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完

第22章 第十八章 決意

這幾夜，賀蘭恺之幾乎都在做同樣的夢，父親暴怒的臉，母親失望的神情，紫蘇流不盡的淚，還有葉玉酥一襲被血染透的素錦。其實，很早就該有這樣的覺悟了不是麽？又一次被噩夢驚醒的他自嘲的說道。

第二天，賀蘭恺之把之前打算給紫蘇的畫放在了櫃子裏，上了鎖，恍惚間他覺得，自己鎖上的遠比想象的要多，包括這段最美好的回憶，最珍貴的心情，以及，自己的心。

這天青裳臨走的時候，賀蘭恺之說道：“明天晚上帶紫蘇來吧，我有話對他說，我這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很快……你們，便都不用過來了。”

“決定了？”青裳很鄭重的問道。

“你不高興？”賀蘭恺之挑眉問道，他試圖咧咧嘴，卻發現自己連擺出個假笑都做不到。

“怎麽會。”話是這麽說，青裳卻沒有了調侃的心思，這幾天，紫蘇和賀蘭恺之的痛苦他看在眼裏，盡管心疼卻無能為力，因為，他明白，至少到現在為止，這種心情只屬于這兩個人的世界。

“就這樣吧，這是最好的結果，對我，對他。”賀蘭恺之說完就躺下了，他沒有力氣進行任何僞裝了。

感覺到消失的氣息，賀蘭恺之再也沒辦法忍住，抱住被子，蜷縮成了一團，淚終于湧出，，嗚咽只溢出了一聲就被他自己用被子堵住，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發抖的影子在無聲恸哭

第二天晚上，青裳依言把紫蘇帶來了，紫蘇嘴上雖說不願，可幾日的分別，他心裏何嘗不惦念賀蘭恺之，每天青裳回去，總是會被他纏着事無巨細的詢問各種情況，但是不管青裳回答的多麽詳細，終究沒有自己來看他一眼來的安心。

賀蘭恺之倚窗而立，臉色很蒼白，只着單衣的他看起來似乎清減不少，他并沒有看向紫蘇，嘴緊緊抿着，似乎在思考什麽，紫蘇站在那裏很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卻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紫蘇，臉上的傷好些了麽？”賀蘭恺之終于開口，轉頭看向了紫蘇，可卻不再叫紫蘇蘇兒。

“好些了。”紫蘇讷讷的回道，他不知道為什麽恺之會改口叫自己紫蘇，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變得這麽刺耳，想問，又不敢問。

“那就好，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剛好你也知道怎麽保護本體了。以後，你就不必出現在我面前了，回去吧。”賀蘭恺之不再望向紫蘇，把頭又轉向了窗口。

紫蘇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什麽，帶着些不可置信的語氣，“你說什麽？”

“我說你我人妖殊途，不能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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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愣在了那裏，繼續輕輕的問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什麽？”

“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我的時間不同，我不願意等自己老的時候看着仿佛自己兒子一樣的你。”

“不要擔心這些，這一生一世我都陪你，我不要什麽名分，甚至可以躲起來，不讓旁人知道我，你想見我的時候就去見你，”紫蘇語無倫次的說着幾乎放棄一切尊嚴的話，“即使，即使有一天你離開了，我可以等到你的下一世，再去尋你，這樣好不好？”

賀蘭恺之聽着這些話的時候嘴抿的更緊了，即使不回頭去看，他也知道這時候紫蘇有多脆弱，可是他還是強迫自己說，“你還是不懂，是我不願被你套上生生世世的枷鎖，我終歸還是想找一個能白頭到老的人攜手一生。”說完，似乎松了一口氣，原來，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不是麽。

“白頭到老？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你是負擔？”

“是負擔。”賀蘭恺之的話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紫蘇身形晃了一下，半響，擡頭望向賀蘭恺之的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你說的不是真心話，對不對？”

“人心又怎麽是你一個單純的妖精能體會的，我與你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過去了就散了。”

紫蘇搖了搖頭，靜靜地淌下了眼淚，一層層氤氲的水汽彌漫了清澈的雙眼，變得混沌起來……

賀蘭恺之猶豫了一下，神色帶着明顯的掙紮，終于走過去還是伸手環住了他，把他的頭靠在了自己胸前，看似單薄的臂膀，對紫蘇來說卻是如此的有力。

紫蘇愣怔一會後，在他的懷裏蹭掉淚水，嗚咽道：“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的世界這麽複雜？”

……

是很複雜，人心很可怕，我走了，再沒人保護你，所以我不想讓你走入。賀蘭恺之心裏想着，并沒有說出來。

“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這幾天問過樹爺爺，他說只有這種喜歡，兩個人才有一直在一起的勇氣，你說過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賀蘭恺之聽後，神色黯然，不可抑制的情愫從雙目中表達。之後，放開了楚紫蘇，目光灼灼，不同于方才不經意間流露的柔情，而是一種剛毅而堅定的神情，沒有任何的眷戀，淡淡開口。

“我沒有喜歡過你，對你只有憐惜和好奇。”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喜歡過你，之前的話于我不過是過眼雲煙。”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喜歡過你，因為我要尋一個女子與我白頭偕老。”不是這樣的……

“這樣說，你明白了嗎？”這些，就是我希望你明白的，可其實我對你不只是喜歡，而是愛，蘇兒，這種心情，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明白。

我曾以為，你即使是妖，只要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就能在一起，後來我才明白，若是因為愛你這個理由把你鎖在身邊，遠離你真正的同族是多麽殘忍；

我曾以為，即使不能白頭偕老，若能相伴一生，也是幸福的，後來我才明白，若是因為自己一世的夙願，困住你的無限光陰是多麽的自私。

你是妖，你有着無限的生命；我是人，再多也不過百年，我離去的日子裏，留給你的是永生的痛苦或是灰飛煙滅的結局。你可以追着我的輪回，尋到我，與我重新開始，可百年之後又是一次分離，即使知道能重逢，那人終究不是我，我無法帶着前世的記憶，一遍遍重新來過，又重新失去的你該是怎樣的剜心之苦？

你是妖，你有着無限的生命；我是人，再多也不過百年，所以我們這段時間的相處，于你不過是彈指一揮之間，短暫的傷痛，會随着時光抹去，這曾經你覺得無法失去的感情也總會湮沒在光陰的洪流之中，那時的你，依舊可以快樂的生活，遇到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的同族。

所以，我所說的一切，不是不喜歡你，而是舍不得傷害你；

所以，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不忍心讓寂寞吞噬你。

原諒我，蘇兒，這些話永遠沒有機會說給你聽。

但是萬幸，那幅畫沒有送出去，我終究沒有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