算是一件稀罕事，章姐離開以後立刻有不少員工圍上來同這些小年輕聊天。虞以諾挪着轉椅來到了程屹聞身側，他把精心準備的早餐放在了程屹聞的工位上。
“我買了早飯！”Omega離得很近，他小聲地開口，“專門給你買的。”
像程屹聞和虞以諾這樣的顏值，不管走到哪裏都會是人群的焦點。現在也是如此，公司裏的同事難得見到外貌如此出衆的Alpha與Omega，紛紛走了過來。
“我昨天不是說過不用了嗎？”程屹聞卻絲毫不領情，虞以諾買了整整一大袋早餐，幾乎占據了整張桌子，Alpha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又很快舒展開，“你不需要這麽做。”
公司裏的同事們年紀幾乎都比他們大，個個都是老油條。他們見這兩人如此親昵，熱情又狐疑地一直盯着他們。在虞以諾來之前章姐已經向員工介紹過五個實習生了，因此有一個同事笑着喊“小程”，八卦似地開口：“你們兩個是同學嗎？”
“不是。”程屹聞禮貌地回答，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畢竟大家是第一天見面，問得太多反而會顯得你沒有教養。況且公司裏的Alpha屈指可數，即使是年紀小的Alpha，他們也會對他特別客氣。
因此這個女Beta“哦”了一聲便止住了話頭，虞以諾始終保持着沉默，見人走後才繼續開口：“我都買了——不吃也是浪費了，你就吃一點嘛。”
西素的包裝盒做得異常精美，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份南瓜粥。然而粥出鍋了太長時間，現在只能在包裝盒上摸到一絲餘溫，虞以諾看着程屹聞打開，裏面的南瓜粥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熱氣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時間太長它好像已經冷掉了——”
虞以諾從他手裏奪過那份粥，給他去拿其他早餐：“你吃別的吧……”
“虞以諾。”程屹聞突然開口，“我對南瓜過敏。”
Omega忽然愣住了。
Alpha的襯衫領口松開了兩顆紐扣，露出脖頸處的一小塊皮膚。他微低着頭，眉眼出衆，山根高聳，看過來目光卻冷漠。
程屹聞拿起蓋子，把那份南瓜粥重新蓋了回去，虞以諾垂着眼睛看見了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也許昨天兩人的聊天和通話是建立在虞以諾幫他進公司的基礎上，眼下Alpha像是對他耗盡了最後的耐心，眼神裏含着很明顯的疏離：“你不知道我的喜好就做這樣的事情，會讓我覺得很困擾。”
他還是那句話：“我不需要這些。”
郁存說沒人會拒絕虞以諾的好，虞以諾把那麽多早餐原封不動丢進後備箱的時候心想，看吧，明明就有人會無動于衷。
他的眼睑下方有很明顯的黑眼圈，在意他的人會心疼他，不在意他的人只會視而不見。
虞以諾癟癟嘴，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程屹聞又沒有跟他說過自己對南瓜過敏，要是他說了他肯定就不會買南瓜粥了。
林樹峰總說接觸過程屹聞的人都會說他像是一座沒有感情的冰山，如今虞以諾好像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涼意。然而得不到的就該是最好的，程屹聞越是抗拒他虞以諾越是要追他。
這是我看上的，後備箱映射出虞以諾面無表情的臉，所以他一定要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