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守護
雨烈緩了緩,鎮定下來說道:“義父,你沒事吧?”
“任務你接是不接?”
“……如果我說不呢。”雨烈沒有松口,但他也想不到解此僵局的方法。
“妄想。”刑魄握緊了拳頭,眼中射出的兇光咄咄逼人,他無法容忍雨烈有一絲逃離自己掌中的可能。
良久,他舒展拳頭,長嘆一口氣,“上回我幫你強行引出怪氣,然後又壓回去,後來才發現自己體內也被一絲怪氣入侵,險些在練功時走火入魔。”
雨烈的眼神抖動了一下,“那現在呢,怪氣還在你體內?十長老的藥管用,你可以問他要。”
“我身上怪氣不多,完全可以自己煉化,藥還是留給你吧。”刑魄道,“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我想來想去破風裏除了我就你武功最高,最适合替我去完成這個任務,我也是迫不得已。”
見雨烈沉默,他從懷裏翻出一張字條,“這是任務內容,期限一個月內完成。”
雨烈身上被撞疼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接過字條展開看了一眼,錯愕道:“刺殺朝中要員?你膽子也太大了……破風現在的規矩可是你定的。”
刑魄淡然地說道:“我就是規矩,既然決定要接任務,殺誰都是一樣的。”
從刑魄房裏出來後,雨烈就去了劉之語那。
正巧劉之語在裝藥瓶,看見他後招了下手:“聽說你回來,我便把前段時間弄好的藥丸全部裝起來了。”
他面前放着一個小盒子,裏面裝好了三瓶,他拿着剩下的一瓶給雨烈看,“這就是了,一共四瓶全在這兒,一瓶裏頭大概十多枚。我也不清楚這藥效能在你身上維持多久,就多做了點。”
“謝謝。”雨烈接過,打開來拿出一粒吃了下去,從義父那出來正覺得自己有些躁郁。
劉之語早看出他情緒不對,這下一說謝謝幾乎确定了他的不對勁,“發生什麽事了,和閣領鬧不愉快?還是宮裏有事?”
雨烈搖搖頭,把藥瓶放好,“義父發了好大的火。”
“為何?”劉之語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雨烈嘴角殘存的血跡。
雨烈不願明說,敷衍道:“是我惹他生氣了。”
劉之語嘆了口氣,“今天他挺奇怪,我找他說藥的事,他也沉了臉。或許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不怪你。”
藥?藥怎麽了?雨烈不明。
“對了,義父跟我說上次幫我修煉他也染上了一點怪氣,還差點走火入魔,會是因為這個嗎?”
劉之語明顯地詫異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去看看他,不用擔心。”
雨烈點點頭,告別劉之語,獨自回宮去了。
……
穿過并不冗長的暗道,雨烈一開門便愣住了。
景昭不知什麽時候蜷在大石頭上睡着了,或許是從自己離開後就一直在這裏等他,時間一長就睡了過去。
他輕聲走了過去,小家夥皺着眉,睡得不太舒服。
看着卻是十分可愛。
這麽耐不住寂寞的一個人,一聲不吭在這裏守着,雨烈覺得自己心上某處被戳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摸摸景昭的腦袋,轉眼瞥見自己手上的血跡,迅速縮了回來在衣服上反複擦擦,随即快速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有沒有其他殘餘的血跡。
景昭漸漸醒了過來,看到雨烈後一把蹿起來,随即身體一歪,扶着手臂喊道:“好痛!痛痛痛痛痛!!”
雨烈看着他浮誇的動作一笑,“你睡多久了?”
“嗯……我也不知道。”景昭揉着麻掉的手臂,“問你啊,你去了多久我就睡了多久。”
雨烈看着他不說話了,如果景昭沒有刺客的身份,他應該是純粹的,無憂無慮的,成日從早鬧到晚。最好再有一個可以包容他的人,能好好保護他長大。
“閣領找你回去有什麽事嗎?你看起來很累。”景昭不吵了,仔細盯着他的臉看。
雨烈別開臉,“沒什麽,十長老把上次的藥做成藥丸,讓我帶回來。”
“就這樣?”景昭懷疑。為了這件事不用去那麽久吧?雨烈就愛憋着事,什麽都不說。
還有這塊破石頭!那麽硬他一天天躺得可舒服,害自己以為有多好。
想到這,景昭又龇牙咧嘴地搓自己的背。
雨烈沉默地走在前面,光看背影就覺得他壓抑得可怕。
景昭這回挺認真地沖他說:“雨烈,你要是真有什麽事盡管和我說,反正你在皇宮裏也沒別人能說那些了。別承受太多,會累出病來的。”
雨烈點頭,若有若無地說了句:“好。”
……
劉之語被腳邊的碎酒瓶片擋住了路,他停在門口說道:“你今天叫雨烈回來到底說了什麽?”
