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捂手手

景昭一直沒睡,就瞪着一雙眼睛,等雨烈回來。

終于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立刻閉上了眼睛。

這麽晚了讓雨烈發現自己還醒着,景昭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索性裝睡。

雨烈沒過多久便躺了下來,蓋好自己的被子,之後也沒了動靜。

等了一會,景昭悄悄蹭過去,想要碰碰雨烈的臉頰,就在他指尖快要碰到時,雨烈睜開了眼睛。

景昭被吓了一跳,倉促地屏住了呼吸,睫毛都微微顫了顫。他回過神來,一不做二不休,手落在了雨烈的臉上。

雨烈抓住他的爪子甩開,“還不睡。”

景昭不服氣地剛要發作,忽覺雨烈的手冰涼,“你手怎麽這麽冷?”

或許是黑暗給了他庇護和勇氣,他抓過雨烈的手搓了搓,拉進自己的被窩給他暖手。

雨烈頓時僵住了,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的動作。他從外面披了一身秋夜霜露回來,自己的被窩也是冰冰涼涼的,而景昭那兒卻十分溫熱,一下子暖到了他心裏。

“嘶……”雨烈手上的口子不小心被按到,下意識叫出了聲。

“啊?你受傷了?”景昭停下,半坐起來想看看傷口。

雨烈把他按了回去,道:“小傷,那人身上不知道什麽東西劃的。”

“身上?”景昭疑惑道,“你做什麽了?”

“我打他了。”

把赤昆打了一頓可不是小事,卻被雨烈說得跟教訓了自家狗一樣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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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暗暗斟酌了一番,到底沒說什麽,要是十長老在這,可得拖着雨烈說上半天。

景昭問:“那……處理好了嗎?”

雨烈将手蓋在景昭手上,嗯了一聲。

“還是擦點藥。”景昭蹙眉,不顧雨烈不情願,摸摸索索一陣找出藥膏,細細給他擦上。

塗着塗着,景昭忽然笑了一聲,雨烈從來只有欺負別人的份,無論什麽重臣,觸犯到破風,他說收拾便收拾了。

景昭始終相信,雨烈是永遠不會塌的天。

翌日用晚飯的時候,雨烈他們被隔壁桌的議論聲吸引了過去。

隔壁桌坐的是三個不認識的其他隊的侍衛,軍中不允許喝酒他們竟然嚣張地喝上了,正趁着酒勁大聲嚷嚷着:“你們不知道吧!昨天夜裏赤大人被人揍了!”

“海哥,喝多了吧?哈哈哈哈……”另兩人只覺他說瞎話。

“你們他媽知道什麽!昨兒夜裏,赤大人府中不少下人都見到了啊,赤大人被捆在自己房裏,诶喲滿身血污,嘴被堵着嗚嗚叫……再說了,今日早朝赤大人也沒去。”

以海哥那桌為中心,周圍不少人聽了這駭人聽聞的事,都安靜下來聽他說話。多數人都被震住了,一言不發得消化着海哥說的事。

而唯二知情的雨烈和景昭,只好配合着這片的氣氛,沉默地喝茶。

半晌,飯堂不約而同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廖子彬壓低身子湊近大家,“我說,這哥們說的事情是真的啊?”

範時毅把他的茶杯推到他唇邊抵住,沉聲道:“這種事當飯後八卦聽聽就行了,不要議論。”

原啓應道:“說得對,禍從口中出啊。”

景昭性子比較直,脫口而出:“怕什麽,就是揍得好!”

說完他便遭到了雨烈的一個眼神警告,緊接着原啓就問他:“哎?景昭,你這麽讨厭赤大人啊?是不是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嗯……比方說你親戚被上頭欺壓削官之類的?這種事到處都是,跟哥說說啊?”

“沒有沒有,大啓哥你想得也太多了!”景昭一抽嘴角,心虛地喝了口茶。

雨烈不幫他圓話,在一邊冷眼旁觀。讓他嘴上不把門。

原啓還不放棄,連帶廖子彬和範時毅也向他投來疑問的目光。一個平日裏看上去和赤昆毫無交集的小兵,卻表現得和赤大人有仇的樣子,實屬不正常。

景昭低着頭,眼睛滴溜溜環視一圈,見他們還不死心,心道真是吃飽了沒事幹閑的,在桌底下偷偷碰了雨烈一下,示意他幫忙。

不料雨烈卻偏頭對他淡淡一笑,并不打算開口。

景昭瞬間想炸毛,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仇恨達官貴族!怎麽樣!”

