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斷魂
嗷嗚，實訓終于結束了~~~讓大家久等了！！！正文完結了麽麽~~~接着上小番外~~~
當年是他握着他的手，将他一路帶到陳國的皇宮。如今，換他握着他的手，卻不能留住他在世上哪怕多待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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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來得倉促而又必然。抑制許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僞裝的堅強在此刻也開始崩潰。眼淚低落在糾纏的指尖，滾燙，然後漸漸冰涼。
“子華…子華…子華…”
淚眼朦胧地凝視着眼前溫柔如舊的帝王，他叫着他的字，哽咽着一遍又一遍。他要他聽着他的聲音，他要他看着他的臉，他要他好好地記住他。即使之前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他遲早有一天會走，可當真正面對時卻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他記着不久前他才答應過要陪他回一趟山陰……
他總是這樣，每次都失信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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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戀戀不舍地擡頭與他對視，用眼睛傳達着他想說的一句句話，眼神裏閃爍着說不完道不盡的深情。他不想那麽快就見不着他，不想，真的不想。他還有一大堆的話要說。他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為他做。
就這麽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使盡自己僅剩的力氣顫抖着擡起手，蒼白而清瘦的指尖迷戀地滑過那張被眼淚打濕的美麗面頰，聲音幾近細不可聞地說道：“蠻兒……我不想你後悔……可……又希望……你……後悔了……”
隐忍的眼淚掉落得愈加洶湧——他叫的不是子高，是蠻兒——這早就被他丢棄在十四年前的名字。
他哽咽着搖頭。
“你記不記得，你欠我好多承諾……就算一次也沒有實現，我也未曾怨過你。我從不後悔當初跟你走，因為我覺得只要你愛我，就什麽都足夠了……我一直一直都相信着你……即使你現在說你那些都是騙我的，我還是會選擇去相信……所以……你也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會永遠愛着你……不曾有一絲悔意。”
他凝視着眼前淚人，滿心悔與恨。如果有來世，他願意用他所有換取他和他青梅竹馬，生在尋常百姓家。
“蠻兒……能讓我再看一次……你的笑嗎？”
他握着他的手，心痛地點着頭，“當然可以…”他忙擦幹眼淚，強迫自己綻開最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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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看着，也笑了，很開心很開心。
“蠻兒……蠻兒……蠻兒……”
聲聲叫喚，恍如昨日。轉眼，便成過往。
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太久的手，緩緩垂落。
“對不起……蠻兒……”
眼角滑落的淚，深深地淌進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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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過，只要我跟你走，你就會給我我想要的一切，現在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你這最後一個承諾。
“子華，不要忘了我……”
往日……一幕幕，一絲絲，一縷縷，像漫天翻飛的楊花，飛散，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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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駕崩，舉國哀悼。
他看着他衣着華美，閉着雙眼，還似生前，安詳得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樣，可是他清楚，他這一睡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棺木合上，隔絕了他的視線，這将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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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花好月圓。他住的宮中……
“請你放尊重點！”他躲開他的手，怒道。
“子高，我……”
“陳顼，我們不适合說這些，我現在只想靜靜地守着他。”
他的臉色立刻陰郁下來，“皇陵的石門已經關閉了！他也已經不在這裏了！”
“那又怎麽樣，這不能成為任何事情的理由。”
“子高，我是真的需要你！子高……”
“子華屍骨未寒……”
他的手緊緊握成拳，咬着牙不甘心地問：“到底要怎麽樣，才可以接受我？”
他皺着眉，轉過身，堅決地道：“只要你不是他，我就永遠都不可能接受你，包括其他人也是一樣。”
“那，如果我能成為他呢？”
“……不可能的。”
——
陳子華死後的第二年，安成王陳顼意圖謀反，奪取江山繼承帝位。
他以為只要他和哥哥一樣擁有了天下，他就會心甘情願的跟随他，為他所寵愛。可等來的卻是他密結朝臣準備反對自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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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設宴邀請他和一幹大臣商議立太子的事宜。這是一場鴻門宴，他以為以他多年征戰沙場的魄力，必是會趁此機會一舉起兵與他公然為敵。可是他來了，身無寸鐵地來了，不帶一兵一卒。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他的心思他全猜到了，他感到心痛之餘，也感到憤怒。
他看着他即便被士兵圍住也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他望進他的眼裏，看着他的眼睛目空一切。
當他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時，有那麽一瞬間他多麽想就這麽殺了他，讓他再也不能想着他的哥哥，讓他看他的眼裏再也沒有恨。可是他下不去手，他不忍心，只能懦夫一樣地把他關進天牢，天真地期盼他最後能服軟，并求他讓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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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中，他端坐得筆直，背對着牢門，擡頭望着小窗戶外面的天空。
背後的人站了許久，見他沉默不語，忍不住地先開了口。
“你瘦了……”
“……”
“你就這麽想死？”
“……”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明明接受了皇兄，為什麽獨獨就是不能接受我？成為我的人，有那麽難嗎？”
“你不是他。”一直不說話的他終于開口。
“……”他忍不住地咆哮道:“皇兄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只要你想要，我會比皇兄給你的更多……”
“可你不是他……”
“為什麽要這麽執迷不悟，你應該比誰都要清楚，皇兄已經死了，在你面前死的。你也親眼看着他被擡進皇陵的不是嗎？”
“……他沒有死，在我心裏，他沒有死……”他也大聲地喊，堅定不移。可是字字敲進心裏，還是生生地痛。
“……你就這麽喜歡欺騙自己？”
“他都可以欺騙我，為什麽我就不可以欺騙我自己？”
“你……”他氣憤，但更多的是無奈。他恨他的執念太深，可又愛他的一如既往。
他向獄卒丢下一句“三日後”，便憤然離去。
他沉默地望着天，眼淚無止無休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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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臺之上，他一身紅衣，淡定自若，心如死灰。他多年的戰友，他結交的文臣，還有他忠實的手下，圍着刑場，眼含熱淚。不知道是誰，用葉子吹起了曾經在軍中聽到的曲謠。
那曲子，是當年子華被敵軍圍困的時候為送他出陣引援軍時吹奏的曲子，那時他摟着他，溫柔地許下誓言：“子高，如果我們能夠活着出去，我就娶你。”
我就娶你，我就娶你……我就娶你……
——
你答應過要娶我，如若黃泉之下得以相遇，你可不能再一次負我……
——
灰暗的天，雨淅瀝地下。在雨中閃着寒光的刀刃。回蕩耳際的悲壯曲謠。送行人群中的聲聲低泣。于雨中孤立的一抹紅色，遠遠望去，畫面凄美，令人心恸。他坐于高樓之上，冷眼看着這一切。
他的身邊陸續圍上了白色的屏風。置身其中，與世隔絕。他閉上眼，垂下頭。
快了，子華，一定要……等我！
——
劊子手手起刀落，血蜿蜒成河。
後記：
幾年前，他開始動工修造自己的陵寝，那時，他就期盼着，死後能和心愛的人葬在一起。因那‘生同衾，死同穴，魂相随’，他特意讓人在自己陵寝邊上挖鑿一座地宮，打通一條相連的地道連接着自己的陵寝。墓前命人立着一對公麒麟，相望而立，東獸雙角天祿，西獸獨角麒麟。
他希望他們死後也能不離不棄，可是，兩人終究不能葬在一起，因為他是君，而他只是他的臣。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