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逆轉願成真
為了避免暴露行蹤遭遇截殺,到達三川碼頭後,邵千帆用貨物做掩飾将岳小舟和岳鳶運到了岸上。
“你們最好晚上再出去,”邵千帆将岳小舟和岳鳶安置在一個離碼頭不遠的客棧中,“卸貨時我沒看到你們岳家那個姓徐的管事在碼頭上,我打探了一下,岳家的人似乎口風都嚴得很,情況恐怕不大好。”
岳小舟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看向岳鳶,“阿鳶,給我罷。”
“小姐……”岳鳶醒後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皺着眉瞪了邵千帆一眼,又在岳小舟肯定的目光裏從貼身的懷中取出了一個綁了黑色精編結繩的潔白玉牌來。
“小舟言必有信,只希望邵船主能善用此牌。”岳小舟接過太岳歲寒站起身來,鄭重地把玉牌捧于雙手之上遞給邵千帆,神色凝重。
邵千帆不以為意,笑着接過,只見那是一塊通體潔白瑩潤的條形長佩,剛好與成年男子手掌的寬度等長,上面雕工精致巧妙,玉皮的墨色仿佛自然而然畫出的山水,巍峨層巒的太岳峰上一株挺拔的勁松蒼孑而立,說不出的風骨和傲然。
雪脂玉是玉連島所産的極品玉石,潔白如雪,飽潤若脂,而太岳歲寒的原材籽料又是雪脂玉中難得一見的佳品,質地細膩猶如嬰孩的肌膚,在晦暗的客房中泛着半透明的晶瑩光感。
“我不過是拿此物傍身以防萬一而已,不會去做那些惹禍上身的勾當,岳大小姐放心好了,”邵千帆笑了笑,将把牌收入懷中,“告辭了,二位保重。”
“小姐,”見邵千帆離開,岳鳶握住岳小舟已經冰涼的手掌,“太岳歲寒難道真的就這樣給了他?”
“命若都不在了,再多的太岳歲寒也都沒有用武之地,”縱然心中百般不甘,岳小舟生生咽下了委屈和無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活着才能解決,至于邵千帆……我還摸不透此人究竟意欲為何,以後恐怕還有的是機會見面,不急。”
“那我們下一步應當怎麽做?”
“去徐俨家,眼下直接回岳府恐有不妥,只有徐俨我還能相信幾分。”岳小舟雙手握拳,深吸了一口氣。
岳小舟雖然清楚此刻晏北寒未必已和岳文謙同流合污,但背叛的痛楚令她格外小心謹慎,貿然回到岳府萬一被害,之前的種種布置付諸東流,這是比交出太岳歲寒的松把牌更讓她不甘心的事。
夜幕四合,岳小舟和岳鳶離開客棧。
徐俨的家在一個僻靜的街巷,宅邸寬敞,院落齊整。走到後門處,忽然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岳小舟讓岳鳶翻牆而過去看看情況,如果無事便讓徐俨打開後門讓她進院再從長計議。
只是片刻的功夫,後門便打開了,開門的人只是岳鳶,院落中的吵鬧聲頃刻真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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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徐夫人早産了,徐管事脫不開身,你快進來看看。”
岳小舟一愣,匆忙走進了徐府。
前一世的時候,徐俨的夫人玉娘生産時因為徐俨不在,家中又沒有及時請回郎中,故而早産血崩而亡,留下的也是個死胎。這一世岳小舟早就命人請好了郎中和經驗老道的産婆每日陪在玉娘身邊,就是怕這樣一日的到來。
可是人命天算,她也沒有任何把握玉娘能夠逃過此劫。
內室中傳來女人痛苦至極的嘶喊,徐俨在外室仿佛熱鍋上的螞蟻,正來回踱步,面色郁結。
“徐俨,怎麽樣了?”顧不得自己的事情,岳小舟進到屋內直接問道。
“大小姐!你回來了!玉娘她……郎中說孩子的位置不正,情況不是很好……”徐俨看到岳小舟時眼中亮起的一道光芒很快因為憂思而暗了下去,岳小舟心中縱然急切,卻也幫不上任何的忙。
女人的叫喊聲此起彼伏,産房內丫鬟進進出出,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焦急和凝重。
忽然,嬰兒的啼哭聲打破焦急的沉寂,徐俨的脊背一僵,不顧忌諱徑直沖入了産房,岳小舟也緊跟了上去。
“生了!生了!”
産房中滿是血腥氣息,産婆滿面喜色地将剛剛包裹好的孩子遞給喜上眉梢的徐俨,而一旁的玉娘雖然疲态盡顯,但淚眼朦胧中也含了甜蜜的笑意。
“恭喜老爺喜得麟兒!”屋內的丫鬟和産婆紛紛喜笑顏開,徐俨只看了一眼便将孩子交給産婆,坐在床邊握緊了玉娘的手。
“郎中辛苦了,”岳小舟欣慰感慨之餘看到一旁的郎中正擦着汗,于是便走了過去,“母子的身體可都無恙?”