桌上另外四人輕嘆一聲,心下了然,此起彼伏勸導起來:“景昭啊,仇富這種心理是不好的,人要有平常心嘛。”

“景昭,你還小,別讓這種心理扭曲你的本性,改改啊。”

“哎,他們說得都對。”範時毅憋不出新詞,只能雙手同意。

最後應該雨烈發言,雨烈本想借勢順嘴數落他一句,愣是在景昭眼神的威逼下給憋了回去,只是擡手摸摸他的頭給他順毛。

扭頭對大家說:“小孩不懂事,瞎說的。”

盡管如此,景昭還是氣鼓鼓,心裏暗罵雨烈這個馬後炮,害自己莫名背上一個仇富的鍋。

景昭記仇的毛病又出來了,鐵了心晚上不願睡在雨烈旁邊。

可他又不能隔在廖子彬和範時毅中間睡,也不想真得睡太遠,幹脆就和對面的原啓換了床。

雨烈支起上半身看他,他只留了一對白亮亮的腳丫子供觀賞。

雨烈笑了一下,景昭的一對腳丫和他本人一樣頑劣,整個都露在外頭。

“也不怕凍着。”他小聲嘀咕,當下正值季節交替,馬上就要入冬,夜裏還是很冷的,他終于忍不住起身下了床。

雨烈伸手一扯他的被子,景昭嚷嚷了一聲,卻沒醒。他一看,是自己扯錯了邊,被子打橫蓋在景昭身上,他上半身都露在了外面,被冷到了。

這樣都不醒,雨烈輕嘆一聲彎腰爬上床,把他的被子轉個方向掖好。景昭自動把腦袋縮進了被窩,只露出半個腦袋。

雨烈動作驟停,一時懷疑他是醒着還是睡着。不再管他,照舊回自己床上睡下了。

他倆之間沒有隔夜仇,第二日景昭就乖乖地抱着被子和原啓換了回來。

相安無事的幾天過去,破風那頭因為沒了赤昆的糾纏,業務都回歸正軌。

而被狠揍了的赤昆在家閉門不出地養傷,他自知目前光靠武力根本不能向破風讨回公道。

但他也不甘心就這麽忍氣吞聲,讓別人笑話。

這日正巧一隊在宮門口當差,遠遠看見了一輛華貴的馬車駛了過來,他們禮貌地阻攔了一下,皇宮內不允許馬車通行。

馬車主人的一名手下上前說道:“陛下特允,赤大人的馬車可以通行。”

侍衛們于是放他們進去。

不等雨烈找,景昭自覺地走到他身邊說道:“他怎麽進宮了,才幾天,傷養好了嗎。”

“帶傷觐見……”雨烈看着馬車駛離的方向,眼底漸沉,“不簡單啊赤昆。”

“什麽意思?”景昭看雨烈的表情,知道這不是什麽好事。

赤昆見到了南霁陽,一起等着他的還有江百裏。赤昆的臉上還帶着清晰可見的青紫傷痕,這是他出事後第一次見外人。

南霁陽和江百裏看着都覺得慘不忍睹,他們先是慰問一番,赤昆憤怒地說道:“陛下,這都是……破風的人幹的!那夜他們本來是要暗殺我,被我僥幸逃脫了。”

江百裏曾在南霁陽面前一口咬定是赤昆和破風勾結,卻沒想到有這一出,他陰沉着臉看赤昆一通哭慘。

南霁陽:“你說是破風的人?如何得知?”

“額,他自報家門了。”

南霁陽點點頭,複又為難。曾經最大的懷疑對象落難,讓那件縱火案又沒了頭緒。

“敢問赤大人又是如何逃脫的?那名刺客是否被捉拿?”江百裏問道。

“微臣府中下人正巧撞破,刺客見人多,便翻牆逃走了,自然是沒抓到。”赤昆有些惱怒地看向江百裏,好像自己有莫大的委屈。

南霁陽道:“好了,愛卿死裏逃生,必有後福,這幾日便回去好好養傷吧。”

“是,微臣告退。”赤昆步履蹒跚地退了出去。

“陛下,赤大人腿腳不便,微臣去送一程,也告退了。”江百裏匆忙告辭,在殿外追上了赤昆,“赤大人,您這招賊喊捉賊真是高。”

赤昆帶着滿身的傷哼哧着走下臺階,驟是深秋,鬓角也淌下了汗,他斜睨了眼江百裏,“統領不必在我這套話,我遭受的一切您都看到了,陛下也無話可說,您莫要揪着人不放。”

“我哪敢啊,”江百裏冷眼旁觀他艱難的動作,“等陛下将那賊窩一鍋端了,到時你想跑也跑不掉。”

赤昆停下了腳步,臉上頗有些玩味地看着他:“陛下可真是個小孩,一點規矩都不懂。這個刺客組織牽連甚廣,他想端了可有千千萬的人要站出來跟他鬧。江兄,看在這麽多年共事的份上,勸你一句,別插手此事。”

江百裏停住了腳步,赤昆笑笑,一個人繼續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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