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冰涼的唇蜻蜓點水般落在手背上,楚熹的身體不自覺輕顫了一下。

薛進那略帶笑意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不是說,要私下悄悄來往嗎,我當你膽子有多大,原來不過如此。”

就你還瞧不起人?

楚熹分開手指,露出一雙眼睛,從指縫裏盯着薛進,見他沒有要再湊上來的意思,猛地踩向他的腳面,薛進吃痛,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楚熹趁勢推開他,小臉緊繃着道:“我在萬朝寺給你立個碑,你能不能守點本分,我高興理你,自然會去找你,我不高興理你,你就給我裝不認識,若再有下一次沒有得到我允許就動手動腳,看我不……”

楚熹以掌為刃,在那細白的脖頸上輕輕劃過,威脅之意一目了然。

眼前的少女仿佛是另一個人。

薛進突然間,很懷念那個事事以他為先的楚熹,那個伏在他胸口,不停說愛他,喜歡他的楚熹。

早知世事變化無常,卻沒想到,心也變得如此之快。

楚光顯急于為安陽尋一個實力強勁的盟友,楚熹擇婿勢在必行,薛進無力阻礙,費盡力氣仍不能拖延幾日,楚熹終究是要伏在旁的男人懷裏,用原本看他的眼神,看另一個男人。

光是想到那畫面,薛進的心就像被灼燒一般疼痛難忍。

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楚熹便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你當真,中意那謝燕平。”

“我中意誰與你不相關,少管閑事。”

楚熹說完,轉過身看向廊下雨幕,似對謝燕平翹首以盼。

薛進徹底沉下臉,眼角血意幾乎漫上那鋒利的眉骨,他拾起倚靠着廊柱的油紙傘,白皙細長的手指環繞着烏木傘柄,彎曲的骨節棱角分明,挂着如露珠般剔透的雨滴。

然後,很故意的在楚熹身旁用力撐開傘,傘面的雨水濺了楚熹一臉。

“啊!”楚熹輕呼一聲,擡眸瞪他:“你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薛進置若罔聞,擡腿便走,留給楚熹一個清冷削瘦的背影。

楚熹一怔,恍然發覺比起在安陽那會,薛進似乎清減了許多,那原本寬闊平直的肩膀,看起來也單薄了。

他這陣子過得,想必并不是很如意。

那又怎樣!是他自己選擇的這條路!他自己願意!

楚熹從懷裏拿出手帕,一點一點擦拭掉臉上的雨水,見手帕依舊雪白,沒有破壞妝容,方才松了口氣。

不多時,謝燕平回來了,他小心翼翼護着手中的茶水,笑着遞給楚熹:“還是熱的,剛好暖暖身子。”緊接着問:“薛公子呢?”

楚熹捧着熱茶道:“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處總歸不好,他要避嫌,就先走了。”

“薛公子這個人……倒是很難以捉摸。”

“怎麽說?”

“他身為寧家的義子,在寧家嫡子面前,按理,即便不卑躬屈膝,也要謹小慎微才是,可乍一看,他反而更像寧家嫡子,那般的桀骜不馴。”

指望薛進卑躬屈膝,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他那臭脾氣,說是皇子恐怕都有人信。

楚熹不想在謝燕平跟前對薛進有過多評價,只随口說了一句:“也就是寧城主心腸好,換了旁人誰能容他。”

意識到楚熹不喜薛進,謝燕平便又提起安陽城裏的種種。這楚熹可有的講,從她那四位庶兄弟講到不聽話的大黑狗,從小廚房的熏兔肉講到闫樓大廚的糕點,雖都只是一些平平無奇的小事,但到她嘴巴裏就變得極為生動有趣,惹得謝燕平一再發笑。

不知不覺,雨漸漸停了,可天色仍昏暗,暮沉沉的籠罩着佛寺,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憋悶,沒什麽游玩的興致。

謝燕平這才道:“是時候回去了。”

“好呀,他們呢?”

“大抵在寺裏躲雨,我們去前邊找一找。”

這萬朝寺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沒多遠就瞧見了雙生子,他倆并肩站在一棵古樹下,仰着頭不知在看什麽,神情很是專注。

楚熹朝着謝燕平壓了壓手,随即腳步輕輕的走到他們背後,原想着出其不意吓他們一跳,可湊近了才瞧見,那樹葉上竟趴着一只蝸牛,忍不住笑出聲來:“幹嘛呢,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是寫觀察日記嗎?”

