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欣賞完安程的變态成績之後，林遇又忍不住上手把成績單劃到了最底端。
一中對于尖子班和次尖班共有兩次調整，分別在高一和高二下學期期末。
這次考試是最後一次調整，一班的學生幾乎都卯足了勁地想要留下來，要是從尖子班掉出去了，不管去哪個班，都沒辦法再回來了。之前也曾有人質疑過這個做法，畢竟掉到一個陌生的班級，總會有點格格不入。
尖子班和次尖班的末尾，對于這次考試，壓力都很大。而這種方式，對次尖班前幾名和一些能拼上次尖班的普通班同學來說，簡直是極大的動力。
優勝劣汰，一中向來如此。
這次，一班有兩個人掉出去了。排名倒還在前一百之內，估計開學後會去到次尖班。
“唉。”沒由來地有些糟心，林遇也不想多看了，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和這兩個人算不上熟，說心疼就有點太虛僞了，但畢竟做了那麽久的同學。
林遇看着安程，突然問道：“安程，你說我要是不巧跌入普通班，你會不會感到不舍啊？”
“我知道你不會的。”安程自然地擡起手揉了揉林遇的腦袋，就像無數個清晨他叫醒林遇那樣，也不會太過逾矩，只稍稍揉一下就收回了手，“但如果真要有那麽一個假設，那我會陪你一起，轉入普通班。”
林遇一怔。
擔心警告聲再響起，安程便補充道：“徒弟去哪，師父就去哪。”
林遇：“…………”
真是感天動地的師徒情義，他差點就哭出聲來。
見林遇不說話，安程忍不住微蹙着眉。
他這話是不是說得有點過分了，像是在用前途開玩笑，林遇可能會不喜歡。
于是解釋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去哪都能考第一。”
“……”
林遇這回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安程。過了好半晌，才硬生生擠出了幾個字來，“有……有道理。”
林遇下午還有化學課，本來以為安程要回去了，卻沒想到安程也報了化學班。雖然有點不解，但林遇也沒多問什麽，聯想着這位師父連普通班都願意陪他去，報個物理化學班玩兒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收拾好東西之後，就順路和安程一起去附近的餐館吃午飯了。
下午的課還在那個教室，等他們吃完飯回去的時候，離上課時間還早，教室裏沒人，林遇正好帶了習題過來，就趁着中午時間寫一寫。
分針一點一點地往前走着，林遇也不知道自己寫了多久，直到手腕漸漸傳來酸痛感，他這才停下筆來揉了揉手腕，忽地發現身旁的安程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程的睡顏很乖巧，光是看着，都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其實林遇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前世那個大雨的夜裏，安程究竟是怎麽找到他的。
如果撇去這個不談，那麽安程當時為什麽要來找他？後來又為什麽要照顧他？
就因為他們兩人曾短暫地做過同桌？
還是說，安程天性善良，對誰都是如此？
想到這，林遇忍不住皺緊了眉，沒由來地有些不爽。
他曾在漫長黑夜裏，靠着和其他人一樣，将安程當作追趕目标不斷往前。後來那點光還沒在手心裏捂熱，就倏然被打碎。
渾渾噩噩地過了很久很久，來之不易的交集被他随手扔到了身後，帶着一身的戾氣自己跟自己較勁。
回想起來，真的很沒意思。
剛開始重生的時候，林遇不願意就着前世的事情想太多，只要讓自己忙到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就會好的。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沒法克制住自己的大腦，不去想，不去回憶。有時候看着安程坐在自己的身邊，自然地給他遞水，幫他批改卷子，給他講解難題錯題，林遇總是會忍不住地想。
如果當初他沒有自我放棄，沒有掉入普通班，沒有為難林正軒姜柔也沒有為難他自己，就這樣一直呆在安程的身邊，接受着對方對自己的好。
那麽最後，他是不是也不用非把自己逼到自殺那條路，才肯罷休。
他喜歡安程對他好，不管是兄弟情，師徒情，還是別的亂七八糟也好，他都喜歡。但他不喜歡安程對待誰，都一樣好。
