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泛舟驚夜寒中
河岸邊,成串火把組成的光亮伴随着吵鬧聲忽明忽暗。晏北寒回身熄滅了畫舫上的風燈,夜色霎時将兩個人包裹起來。
岳小舟看到火把,肩膀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眼前的景象和那一夜如出一轍,無數火把跟在她的身後追趕,吵鬧聲與今日一樣不絕于耳。她穩住心神,回頭去看晏北寒,剛剛轉身,一件帶了清幽香氣的衣衫就蓋在肩頭,将她整個人籠罩住。
“看到停在岸邊的小船了嗎?”晏北寒只穿着裏衣站到了她的身旁,“岳仲澤和齊悅薇就在裏面。”
岳小舟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怒目而視,“你怎麽這麽魯莽?他們的事我早有安排!”
“我知道流言是你讓徐俨散布出去的,我也信你的安排天衣無縫,可這一次我不贊同你的做法。”晏北寒淡淡地說道。
“你……”
話音未落,岸邊又傳來一連串驚呼聲。
畫舫離岸有一定的距離,但岳小舟卻聽得清清楚楚,那些舉着火把的人不斷呼喊着的,是同一句話。
“殺人啦!殺人啦!”
她的心頭掠過巨大的陰影,一時間眼前都灰蒙一片。晏北寒究竟做了什麽!他殺了誰?不,他站在自己的身邊,這樣的事也不會親自動手,一定是他設計了齊悅薇與岳仲澤其中之一。最初的驚愕猶如潮水慢慢退去,岳小舟冷靜下來,腦中全是疑問,她看向晏北寒,黑暗中,他凝視着對岸,黑色的瞳仁中倒影出火把耀眼的火光。
他慢慢轉過頭,對岳小舟一笑,白皙清秀的臉上笑容幹淨而清澈。
“其實也不是很難。”他竟有些赧然。
“死的那個是誰?”這是岳小舟最想知道的答案。
“不知道。”晏北寒誠實地搖了搖頭,岳小舟一時氣得咬牙切齒。
“這麽重要的事你居然事先沒有想到!如果死得是岳仲澤還好說,要是齊悅薇的話,你自己要怎麽辦才好!”
晏北寒一怔,岳小舟氣急敗壞的表情和話語讓他的胸口猶如鹿撞,之前兩杯酒的力道也浮上臉頰,“你……你在擔心我?”他的語氣馬上變得心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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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剛剛還氣定神閑的他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岳小舟也面熱心跳起來。一時情急失言,沒想到晏北寒竟這樣上心。
吵鬧聲驟然加倍,岳小舟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你要是真闖了禍我絕不會幫你!”她說得斬釘截鐵,可心底還是貓抓一樣煎熬。
“不會的,”晏北寒彎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笑,“不管是誰死,對你對岳家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動手的人可靠麽?”岳小舟搖頭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她只能想辦法盡力為晏北寒補救。
“當然。”
“你真是太魯莽了!”
“那些火把是齊家的人,”晏北寒笑着說,“船上只有岳仲澤和齊悅薇,如果動手,也只會是其中一個殺了另外一個。”
岳小舟愣住,心中的疑問忽然解開!
原來竟是這樣!
“你一直在散布岳仲澤的劣跡,齊家心中忐忑,岳文謙也坐立不安。我從鑒花雅集回來後就接到了齊悅薇的帖子,在開始和她見面前就有了這個主意。”晏北寒用極輕柔地聲音娓娓道來,“岳文謙知道我和齊悅薇往來很多,于是讓我美言幾句,我照做不誤。可他不明白,單純的流言有可能是惡意的诋毀,但我給齊悅薇的是截然相反的答案,她和齊家只會更加猶疑和迷惑。特別是齊悅薇,她恐懼又痛苦,很想知道一個真的答案。”
“所以你給他們制造機會見面?”
