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秋
金楠俊靠在廚房門邊，聞着裏面傳來的香氣，本來沒多餓的都要被餓瘋了。太幸福了吧，才過完生日，十天後又是中秋，又可以吃到千結哥做的中國菜了。
自從闵千結開始上學後就很少做菜了，他們也只吃過他做的早餐。做早餐還是因為闵千結是一個标準的中國胃——中午晚上怎麽吃、吃什麽都沒關系，但早餐一定要清淡。第一次早上被闵玧其帶去姨母家吃石鍋拌飯的闵千結簡直目瞪口呆。你們韓國人連早飯都這麽硬核嗎？喝冰水就不說了，人均鐵胃吧？果然，吃完後他就被齁住了，午餐都沒去吃，晚上餓得饑腸辘辘地回去煮了兩碗面條。從此他就在晚上回去後泡好米，第二天直接煮粥喝，偶爾會有兩次面條。
本來闵玧其他們是吃不慣的，但是奈何練習的時間越來越長，睡得越來越晚，與其起那麽早去姨母家吃飯，還不如吃宿舍裏現成的。到了現在，四個人每天一早一杯熱牛奶也灌得很熟練了。
“楠俊啊，把這個給玧其。”闵千結圍着圍裙走出來，手上拿着的筷子上卷着做糖醋排骨時熬出的沾着芝麻的凝結的糖醋。
金楠俊的眼睛簡直粘在上面了：“哥，我也想吃。”
“什麽？”聞着味兒的鄭號錫也來了，看到那個晶瑩剔透的糖卷眼睛也挪不開了，眼巴巴地看着闵千結，那意思不言而喻。
“呀，他又不是只做這一次，你倆下次再吃！”闵玧其撥開兩個弟弟，低頭一口就把糖醋卷了進去，燙得不停地嘶哈嘶哈，幾乎是用命在守護這筷子糖醋。
闵千結簡直匪夷所思：“讓給他倆吃又怎麽了？你都吃過多少次了？也不嫌燙？你那舌頭還想不想要了？”
闵玧其擺擺手，被燙得說不出話，去客廳喝水去了。
看着可憐巴巴的兩個弟弟，闵千結簡直滿心憐愛，揚聲說：“號錫楠俊啊，進來，讓他吃佐料去吧，我們吃排骨！”
“楠俊啊，把門抵好，別把狗放進來了。”闵千結用保證能讓客廳聽見的聲音繼續說，把鍋裏的糖醋排骨盛進錦鯉盤子，一人喂了一塊。鄭號錫和金楠俊第一次吃到，就被這味道驚豔得說不出話。排骨裹着熬得焦黃的糖醋，吃的時候還可以嚼到芝麻的焦香，好吃得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
闵玧其在客廳不動如山。反正是可以吃到的，但是那筷子糖醋就只有那一次，吃不到就虧了。他心情很好地轉着筆，哼着旋律想着歌詞。
兩個弟弟滿臉滿足地離開後，闵千結看着竈臺，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麽東西。他撐着竈臺想了半天，看到昨天剩下的冷飯之後，終于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
“闵玧其！你不是說要做豬肉湯飯嗎？”
餐桌上包着松餅的鄭號錫和金楠俊相視一笑。
有兩個會做飯的哥哥真的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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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清了清嗓子。
闵千結頭都沒擡：“沒門兒。”
闵玧其掃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闵千結舀了一勺湯飯：“那瓶酒是我買來釀小湯圓的，不是給你喝的。”
闵玧其簡直費解：“你做小湯圓反正也要給我吃，我先喝一口怎麽了？”
“誰說要給你吃了？”闵千結咬了一口排骨，“那是做給號錫和楠俊的。”
闵玧其立馬看向鄭號錫和金楠俊。
這兩人埋頭吃飯，裝作沒看見。表面風淡雲輕，內心卻很崩潰。
為什麽每次哥哥們吵架，被殃及的池魚總是他們呢？
因為只放一天假，所以四個人誰也沒回家。吃了飯之後，鄭號錫和金楠俊就給各自的家人打電話，光州話和日山話一句接一句，好不熱鬧。闵千結躺在沙發上消食，看了默默寫歌詞的闵玧其一眼。雖然沒有說起過這個話題，可闵千結多少有感覺，闵玧其就是擁有真正反對的父親的自己。他第一次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闵玧其，只覺得沒有人打擾的少年跟周圍的熱鬧重重隔開，疏離又清冷。
出道後粉絲說兩人的氣場很相似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在這個午後闵千結也在闵玧其身上看到了自己。
或許在初見的時候，就感覺到這人是自己的同類吧。因為足夠優秀，所以驕傲不願低頭；因為足夠冷淡，所以不易交心；因為足夠相似，所以互相吸引。對方身上都有自己向往的東西——闵千結向往闵玧其的知世故而不世故，一往無前的鋒銳；闵玧其向往闵千結的包容卻不合流。他們都慶幸有這樣的一個人，在他面前可以盡情展現另一個自己。
而現在，闵千結清楚地感知到圍繞在闵玧其身邊的孤獨。
他轉了轉手機，眼睛沒有離開過闵玧其。那人也停筆好久沒寫字了。
“玧其啊。”他輕聲開口，“寒假陪我回一趟中國吧。”
闵玧其擡起頭，撞進那雙溫和的眼睛裏。那人的眉目清晰如刻，光是坐在那裏，就是在對世界無聲的炫耀——你看，真的就是有這麽好看的人，還那麽優秀。
而麽好看又優秀的人是自己的親故。
他周身的寂冷終于散了一點。
“好。”
金楠俊和鄭號錫慢慢地縮到了一起。他們還在和家人講話，聲音卻不自覺地小了很多。哥哥們旁若無人地對視，兩人之間的氣場簡直讓人手腳蜷縮。
