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遇還沒弄懂安程這是要幹什麽，班長就已經拿着這次期中考的成績單走了進來。唐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開口道：“大家安靜一下，期中考的成績已經出來，我給大家念一下前十。”
唐川說完，目光先是落在了第一組最後的安程身上，很是複雜。作為安程的室友，看到這個成績的第一眼，他就覺得自己仿佛瞎了。
同班兩年，他從沒見安程考得那麽差過。
聽聞唐川要宣布前十，大家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屏住呼吸等待他宣布名次，就連林遇也跟着緊張了起來，兩只手緊緊地攥着，面上卻還要保持平靜。
雖然他不太可能考到前十，但還是很想知道前三的成績達到什麽樣的高度。
唐川收回看向安程的目光，開始依次念道：“第一名，許曉姍，691分。”
他話音剛落，班裏瞬間炸開了鍋，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都落在了班級的那個角落裏。一時間，各種聲音不斷。
“安程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該不會是受什麽刺激了吧？”
“不過就算不是第一，應該也差不了許曉姍幾分吧？”
林遇詫異地看了安程一眼，“你發揮失常了？”
安程倒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嗯”了一聲。
但唐川接下的話，瞬間将班上的讨論聲炸得更大聲了，“第二名，趙文浩，687分。”
唐川一直念到前十名結束，都沒有安程的名字。許曉姍分心聽完前十，才終于從一堆練習冊裏擡起頭來，眉頭皺得很緊，“班長，我能不能問一問，安程他考了多少分？”
雖然很難得地考到了第一，但她覺得有點難以置信。而且安程連前十都沒進，就更加奇怪了。
班上的同學也紛紛附和：“對啊，安程他到底多少分？”
唐川愣了一瞬，看向安程，“能念嗎？”
反正一會也是要貼在教室裏的，安程倒是無所謂，“你念吧。”
唐川嘆了一口氣，念道：“安程，第49名，總分598。”
“598？！”
“班長你不是在逗我們吧？”
“學神考倒二？”
“我感覺我的耳朵出問題了，是不是昨晚洗頭，進水太多了。”
“我也是，感覺晃一晃，還能聽見海的聲音。”
“我把成績拍下來發群裏，這個貼黑板上，想看的同學可以自己來看。”唐川說完，把成績單拍下來發到了群裏，然後貼在黑板旁邊。
班上同學瞬間有一大半湧了上去，也顧不上去看自己的成績，而是落在最下角的兩個人上。
安程，語文6分，數學150分，英語147分，理綜295分，總分598。班級49名，年級121名。
林遇，語文51分，數學93分，英語96分，理綜173分，總分413。班級50名，年級375名。
同學們：“……嘶。”
林遇也就算了，畢竟常年在墊底徘徊，近來更甚，幾乎次次倒數第一。
但安程那個成績，就有點可怕了。
語文才6分？？
林遇沒有擠上去，但在班群裏也看到了那異常顯眼的6分，“安程，你這……？”
他分明記得前世安程回回是考第一的，從無例外。
難道他重生，改變了安程的命運軌跡？
自此以後，安程的語文永遠都不能超過6分了？！
嘶，那他是不是要對安程負責啊？
但安程只是默默地停下了筆，“我當時太困了，就打算睡十分鐘。”
林遇愕然道：“然後呢？”
“睡過頭了。”
林遇咂咂舌，“那你這6分怎麽回事？”
安程揉了揉發酸的胳膊，說道：“我睡醒的時候還有五分鐘，就順手寫了一下古詩詞填空。”
“那你怎麽不蒙幾個選擇題？”林遇又問，但凡蒙了幾個選擇題，也不至于只有6分吧。
“蒙了。”
“然後呢？”
“好像全錯了。”
“……安程，你非洲過來的吧？”
前排偷聽完全過程的秦舟宇忍不住回過頭來，神色複雜地看着安程，問道：“你這是失眠了？”
作為安程另一位的室友，他非常清楚安程的作息規律到底有多可怕。
晚上按時睡覺，早上絕不賴床。
所以這麽久以來，秦舟宇就沒見安程上課睡着過，更別提還是在考場上了。
而且考前一晚安程明明按時關燈，爬上了床。雖然有些奇怪，但秦舟宇仔細想了想，安程也是人，偶爾失眠一次的話，好像也正常。
安程愣了愣，握着筆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好像是。”
聽完這話，林遇終于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安程的命軌沒變，以後還能考140分。
但他還是有一點很想不明白，“監考老師怎麽沒叫醒你？”
