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旭第二天頂着宿醉後的頭痛坐上飛往太平洋彼岸的飛機, 一個許亦辰不值得他浪費精力,他當然看見了宋瑾打過來的電話,但他不想接,一想起來頭更痛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 他癱在酒店的床上, 不想動彈,他很困很疲憊, 但睡不着。
枕頭旁邊的手機又在震動, 他忍了忍, 終于還是接了。
“你去找許亦辰了嗎?”宋瑾第一句話問的是這個。
宋旭很難不生氣, 他甚至想把電話挂斷, 但對面那人是他親哥, 也是許亦辰真正喜歡的人, 他略帶嘲諷地說:“你問他幹什麽, 該不會還跟許亦辰有見不得的人的關系。”他冷笑, “瞞的滴水不漏, 真厲害啊。”
宋瑾罵,“別胡說八道, 十幾歲的混賬事非得翻出來嗎, 我高中畢業就再也沒見過他。”
宋旭問:“那你跟許亦辰談過嗎?”
宋瑾沒說話,宋旭“呵”了一聲, 表示不屑。
“我只是把他當弟弟。”宋瑾選了個溫和的說法,他無意傷害自己的親弟弟, 也不想傷害許亦辰。
“你他媽會跟弟弟談戀愛?”
宋瑾也有點惱火,他斟酌一會說:“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時候才多大,他又是班上年齡最小的人。”宋瑾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麽跟我是同班,又跟你是同一屆的嗎?”
“他高中複讀過。”宋旭皺起眉,關于這點他很久以前就問過許亦辰,明明是雙胞胎,許亦星卻早他兩年畢業,許亦辰那時的說辭是成績不好,腦子沒弟弟靈活,跳級後學習跟不上,又多讀了兩年,這下子年齡和年級倒是剛剛好。
宋瑾心說也沒錯,但他估計宋旭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許亦辰退學了,在高三那年。”
這句話成功讓宋旭平靜下來,退學代表的意義他很清楚,如果是為了宋瑾,家裏人給學校施壓把許亦辰趕出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這個猜測讓他瞬間火大,但事實不是他想象這樣。
宋瑾緩緩跟他述說他與許亦辰的曾經,某些細節被他模糊了,他确實跟許亦辰在一起過,并且當時他也跟宋旭提過自己的男朋友,但很明顯他的弟弟已經完全把這事忘記了,他對兄長的戀愛對象毫無興趣。
那個年齡的愛情就是一起去飯堂打飯,放學一起走,一起上下課,因為朦胧的好感而交往,想象中最遠的未來是将來去同一個大學念書,那時還不了解兩個男人在一起會引起什麽非議,只覺得跟別人談戀愛一樣需要對家長隐瞞。
紙包不住火,他們手牽着手時被許亦辰的家長看見,許亦辰的母親大發雷霆,立馬打電話給班主任要求處理,雙方家長在德育處辦公室對峙,從那天起宋瑾快八/九年沒見過許亦辰了,直到宋旭帶他的男朋友到飯局,跟他介紹說這是許亦辰。
宋旭聽完了,“所以你跟他聯合起來騙我。”
“我告訴過你的,說過好幾次你跟許亦星不合适,你一直都不聽。”
“我說的是許亦辰。”宋旭不高興,跟許亦星有個屁關系。
宋瑾這會倒是平靜下來:“我也想知道,你追許亦星,為什麽突然就跟許亦辰在一起了,這要我怎麽說。”
“他那時候才十四五歲,就一小孩懂什麽啊,見到有人對他好就巴巴湊上來了,你也不至于吧,你還喜歡過他親弟弟呢,許亦辰說過什麽了嗎?”
宋旭噎了下:“我又沒追到手。”
“你追許亦星的陣仗誰不知道,我是跟許亦辰是談過,但十幾歲毛頭小子談戀愛什麽德行你不知道,我們早就斷了聯系,你要跟他算賬,那就先想想自己做過的事,再說了,許亦辰跟你在一起時不都一心一意嗎,他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宋旭挂斷了電話,他頭痛欲絕。
他想起來了,宋瑾确實跟他說過許亦星不适合他,宋瑾的評價是:“不是善茬,趕緊放棄,省得被他剝層皮。”
他那時候全當耳邊風了,誰的話都不聽,還覺得許亦星很帶勁、很有挑戰,非要把人追到手不可,結果人財兩空。
那他是怎麽跟許亦辰在一起的?
