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嬸

林牧深谙距離産生美的道理, 和原輕昊在醫院裏度過了一段焦灼的蜜月期,到他一看到他就要皺眉頭的程度,他倆終于雙雙出院了。

一走出醫院大門, 林牧立刻識相的消失在了原輕昊面前, 讓原輕昊深深感嘆醫院外的空氣是如此的甜美。

林牧離開醫院後,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萊吃飯。

他和原輕昊一起在醫院裏呆了大半個月, 期間阿萊只來了一通電話,想來探望他還被他一口拒絕了。

林牧覺得自己不能這麽傷阿萊的心,去找她吃飯安慰安慰她, 順便打聽一下她最近半個月調查郁展成的進度怎麽樣。

阿萊如果知道林牧是怎麽想的, 大概要唾他一口——傻子都會明白, 林牧找她吃飯只是借口, 打聽進度才是真正的目的。

只可惜阿萊這邊并沒有什麽進度。

郁展成留給她的那些線索, 時隔十年, 她根本無從下手——周馥郁把尾巴處理得很幹淨,連原輕昊都找不到線索,更惶逞阿萊。

另一邊,郁展成被抓、故意傷人證據确鑿,卻一直處于被捕待審的狀态, 在法院開庭前,只有律師能夠見到人,其餘人一律不能探視——雖然阿萊得了郁展成留下的幾百萬,卻找不到可以打點的人,顯然是周馥郁做了什麽手腳。

百忙之中, 林牧來找她吃飯, 她自然是沒什麽好臉色。

知道了她毫無進展,林牧更是放心了, 一邊和她吹水聊天,一邊向阿萊報告他追原輕昊的進度,整個飯局裏,只有他一個人眉飛色舞,阿萊卻越來越煩他。

她這邊想着怎麽才能見郁展成一面,林牧那邊在說原輕昊被他氣得直翻白眼,阿萊心想,我才是要被你氣得直翻白眼了。

在她忍着脾氣把醬湯倒在林牧腦袋前時,用岌岌可危的理智問了一句:“所以,這段時間你在原輕昊那邊什麽也沒做,光去勾搭他了?”

“啊,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不過我雖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但我知道了原輕昊的弱點——你知道嗎,他小時候出過車禍,竟然害怕大型車輛,以後可以用這個去威脅他哈哈哈。”

林牧笑得十分嚣張。

雖然他說這不是什麽“有用”的線索,但其實并不是,可惜阿萊并沒有聽出林牧的話外音,此刻,她只注意到了林牧那欠扁的神情和誇張的笑臉,覺得他不務正業、吊兒郎當,那根在飯局上一直繃着的神經終于“啪叽”一聲斷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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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阿萊從飯桌上趕了出去。

林牧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離開了餐廳。

這次飯局再一次證明,阿萊神經大條,抓不住重點,真的一點都不适合跟着其他人搞陰謀——怪不得她在原著小說裏會那麽早就被踢出局,幾乎成了愚蠢女炮灰的代名詞。

這次和原輕昊醫院裏周旋,林牧其實獲得了不少有意思的線索。

關于原輕昊的,還有就是關于原主林牧的。

不過他對原主林牧的秘密原沒有對原輕昊的關心。

在飯局上,他只對阿萊透露了他對原輕昊其中一個的發現,就是他對大貨車的童年陰影,還有一個——比如原茹茹是原輕昊的軟肋……如果不是阿萊神經那麽大條,林牧可能還會和她分享更多的想法。

只可惜,他們終究不是一類人。

離開餐廳時,林牧心裏還懷了一些淡淡的遺憾,但這一絲情緒實在是太淺了,淺到等他回家後,他就已經忘了這件事情,并且開始開開心心地想接下來要幹什麽。

這一邊,林牧的小心思裝了滿肚子,另一邊原輕昊終于擺脫了林牧的糾纏和周馥郁的監視,他也開始着手處理自己的事情。

首先,就是去找李嬸确認自己的想法。

李嬸李一惠,表面上看,她只是個極其普通的女人。

她在周馥郁嫁給原輕昊一年後被招進了原家,平時幹活照顧人都很麻利,不怎麽對原家發生的那些腌臜事兒發表看法,但也喜歡在林牧被接回原家後鬧出岔子後,站在一邊看熱鬧。

細數下來,她進入原家當保姆十八年了,不但見證了原家從中小企業一躍成為行業龍頭的歷史,也見證了原輕昊的童年與少年時代。

李一惠進入原家那年,原輕昊才剛剛滿兩歲。

他還是咿咿呀呀、蹒跚學步的年齡,自己都不記得兩歲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了,但是李一惠卻記得。

“大少爺你啊,小時候就一副好動的活潑模樣,路都還沒有走順呢,就已經開始想學別人跑了,結果見到我的第一面就想跑過來,結果沒看路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過了半分鐘才開始號啕大哭……大少爺,小時候的你多活潑呀,可不像現在這樣沉穩。”

“太沉穩了、太沉穩了……大少爺,雖然你和老爺不親近……但是你和老爺真的越來越像了。”

