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遇後來又獨自思考了很久，把十度給出的結果都一一列在了草稿紙上，結果發現不是安程用不着的，就是安程已經有了的。

他發現，安程好像什麽都不缺。

等到補習班開始上課的那一天，林遇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暫時擱置在了一邊，反正這個暑假可能也沒法見到安程，等着周末再想想。

林遇拒絕了林正軒提出要送他過來的請求，早早地起了床，循着地址來到了補習班的地點。

補習班是間大教室改成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他來得有些早，講臺那只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師，聽聞聲響，只扶了扶眼鏡與他對視一眼，就繼續低頭整理手邊的材料。

林遇挑了個适中的位置坐下，然後翻起了手邊的書。

理綜的成績大部分是靠着他的生物撐起來的，他短期記憶不錯，但久了不看容易忘，需要時不時複習。

目前提升空間最大的，估計就是物理和化學。畢竟期中考那次，真的很差。

想到這兒，林遇又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消息還停留在昨晚班主任說試卷已經批改完，成績明天就能整理出來，一班同學的遍地哀嚎上。

以前林遇不懂，尖子班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有什麽可哀嚎的。不過現在他明白了，這些人嚎的，不是考差了，而是不夠好。

這會還早，成績估計要等中午才出來，林遇把手機放回口袋裏，把草稿紙和筆拿了出來擺在一旁。

教室裏陸陸續續都有了不少人，搶先被占據就是前三排。等到上課的時間快到了，進來的就徑直坐在最後一排，他們大多也不是真的想來補習，都是家裏逼的，大膽的甚至已經開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估計過兩天鬧一鬧就不會再出現在這了。

離開始上課還有三分鐘，林遇的身旁忽然多了一個人，他忍不住皺了皺眉，打算往旁邊挪個位。

只是手邊的書還沒拿起來，就被人按住了手腕，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我。”

林遇一愣，轉頭看向身側的人。

——是安程。

“你怎麽在這？”林遇不打算走了，他喜歡一個人坐，以前在普通班，哪怕和周瑞他們再好，他也盡量會坐單獨的位置。

但安程不一樣。

“我媽怕我暑假無聊，讓我來補習班交交朋友。”安程頓了頓，“那天聽你說完，覺得這補習班還可以。”

林遇嘴角一抽，“……所以，你就來交朋友了？”

“不。”安程搖頭，從書包裏拿出了那本他愛不釋手的養生大全，“來學習。”

“…………”

來物理補習班學習養生嗎？？

林遇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他也只能作罷，擡頭看着講臺上的老師。這老師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自己姓程後，就直接開始講課了，沒有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這老師講了一會課本內容後，就開始結合習題講解，把題目在黑板上寫了一遍，沒有直接講，而是讓臺下的同學自己先計算。

林遇拿出草稿紙來，也開始計算，身旁的安程依舊在看他的養生大全，筆記做得滿滿當當，比自己聽物理補習課做的筆記還要細致，這讓林遇一度很懷疑安程以後是不是想當個老中醫。

臺上的程老師放下教材，在教室裏巡視了一圈，但他從不走到後三排，甚至看都不看後排那些神游到外太空的同學。

最後，這位程老師在安程的身邊停下了腳步，眉頭皺得很緊，隐隐間有些不悅。

然而這時，安程仍舊沉浸在他的養生大全裏，顯然沒有注意到身旁的死亡視線。

林遇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碰安程，小聲提醒道：“安程，別看了。”

安程立馬合上了書，這才發現不對勁，“對不起。”

“答案是多少？”程老師淡淡問道。

安程把目光放到了黑板上，題目不算太難，不到一分鐘就給出了答案，“等于1.5。”

程天闊點了點頭，然後将目光落到安程身旁的林遇上，看着對方手邊的那張草稿紙，已經寫出了三分之二，就差個最終答案了，“你朋友？”

安程順着程天闊的目光看去，稍加安心地彎了唇角，而後點點頭，“嗯。”

程天闊沒再接着問下去，而是回到了講臺上繼續講題。

林遇這會也已經把答案算出來了，結果确實是1.5。安程用了一分鐘，他用了六七分鐘，差距也太大了，林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安程，你和那個程老師認識嗎？”

