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解救

倆人沿山路走着,踩過地上各種枯枝敗葉,腳底傳來沙沙聲。

景昭仰頭想吸幾口新鮮空氣,結果風太冷灌進喉嚨,他被猛嗆了幾口,一咳牽動了身上的傷口,頓時眉毛皺成一團。

雨烈看他這副可憐樣,給他順了順背,“還不安分點。”

景昭身上一下子痛得不行,緊緊抓住了雨烈的胳膊,又咳了一會才平複下來。

“沒事吧?”雨烈看他咳得眼眶都濕了,眼裏湧上心疼。忙脫下外衣披到景昭身上,将他裹了起來。

景昭心裏暖乎乎的,擡手去摸了摸雨烈的眉心,雨烈一驚,別開了臉,但眉頭卻悄然舒展了。

“雨烈,你看到了,一個人的生命真的挺脆弱的。”

“想說什麽?”

“你看我從出生就是孤兒,從小到大吃盡了苦頭,可我還是會努力活下去,追求幸福。”景昭停了停,一雙亮眼裝作惡狠狠地盯着雨烈,“所以你到底什麽時候才開竅?”

景昭知道雨烈把自己鎖了起來,其實鑰匙一直就在他手裏。

雨烈摟在他肩上的指尖微微顫動,心也猛烈地跳動起來,“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我承認想一直讓你待在我身邊,但我又承諾不了你什麽。”

景昭失落地低下頭,可轉念一想,雨烈對他們的事是認真想過的,左右權衡過的,他這是該欣慰還是傷心呢。

“其實你不用承諾我什麽,不就是怕自己突然死了嗎。生死本就在天,以你金铉境五階的實力,可以活到百歲,你怎麽确定自己活不到那時候?”景昭情緒一來,便喋喋不休繼續說道:“我跟你明說了吧,不論你答不答應跟我在一起,你死了,我也會……唔!”

雨烈捂住了他的嘴,皺眉道:“不許胡說。”

景昭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反而會讓雨烈後退一步,他悻悻地拿下雨烈的手,撺在手心,“好吧,但是——”

他看着雨烈的眼睛,認真說道:“我等你,我還是喜歡你。”

雨烈愣愣地感受手上傳來的溫度,眼眸顫了顫,“好,不會再讓你等太久了。”

他扪心自問,即使還有一天的生命,他也願意和景昭一起度過。

這顆心早就動了,只是他這些年活得越來越保守,加上本身性格使然,全然沒有像景昭那樣擁有不顧一切的沖勁。

适遙山緊挨着風卿城,回城的路并不遠,考慮到天色已晚,加上景昭的傷,雨烈找了兩匹馬過來。

“上馬。”

“嗯……肋骨有點疼,爬不上去。”景昭苦兮兮地捂着肋骨,可憐巴巴望着他。

“我扶你。”

“你就不能帶着我一起嗎?”

雨烈看了眼狹窄的馬鞍,“不行,馬鞍只容得下一個人。別鬧了,我扶你。”

景昭認了,自己上了馬,雨烈都沒用勁扶他。他忽然明白了什麽,拍了下景昭的小腿,“又跟我裝是不是?”

“我沒有,我真疼!”

雨烈翻身上馬,坐穩後瞥了他一眼,扭過頭目視前方,“駕!”

“不解風情。”景昭盯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夾馬腹往前追去。

翌日辰時,楊霈便帶着旨意和範甫明一起去了刑部大牢。

經過昨日這麽一鬧,範時毅和廖子彬的嫌疑被排除,眼下一道聖旨下來,兩人徹底翻案,恢複了自由身。

可範甫明仍是不願放任他們在一起,把範時毅派去了風首城邊上的一個駐軍營地,做個校尉。營地在小地方,可好在地處南岸氣候宜人,條件不像邊關艱苦。而廖子彬卻另有安排。

牢門打開,範時毅被人帶了出來,他說道:“爹,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我怎麽對你了?”範甫明惱怒地踢他一腳,“他不會死的。”

“讓我确認他安全再走,好嗎?”

範甫明又氣極,“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別觸碰我的底線!”