“我出面的話會連累到岳家連累到你,”晏北寒看着岳小舟,眼神柔和靜谧,“我只是勸說岳文謙讓岳仲澤去親自和齊悅薇解釋來避免誤會,一邊又告訴齊悅薇女子還是自己在出嫁之前見過夫婿最為穩妥。岳文謙求钊王讓兩人見面,齊家因為迫切想知道岳仲澤的品行自然也應允了。”
“但他們不會單獨見面。”
“那艘船是我早就安排好的,齊悅薇在與岳仲澤見面前會得到消息,那個青樓女子與他正在船上幽會。而岳仲澤得到的消息則是齊悅薇找到了那個青樓女子,兩個人正在船上密談。兩個人都急着趕來,可是船上除了兩把匕首和男女淩亂的衣衫之外什麽也沒有。岳仲澤得到的消息要晚一些,他到了之後只看到齊悅薇和她的婢女在船上,四周黑暗,他又在之前喝了我特別準備的茶,要起殺心是很容易的事。”
“茶裏有什麽?”岳小舟一點就透。
“一些能産生幻覺的藥,”晏北寒忽然變得有些支支吾吾,“我在流浪時認識很多三教九流,岳仲澤在茶樓等候的時候有人将東西不知不覺下在他的茶中。”
岳小舟不知道那是什麽藥,對面岸上的聲音開始漸漸沉寂,她也沉默了下來。
“其實……這事也有風險,不過,我安排的船夫就在船附近監視,兩人一旦都上了船,他自然會暗中解開繩索,讓船飄走,自然誰也跑不掉,只剩死路一條。”
“齊悅薇反抗的時候會看到匕首,還有她的婢女,你早已經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打算?”岳小舟脊背開始發冷,晏北寒的心機讓她感到恐懼。
“你父親一定教過你很多經商處事的經驗,”晏北寒說着回身舀出火折重新點燃了風燈,“我父親也是一樣。他教過我最重要的事就是凡是一定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風燈點燃,船尾一直沉默的影子開始搖動船橹,畫舫拖出一道長長的墨色漣漪,遠離岸邊。
“你的想法固然好,”晏北寒轉身看着岳小舟淡淡一笑,“只是容易死灰複燃,到那時再想毀了這一紙婚約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岳小舟沒有說話。
她側頭凝視着幽暗的河水,偶爾有幾盞蓮花河燈閃爍着漂過,也有一些早已熄滅。她的心也渀佛沉到了河水中,像是熄滅的河燈。原來,這時的晏北寒就已經如此令人毛骨悚然,他一直都在蟄伏,一直以來,自己只是覺得此時的他機智敏銳,卻從未想過十七歲的晏北寒就已經狠辣至此。
“小舟,你現在是不是更怕我了?”晏北寒凝望着沉默的岳小舟,苦澀的笑了。
“你能為我為岳家除去心腹大患我雖然始料未及,但也覺得驚喜,謝謝你。”岳小舟笑着擡起頭的同時,悄悄将冰冷的指尖縮在了袖口中。
“我一直很佩服你能将情緒掩飾得那麽好,”晏北寒嘆了一口氣,“我能殺得了岳仲澤和齊悅薇,卻在你的面前弄巧成拙。現在你不但沒有信任我,反而對我更猜忌了。”
“疑人不用,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晏北寒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拉起岳小舟在左手,袖口滑落,一截玉臂□了出來,手腕上空空蕩蕩。
涼意順着皮膚滲入心底,岳小舟想抽回手,無奈晏北寒霸道地捏住她的手掌。
“琥珀珠串呢?”他逼視着她,聲音低沉,“為什麽這幾日都沒見你戴着?”
“不過就是衣飾珠寶,我一向随心所欲。”岳小舟嗔目而視,絲毫看不出半點心虛。
“幾日前你說這話我一定會相信,但自從齊岳兩家定親筵席後,你看我的眼神又回到了送我琥珀珠串前的樣子,你雖然在笑,可眼神卻冷冰冰的。岳府治下嚴謹,但我還是知道一些你和齊睿白從前的事,你……你曾經是他的紅顏知己,對不對?”
“我與他早沒了瓜葛,就算從前引為知己也不過都是一時無知。”齊睿白三個字從晏北寒的口中說出,岳小舟心中隐約泛起寒意。
“那一日是不是齊睿白你我和齊悅薇見面的事情?”晏北寒抿緊薄唇,目光如炬。
“這件事何必旁人來說,你每次出門都會帶着脂粉香氣回來,那味道一聞就知道是上好的胭脂,絕不是眠花宿柳能沾上的,”岳小舟感到一陣莫名的傷感,她用力縮回手臂,卻被攥得更緊,“就算我一開始不知道是齊悅薇,也知道是別的女子,這又有什麽分別?”
她不肯示弱,可這些日子來的委屈和疲憊潮水一樣拍在胸口。
看着眼圈微紅的岳小舟,晏北寒先是怔住,忽然笑了出來。他從懷中舀出一個錯金描紋的圓盒笑盈盈地遞給了她,全然沒了剛才的冷峻。
岳小舟從憤怒到訝異,眨了眨眼才緩緩接過了圓盒,熟悉的香氣從圓盒中飄出,她身子一僵,腦中霎時混亂了起來。這味道……不就是晏北寒身上的胭脂香氣麽?可是這盒子看起來格外熟悉,她絞盡腦汁,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晏北寒的眼角都笑得彎了起來。
“這是……”岳小舟打開蓋子,鼻尖湊近嗅了嗅,忽的愣住,“我……我的?”
晏北寒從沒見過她現在的模樣,圓睜的杏眼中流出難以置信,又呆呆的,像是被唬住了後的不知所措,微微張開的粉嫩嘴唇随着急促地呼吸輕動,鬓邊的發絲随着微風輕搖慢擺。他不自覺向前一步,聲音低啞地開口:“這是我們去雅集的時候你用過的胭脂。我每次去見齊悅薇之前都将它塗在袖口和衣襟內側,丈夫的身上理應有妻子的味道,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好基友的宮鬥文《鸾妃》,精彩升級,鬥鬥鬥鬥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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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發第二章~我要累死了……艾瑪今天醫生抽血下手真狠……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