說這話時,李嬸中途停頓了一下,原輕昊猜她原本想說,他雖然不是原中青的親兒子,但卻和那個男人越來越像了。

原輕昊不喜歡這種說法。

而且,話說出口,李嬸臉上的表情格外的滄桑,她看向原輕昊,心裏似乎藏了很多事情,還想說些什麽,卻最終還是閉了嘴。

像她十八年裏待在原家一樣,開口無言,只是把秘密壓在逐年連續膨脹的體內。

原家的人情非常冷淡,原中青是個完全不顧家的老混蛋,周馥郁是個表面冷漠、實際上更加冷漠的繼母,原輕昊從小失去了母親,在原家,他其實是被李一惠帶一手大的。

原輕昊從小就見慣了李一惠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小時候不理解,後來開始知事了,聽到了許多流言蜚語,又遇到了一個指着他鼻子說他其實也是野孩子的小孩兒,原輕昊才漸漸的對周馥郁懷疑起來。

到了現在,抱錯事件已經被曝光,又已知周馥郁和李一惠在進入原家前的關系不一般,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有跡可循起來。

但是這次,他找李一惠卻不是去對質的,他不想問當年作為安定醫院婦産科護士的她是不是幫助過周馥郁調換孩子——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去追責并沒有意義。

現在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李嬸站在他身邊,然後,再通過李嬸去确認其他事情。

事有輕重緩急,原輕昊也打算把能用得上都利用到底,所以當他很早意識到李嬸和周馥郁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牽連時,他的選擇不是揭穿這件事,而是把李一惠往自己身邊拉。

原輕昊有些諷刺地想,這大概就是李一惠後來為什麽說他和原中青越來越像了。

他雖然不同意,但在李一惠面前,他也沒有反駁。

這次回原家,和他之前每一次回來的情況一樣。

原中青和周馥郁慣例的不在家——這次原中青談生意去了、周馥郁住院了,上次他倆是一起去國外看立寰和立宇了,總之原家大宅空蕩蕩的,只有李一惠一個人住在最裏面的角落裏。

聽見響動,她拉開燈,從二樓盡頭的黑暗裏走出來,有很多個瞬間,原輕昊都覺得她沒什麽人氣,就像一只和原家大宅一起沉寂在了黑暗中的幽靈。

“啊,是大少爺回來了呀?”

看到原輕昊的瞬間,她的眼珠子亮起了一絲光,但這激動的神情一閃而過,她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像平常一樣對着原輕昊不冷也不熱地說到:“天色晚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平常的話,原輕昊會說沒有,讓李一惠先回去休息,需要什麽他自己可以處理。

但今天不是平常,于是他頓了一下,才道:“李嬸,有一些事情想問問你,你待會來書房找我吧。”

李一惠看着他,目光從二樓的走廊投射到了一樓,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在突然沉寂的空氣中愣了一下,才四平八穩的接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大少爺。”

說完,就轉身往書房走去。

李一惠雖然從小把原輕昊帶大,但平時,他倆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是這麽陌生——距離感很重,甚至帶着一點主仆間的公式化。

李一惠是周馥郁的人,雖然原輕昊暫且摸不清周馥郁和李一惠有多深的淵源,但他看得出來,李一惠畏懼着周馥郁。

小時候,她表現得和原輕昊不親近,似乎是為了避嫌,害怕周馥郁不高興;等原輕昊長大了,她漸漸對他産生了更多的愧疚心和補償心理,這時候她在人前人後對原輕昊表現得不親近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想改也改不掉了。

甚至于,這次原輕昊出了車禍,但由于周馥郁和他同一家醫院,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去探望,甚至沒有主動打一個電話詢問,只有大少爺回來的時候,她在看到原輕昊的一瞬間露出了一個控制不住的激動神情。

而且,很快又平息了下來。

李一惠這一輩子過得太累,時時刻刻都在顧慮其他的事情,也怪不得她似乎站在了很多人身邊,實際上卻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這樣想着,李一惠順着走廊的黑暗往裏走,穿過了兩三個房間,便靜悄悄地進了書房。

她對這個房間和對原家的其他房間一樣熟悉,她曾經親手把原輕昊委托別人調查周馥郁和郁展成的調查報告放在了眼前的辦公桌上。

正有的沒的想着些什麽的時候,書房的門再次開啓,原輕昊從裏面進來,順便把門帶着,鎖上了。

顯然,是有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要談。

李一惠的臉色平靜而木然,等着眼前這個她看着長大的孩子開口,然後質問她。

這樣的一天總歸是要來的。

她默默地這麽想到。

“李嬸,有一件事兒想問問你,”原輕昊慎重地開口,表情嚴肅:“這件事很重要,我必須要親自從您這裏得到答案。”

李一惠等待着命運的宣判,點了點頭。

“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在安定醫院工作過,”聽到安定醫院時,李一惠心頭一跳,正想點頭回答是,結果原輕昊卻把這件事情直接略過了,接着問到:“衛醫生以前是不是也在安定醫院工作過,他在安定醫院時是什麽情況,您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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