考場位置是按照上次考試名次來排的，每個班30個人。安程就坐在第一組第一排，應該很顯眼才是。看到安程考試的一開始就睡，怎麽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安程将手指搭在保溫杯上，輕輕道：“他睡得比我還快。”
“…………”
秦舟宇及時補充道：“那場是老楊監考，班上又是前三十名，平時就很自覺，估計他也沒想到他這一覺起來，可能會慘遭毒打。”
老楊是他們班的體育老師，平時和大家玩得不錯，就都管他叫老楊。而這回安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考了6分，班主任這會應該拿着棍子罵人去了。
“不過說真的，安程，你這可要被語文老師請去談話了吧？”夏初見話音剛落，語文老師就出現在了後門，厚厚的鏡片下，是一雙冷漠至極的眼睛。
她拍了拍安程和林遇的肩膀，“你們倆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等語文老師走後，林遇頓時就垮了一張臉，“怎麽還有我？”
安程看了他一眼，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51分的話，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有……道理。”
兩人同時起身，走向語文老師的辦公室。雖然前世林遇也被叫到過辦公室好幾次，但他死不悔改，掉到普通班後也就再沒人管了。
這還是頭一回，他和人結伴去辦公室。
兩人到了辦公室先敲了敲門，喊了聲報告後才走進去。辦公室裏一共有好幾位老師，似乎有幾位是次尖班的，林遇認不太出來。
他路過本班英語老師身邊時，還看見英語老師正在研究他的卷子，不忘擡頭對他說：“一會記得也來我這一下。”
林遇：“……”
林遇跟在安程的身後，走到了語文老師的面前，對方還沒開口說話，就立馬發出了很小的抽泣聲，“老師我考砸了，您打我吧！”
語文老師：“…………”
“哦，體罰犯法，那您罵我吧！”林遇眼眶微微發紅，哽咽道，“我這次沒考好，拖了班級的後腿，都是我的錯！我太沒用了！我對不起您的諄諄教導，對不起祖國的栽培！”
語文老師半天沒緩過來，然後看着林遇的眼淚緩緩落下，滿臉的疑惑和不解，“你滴眼藥水了？”
“這真的！”林遇往前湊了湊，“您看!”
語文老師仔細瞧了一眼，“還真是。”
眼看着語文老師沒再懷疑，林遇這才退了回去，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先前都是我的不對，直到現在我才追悔莫及，終于下定決心痛改前非！俗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
林遇頓了頓，眨着無辜的大眼睛，“所以老師，您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下次保證及格！”
安程忍不住側過臉去，看了林遇一眼。
“下次保證及格？”語文老師看林遇這模樣，再說下去怕是眼淚都要淹了辦公室，“要是還不及格怎麽辦？”
“那我就抄書五十遍！”林遇認真地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唉，你說你，早點醒悟也不至于這樣，先回去吧。”語文老師擺了擺手，示意林遇可以走了。
“謝謝老師。”
林遇朝着她鞠了一躬，然後轉頭走向不遠處旁觀一切的英語老師，眼眶裏含着水霧，可憐兮兮地說道：“老師，我來認罪了。”
“……那個，你這次有進步，下次繼續努力啊。”
林遇震驚，“老師您就不罵我幾句嗎？雖然進步了，可還是很差。您罵我吧，我受得住！”
“不了不了，老師相信你，你走吧。”
“老師，你就大膽罵我吧，不用考慮我脆弱的心靈，真的。”林遇抹了抹眼角的淚。
“你走吧……快走吧。”
“老……”
“再見！”
“行吧，再見。”
安程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臨走之前還不忘朝他眨眼睛的林遇。
那家夥，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林遇的51分可以揭過，但安程的6分就不是那麽好糊弄過去的了，語文老師抽出了他的卷子，遞到他面前，臉色有些不好，“說說吧，為什麽只考了6分。”
安程接過卷子仔細地看了看，果真一道選擇題也沒對。
于是擡眸，很認真地答道：“因為沒有蒙對選擇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