明明都是兩個人，為什麽他們就顯得那麽多餘啊！
“媽媽，中秋快樂。”闵千結走到床邊，注視着外面的萬家燈火，“我啊，中午吃了弟弟們做的松餅，韓國在中秋吃這個。”
“不累，韓語好了之後就好了很多，學習跟得上，放心吧。”
“新年要回來，還要帶一個人。”
“是玧其嗎？”闵媽媽的聲音很溫柔，“跟他說我們很歡迎他。”
“對，”不知道怎麽闵千結就笑了，“就是他，我會幫你轉告的。”
“你那邊天黑了嗎？能看到月亮嗎？”
闵千結往外看了看，漆黑的天幕上一輪圓月，周邊還有雲，銀光一勾勒就更好看了：“能看到，跟家裏一樣漂亮。”
“還記不記得你高一的時候寫的作文？”闵媽媽像是想到了什麽，笑了起來，“老師說那是你語文造詣的巅峰，‘中秋月圓，千裏婵娟’。”
闵千結也笑了。他是典型的理科生，理科老師和英語老師的心頭寶，語文老師的眼中釘。寫抒情散文能寫成議論文，曾經以“朋友”為主題寫作，寫出了 “朋友是人的一生中小概率出現的必需品”這樣嚴謹的句子，在課上被公開處刑。
闵媽媽顯然也跟他想到一起去了：“你還記得你寫的那篇《朋友》嗎？”
闵千結摸了摸鼻子：“我現在肯定不會那麽寫了。”
闵媽媽忍着笑：“那你要寫什麽？”
闵千結一時語塞。
以為他發現，就算是被三個才華橫溢的舍友熏陶了半年，他肚子裏也沒什麽感性的墨水。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闵玧其”三個字罷了。
“錢不夠了就跟家裏說，你姐姐說當練習生是很苦的，不要過度透支了。那些孩子有什麽需要的你也不要吝啬，都在長身體呢，都不容易，好好相處，知道了嗎？”媽媽絮絮叨叨地說着，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那麽遠呢，好好相處我們才能放心。”
“嗯，你別哭，我很好，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闵千結一直看着月亮，看得眼睛有些酸澀。
……
“那我先挂了，很晚了，早點睡。”
“嗯，晚安。”等聽到電話的忙音響起，他才伸手揩了揩眼角。
闵玧其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床上爬起來了，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把闵千結圈在自己的懷裏。
“跟家人打電話了？”闵玧其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裏，“說的不是普通話吧。”
“是四川話，你聽得出來？”
闵玧其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秋天涼爽的夜風吹過，闵千結也慢慢閉上了眼。
真好啊，時間再走慢點吧，他默默地想。就這樣，就很好。
“你是不是長高了？”闵玧其突然打破了寂靜。
闵千結揉了揉眉心。不愧是你闵玧其，真的破壞氣氛第一名。
“應該是吧，如果你搭着肩膀變累了的話。”闵千結轉過身，跟闵玧其貼着站，用手比了比兩人的身高，闵玧其現在到自己的眉毛了。托半年堅持不懈喝牛奶的福，闵玧其大概長到177了，自己大概有180。
應該不會再長了吧，闵千結想了想，家裏的人都沒有太高，爸爸也只有182的樣子，何況自己更像媽媽一點。
就是不知道親故會不會再長高。
“我搭着很舒服，剛剛好。”闵玧其還在嘴硬，“你小心我長來超過你。”
“真的好怕。”闵千結毫不走心地應和，“走了走了，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千結。”聽到親故的聲音，闵千結回頭看向他。少年穿着條紋睡衣，沐浴在清澈的月光裏。
“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中秋快樂’？”
“啊，好像是的。”闵千結笑了笑，“可是已經過了啊。”
“沒關系，晚一點說也是一樣的。”闵玧其低頭摸了摸鼻子，“這是你在韓國過的第一個中秋呢。”他頓了頓，不好意思似的：“中秋快樂，以後也一起過吧。”
闵千結走過去抱住了他。親故小小的，很容易就被抱在懷裏了，像只貓一樣：“好。”
闵玧其耳朵都紅了，用力掙了掙：“哈吉嘛哈吉嘛……”
闵千結忍着笑，他松開圈住闵玧其的手臂，看着他故作鎮定地逃回卧室，把自己包成蠶蛹，一副誰跟他搭話他就跟誰同歸于盡的架勢。他爬上床，把那團蠶蛹滾到自己懷裏，輕聲說了一句：“玧其啊，中秋快樂。”
“呀，知道了知道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好了好了，“闵千結哄着炸毛的貓貓，”晚安。”
過了一會兒，被子裏才傳出悶悶的一聲“晚安”。
金楠俊和鄭號錫縮在床上，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隔着黑暗都能看見對方眼裏的崩潰。
不是，這種事怎麽回回都讓他倆撞見呢？
九三年的是真的覺得寝室沒人了還是覺得十二點十八分九四年的就睡着了啊？
還有沒有王法啊？！能不能來個人管管那兩個九三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2010年，又被稱為94受難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