雙生子到底被她吓着了,睜大雙目,齊齊轉身:“你走路怎麽沒聲音。”

“我故意的。”楚熹又将視線挪到那只蝸牛身上:“哇,這麽大的還真少見。”

陸深說:“它在吃葉子。”

陸游說:“吃得很快,已經第二片了。”

楚熹打從看穿他們雙生爹的本性後,就對他們沒丁點好感,可從這一樁小事中,又感受到些許少年氣的可愛。

哪怕談不上有好感,卻也不讨厭了。

“你們若喜歡看它吃葉子,就帶回去養嘛。”

“……誰喜歡。”雙生子異口同聲。

楚熹以為他們是不好意思承認,便想給他們一個臺階下,踮起腳尖,伸手摘下那片大榆樹葉,連同蝸牛在內都握在了手裏,笑眯眯的遞給陸深。

陸深往後退了一步,冷聲道:“我不要。”

遞給陸游,陸游往後退了兩步,甚至還發了火:“都說了不要!你聽不懂嗎!”

“不要就不要,我好心好意的……你們不會是害怕吧?”

陸游皺着眉瞪她:“誰害怕!”

楚熹好心消失不見,轉眼起了壞心,她握着那只大蝸牛,猛地張開手送到陸游眼前,陸游條件反射的連連後退,随之漲紅了臉頰,脖子耳朵都通紅一片,像煮熟的大蝦。

真怕啊!

楚熹玩性大發,舉着蝸牛又去吓唬陸深。

陸深雖然是個穩重爹,但難以掩飾恐懼,忙向後退,背“砰”的一聲撞在樹幹上,臉一會紅一會白,顏色變化十分精彩。

“怕就說怕,還嘴硬。”

“你趕快,趕快把它放回去!”

“啧,我本來想放過你的,既然你這個态度……”

楚熹舉着蝸牛二話不說追了上去,陸游拔腿就跑,腳踩在水坑裏,濺了一身泥濘,卻也是絲毫顧不得。

楚熹看他狼狽逃竄的模樣,笑得喘不上氣,終于停下腳步,回去找謝燕平。

謝燕平笑道:“你竟不怕這水牛。”

“你應該說他們竟怕這水牛。”

“人活在世,難免有懼怕之物,無可厚非。”

“那你怕什麽?”

“我告訴楚小姐,楚小姐拿來吓我該如何?”

楚熹将那蝸牛放回樹上,偏過頭說:“我比較怕蛇,倘若你也怕蛇,我自不會拿蛇來吓你。”

謝燕平盯着她拿過蝸牛,染上粘液的手,很體貼的送上一方手帕:“很巧,我也怕蛇,還有活魚。”

“啊?為什麽?”

“我不喜蛇皮和魚鱗那種濕涼滑膩的感覺。”

楚熹笑道:“那你要當心了,我可不怕魚。”

謝燕平也笑:“我自覺對楚小姐态度很好。”

“是很好,所以你得保持呀。”

“一定。”

二人說笑着出了佛寺,寧繁金和雙生子早等在馬車旁,雙生子一見楚熹,立刻上了馬車,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樣鬧得寧繁金一頭霧水:“這怎麽了?”

謝燕平沒有回答,只問:“為何一直不見薛公子。。”

寧繁金往佛寺石階上揚了揚下巴:“那呢。”

薛進走得很慢,走得很穩,一步一步的,來到楚熹等人跟前,他膝下衣袍被雨水完全浸濕,玄底銀紋的布料本該色澤光鮮,如今卻烏沉沉的。

寧繁金在這種事上總很敏銳:“你是沒找到躲雨的地方?”

薛進搖搖頭,也不去看楚熹和謝燕平,率先鑽進馬車,而寧繁金緊随其後,倒真如謝燕平所說,薛進更像寧城主的嫡子。

衆人回到沂都府時,天剛擦黑,府內仍如往常燈火通明,可氣氛卻不大對,連服侍的仆婢都不敢擡頭,只垂首聽命。

寧繁金納悶:“出什麽事了?”

謝燕平也難得皺起眉頭。

雙生子攔住府中一位頗有些地位的管家問話。

那管家吞吞吐吐的說:“晌午剛來消息,梁家人回程的路上,遭了水賊截船,死傷大半,梁……可憐明山公子,那般年輕,叫水賊一刀斃命。”

“啊!”寧繁金不敢置信的喊出聲:“梁家可是帶了上百護衛随行!還有沂都府人的護送!區區水賊豈會……豈會……”

管家嘆道:“聽城主的意思,這批水賊八成是西北的死士,各個武功高強,嘴裏還藏了毒藥,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謝燕平眉頭皺得更深,冷冷的吐出四個字:“狗急跳牆。”

西北死士截殺梁家人,無疑是為了關在東丘府地牢裏的李玉,他們動用了幾乎所有東丘城內細作,卻沒能救出李玉,因此狗急跳牆,殺人洩憤。

也是給東丘梁家一個警告。

“少爺們回來的正好,幾位城主正在前廳商議此事。”

事關重大,饒是寧繁金這般散漫的性子,也不得不跟過去看看,熱熱鬧鬧的一行人,驟然只剩下楚熹。

她渾身發冷,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前兩日,梁明山還和她同在席上喝酒,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二十歲都不到,尚未娶妻生子,竟說死就死了。

