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暴露

林牧像只八爪魚, 原輕昊很快把人從自己的嘴上扒了下來。

這不是一個帶欲念的吻,只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但它的意義不同尋常。

林牧這是專門做給于淺顏看的。

于淺顏果然愣住了, 一時間沒有說話。

原輕昊則是皺起了眉頭:“你幹什麽?”

“我在宣示我的主權。”

“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主權了?”

“剛剛, 我自封的。”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話, 沒人解釋, 也沒人覺得害羞,反倒顯得呆在一旁的于淺顏像個外人了,她輕輕咳嗽兩聲:“你們就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嗎?”

林牧搶着說話:“沒什麽好解釋的,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對于淺顏存在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原輕昊拉開了他:“确實沒什麽好解釋的, 我和他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系。”

半個小時後, 林牧一臉不甘地被打發走了, 離開時, 于淺顏習慣性地沖人淡淡一笑, 招回了對方一陣怒瞪。

“他好像很喜歡你?”收回眼神,慢慢攪動眼前的咖啡杯,于淺顏才慢慢地這樣說到。

“他鬧着玩兒的,之前不是給你說了,他突然有一天就黏了上來,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原輕昊早給于淺顏說過林牧,當然,評價都不太好,原輕昊似乎也不願意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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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淺顏卻似乎沒有領會他的意思,繼續攪拌着自己的咖啡:“你說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 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兄弟會不會一口吞了我?”

“可能會, 他還是有點瘋。”

“怎麽說?”

原輕昊想了想:“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見對方不願多說,于淺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那我就來說一點你感興趣的事情吧。”

他們開始談正事, 兩人都嚴肅起來。

于淺顏:“你知道周馥郁一直在跟蹤你嗎?”

原輕昊笑了一下,才道:“我知道。”

自從車禍出院以後,他背後就隐藏了一雙眼睛,周馥郁一直派人盯着他,生怕他調查些什麽東西出來。

于淺顏看了窗戶外一眼,“那你還和那個林牧走得這麽近,大庭廣衆之下,任由他親你?”

“總得讓她拍點什麽不是?”原輕昊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事兒林牧知道嗎?”

原輕昊想了想:“應該不知道,不過他知道了,大概也不在意。”

“你為什麽這麽确定啊,你很了解他?”

“不是,”原輕昊搖了搖頭,“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無論是偷拍、還是被人窺見隐私,追根究地來說,這些都是小事,那些跟蹤者,有時候你可能會覺得像蚊子一樣煩人,但是蚊子嘛,終究只是蚊子而已。”

聞言,于淺顏嘆了一口氣:“我們果然不是一類人。”

原輕昊笑了笑:“不能理解也沒關系,能夠合作就行。”

沒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世界原本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根本沒有在一起。他們成了單純的合作關系。

原輕昊需要借助于家的幫助來和周馥郁周旋,于家則是在于淺顏的牽線下,提前給原輕昊壓寶——不要看于淺顏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她早已經開始接手自家公司的事物,是一個比能力比外表更出衆的女孩兒。

“話說,我順着衛健康這條線查到了當年的事情,黎因雅的難産說不定并不是一起事故。”

“你在懷疑周馥郁嗎?”于淺顏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不,我懷疑的是原中青。”

“哦……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你的這對父母還挺配。”

“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說這話時,于淺顏在打量他,原輕昊覺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因為她臉上竟然挂着些試探。

“你想說什麽?”

于淺顏知道他看出來了,便不再還拐彎抹角:“你調查過你的親生父母嗎?”