跟酒後亂性沒有關系,他是過了好長時間又碰見許亦辰,然後,他們在一起了。
至于理由麽,往事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宋旭回想起那個場景,大概也是因為許亦辰太可憐,看得他心軟。
畢業一年後,他在酒店的洗手間聽見隔間有人在嘔吐,他皺起眉只覺得反胃,剛要轉身離開隔間的門就打開了,他看着許亦辰面無血色、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活像一個鬼。
許亦辰沒注意到他,他意識模糊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想洗手,剛要彎下腰打開水龍頭,整個人就軟下去要往地上倒,宋旭眼疾手快地抱住他,按他的人中,叫他:“許亦辰,醒醒!”
許亦辰茫然地睜開眼,瞳孔毫無焦距,還記得說一句“謝謝。”接着徹底暈過去了。
宋旭沒辦法只好把人帶走了,怎麽說也是認識的人,還有過一夜的暧昧,醫生說他是營養不良、壓力過大,宋旭不明白許亦辰是怎麽把日子過得一塌糊塗。
許亦辰在宋旭床上醒來時,第一件事是找手機,跟電話那頭的人道歉自己耽誤了工作。
宋旭拿着杯熱水進去,站在一旁看他的卑微模樣,“這麽拼命,能賺幾個錢啊,命都不要了。”
許亦辰臉色蒼白,對他的話沒有反應,他接過熱水低着頭跟他道謝,然後說自己要回去了。
宋旭說你很缺錢嗎?
許亦辰輕輕搖頭又點頭,輕聲說我需要這份工作。
他掀開被子要下床,宋旭把他按回去,看着那張跟許亦星相似的臉龐,以及許亦辰受驚的眼神,他不知怎麽的想起他們的初次,許亦辰清醒後看他的眼神也這樣,宋旭莫名有點心癢,想要欺負這個人,宋旭笑起來:“你要不要換份工作,你跟我吧,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他想,他最近是真的太無聊了,以至于給自己找樂子玩。
許亦辰緩了幾秒才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紅了,有種被侮辱的感覺,他掙開宋旭的手,想給他一耳光,但手被宋旭抓住,他身體狀況太差了渾身無力,沒有任何威脅性,許亦辰咬着牙問:“為什麽?”
“喜歡你啊。”宋旭輕易地抓住他的手腕釘在頭頂。
許亦辰眼睛瞪大,嘴唇張合,最終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啊……謝謝,但我跟你不熟。”
傻裏傻氣的,跟許亦星一點都不像。
宋旭随口道:“都上過床了,還不熟?”
許亦辰臉紅的像熟透的蝦,“那是意外……”
宋旭找不到他跟許亦星相似的地方。
後來宋旭閑下來的時候喜歡逗許亦辰玩,約他出來吃飯,不久後他們正式交往了。
他讓許亦辰把工作辭了,許亦辰不肯,堅持要去上班。
“那就換個工作,你是想把身體徹底搞垮嗎?”