還是死在回家的路上。

楚熹兩條腿就像灌了鉛,直愣愣的杵在原地,胸口發悶,透不過氣。

之前不論老爹和薛進把将要到來的亂世說得多麽可怕,她總是愁一陣子又放寬心。她想着,西北軍要殺進月山關,有兖州丘州擋在前面,皇帝昏庸,官員貪婪,手卻還伸不到南六州,安陽是一派祥和,沂都是太平盛世,大家都好好活着,她犯不着總提心吊膽。

梁明山的死,終于讓她感到恐懼。

她怕自己和老爹回安陽的路上也會遇到水賊,又或者哪天出了門,一道利箭紮進喉嚨,叫她不明不白的血濺當場。

“楚小姐怎麽在這站着,好大的風,眼瞧快下雨了,趕緊回屋去吧。”

楚熹木然的點點頭,随着那丫鬟往前走。

沒兩步,腿一軟,跌坐在地。

丫鬟驚呼一聲,上前攙扶,見她滿臉青灰,毫無血色,忙跑開去叫人。

一雙濕透的黑靴停在眼前,鞋面沾染着黃土,是楚熹踩的。

“吓着了?”

楚熹擡眸,呆望着薛進。

“刀還沒架在脖子上,自己就先吓死了,真沒出息。”薛進冷笑一聲,向她伸出手:“起來。”

楚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熱的,像鮮血的溫度。

薛進一把将她從地上拽起來,依舊是惡聲惡氣:“你若連這點事都禁受不住,我勸你趁早逃命,逃到深山老林裏了此殘生。”

“憑什麽……”

“嗯?”

“我說,憑什麽!憑什麽不能害怕!憑什麽要我逃命!”

“你只有沖我耍狠的能耐?”薛進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沉聲道:“這世間的曲直對錯,永遠都是強者說的算,弱者活該受人欺淩,要麽站起來,要麽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或許能保全性命。”

楚熹從前一直是跪着的,為了那點微薄的親情,跪在父母跟前,拼盡全力的讨好取悅,像傀儡一般任由擺布,至死,也沒人真正愛她,給她哪怕一分情意。

來到這個世界後,她有了老爹,愛她的老爹,值得她依靠的老爹,尊重她所有選擇的老爹,安陽是老爹的安陽,是老爹和她的家。

楚熹絕不會跪在地上,将安陽拱手讓人。

……

梁明山死了,梁春山身負重傷,梁城主雖逃出生天,但頃刻白頭,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陸廣寧不禁長嘆口氣,對列座城主道:“西北這回動作不小,照這架勢,用不了多久便會闖關。”

西丘緊挨月山,這件事上寧城主最有發言權,他愁容滿面道:“月山高峰險峻,其冬雪要到谷雨那日才會開化,谷雨之後,時至小滿,是西北軍闖關的最佳時機,以我西丘兵力,別說一月,半月也難以抵擋。”

西丘一破,便是東丘,而後是合州。

謝城主此刻斷不能明哲保身,他率先站出來道:“寧老弟不必心急,若真有那一日,合臨城定率兵馳援。”

楚城主也跟着表态:“寧兄有難處盡管與我說,我楚光顯人微言輕,卻也會盡力而為。”

寧城主忙起身道謝。

這可不是陸城主想看到的景象,他養精蓄銳這麽多年,是為了推翻朝廷,坐上皇位,豈能把力氣都用到那幫荒蠻子身上,正所謂鹬蚌相争,漁翁得利,西北軍入關于他而言反倒是好事。

因此沉吟片刻,在幾位城主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西北卧薪嘗膽二十年,只這一波水賊就叫梁家傷筋動骨,力量不容小觑,我們不能同他們硬碰硬,依我的意思,還是要禀報朝廷,讓兖州帝師南下。”

楚城主悄然攥起手掌,強忍着怒氣道:“廣寧兄莫非以為兖州帝師仍是二十年前那般,鐵蹄所至之處戰無不勝,哼,十萬大軍,骨瘦如柴,指望他們不如指望神佛降世。”

“兖州不行,還有珲州,渝州,朝廷帝師百萬,區區幾萬荒蠻子,還不手到擒來。”

謝城主聽出陸城主的推脫之意,看了眼楚城主,笑道:“廣寧兄說的也是,朝廷怎會任由西北軍入關呢,我們不妨等一等,看看北邊的意思。”

陸城主滿意的點點頭:“這批水賊既然見了血,就不可能輕易收手,在朝廷表明态度之前,諸位便在我這沂都府裏留些日子,等風平浪靜了再回去也不遲。”

離谷雨那日僅剩不足一月!還不遲!