原輕昊的親生父母,就是二十年前在安定醫院裏車禍死亡的一對夫妻。

二十年的安定醫院其實一共發生了兩件事情:一個是黎因雅難産,一個是一對夫妻車禍重傷入院。

一個星期的時間裏,同時有三個人死去,兩個男孩兒降生。

于淺顏淡淡地說到:“你不覺得巧合嗎?醫院裏有孩子同時降生很正常,但父母也同時死去,就十分湊巧了。”

原輕昊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說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二十年前在安定醫院裏同時發生的這兩件事情,并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的話,那就是人為。

如果黎因雅不是因為難産而死,他原本的父母也不是因為車禍死亡,那麽……

這時,于淺顏似乎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鋪墊,道:“有線索表明,你真正的父母車禍入院時,傷勢其實不足以危及生命……兩人後來都死于術後感染。”

說完後,于淺顏就在觀察原輕昊的表情,只見他仰頭閉了一下眼睛,她沒有打擾他,等他深呼吸緩過來後,她才繼續問道:“……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按照原計劃進行。”

于淺顏似乎有點驚奇。

在于淺顏的注視下,這個無論什麽時候都很冷靜,有時候甚至顯得有些冷漠的男人說到:“我之前就想過一個問題——周馥郁為什麽要調換原中青的孩子?”

“我知道她瘋狂迷戀原中青,也知道她一直嫉妒黎因雅,但那時的她還只是個嚣張跋扈的周家大小姐,她會這麽做,一定是有什麽契機。”

原輕昊其實還有其他的疑惑。

比如周馥郁做過的事情,原中青究竟知道多少——他有可能不知道當初周馥郁調換了孩子,但他必然知道周馥郁曾經親自逼瘋了銀耳,那為什麽郁展成被捕,原中青卻沒有任何反應呢?

“你在想什麽?”于淺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什麽,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原輕昊像是沒有聽見于淺顏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反正很快就會知道了。”

吃完飯,兩人便散去了。

他走出餐廳,發現林牧竟然還沒有離開,正鬼鬼祟祟地扒着窗戶往裏看,似乎是想偷窺裏面的客人。

“你在幹什麽?”

原輕昊從身後拍了他一下,他吓了一大跳,回頭,見到來人,立刻松懈下來:“你怎麽神出鬼沒的,吓我一跳。”

然後林牧蹬鼻子上臉地繼續說到:“我在監視你呢,萬一你和于家大小姐發生點啥不該發生的事情,那我得多委屈。”

“你委屈什麽?”

“你給我戴綠帽子啊,我怎麽不委屈!”

和林牧說話總是很放松,因為他閑聊時說的都是一些垃圾話,沒什麽營養。

而不閑聊時,他想讓你知道的事情你必然會知道,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情,你思考他說了什麽垃圾話也沒用——因為他的話真的只是一堆垃圾。

原輕昊“哼”了一聲,不理他了。

林牧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再次見到林牧,是在兩天後。

原輕昊完全不意外會這麽快見到林牧,反倒是林牧,一副天降橫財的模樣:“我們那個便宜爹怎麽突然想到要見我倆的,他平時不是日理萬機忙得要死嘛?”

抱怨歸抱怨,但林牧的神情卻十分興奮。

原輕昊今天難得穿了正裝,一身深色西裝筆挺筆挺的,身量挺拔得不行。

林牧越看越覺得原輕昊長得帥,越看越覺得喜歡,再給他一個膽,他肯定要四肢變觸手,整個人都爬到眼前男人的身上去。

林牧的眼神蠢蠢欲動。

“你想幹什麽?”原輕昊人模狗樣地一掃他,他就更興奮了。

“你覺得我想幹什麽?”他舔了舔唇。

“無論你想幹什麽,”原輕昊一邊掃他,一邊正領帶,整個人正經得不行:“都給我收斂點。”

原輕昊又在用那種表情看他:“這次老頭子把你和我都叫過來,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呀?”林牧的頭猛地湊了過來,眨巴眨巴眼睛,有那麽一個瞬間,兩人的呼吸都幾乎交融在了一起,但很快他又撤開了:“其實我也不算是不知道,反正……肯定是你做了什麽事情惹我們那便宜爹了吧?”

原輕昊垂下了眼睛:“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我呢?”

“肯定是你!”他大大咧咧地回到:“因為我沒有做過啊!”

