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決定

原輕昊和林牧走後, 書房裏便只剩下了原中青和周馥郁。

夫妻倆人互相看着對方,一起生活了十九年,還是一副客氣禮貌的模樣。

周馥郁的眼皮擡了擡, 在原中青面前也沒有多少話:“是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十九年前, 你真的對那對夫妻動手了?”

周馥郁擡眼看眼前的男人, 精致的臉上, 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你不相信我?”

在原輕昊面前,原中青明明厲聲斥責,回護周馥郁, 但一轉頭, 他便開始質問她。

周馥郁端着身姿, 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了, 悠悠地繼續說到:“是啊, 我們認識了二十一年, 結婚十九年,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她是二十一歲那年認識的原中青,彼時,原中青是商場新貴、長得好,為人風趣又幽默, 在一次酒會上,嬌縱慣了的周家大小姐一眼就看上了他。

從此,她便陷入這個名為原中青的深淵。

只可惜,當時的原中青已經有了妻子。

酒會上無意的撩撥,那個男人禮貌而又堅決的拒絕, 包括後來的糾纏不休……這一切, 都讓原中青成了周家大小姐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也讓她離深淵越來越近

她沒有忍住, 還是開始若有若無地靠近原中青,那個人并沒有拒絕。

後來他的妻子懷孕了,周馥郁去見了黎因雅一面——是個脾氣溫和的女人,說話像是在唱春天的小調,臉上洋溢的笑容都充滿了幸福的味道。

她看着她求而不得的男人陪在妻子身邊,說笑、玩鬧、一起吃飯、一起離開,周家大小姐第一次嘗受到了嫉妒的滋味。

然後黎因雅十月懷胎,住進了醫院,周馥郁過來時,看到原中青焦灼地守候在手術室外,并且撞見了他和衛健康密聊。

她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什麽,但原中青的表情是如此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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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對事情有所預感一樣,當晚,黎因雅難産,死掉了。

同一天晚上,一對十月懷胎的夫妻出了車禍,被緊急送進了安定醫院。

“中青,我還是和二十一年前一樣,像見你第一面時那樣狂熱地愛着你。”周馥郁像是在念戲詞,平平的語調,說到多年前的事情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波動了,“而你也還是和二十一年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從來就沒有正視過我。”

“我實在是太嫉妒黎因雅了,為什麽她那麽了解你,為什麽她可以早早的認識你,為什麽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愛你?”

“中青,你可能不知道,我背着你偷偷的去見過黎因雅一面……她真的是個很溫柔、很善解人意的女人,她說她一直知道我在圍着你轉,她說她相信你理解你,但是,她可能也預感到自己和你呆不長久了,所以給我說了一些你們的往事、還有心願,後來她死了,那一番話也可以說是她的遺囑了。”

“中青你可能不知道,她真的比你想像中的還了解你。”

原中青目光怔怔地看着周馥郁。

周馥郁笑了笑:“不用這麽看着我,你知道我講的是什麽意思。”

“總之,即使你在黎因雅眼中是個有些不堪的人,但我還是瘋狂的迷戀上了你——就像你希望的一樣,瘋狂的迷戀上了你。”

“小雅……生前都對你說了什麽?”原中青幾乎有些哽咽地問到。

“她說,如果她不在了,讓我代替她好好照顧你,還有她的孩子。”

“那之後不久,黎因雅果然難産去世了,但我實在是太嫉妒她了,正好醫院裏有一對車禍死亡的倒黴夫妻,于是我調換了你們的孩子——我還特意提前搜尋了林家夫妻,讓他們養着你和黎因雅的孩子,希望他變得貪婪、愚蠢、又惡毒。”

周馥郁用着美麗精致的面孔、平凡溫和的語調,說着那些年做過的事情,此時此地,這個女人終于和她做過的所有事情都重合了起來:“後來我們結婚了,你卻又在外面有了銀耳……中青,你真的從來都沒有變過。”

這個人一直那麽虛僞、那麽貪婪、那麽無情。

偏偏,她周馥郁就是迷戀着這樣的原中青。

後來,兩個人又在書房裏秘密地說了好一席話。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麽,只知道兩個人走出書房時,神色都很疲憊。

原中青像是突然老了十歲,周馥郁也失去了她一慣的從容,魂不守舍的,下樓梯時還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兩個星期後,原中青生病了,搬進了私人醫院。