“嗯。”安程擡眸看向講臺上的程老師，對方也正好看了過來，“你可能，被盯上了。”

林遇：“？”

怎麽？

劫財還是劫色？

“那是我外公。”安程把養生大全放進了書包裏，然後抽出了他帶來的物理習題，“我外公看着很高冷，實際上內心很熱血。他最喜歡看着那些努力學習但是成績可能沒有那麽拔尖的孩子最後在他的幫助下，取得了驚人的成績。”

“他剛才看了你的草稿紙，估計會覺得有我這樣無所事事的人坐在你身旁，你都能那麽認真地聽課，将來一定會出人頭地，值得他悉心教導。”

林遇一言難盡地看向安程，“……安程，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一會下了課，他估計還會把聯系方式留給你。”

“那他……”林遇頓了頓，試探着問道，“也培養過你嗎？”

安程搖了搖頭，“他在我身上感受不到成就感，所以每次看到我就很煩。”

“……”

親外公？

林遇頓時語塞，一時間為安程的家庭地位感到很憂心，而憂心之餘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昨天是不是還說要舉報安程他外公，然後兩人上位，開個補習班來着？

只是他剛要開口，安程就突然轉過身來對他解釋道：“我不是有意隐瞞你，當時你提及這個補習班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是外公來上課。”

“害，小事。”林遇的身子往安程那邊靠了靠，小聲地說道，“不過……你就當我沒說過舉報那事就好了，外公上課很棒！這趟超級值！”

安程低聲一笑，沒再說什麽。

後來一上午的課都還算不錯，唯一有點特別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林遇的錯覺，每次程老師讓他們先計算題目的時候，對方都會晃蕩着晃蕩着，走到他的身邊。

如果看他的計算沒什麽錯誤，就會繼續晃蕩着離開，可要是林遇不小心寫錯了哪一步，對方就會皺着眉頭輕咳一聲，直到看林遇自己找到了錯誤的地方，才會繼續晃蕩着離開。

等到下了課，程天闊也絕不拖堂一分鐘，拿起手邊的教材，然後走向安程和林遇所在的方向，似乎是有話要說。林遇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程天闊在他們的面前停下腳步，沒有立即開口，目光落在林遇的身上，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

他不開口，林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幹巴巴地叫了一聲，“程老師。”

程天闊淡淡地點了點頭。

“……”

場面又陷入了一陣尴尬的窒息。

安程合上手裏的習題，然後擡頭看向程天闊，“外公，這是我同學林遇。他最近物理方面有些弱，我能不能把您的聯系方式給他？如果他有不懂的地方，也方便聯系到您。”

程天闊沉默了一會，有些別扭地點了點頭，“行。”

說完後，他才邁開步子離開了教室。

林遇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後又忍不住笑了笑，“你外公還真是有點可愛。不過，他怎麽會來當補習班的老師？”

“可能大學放假了，他不忙。”

安程拿出手機，把程天闊的聯系方式發給了林遇。而這時，他們的班主任也終于把成績彙總發到了班群裏，“林遇，成績出來了。”

“快，看看。”林遇沒有拿出自己手機，而是幾乎靠在了安程身上，另一只手搭着安程的肩膀。

距離忽然變親密，安程愣了好一瞬，還是在林遇的催促下才回過神來，點開了班群裏的成績彙總，沒有直接看自己的成績，而是滑到了林遇的成績上。

林遇，語文123分，數學126分，英語129分，理綜245分，總分623。

班級第45名，年級45名。

林遇頓時松了一口氣，這成績也算是回到了他自暴自棄之前，勉勉強強留在一班。看完自己的，林遇便直接上手，劃到了最頂端。

這次的題目比較難，大部分人好像都考得不如意。

趙文浩677分，第三名。

許曉姍681分，第二名。

果然，這兩人的分數也比平時降了十分左右。林遇又把目光落在第一名的安程上。

總分732，班級第1名，年級第1名。

“…………嘶。”

林遇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這還是人嗎？！

安程看着他的總分，握緊手機，稍稍松了口氣。

51分，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