一直安靜守在旁邊的侍衛忽然靠近範時毅,借着壓住他肩膀的姿勢耳語道:“放心,先走。”

聽見景昭的聲音,範時毅這才怔怔點頭。

他邁出了步子,複又不甘,以他爹的執拗,或許和廖子彬便從此相隔千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隔壁的那間牢房,安安靜靜,看不見人影,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廖子彬就縮在角落裏,冥冥之中似是感受到了範時毅的牽挂,咬着自己的手無聲地落淚,慌張又無助。可這是他們一早就說好了的事,他不能影響範時毅離開。

景昭幾乎是推着範時毅在走,一出牢房脫離了範甫明的視線,他安慰道:“時毅哥,你借口先在城內住幾天。”

範時毅雖然疑惑,但他現在腦袋很亂,景昭說什麽他便答應了。

範甫明對廖子彬并沒那麽仁慈,大手一揮讓人将他押送出宮,貶為庶民,發配至最北邊的慶邑。

原啓和他的幾個夥伴等在刑部門口,本想着歡迎他們歸隊,沒承想終是不如願。可範甫明官位擺在那,他們無法撼動,只能眼睜睜看着範時毅離去。

緊接着廖子彬也被放了出來,他們跑過去照應。一行人所到之處,廖子彬偶爾還是能聽到一兩句閑言碎語。他被人押着,免不了被人當作犯人,遭到圍觀和猜忌。

這一路走得艱難,送到宮門之後,他必須一路走去北部慶邑,原啓一夥人只能停在門口目送他。

廖子彬麻木地走着,外面一下子天寒地凍,他這才想起來已是冬月了,竟然忘記讨件厚衣裳帶着。

他和兩個看押他的士兵忽然被人攔下,廖子彬擡頭看去,差點沒認出來是雨烈。

雨烈穿着身低調的黑綢錦衣,披一件毛領披風,只粗略一看,他氣質出衆,像是哪家的公子哥。

雨烈對他點點頭,讓他心安。随即給了那兩個兵一大把銀票,将人打發走了,又把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給廖子彬披上。

“雨烈,你就這麽把我從他們手下救出來了?”廖子彬詫異。

“是啊,不然還要怎樣,求他們走?”

“不是,”廖子彬愣愣地看着他,“你哪來的那麽多錢?”

雨烈領着他往前走,“別問那麽多了,帶你去見範時毅,不過他明日就得離開,你們沒多少時間。”

廖子彬瞬間激動地嘴巴都哆嗦了起來,“他……他還沒走嗎?太好了,我們快點去吧。”

雨烈帶他進了客棧,告訴他範時毅的房間,目送他上樓後,到掌櫃那問了雅間位置。

小二引路至雅間,雨烈走了進去。

房間挺大,地上鋪竹席,中間放着一張吃飯的矮桌。屋裏有暖爐,燒得正熱,很是舒服,讓人昏昏欲睡。

景昭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地上,翹着二郎腿,腳尖一轉一轉的。

“等多久了?”雨烈走過去盤腿坐下。

景昭擡頭看他,“沒多久,暖爐也剛熱起來。”

雨烈看他一臉倦意,他們昨晚回宮時已經很晚,兩人都只睡了一會,“困了吧,我也睡會。”

“嗯……”景昭喃喃着,沒聲了。

這麽快就睡着了?雨烈看了他一眼,轉頭見外面陰沉了好幾日的天空,想着什麽時候才會來場大雪。

俗話說雨過天晴,雪後,應該也有暖陽。

兩人一直睡到外頭人聲嘈雜起來,小二吆喝着開始上菜上酒。景昭聞到了菜香,摸摸肚子翻身起來了。

他見雨烈還閉着眼睛,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叫了小二,讓他上些菜,又要了壺茶。

已是正午,景昭看外面已經滿座,就他們這間雅間安靜又空蕩,顯得格格不入。

景昭回頭見雨烈換了個姿勢睡着,應該是被吵到了,他拉上門走回雨烈身邊。

他慢慢摳着雨烈的衣擺,小聲說道:“我點了好多菜,可我沒帶銀子……”

雨烈感受到自己的衣服正被拉扯,翻身坐了起來,“我帶了。”

“今日一大早就這麽折騰,你身上的傷怎麽樣?”雨烈看到景昭手上的傷口,問道。

景昭扭了扭身子,“還成,就是幾處淤青難化,沒什麽的。”

他撩起衣袖褲腿給雨烈看了看淤青,只剩下一點青色了,他嘿嘿笑着說道:“肚子上的就不給你看了。”

雨烈原本也只是出于關心仔細看了幾眼,一聽他又油腔滑調,給了個白眼,兀自朝向窗戶坐着。

這時小二已經敲門要進來上菜了,等他擺好碗,雨烈吩咐道:“樓上我們朋友那裏也送過去一樣的。”

“好嘞!”

景昭看了看菜色真是不錯,立刻吃了起來,“為什麽子彬哥他們不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這一模一樣的菜還得點雙份,多浪費。”

“給他們點相處時間啊。”相較于景昭,雨烈進食的速度猶如龜速。

“哦!我懂了!”景昭忽然一拍大腿,那響亮的一聲雨烈一聽就覺得他把自己拍疼了。

雨烈看他暗暗吸了口氣,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他永遠這麽沒着沒落的樣子,沒個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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