總該有高低輕重之分的。
林遇正想得出神，也沒收斂自己看着安程的目光。沒想到這個時候，安程忽然醒來。
四目相對。
林遇這目光太過赤-裸了，還帶着一點不明不白的情緒，安程愣了好半晌，緩緩道：“怎麽了嗎？”
林遇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視線，幹巴巴地說道：“我就是，有點渴了。想問問你，有沒有帶熱水。”
神他媽熱水！
我到底在說什麽啊！
安程心裏奇怪，但看着林遇仿佛要炸毛的模樣，就沒多問，用自己的杯蓋給林遇倒了一杯熱水。
已經不太燙了，溫的。
林遇一口氣喝完，才想起了什麽，手就這麽不尴不尬地頓在半空，羞愧得想一頭塞進桌肚裏。
他碰過的這邊，安程碰過嗎……
林遇情急之下，靈光一閃，大大方方地朝着安程伸出手，“真好喝，再來一杯~”
“？”
安程一頭霧水地把最後一點全倒給了林遇，然後就看見林遇雙手捧着杯蓋，若無其事地站在身來，“啊，今天的天氣真好。”
安程皺眉，“？？”
“好涼快的風啊，我出去走走。你別擔心，繼續睡吧。”說罷，林遇就紅着耳朵，捧着杯蓋幾乎飄着走出去。
安程一頭問號，“？？？”
外面那個天，一點也不像是風很涼快的樣子。
安程不解地收回目光，然後拿出手機，打開群裏的成績單，劃到林遇的名字上，怔了許久。
還是林遇，沒有變。
離上課時間還有一會，林遇不知道晃蕩到了哪兒，安程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轉身就往外走。
林遇回來的時候，安程還沒回來，他看安程的杯子空了，幹脆去幫他把水接滿。教室裏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林遇沒什麽事幹，就多寫了幾道題。
等着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安程終于回來了。林遇剛想開口問安程去了哪，一道驚呼聲便從他們身後響起，“安！程！”
安程和林遇同時回頭，一位長相極佳的少年正坐在他們後桌，眉眼帶笑，左邊臉頰有個小酒窩。
長得還挺可愛的。
然後林遇就見安程的身子僵了一下，皺了皺眉，又很快舒展開來，糾結了好半天，才回應道：“……巧。”
“怎麽？你看見我很不開心？”賀璟之不滿地皺起眉，不動聲色地撸起了袖子，“我知道了！”
“看見二中的我，與你同時出現在這個補習班，怕我的化學成績突飛猛進！搶了你的全市第一，對不對！”
不等安程回答，賀璟之又小力地拽了拽林遇的袖子，“同學，你好，我叫賀璟之。二中之光，樣貌與實力并存，可愛又迷人。我看你與我投緣，方便問個名字嗎？順便再多嘴問一句，你成績如何？”
“林遇。”林遇稍稍後退了些，對于剛才賀璟之過于自來熟的觸碰，有些不舒服，“成績……”
他還沒說完，安程就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要上課了。”
“诶，我還沒和小遇聊完呢……”
安程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拉着林遇回過頭，低聲道：“他爸和我爸是舊識，從小我們兩家就經常一起聚。他這人有點話唠，如果一會你實在受不了了，我就把他拖走。”
林遇笑了笑，沒當回事。
但他顯然低估了安程說的“有點話唠”。
安程怕折了賀璟之的面子，特意往低了說，其實賀璟之，真的很吵很吵。
“小遇，你多大了啊？你什麽星座的？談過戀愛嗎？你和安程是怎麽認識的啊？”
“啧，那黑板上寫的什麽玩意，太小了我看不清，林遇林遇，你快幫我看看，幫我看看。”
“遇兒啊，你也是一班的嗎？哎，你別不理我嘛，我太無聊了。”
“……”
“阿林，你們餓嗎？我突然有點想吃泡面，我帶了三桶，你們要不要來點？”
林遇筆尖一頓，滿臉震驚。
帶三桶泡面來上補習班？？？
恰逢課間休息的鈴聲響起，安程看了一眼林遇手邊的草稿紙，大概是真的被賀璟之影響到了，寫得一團亂。
安程只好從書包裏拿出兩張化學卷子，拖着賀璟之往最後一排走，“我們來比賽。”
“比寫卷子嗎？好啊，輸的請吃飯！”賀璟之欣然答應，“我要吃小區外面那家小龍蝦，還要喝你們校門口那家很好喝的奶茶！”
林遇看了看自己身旁突然變得空蕩的位置，又看了一眼最後一排并肩坐着的兩人，那位叫賀璟之的還一臉興奮。
一時間，林遇心裏堵得很，兩只手捏着桌沿，差點沒生生掰下兩塊木板來。
安程明明是陪自己來上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