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沈餘天和路岸從水裏起來時兩人都氣喘籲籲。

一場暢游下來,沈餘天只覺得渾身舒爽,只是臨出水時,被路岸抓着按在水裏糾纏了好一會,現在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簡單的沖洗擦幹後,就準備離開了,兩人已經說定去吃火鍋,夏天吃火鍋也別有一番滋味,沈餘天最愛找個離空調口近點的位置,一邊是火鍋的熱氣,一邊是空調的熱氣,二者結合正好。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游泳池,恰好到了飯點,路岸撥了撥半幹的頭發,正想帶着沈餘天出去,卻忽然被人喊住了。

他臉色驟然一變,俞堯已經走上前來,他穿着短袖,頭發濕噠噠的,一幅剛運動完的樣子,“哥,好巧。”

沈餘天不由看向俞堯,俞堯生得清秀,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再小一點,聽他喊路岸哥,大概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路岸忘記了他們那些人平時如果健身都是在這個健身房,更沒想到和沈餘天出來游個泳還能撞到俞堯,其實私心裏他是不想沈餘天和俞堯碰面的。

在這種矛盾下,路岸自發的和沈餘天拉開了點距離,面不改色問,“你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是啊,”俞堯看向沈餘天,“這位是?”

沈餘天是何其敏銳的人,路岸一和他保持距離他就注意到了,見男孩子看着他,便微微露出個笑來,路岸已經快速的回答,“同學。”

同學……沈餘天因這個稱呼一怔,連朋友都不是?他不由得悄悄看了眼路岸,但路岸仿佛并沒有覺得措辭有誤,繼續說道,“你要沒什麽事,我們該走了。”

俞堯卻對沈餘天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俞堯,你呢?”

“沈餘天。”

“沒聽我哥說過你,”俞堯笑了笑,“要不一起吃個飯吧,等我一會就好。”

“你要吃飯你自己去吃。”路岸啧道,“真有點事。”

俞堯還想說什麽,路岸已經示意沈餘天離開了,沈餘天嘴角往下沉了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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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不吃就不吃,擺個臉給誰看。”俞堯哼道,對沈餘天擺了擺手,“有機會再見。”

沈餘天給了個笑容,看着俞堯漸行漸遠的身影有點出神,路岸見到沈餘天的目光,不滿道,“你總看着他做什麽?”

沈餘天這才把目光收回來,他想起剛才短短片刻路岸恨不得和他撇清關系的神态,心裏隐隐不太舒服,想着也就說,“沒什麽,走吧。”

路岸其實很想跟沈餘天說說俞堯的事情,但三言兩語又說不清,就準備等着待會吃火鍋的時候遍吃邊聊。

兩人各懷心思,一直到出了健身房的門。

路岸叫了車,沈餘天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他心裏藏着事,眼睛無意識的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掃描着。

俞堯管路岸叫哥,是親戚關系還是朋友關系,路岸為什麽要在俞堯面前保持距離,哪怕說他們是朋友,他都會好受些,沈餘天有點別扭,忍了好一會,想開口詢問路岸,這時,目光不經意落在街邊一個男人身上,劇烈的一縮,臉色驟變。

男人穿着一件沾了污穢的白T,身上還有水漬,正蹲在街邊抽煙,腳邊放着兩只滿是油污的手套,男人猛然吸了一口煙,露出一口大黃牙來,像是感應到沈餘天的眼神,他擡起滿是油光的臉來,渾濁的眼正正好對上了沈餘天。

一股寒氣直從腳底蔓延到全身,沈餘天聽見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在發抖,他無法抑制的顫抖着,就像是被丢入冰窖裏的人,冷得他牙齒都在打顫。

眼前忽然有個巨大的虛影像他撲來,沈餘天的臉刷的白了,額頭上冷汗直流,他怕得往後倒退了一步,匆匆忙忙的避開了男人的眼神,蛇要咬上他,會把他咬得遍體鱗傷,然後拆吞入腹。

