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召回
自從進了一隊,休息時間比之前少了許多。雨烈也有一個多月沒回破風,大小消息都是由其他人傳進傳出。
他低頭盯着戒指看了一會,心裏有些納悶,自從上次義父給他練功之後,便再沒叫他回去。
景昭也一起盯着看,發現自己真得看不見亮光,擡頭問道:“它亮了?”
“沒。”
景昭頓時無語:“那你盯着它做什麽?害我也看了這麽久。”
“我在奇怪義父一個多月了都沒聯系過我。”
“那又怎麽了?”
“以前從未有過的。”雨烈道,“事無大小,他最長不會超過一個月不找我。”
景昭想了想:“要不我幫你問問?”
雨烈收起心思,說道:“不用,從來都是他找我,我不主動找他,你問了也白問。”
景昭心裏奇怪,兒子主動找自己父親一次怎麽了,但到底沒問出口。
景昭拉他一把,“那走吧,別想了,該吃飯了。”
兩人肩并肩地走進飯堂,他們來得晚,一進去就察覺到了裏面的氣氛不大對勁。
人群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粱允征帶頭和原啓他們在對罵,兩邊人撸着袖子就快要打起來了。
一隊內讧,在旁人看來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熱鬧,馬上就引來了看熱鬧的人。
景昭噗嗤一聲,低低說道:“沒想到這個粱允征還是促成我們原本三十人團結的大功臣,你看,大夥兒都看他們不順眼呢。”
雨烈往原啓身後一看,連那個自高自傲的代本心都站在那,“那你要去感謝他嗎?”
“不,讓他再使會兒勁,發揮全部的作用。他這張嘴一出口就能得罪全部人,等其他隊的人都被招惹上,看他如何收拾殘局。”景昭不慌不忙,正想看場好戲。
那邊粱允征冷笑一聲,說道:“原啓是吧?不就是以前在東十七隊,給主人當下賤奴婢使的嗎?”
此言一出,大家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粱允征很滿意,繼續道:“下人就是下人,血脈低賤!即使你現在進了一隊,仕途也止步于此了!一隊的位置就是你的巅峰!”
原啓一拳揮過去,卻被粱允征截下,“氣急敗壞了?戳中痛處了?可惜你打不過我。”
原啓确實打不過他,而梁允征現在污蔑的是東十七隊,其他人無法感同身受,沒想幫忙。
景昭擡腳走了過去,雨烈趕在他前面,出手抓過粱允征的胳膊猛得一擰,頓時換來一聲慘叫。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都在心裏抽了口氣。
看着都疼。
雨烈的聲音冰冷得可怕,“我現在就可以讓你試試,被下人當衆羞辱的滋味。”
景昭原地犯二:……太威風了。
剛才要是他上了,場面一準兒沒這麽震懾人。
“雨烈,別給他手弄斷了,回頭李大人罰。”廖子彬見雨烈沒有松手的意思,輕聲提醒道。
雨烈放了手,粱允征扭曲着臉,蕩着他的一條胳膊,萬川水過來扶他,“私下鬥毆傷人可是嚴重違反軍紀的!”
景昭竄出來說道:“什麽鬥毆!他這是單方面制勝,給新兵一點忠告!”
“手都斷了,我要你們十倍奉還!”粱允征氣急敗壞地說道。
雨烈看見景昭投來疑問的目光,下巴一擡示意他去查看一下。
景昭走到粱允征面前,摸了摸骨頭連接處,笑了起來,“就是尋常的脫臼,我幫你接回去就好了。”
粱允征一聽當即不讓,“萬川水,你給我接。”
萬川水猶豫了,“這,征哥,我也不會啊。”
在場其他人聽了都暗暗低笑,原啓更是覺得大快人心:“基本功都沒學好,就敢随意叫嚣。我身後的兄弟們每個都會,要不你挑一個?”
看着他們幸災樂禍的樣子,粱允征是一個都不想選,捂着自己受傷的胳膊就要離開。
原啓一個箭步過去,抓上粱允征的胳膊就是一怼,他大叫一聲,險些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刺得當衆落淚。
見他怒視自己,原啓拍拍手,“不就是一個脫臼,還打算拖着?”