“徐夫人雖然是早産,胎位也有些不正,好在之前老夫一直針灸為其正位,養胎養身的藥也每日按時服用,只是生産時有些艱難,但母子平安,小公子的身子也還算強健。”
屋內喜氣洋洋,岳小舟和岳鳶的臉上也浮現出舒展的笑意來。
“相公,不如就讓大小姐為我們的兒子取名吧。”看見站在一旁的岳小舟,玉娘氣息虛弱地笑着說道。
“好主意!”徐俨眼前一亮,抱過剛剛出生的孩子走到岳小舟身前,“多虧了大小姐早為玉娘打算,這孩子是托了您的福才來到世上,還請大小姐給他取個名字。”說罷,徐俨将孩子遞給岳小舟。
岳小舟從沒有抱過嬰兒,她學着徐俨的樣子極為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即使裹了被,孩子還是小小軟軟的一團,臉上皺巴巴的,眼睛也還沒有睜開。
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岳小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她忽然感覺到這個孩子和玉娘的命是她所救,懷中的嬰孩瞬間沉重起來,心底像是蜿蜒過一道涓涓的暖流,清澈而柔軟。
重生以來,她未雨綢缪解決了敵人,報複了仇家,可都沒有此刻救人性命帶來的欣慰更讓她百感交集。她既然能扭轉別人的性命,那麽也一定能挽救自己,挽救岳家。
“就叫他徐安吧。”岳小舟哽咽着柔聲說道。
徐俨一愣,眼中頓時熱淚盈眶,“這是當家的名諱……怎麽能……”
“我爹是你一直敬重如父之人,他若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希望你的孩子能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謝大小姐……”徐俨的臉上留下兩道淚痕,他看了看岳小舟懷中的孩子,再擡起頭來時,目中的光芒愈發明亮,“謝當家!”
岳小舟一怔,身上的血液被點燃一般開始沸騰雀躍。
“對了,只顧着我的事情,卻耽誤了正事!”徐俨急忙命請來的乳母抱走小徐安,看了眼玉娘,又面色凝重地示意岳小舟回到外堂,“當家還是快些回到岳府,越快越好!”
“岳府出事了?”岳小舟心頭一緊,剛剛的喜悅一掃而空。
“當家乘船返回出事的消息傳來後岳管事一口咬定當家已遭遇不測,以暫代岳家家主的名義住進了岳府!”
“他等這日子已不是一天兩天,”岳小舟咬牙冷笑,“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對我的船下手!”
“恐怕是岳仲澤的唐突行事讓他擔驚受怕,索性挑明了一不做二不休。”徐俨眉頭緊鎖,也沒了剛剛狂喜的模樣。
“可如果岳家上下受他挾制,我貿然回去豈不是有生命危險?”
“岳家上下還沒有被他完全挾制,”徐俨詭秘一笑,難得憨厚的臉上有了一絲狡黠的意味,“大小姐放心大膽的回去便是,最好聲勢浩大,殺他個措手不及。”
岳小舟是信得過徐俨的。她點了點頭,剛好身上的衣服已經換回落水時的那一套,雖然阿萍的腰帶顯得格格不入,但一眼看去仿佛她真的只是出門後平安無虞地歸來一般自然。
徐俨在岳小舟的百般推辭下決定親自送她回去。
岳府門前燈火通明,守門的家仆看到岳小舟在徐俨和岳鳶的護送下歸來都面露喜色,飛快地跑進府門喊了起來。
“小姐回來了!”
“小姐平安回來了!”
走入府中,暗夜裏原本漆黑一片的正廳與東西兩廳忽然燭火通明,仆人與婢女都跑來前院,陳自山穿着寝衣踉跄地跑到岳小舟面前,老淚縱橫。
“陳管家不要哭了,小舟平安回來了。”岳小舟心頭一暖,上前扶了扶腳步虛晃的陳自山。
陳自山一時哽咽着只顧點頭,岳小舟正欲再勸,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晏北寒與旁人不同,他沒有匆忙之際穿着寝衣出來,而是一身規整的常服,向着自己快步走來。
還未等岳小舟開口,她已被晏北寒緊緊攬入懷中。
臉頰瞬間滾熱,岳小舟想推開晏北寒,卻忽然想到他們二人是別人眼中的伉俪夫妻,正是理當如此才對。
“小舟……”
晏北寒的聲音在耳邊有那麽一瞬間的不真切,岳小舟緩緩伸出手環住他的背,想起他的傷這幾日根本無法好全,怎麽穿得如此齊整就出了房間?
“你的傷如何了?”岳小舟不知說什麽好,晏北寒抱得太緊,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而他的身上帶了槐花的幽香,讓她恍惚間仿佛覺得是父親像小時候一樣親昵地環住她。
晏北寒并不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岳小舟感到兩人的胸口相貼,心跳的節奏竟然也呼應起來。
“我……有點喘不過氣了……”岳小舟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亂,臉上仿佛被火燒過,她嗫喏着低聲在晏北寒耳邊說到,生怕一旁的陳管家和徐俨聽到。
“見你平安歸來,我……”晏北寒松開岳小舟,可手卻還緊握着她的手臂,臉上也浮起兩團單薄的紅暈。
岳小舟知道,晏北寒對自己的誤會已除,否則又怎麽會如此釋懷?她看見晏北寒的眼角有些晶瑩在暗夜中閃爍,心中仿佛被一陣春風拂過,竟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岳小舟越過晏北寒的肩,看到了岳文謙眼含熱淚,向着自己快步走來。
“我的好侄女!平安就好!一定是大哥在天之靈庇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