兩人一齊從車上下來,一路鬧騰地回到了原家大宅。

原家大宅之所以叫原家大宅,就是因為他大,從鐵栅欄到主屋這段距離,原輕昊陪着林牧,兩人統共走了十分鐘有餘。

林牧嘻嘻嘻又哈哈哈,說話聲和笑聲都圍繞在他身邊,讓原輕昊覺得有些頭疼。

平時明明走不了這麽長時間的。

原家主宅有些年代了,外牆上爬滿了藤蔓,主屋內更是顯得陰森。

兩人進了主屋的大廳,林牧的說話聲便停了下來。

不久前,他就是在這個大廳裏摔了一跤,然後莫名其妙地睜開了眼睛。

那個時候,主宅好像還沒有那麽陰森來着?

明明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林牧現在想起來,卻像是隔了一層沙一般,感覺似乎很久遠了。

他們沉浸在老宅沉重的氣氛裏,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椅着扶手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是周馥郁。

她不知什麽時候出院了,但腰腹部的傷似乎還沒有好全,走路的時候慢吞吞的,看得出在盡量避免大幅度的動作。

但她的體态很好,最近一段時間又喜歡上了旗袍,各種款式換着穿,每一件都能展現出她保養得十分完美的身體曲線。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她像是已經和黑暗融為了一體,和這棟原家老宅不分你我了。

她臉上的表情仍舊是淡淡的,笑容溫潤平和、細看之下一如既往的透着幾分疏離。

她先是把走進原家的兩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才意有所指地說到:“你們兄弟回家,我在客廳裏老遠就聽到聲音了,看起來,你們最近的關系好像不錯?”

這次林牧沒有嘴快搭話,原輕昊也什麽也沒有說。

周馥郁也不介意,優雅地抿出了一個笑容,轉身往樓上看去:“上去吧,中青就在樓上的書房等你們。”

林牧往旁邊看了看,發現李一慧也在。

但是這種場合,她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只是默默地站在角落裏,充當着一塊人形背景板。

今天,原家大宅裏的氛圍分外的壓抑。

林牧和原輕昊也沒再多說,上了二樓,這時林牧心裏已經隐隐約約知道了什麽,不過他也無所謂,跟着原輕昊一起,就推開了書房的門。

原中青正背手站在書房裏,聽見開門聲,也沒回頭,直言:“進來。”

書房裏彌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息。

比陰沉沉的大廳更甚。

仔細來算,這才是林牧第三次在這麽近的地方見到這個名叫原中青的男人。

第一次是他磕傷了後腦勺,這個人來醫院看他,但對方連病房都沒有入,帶了一捧鮮花,掃了他一眼便匆匆離開了。

第二次是在成人禮上,他在賓客的矚目下耐心地牽着他的手,陪着他一起切蛋糕、發表講話、跟在他身後像被猴子一樣觀賞。表面上父子和睦,私下裏他們卻一句交流也沒有。

林牧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原中青的兒子,原中青,很可能也不覺得自己是他的父親。

當然,原輕昊那邊大概也一樣。

現在,看着書房裏這個日理萬機的中年男人的背影,林牧才發現這是一個背挺得很直,背影略微有些瘦削的中年男人。

原中青的臉保養得不錯,只看正面時,只有那兩條法令紋能表明他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但如果只看背影,就會很明顯的發現年齡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這是一個已經步入了不惑之年的男人。

——不惑不惑,這意味着原中青很快就要成為一個老年人了。

這樣想着,林牧就不由自主的想笑。

一個男人機關算盡浪費半生——比如原中青這樣的人,到頭來依然敵不過年齡的摧殘,這麽努力的浪費自己的人生,值得嗎?

相比林牧的散漫和随意,原輕昊便正經了許多。

他從小在原家長大,早已經習慣了在原中青面前隐藏真實的自己,只展現出父親想看的一面——這是成長環境導致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

一陣壓抑的沉默之後,原中青似乎覺得壓力給得差不多了,他才背着手轉過了身,看着眼前一高一矮的親子和養子:“知道我今天把你倆叫過來是為什麽嗎?”