期間,他又把原輕昊和林牧叫去,就兄弟倆不守倫常亂來的事情,準備教育兄弟倆一番,但到途中就被林牧氣得不停地咳嗽,三人不歡而散。

一個月後,原中青的病情加重了。

他似乎已經對原輕昊和林牧沒有辦法,不打算再管他們,開始着手準備其他事情,甚至把常年在國外求學的原立寰和原立宇召了回來。

林牧總覺得,這老家夥似乎是在準備遺産分配的事情了。

和原中青撕破臉皮後,原輕昊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麽,林牧十次去找他,有九次都找不到人。

他忙得很,雖然原中青要禁他的足,但這話現在已經成了一句空話。

他十次摸了九次,大概也猜到了一些,知道原輕昊應該是在聯系外人,趁着原中青和周馥郁心力不濟的時候蠶食原家的産業。

心裏清楚歸心裏清楚,但原輕昊老是和于家那個女人混在一起,也從來都不屑于向他解釋,林牧就很不開心。

越想越不開心。

他心裏苦悶,原輕昊不理他,原家其他人也很無聊,他只能去找阿萊抒發自己無處可去、沒有任何人願意接受他的悲憤感。

但這次,向來都願意安安靜靜呆在一旁聽她說話的阿萊也不樂意了。

把人約出來,林牧在比他更焦灼、更苦悶的阿萊面前叽叽喳喳地說了一大堆。

一開始阿萊還好脾氣的應兩句,說到後來,尤其是說到原輕昊的部分時,阿萊陡然就拉下了臉:“你不要拿這些事情來煩我,你要是喜歡原輕昊就去追!不用在這裏征求我的意見!”

林牧終于停下了,眨了眨眼睛,看着阿萊。

看到林牧這副裝無辜的模樣,她就不由得心頭火起,她想到這個混蛋一次次無視她,她就又傷心又難過,此刻,這種針紮一樣的心情在此刻突然爆發、瞬間變成了憤怒:“林牧,你這是在我面前炫耀嗎?你在怎麽能夠這麽理所當然的在我面前炫耀?你為什麽從來都不體諒我的心情!!”

大吼出聲,下一秒她就哽咽了起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我也喜歡你啊。

林牧終于安靜了下來,在阿萊面前說出了第一句人話:“對不起。”

他确實知道,阿萊對他有好感,所以他才一直在拒絕她。

阿萊從小就一個人在泥潭裏掙紮,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林牧,她就以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開始不自覺的親近他,不自覺的被他吸引。

從林牧感覺到阿萊的靠近開始,他就在有意的回避她,甚至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自己和原輕昊的事情。

這樣的林牧讓阿萊覺得無情,這個人似乎完全不會顧忌旁人的感受,只讓她越來越絕望。

終于在這一天,她心煩意亂,忍不住爆發了。

崩潰地大哭,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些什麽事情,梨花帶雨模樣。

阿萊長得很漂亮,平時撒嬌作态可能會有些豔俗,但哭起來卻絕對惹人家憐愛,但看着阿萊哭成了這樣,林牧依然無動于衷。

他确實如同阿萊想的一樣,是個冷心冷肺的人。

林牧知道,他和阿萊不會永遠維持這個狀态。

哭過之後,阿萊站了起來,在林牧面前抹幹了眼淚:“我們最近暫時不要見面了。”

林牧點了點頭,說好。

被阿萊趕出來後,林牧就在大街上晃蕩,他孤單一人,無處可去——想着忙忙碌碌的原輕昊,想着阿萊,想着原中青他們,林牧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孤獨。

回到之前的臨時住處,他摸出了那本屬于原主的日記。

目前為止,他已經在日記本上留下了不少屬于自己的痕跡。

找到了郁展成留下的黑色皮箱;

勾搭上了阿萊;

第一次對原輕昊搭讪原輕昊;

出車禍了;

和原輕昊在摩天輪上接吻;

和林茂一起去A市,他特意囑咐便宜弟弟的一些話;

……

如此種種,林牧都記在了筆記本上。

摩挲着那些新鮮的、不久前才添上去的字跡,林牧心裏想着什麽,回過神來,已經握住筆開始寫一篇新的日記了。

【XX年XX月XX日  陰晴不定

這是我醒來的第三個月……也許不止三個月,有四個月了也說不一定,我沒有仔細地算過。

但其實,這個世界的日期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今天依然是十分平凡的一天。

只有我覺得孤獨。

我想尋找一下我的同類。】

寥寥幾個字,還是原來的風格,但這是林牧第一次透露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信息。

寫完以後,林牧就關上了日記本。

因為,他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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