許亦辰妥協,宋旭把他帶去君盛,說:“随你喜歡,想上班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回憶要把宋旭淹沒,他突然很想念許亦辰。
許亦辰個傻逼。
他想,也許他們該好好的談一場,把事情說清楚。
等宋旭處理完這邊的工作,回國已是一周後了。
但他找不到許亦辰了。
打電話不接。
問了公司的人事,說是離職手續已經全部辦好了,是許亦辰親自來辦的。
去他家裏找人,物業說他已經離開了,還委托他們把家具搬走、清理幹淨。
那棟小區本就是宋家的産業,留了一半用來做員工宿舍,宋旭說:“先別搬。”
他進了許亦辰家裏,冷冷清清,有點亂,很多東西都沒帶走,或者說,根本沒拿走什麽。
宋旭有一瞬間的慌亂,他打開以前被鎖住的雜物室,書架的東西如他以前看的那樣,甚至角落的畫卷一如既往地待在那,它們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主人徹底抛棄了。
進去卧室,入眼就是他送給許亦辰那只一米多長的抱枕,正安靜地躺在床上,被子也沒疊,一旁的椅子還挂着件運動外套,這裏的一切看上去主人只是出門上班、買菜,等晚上就會回來。
可許亦辰搬走了,他不會回來。
宋旭發瘋一樣翻找,想找出許亦辰去哪了的線索,家裏的東西都在,只有證件不見了,以及那兩只醜烏龜。
無意中打翻一個抽屜,裏面全是他送給許亦辰的禮物,男人不像女人那樣可以送首飾,無非就是那幾種,手表、袖扣,許亦辰全都放在這了,宋旭的臉色很難看,他還看到了銀行卡。
宋旭離開後聯系了許亦星,許亦星冷冷地說無可奉告,挂斷了。
找一個人對他來說不是難事,特別是許亦辰的信息簡直跟透明一樣,他很輕松查到許亦辰的聯系方式,知道他後來挂靠在許亦星的單位,知道他在哪一個省份,但無論如何,他就是看不到許亦辰本人。
好友們也在幫忙找,安慰他:“都什麽年代了,人活着肯定能找到的,除非他一直窩在家裏不出門或者上山隐居。”
過了幾個月,什麽都消停下來了,宋旭對許亦辰好像也沒了心思,一心紮進工作裏,連太/子黨們的聚會也少去了。
但顏昭知道他還是沒放下,宋旭時不時就叫他出來陪酒,也不多說,偶然有次喝多了他喃喃叫了聲亦辰。
這哪行啊!
為了個男人失魂落魄的。
他們一群死黨想個法,宋瑾生日那天必定有聚會,他們找了一個跟許亦辰八分相似的人來,說是送他的禮物。
看上去二十出頭,居然也姓許,叫許曉唯。
宋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散會後那個許曉唯跟他一起去套間,剛進門,許曉唯柔聲叫了聲宋先生,站着沒動,笑的很單純。
這是老板吩咐的,說宋旭特別喜歡清純這款。
宋旭聽見後瞥他一眼,問:“會做飯嗎?”
許曉唯臉色一僵,“會、會一點。”
宋旭擡擡下巴,指向廚房的位置,“随便煮點。”
“……好的。”許曉唯硬着頭皮進廚房,打開冰箱,納悶這種尋歡作樂的場所為什麽會準備蔬菜,他忐忑不安地想該不會有什麽特殊play,在心裏默默點了根蠟,但宋旭什麽也沒說,甚至沒進廚房看他一眼。
許曉唯做了三道菜,都很家常,端出去給宋旭吃,宋旭每道菜嘗一口,挑了挑眉頭,說:“比他做的還難吃。”
許曉唯豎起耳朵,還想聽八卦,這個“他”是誰,沒想到宋旭擱了筷子,面上沒什麽表情,打了個手勢趕人出去。
許曉唯手指抓住衣服下擺,“那個……宋先生,我還沒……”
宋旭又望了他一眼,興致缺缺,“我對你的服務很滿意,可以滾了。”
他最近對談情說愛都沒了興趣,事業倒是節節高漲,也算因禍得福。
他想,就這樣了,許亦辰是存了心要躲他,他對許亦辰也有怒火,憑什麽就你生氣,真要見面他也不會上趕着惹人嫌,斷就斷了。
誰怕誰。
秋冬交際的時候,母校邀請他回校開一個講座,他以前都是能推則推,但這次剛好要北上出差,他便同意了。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剛下過一場雨,天空藍的出奇,地上鋪滿了橙黃的銀杏葉,一個清瘦的男子站在樹下,微微昂起頭,似乎在呼吸清冽的空氣。
那一瞬間,宋旭心髒都要停了,他失口叫了一聲:“亦辰。”
許亦辰動作一頓,轉過身看他,然後越過他看向更後方,眼裏有一絲茫然閃過,他又轉回去了,這回,他擡起腳往前方走。
宋旭大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聲音細不可聞地顫抖:“許亦辰,你要去哪裏?”
許亦辰驚訝地望着他,眼裏一片清明,“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29 22:30:08~2020-07-31 16:20: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昨死今生 4個;動物森友會太上頭了、喵嗚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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