原輕昊微微垂下頭,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林牧則大剌拉拉地擡頭看着自己這位血緣上的父親,十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您直接說吧,我們都不是太清楚您一下子把我們拉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

原中青當即沉下了臉色,多年的上位者經歷使他在人前練就了不怒自威的本領,只可惜林牧的信號接收器有恙,仍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沉聲一哼,從手裏甩出幾張照片,攤在了面前的書桌上:“你們給我看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林牧斜瞥過去,發現桌子上的幾張照片照得很清晰。

有他和原輕昊在摩天輪裏接吻的照片、有他和原輕昊在酒店天臺接吻的照片、還有兩天前他和原輕昊當着于淺顏的面碰了一下嘴唇的照片——那一下真的只是短短地觸碰了一下,不到一秒鐘,竟然也給完完整整地拍下來了。

林牧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您這麽大動幹戈是為了什麽,結果就為了這個嗎?”

聽語氣,林牧似乎還有些失望,“不過,這拍照的人還挺敬業。”

拍了這麽多照片,看來跟了挺久,一張重要的也沒有漏下。

原中青嚴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憤怒:“林牧,輕昊,你們就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有的有的,爸爸!”

林牧這一聲喊得毫無壓力,他立刻接嘴說到:“爸,如果你想問我這是不是真的,那我告訴你,這是真的,我們不是在逢場作戲也不是一時興起,我和輕昊是真心相愛的……所以爸爸,請你成全我們吧?”

原中青的臉色正在慢慢變得鐵青。

“還有,如果爸你想看我們接吻,下次大可不必找人跟蹤我們,還拍這些照片。”

他撚起其中一張照片,啧啧啧地感嘆了兩句:“雖然照片拍得還不錯,但如果您想看的話,我們現場親給您看也是可以的。”

說着,林牧就湊到了原輕昊身邊,指着自己的嘴唇撒嬌般地說到:“來,親我一下可以嗎?”

原輕昊止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用巴掌推開了厚顏無恥的某人,才垂下眼皮一本正經地反駁到:“父親,您不要聽林牧胡言亂語,他只是在鬧着玩兒而已。”

原中青大概是沒有想到林牧能夠這麽的厚臉皮,臉色陰晴不定地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了一個極其嚴肅和可怕的表情上,他盯着原輕昊:“你來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輕昊垂着眼皮,一副低眉順眼的孝順兒子模樣,娓娓道來:“不是兩情相悅,也不是逢場做戲,我們其實沒什麽關系,林牧只是一心纏着我而已。”

原輕昊闡述了最近發生的事實:“但是,林牧開始吻的時候,我也沒有阻止他……所以照片上的東西就是事實。”

原輕昊不說則已,一說話,就讓原中青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你、你們怎麽能夠這樣,你們知道你們是兄弟嗎?!!”

“不是親兄弟!”原輕昊回話以前,林牧趕緊接了一句:“我和他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

原輕昊皺眉:“雖然不太想附和,但林牧這話,說得也沒錯,我現在只是您的養子而已。”

原中青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起來,他深呼吸兩分鐘,看起來像是一口氣過不去會直接猝死在這裏一樣。

林牧奇怪了起來:“父親,您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他不知道是真的疑惑,還是在接機繼續刺激原中青:“我看你平時也沒有多關心我們啊,怎麽我和原輕昊就親了一下,你就這麽大反應……我以為你眼裏都沒有我們這個兒子的。”

“爸爸,你究竟是怎麽想的,給兒子們說說呗?”

“林牧,你怎麽能夠說出這種話!你長這麽大,你的養父母究竟是怎麽教導你的,簡直是無恥!!”

太過氣人,原中青目眦欲裂地盯着他們,原輕昊及時拉住了他,阻止林牧繼續胡說八道。

“父親,您今天把我們叫過來,不止是為了這件事情吧?”

等原中青稍微平息了些,原輕昊才收起桌上的幾張照片,彈着說到:“我知道這些照片不是您找人拍的,拍這些的,其實是周阿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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