“你!”粱允征這幾日進宮只覺一點都不順心,先是碰到雨烈景昭,現在又碰到原啓,一個都不好捏,快氣吐血了。
原啓走回雨烈身前:“剛才真是謝謝,我打不過他,要不是你幫忙,場面就很難看了。”
“客氣了。”雨烈點點頭,轉身去打飯。
挑事的人走了,餘波還在。
衆人熱烈讨論着剛才發生的事情,吃完了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雨烈和景昭找不到空桌,幹脆坐到了原啓他們那。
廖子彬看着他們坐下,有些驚訝,随即恢複了正常,“聽別人說那個粱允征家裏确實有些權勢,以前在城防兵裏就是士兵們的領頭,帶着一幫人在外面作威作福,風卿城的百姓沒少受他們欺負。”
原啓被他的話吸引了過去,道:“這種人就是狗仗人勢,剛才只是讓他脫臼,便宜他了。”
範時毅也坐在同一桌,目睹了一場鬧劇,“他也就是翻個小風小浪,以後再遇到別搭理就是。”
“那點本事還敢嚣張,你們不知道,上回我和雨烈在武場練武,他主動找上來要和雨烈切磋,被虐得可慘了!”景昭開始繪聲繪色地給他們描述雨烈是如何把粱允征踩在腳底下,使勁羞辱的,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說得興起,景昭餘光看了眼雨烈,發現他好像不在狀态,似乎在出神。
吃完飯剛一出門,景昭就關心道:“怎麽了?”
“戒指亮了,我回去一趟。”
“很急的事?”
雨烈淡淡地說:“一般來說不急,但我也得盡快回去。”
“那我……”
“你不用去,就守在這。”雨烈拒絕他跟自己走,“兩個人一起目标太大。”
“好吧,”景昭說道,“那我送你去暗道。”
雨烈沒有反對,景昭跟着一路走到暗道口,他們沒聊什麽,景昭覺得他從吃飯起興致就不高的樣子。
雨烈站在口子處往裏面看,距離上一次走這裏已經過了許久。
再一到這,竟有些陌生。
在皇宮的日子越久,他就越生出一種和外面世界的隔閡感。
景昭來了之後,皇宮的日子倒也沒那麽乏味了,一個月來他過得很安逸。
他回頭看看景昭,密道還真是一條神奇的路,他在這邊是雨烈,走過去之後就是入溪。
還是破風的副閣領,入溪。
“我走了。”雨烈說道。
景昭點點頭,看着他離開。
雨烈屈身進入暗道,關上了門,将自己置于完全的黑暗之中。
景昭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他一瞬間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就好像一個不停被抽打着的陀螺沒了動力,失去了方向。
他走到大石頭上坐下,也想一個人靜靜待一會,試試看雨烈自己待着時的感受。
……
雨烈站在刑魄房門前,裏面沒有任何光亮,想了想是義父用戒指叫自己回來的,不可能爽約。
“義父?”雨烈推開了門,撲面一股酒味,他蹙起了眉。
刑魄就坐在床榻上,沉聲道:“過來。”
雨烈走了過去,腳邊碰到一個酒瓶,瓶子咕嚕嚕滾到了牆根。
“給你一個任務。”
“任務?”雨烈的步子停了下來,“進宮的時候不是說好我重心在情報嗎,況且上上個月已經做過一回了,我不想接。”
不料刑魄忽然站了起來,動作迅猛,抵住雨烈的脖子便把他往牆上撞,撞出一聲砰響。
背上傳來劇痛,雨烈試圖去推刑魄,可根本推不動,整個人被籠罩在刑魄濃烈的酒氣中,他感到刺鼻而惡寒,“……你喝醉了。”
刑魄卻是驟然出手沖他胸膛打過去一拳,“你進宮後做的任務我他媽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你說你現在,還擔得起副閣領這個位子嗎!”
“我是擔不起!”雨烈挨了一下,頓時火上心頭,“我從未違背過你的決定,從小到大你給了我多少任務,我手上沾了多少血,還沒殺夠嗎!”
刑魄冷笑一聲,沉聲道:“終于說出來了啊,放你進宮就是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你的心早就變了,根本就是你自己不想殺人,還成天拿怪氣做借口!”
雨烈手腳并用,掙脫他的桎梏,刑魄緊追不舍,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即将要殺死的任務目标,雨烈覺得眼前這人陌生極了。
刑魄在金铉境五階巅峰已經多年,雨烈自然打不過,沒接幾招又被重重摔到了旁邊的桌子上,悶哼了一聲。
他捂着傷,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小時候不聽話沒少挨打,長大之後他言聽計從,義父對自己态度也好了許多。
可他認為自己這回沒錯,不想接任務,更不想被迫接受任務。
他讨厭沒有自我的自己。
雨烈用手背抹掉鮮血,道:“打夠了嗎。”
刑魄停了下來,“劉之語跟我說有種藥能暫時壓制你的怪氣,我方才興起,想試試。”
雨烈眯了眯眼,心中存疑,見義父平靜了,他走到一旁點燈。
回頭再看到刑魄的樣子時他愣住了,義父整個人像一頭惡獸一般站在那,頭發披散淩亂,依稀看得見腥紅的雙眸。
方才他感受到的殺氣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