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
離春節的日子越來越近,沈餘茴給沈偉武和曾麗分別打了電話,兩人只說年前會回來一次,言下之意便是這個年還是他們兄妹倆一起過了。
沈餘茴為此悶悶不樂了好幾日,直到二十七號那天沈偉武和曾麗才來了小公寓。
沈偉武是個商人,這棟複式的小公寓是他拿出來給沈餘天和沈餘茴住的,将近兩個月不見,沈偉武胖了很多,紅光滿面的,看起來在新家庭生活得很好。
沈餘天是從來不過問父母新家的事情的,父母為了避免尴尬也鮮少提起。
這天,沈偉武來了後,父女倆窩在沙發上講話,沈餘天就和曾麗在廚房裏忙活,這還是沈餘茴撒嬌求來的,原先沈偉武執意要下館子,但到底耐不住沈餘茴的央求。
沈偉武在沈餘茴小時候極疼沈餘茴,到處法院本來是要把沈餘茴判給沈偉武,但沈餘茴舍不得沈餘天,後來兄妹倆就都跟着曾麗,直到曾麗也重組家庭。
沈餘天悄悄的回頭一看,沈偉武和沈餘茴多年沒生活在一起已經有點生疏,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氣氛裏的尴尬,他無聲嘆了口氣,聽見正在洗菜的曾麗說,“我記得你特別愛吃西藍花,特地從超市買了兩顆,待會炒着鱿魚吃。”
他說聲好,把熬湯的鍋蓋上蓋子,水咕嚕咕嚕的沸騰,恍惚間回到了幼年的時光,但也只是瞬間,又将他拉回現實。
這個已經破碎的家庭即使是坐在一個餐桌上也是心思各異,沈偉武和曾麗基本不講話,只有沈餘茴像只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的試圖緩和氣氛,但幾次下來,她自己也察覺到只是徒勞,便沉默的吃起了飯。
沈偉武往她碗裏夾了塊醬牛肉,有點無措的,“多吃點。”
沈餘茴勉強笑了下然後把牛肉塞進了嘴裏,沈餘天看得心疼,漸漸收緊了握筷的力度,吃着吃着,沈餘茴開始掉眼淚,這可把父母急壞了,曾麗連連問,“怎麽了,是不是菜不好吃?”
沈餘茴放聲大哭起來,“爸媽,求求你們了,跟我和哥一起過年吧,我們都兩年沒有一起了。”
沈偉武和曾麗面面相觑,面色尴尬的卻沒有回話。
沈餘天放下筷子,強顏歡笑道,“小茴就是想你們了......沒什麽事的。”
“憑什麽說我沒什麽事啊,你難道不想爸媽?”沈餘茴拉開椅子站了起來,哭得滿臉都是淚水,“你們這些大人就只顧着自己,說離婚就離婚,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
她說抽抽搭搭的往樓上跑,曾麗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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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結束在沈餘茴的眼淚之中。
飯桌上留下沈偉武和沈餘天父子倆,沈偉武對于沈餘天的感情是複雜的,那件事未發生前,他是疼沈餘天的,可那件事後,巨大的壓力和自責讓他無法面對兒子,和曾麗多年的感情也因為這件事發生破裂,他嘗試挽回過,但最終還是走上了離婚的道路。
那件事徹徹底底毀了一個家庭,沈偉武知道自己是個懦夫,對不起兄妹倆,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有了自己的新家庭,重心自然是不能再放在這邊了。
半晌,他才擠出一個笑容來,“我不是不想和你們過年,實在是......”