強烈的作嘔感湧上來,他得逃,逃得遠遠的,男人站起來了,沈餘天渾身一震,心髒劇烈的抖動着,似乎就要跳躍出來。

逃不掉的……一只溫熱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路岸還沒來得及詢問,沈餘天像是避如蛇蠍一般的反應巨大的甩開他。

“你……”路岸愣了下,看見沈餘天滿臉都是汗,擔憂的想上前,“沒事吧,車來了。”

沈餘天看誰都是虛影,即使是路岸,他都不能允許靠近,他快速的往後退了兩步,像只被鬼差奪命的魂魄想要逃離。

他半個字都發不出來了,渾身像是在水裏撈起來似的,凍得他手腳不利索,可是他還是得跑,蛇就要咬住他的褲管了,尖牙會刺穿他的皮膚,把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沈餘天的躲避讓路岸不解,他皺了下眉,緊追上去,“你怎麽了,別不說話。”

沈餘天捂住嘴,他想吐,但什麽都吐不出來,腦袋亂哄哄的響,在路岸即将接近他的時候,近乎尖銳的吼了起來,“滾,離我遠點。”

路岸臉色一變,頓時毛起來了,“你發什麽神經?”

這還是他認識的沈餘天嗎?

沈餘天覺得自己是快瘋了,可是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眼睛通紅的瞪着路岸,如鲠在喉,“別跟着我,算我求你。”

路岸心髒一疼,沈餘天太反常了,他試圖上前,放軟語調,“究竟怎麽了……”

沈餘天只是搖着頭,他的神色近乎崩潰,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他沒說話,跌跌撞撞往後跑,他得逃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去,那裏只有他自己。

他可以放開手腳和大蛇決鬥,他已經不是小孩兒了,誰都不能傷害他。

路岸想追上去,司機喊住他,“小夥子,你到底搭不搭車?”

路岸目光一直追随着前方那個身影,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沈餘天的背影是那麽脆弱,仿佛只要他輕輕一撞,沈餘天整個人都會破碎成千千萬萬片。

他沒有理會司機,不放心的尾随上去,沈餘天仿佛漫無目的的走着,越往後越偏僻,直拐進一條無人的小巷,路岸悄然的跟了過去。

卻見陰暗之中,沈餘天靠着水泥牆,如若被抽去所有力氣的軀殼慢慢滑了下來蹲到了地上,然後兩只手環住了自己形成了自我保護的姿态,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沈餘天。

脆弱、無助,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路岸因沈餘天的難過而難過,他覺得自己心跳也開始不規律了,于是他只得蹑手蹑腳的走過去,怕驚擾了沈餘天般,連呼吸都放輕了。

沈餘天好像一只被獵槍盯緊的獸,聽見動作猛的擡起了頭,這時路岸看清了,沈餘天滿臉淚水,兩只眼睛在水裏泡着,通紅而驚恐的看向他。

路岸只覺得心都要碎了,是什麽讓平時沉穩的沈餘天這樣失态,他喉嚨一陣陣發緊,輕聲喚道,“沈餘天,是我……”

沈餘天還是看着他,眼淚從眼裏迸發出來,他縮起來的肩膀微微發着抖,衣服也被冷汗浸濕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但他沒有再拒絕路岸的接近。

路岸慢慢挪步過去,在快接近沈餘天時,沈餘天忽然發出類似哀鳴的聲音,一下下的哭進路岸的心裏,他眼睛頓時發紅,沖過去将臨近崩潰的沈餘天抱在懷裏,“是我,別哭,你別哭……”

沈餘天劇烈的抖了一下,感應到路岸溫暖的懷抱逐漸安定下來,半晌,他擡起濕漉漉的眼睛,艱澀道,“路岸,抱着我,別松手,求你……”

路岸收緊了雙臂,沈餘天的淚水和話語在他心尖滾燙着,疼得他也流下淚來,他只能更加用力的把沈餘天圈在懷裏,堅定道,“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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