楚城主氣性難忍,再坐不住,幹脆起身告辭。

謝城主匆匆追上來:“光顯兄留步!我有話要說!”

“還有什麽可說的!他陸廣寧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隔岸觀火!我倒是要看看,真打起來他能撈着什麽便宜!”

“光顯兄不必為此動怒,比起我們,他确實是不急,沂都北靠晉州,南靠亳州,東靠錫州,西靠沂江,五萬水師,戰船無數,還有一條足以養活南六州所有百姓的萬朝河,論守論攻,皆不在話下,便是丘州破了,合州破了,常州破了,西北軍壓境,他照樣能打。”

謝城主嘆了口氣,又道:“他也有他的顧慮,沂都樹大招風,若真使出全力抵禦西北軍,朝廷定要從背後捅他一刀,他不是死的更冤。”

“那怎麽的!恁就在這幹等着!”

“我有一點拙見,不知光顯兄可願聞其詳?”

“恁都追到這了還問我願不願意,說就是。”

謝城主放聲大笑:“好!我就喜歡光顯兄這直來直去的性子,痛快,那我便直言不諱了。光顯兄以為,朝廷是否會派兵南下?”

楚城主道:“或多或少,得來個十萬八萬吧,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打就散,一打就跑。”

“既如此,我們為何不能學着東丘,将朝廷帝軍納為己用呢。”

“我倒是想,恁看我安陽那屁大點地方,能養得起嗎。”老爹說完,忽而一怔:“恁的意思是,以安陽之財,合臨之糧,養帝軍兵馬。”

“正是!我們若想不任人宰割,就要在這輝瑜十二州有一争之力,西北軍入關,有我合臨在前為你安陽抵擋,沂都軍起兵,有我合臨在後為你安陽鼎力,只要我們聯手,便是前狼後虎也無所畏懼。”

楚城主明顯動搖了,可面上仍有猶豫之色。

謝城主知道這楚貔貅的命門在自己女兒身上,忙道:“我瞧楚丫頭和我家燕平是情投意合的,不然,你再去問問楚丫頭的心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本就理所應當。”

“我三兒可不外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家燕平可很樂意做安陽贅婿。”

“嗯……好吧,等我問過了三兒再給恁答複。”

老爹去找楚熹的路上,剛巧遇見謝燕平等人,衆公子紛紛拱手施禮。

因薛進不在,他臉色倒也好:“明山的事,恁們可知曉了。”

謝燕平微微颔首,頗為恭敬道:“正要去前廳拜見陸城主。”

老爹上下打量一通謝燕平,沒多說什麽,走了。

他原本更屬意陸家雙生子,可今日見了陸城主這做派,不免有些寒心,謝城主一番話卻叫他動搖。

懷有心事,悶頭快步,徑直來到楚熹院裏,問冬兒:“小姐可用過晚膳了?”

冬兒道:“小姐身子不大舒适,說躺會再吃。”

“怎麽了?淋了雨?”

“沒有,聽一個嬷嬷說,八成是在園子裏撞客了,找人給小姐沖了符水,她也不喝,奴婢才還勸了。”

什麽撞客,老爹一合計就是梁明山的死吓到了楚熹:“我進去看看。”

“哎。”冬兒轉身走進卧房,對躺在床上發愣的楚熹道:“城主來看小姐了。”

楚熹不願讓老爹看出她哭過,起身在鏡子前照了照,塗了點薄粉,這才迎到外屋。

“老爹。”

“瞧恁這樣子,過來坐,冬兒,恁去備些酒菜,今兒我們爺倆喝一口。”

“我不喝,戒酒了。”

“那飯總是要吃的,我曉得恁為梁明山的死發愁,不用愁,他東丘是因李玉才惹禍上身的,又不關我們的事。”

“可……算了。”

楚熹脫掉鞋,盤膝坐到塌上:“我們何時回安陽?”

“不急不急,你難道來沂都一趟,多玩幾日,今日和謝燕平出去,感覺如何?”

“還好,和他相處挺舒心的。”

“那恁中不中意他?”

楚熹看着老爹期待的眼神,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點點頭:“嗯。”

和謝燕平相處,的确很舒心,可也疏離。

但如果非要選一個人,還是讓老爹滿意的,那就謝燕平吧。

“行!既然恁中意,回頭咱就把事先定下來,月初……月初有些匆忙,看看日子再說,定親這事可急不得。”

“……我和薛進那會,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能是一碼事嗎,謝燕平到底是謝家嫡子,入贅咱們安陽已是低就了,定親宴得操辦的體面點,才不止于讓謝家人失了面子。”

“随便吧,反正我現在只想快點回安陽。”

老爹略感困惑,他原以為梁明山這事一出,楚熹會懼怕水賊,不願離開沂都:“恁急着回去做什麽?”

楚熹深吸了口氣道:“築巢。”

作者有話說:

雙更節奏果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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