沈餘天善解人意的打斷他的話,“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沈偉武站起來,“小茴那邊你去安慰安慰,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沈餘天沒有挽留,起身把父親送出去,回頭一看飯桌上的菜連一半都沒吃完,頓時被巨大的壓抑感淹沒——造成今日這個局面,他才是真的罪魁禍首,沈餘茴要罵,應該來罵他的。
轉眼就到了除夕。
雖然只有兄妹倆一起過年,但沈餘天還是沒有半點馬虎,一大早就出門去采集,昨晚下了一場小雪,但早上破天荒的出了太陽,地面倒是濕漉漉的。
下午沈餘天就張羅着年夜飯了,沈餘茴只管等着吃就是,她這兩天情緒已經緩和過來,趴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還會發出幾聲笑。
沈餘天整整忙活了兩個小時才把三菜一湯上了桌,全挑的是沈餘茴愛吃的,沈餘茴一見眼睛都發了光,捧着個碗坐下來準備大吃四方的時候,沈家的門鈴響了。
她囔囔着是誰,小跑着去開門,一見門外的人,驚訝的喊出了聲,“路岸?”
路岸穿得挺單薄的,鼻子凍得通紅,頭發上還有雪,正站在門外瑟瑟發抖,沈餘天聽見聲音出來一見就見着模樣可憐巴巴的路岸。
他把圍裙解下來,走過去把凍僵的路岸拉進來,低聲詢問,“怎麽過來了?”
路岸被暖氣一包圍才像回過神,盯着沈餘天,“來蹭飯。”
沈餘茴覺得奇怪,“你不和家裏人一起過年?”
路岸沒說話,沈餘天覺得他情緒很是低落,不再問什麽,讓他洗手一起吃飯,路岸一聽這話才活過來般,将外套給脫了尋找菜香走到飯桌前。
沈餘茴趁着這會湊到沈餘天身邊小聲說,“他不是離家出走吧?”
“可能跟家裏人吵架了。”沈餘天看看路岸的背影,微微抿起了唇。
好在沈餘天準備的多,即使多了一個路岸也就是加一雙筷子的事情,路岸今天出奇的安靜,沈餘天一直在琢磨着,但沒有開口詢問。
沈餘茴也犯嘀咕,吃完飯先去看了會春晚,又跟沈餘天說約了朋友要出門。
沈餘天再三囑咐道,“十點前一定要到家。”
沈餘茴一溜煙出了門,只餘下一聲拉長的知道啦。
家裏剩下沈餘天和路岸,兩人講話就方便多了,沈餘天看路岸心情不佳的樣子,也不打算去觸黴頭,将碗筷收拾進了廚房,剛想回身就被路岸從後頭緊緊的抱住了。
路岸生氣而委屈的說,“你就不問問為什麽我過來,一點兒都不關心我。”
他說着懲罰似的勒緊了沈餘天的腰。
“你和家裏吵架了?”
“沒有。”
“那是?”
路岸親親沈餘天的脖子,沒回答。
“你看,我問了你也不說,那我問什麽呢?”沈餘天抓了路岸的手,想把兩人分開,不知道為什麽,路岸的沉默讓他竟然也有點惱火。
“誰說我不說了。”路岸整個人貼上去,氣極了在沈餘天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
沈餘天吓了一跳,“你屬狗嗎?”
“我屬于你。”
沈餘天怔然,笑了一聲,“還會不會好好說話了?”
路岸沉吟半晌,“我好羨慕沈餘茴。”
“你羨慕她什麽?”
“她有你這個哥哥心疼,不像我,什麽都沒有。”路岸的聲音沉悶得壓抑。
“你怎麽會什麽都沒有,”沈餘天有點心疼,“你有父母,有優渥的家庭,別人羨慕你還來不及。”
路岸把沈餘天扳過來,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閃爍着,“這些東西好像是我的,又好像不是我的......我有時候覺得,我有父母,還不如沒有。”
沈餘天眉頭皺起來,他有點回過味來了,試探的問,“爸媽不和你一起過年?”
路岸點了點頭,沈餘天想,這下他們兩個可真是同病相憐了。
沈餘天還被路岸抱着,兩人離得那麽近,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甚至能聽見對方的心跳,他們曾經這麽近過,又似乎沒有一刻這樣親密,近得兩顆心都貼在一起。
沈餘天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看着路岸年輕的面龐,不忍他失去往日的朝氣。
于是他慢慢的湊過去在路岸的眼角親了親,溫聲道,“你也不是什麽都沒有,現在,你擁有我。”
他看見路岸的眼神一下子明亮得似太陽,連同他的心都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