“我把殺李志方的任務給他了。”
“什麽?”劉之語急切地走了進去,“這任務不是你剛接下來自己要做的嗎?殺這個人多難你也知道,就算是以前的雨烈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再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你不是給他做了藥嗎?”刑魄語氣激動地反問道。
劉之語被他一句噎住,無奈道:“就算有藥,也只是一時壓制。萬一到時壓不住,你這就是送他去死!”
伴随着哐铛一聲酒杯砸地的聲音,刑魄站起來走到劉之語面前,一字一句惡狠狠地說道:“他是我兒子,要生要死由我說了算!”
屋子裏安靜下來,劉之語借屋外的亮光看清了刑魄的臉,皺眉說道:“你根本就沒事,對不對?什麽走火入魔,都是你編出來騙他的。”
“是他咎由自取,他松懈了,我必須想辦法。”
劉之語明白了,也大概猜出來他們為什麽會争吵。雨烈也是,典型的對自己人狠不下心。
這麽多年來刑魄做的一切劉之語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清楚自己身份,從來不評論什麽。
但這回卻忍不住替雨烈勸話,“你不要仗着對他的恩情,把他逼得太過了,再溫順的兔子逼急了都會反撲,何況他本性一點都不溫順。”
“多管閑事,出去。”
……
第二天天一亮,廖子彬就叫醒了雨烈,雨烈有些奇怪,好像起床號還沒吹吧。
“雨烈我跟你說,昨晚粱允征和萬川水在我們這待了好久,等到熄燈了才離開,你和景昭小心點,你倆昨晚沒在,他們肯定記着了。”廖子彬道。
雨烈重新閉上了眼,“胳膊都那樣了還不罷休,這回難道還想告發我們?”
“他那種人什麽事幹不出來,以前我們十七隊仗義,絕對不會互相告發。但他這人,說不定會想不開,反正你倆防着點吧。”
雨烈正巧煩着,要是梁允征真那麽做,他絕不會再放過。
早訓結束,李慶宗把雨烈和景昭叫住了,雨烈回頭去看粱允征,見他一臉得逞的笑。
“聽說你們兩個昨晚上擅自離隊,熄燈了也沒回來?”李慶宗道。
“李大人,都是我的錯!”景昭搶先一步說道,“昨日是我一個長輩的忌日,我非常非常傷心,怕在屋裏哭鼻子被他們笑,我才……”
說着說着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景昭那雙大眼睛笑起來比別人更讨人喜歡,沮喪起來比別人更可憐,因為眼睛大,其中醞釀的情緒也會被放大。
不光李慶宗一個不知情人士看了覺得于心不忍,就連雨烈明知道他是編的,都被他的情緒帶動了。
景昭低着頭繼續裝委屈:“我才會拉着雨烈哥去外面,偷偷哭了一場。要罰就罰我吧,他是被我連累的。”
雨烈注視着他,景昭總是自作主張關心自己,自作主張替自己脫罪,明明昨晚的事他才是被拖累的。
“好了,以後就算有這樣的事也不能擅自離開。念你年紀小,就饒了你這次。但人家既然告到我這了,我也不能什麽都不罰,就罰你們今日不許吃午飯。”
“多謝大人!”
李慶宗離開之後,景昭吸吸鼻子,雨烈看過去時發現他眼裏還含着淚,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诶,收了。”
景昭擡眼看他,“不能收,旁邊還有人看着。”
雨烈四下裏瞥了幾眼,确實還有人遠遠地看着,他一笑,看着景昭現在這副樣子,像街上哭鬧着要娘買糖吃的三歲小兒。
他擡手揉揉景昭的腦袋,把他圈進自己懷裏帶着往前走。
景昭陷進雨烈臂彎的時候,辛辛苦苦醞釀出的眼淚瞬間消失了。他緊貼着雨烈,被雨烈身上的氣息完全包圍,這種從未有過的親密讓他漸漸臉紅。
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雨烈才放開了他,“好了,沒人跟着了。事不過三,這回必須給粱允征一個教訓,你鬼點子多,有什麽一勞永逸的辦法嗎?”
“容我想想,”景昭已經恢複了神色,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到一勞永逸,殺了最簡單。”
雨烈白他一眼,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不殺不殺,不過必須得想個狠一點的,不然他還是不會死心。”景昭摸摸下巴,思考一會,“把他的靠山撤了如何?粱允征如此嚣張,想必他家肯定也不是什麽好貨,回去搜羅一些把柄和情報交給他們仇家,差不多就能成了!”
拔草要除根,滅火便抽薪。
雨烈點頭,“行,就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