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陳屹不是沒有見過裴鶴南花孔雀開屏的模樣,但聽着對方着重強調‘二十四小時’和‘貼身保護’這幾個字,他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無語,覺得拳頭有點癢。

“挺得意是吧?”他語氣幽幽的問。

“不然呢? ”裴鶴南反問,男人清隽的眉宇間似乎就陳屹的話染上淡淡的疑惑,他真誠道,“我不得意,你得意嗎?”

陳屹:“……”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什麽,便聽裴鶴南說要回家了,陳屹聞言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去,我答應我老婆要去接她。”

頓了頓,又哎呀了一聲,“這個時間點去你家吃飯好像剛剛好?”

話頭剛剛一起,便換來了裴鶴南微挑的眉梢,裴鶴南轉眸朝着他看去,漆黑的眼眸裏分明倒印着幾個大字:你沒事兒吧?

偏偏陳屹理直氣壯:“我和我老婆第一次跟我幹女兒見面,你們不留我們吃個飯像話嗎?你不留我就給林幼打電話。”

但話剛剛說完,陳屹的電話便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見到是趙姿琪,二話不說立刻接通,不等他開口,趙姿琪的聲音便入了耳:“你現在空着嗎?過來小洋樓,順便買點菜,我們在林幼家吃。”

陳屹瞥見同樣聽到聲的裴鶴南,沖對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轉頭立馬回複:“當然有空,正好我跟裴鶴南在一起,等會兒我把他也一起帶回來。”

“裴鶴南跟你在一起?”林幼的聲音霎時插入,陳屹非常主動地将手機遞給裴鶴南,這才見男人眉心微松,眼底那絲冷意迅速退卻。

裴鶴南聲音很低地喂了一聲,很快便勾了勾唇,溫聲道:“還算順利,裴天元可能要被拘留一段時間。嗯,好,我會跟陳屹一起回來的。”

陳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男人,人前人後兩個樣,全是騙人的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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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屹和裴鶴南一起去了一趟附近的市場,裴鶴南全程走在他身邊,從各個攤主手裏接過裝着食材的口袋,回頭便對他道:“付錢。”

陳屹:“……真的,要點臉吧,你差那麽點錢嗎?”

裴鶴南:“掙錢不容易,尤其是像我這種體弱多病的。”

說着,手裏的口袋往陳屹手上一挂,裴鶴南慢悠悠地穿梭在偌大空曠的市場內,堂堂天麒老總徹底淪落為一個馬仔。

陳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兩人在大半個小時後回到了小洋樓,一推開門,便聽到趙姿琪的笑聲,其中還伴随着幾道裴喵喵軟綿綿的喵喵叫。林幼是最先注意到動靜的,回頭看見兩個男人站在門口,裴鶴南手裏拎着兩大袋食材,立刻便跑了過去。

“重不重?可以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幫你拿啊。”

跟着過來的趙姿琪伸長脖子一看,見陳屹這個身體健碩的大男人兩手空空,反倒是裴鶴南體弱多病、今天剛剛經歷了裴氏的勾心鬥角,竟然還要手提兩大袋食材——要不要要點臉!

趙姿琪皺着眉瞪了一眼陳屹,和林幼一手一個口袋接過,一邊往回走一邊氣憤道:“陳屹,你這眼睛長着怎麽還看不懂眼色。”

陳屹:“?”

陳屹滿眼呆滞地看了眼趙姿琪,又看看手掌只是被勒出兩道紅痕,卻跟在林幼身後說着‘還好,其實不重的,我現在身體好了能拎得起來’的裴鶴南,突然就明白了臨到小洋樓,為何對方突然好心地告訴他——我來拎吧。

天曉得他還比裴鶴南多長十多歲,這十多年的心計全喂狗肚子裏去了。

“真有你的。”他壓低聲音在裴鶴南耳邊道。

裴鶴南表情不變,淡定異常:“過獎。”

小洋樓今天煮上了火鍋,火鍋底料準備了兩種,番茄和牛油辣鍋。火鍋支起來,濃稠的湯汁在其中汩汩冒着泡,兩種香味幾乎将整個客廳都浸滿,趙姿琪抱着貓坐在一旁,心滿意足地眯着眼睛。

她最近這段時間吃的一直都是南江樓的菜,胃口好了很多。今天被林幼一提起,才想到自己很久沒吃火鍋了,心底那點垂涎和期待迅速暴漲,而現在,光是聞着味道便已經按捺不住了。

裴鶴南坐在林幼身旁,雖然他不吃牛油辣鍋內的菜,但是給林幼夾菜的動作卻沒怎麽停下過,這畫面落在趙姿琪和陳屹的眼中,讓他們這已經做了十多年夫妻的人也有些受不了,直言狗糧比火鍋還好吃。

林幼被調侃得臉蛋一紅,唯獨裴鶴南表情很淡定,甚至還能回兩句嘴,那坦然的模樣看得陳屹啧啧稱奇。

趙姿琪和陳屹吃過午飯便離開了小洋樓,林幼和裴鶴南便慢悠悠地收拾着餐桌。

裴鶴南照常去午睡的時候,林幼也躺在躺椅上閉眼假寐。在她睡意朦胧的時刻,腦海中卻忽然響起了‘叮’的聲音,這道不同尋常又清脆的響聲立刻便将林幼所有的瞌睡蟲一掃而空,整個人瞬間清醒。

她睜開眼睛,聽到了熟悉的機械音。

“林幼,保護裴家父子的任務進度已到百分之八十。”

林幼頓了頓,“系統?”

“是我,這邊檢測到裴鶴南即将遭遇一次重大事故,他在此事故中的存活幾率僅為百分之十。”

林幼:“……”

稍稍一聯想,林幼立刻便想到了裴天元那臭蒼蠅。剛才吃火鍋的時候,陳屹跟林幼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況,基本能得出一個結論——若是裴天元狗急跳牆,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裴鶴南。

雖然林幼早就知道了裴鶴南和李銘海的合作計劃,可如今系統一出現,并告知了她裴鶴南的存活幾率,林幼的心髒還是像被狠狠撞了一下,微微的酸澀中湧現出來的是擔憂和不安。

“數據分析顯示,如果你能幫裴鶴南躲過這次災禍,裴家父子将在未來的生活中事事順遂,平安健康。”

林幼聽出了系統的言外之意——

幫裴鶴南躲過裴天元的針對,她就也完成了一開始系統交付的任務,能夠活下來。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我知道了。”

系統再三強調了裴家父子的安全問題才離開,雖然情況有點複雜,但離開前他還特地誇了誇林幼,表示她的任務執行得非常好。

林幼:“……”

她都快和任務對象談戀愛了,就這,還做得很好?

因着心裏記挂着裴鶴南的安全問題,林幼的午睡最終還是泡了湯。她在購物軟件上仔仔細細查看了許久,果斷下單了甩棍一類的物品,還特地選擇了倉庫在京市的店鋪,讓對方趕緊送過來。

這店家也相當給力,當即便同城加急件給送到了附近的驿站。林幼騎着共享單車将自己的快遞拿回來時,裴鶴南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了。他似乎睡得不太好,眉心處有種恹恹的疲憊,但目光一擡注意到林幼看來,便勾了勾唇。

就像是蒙了灰塵的珍珠忽然被人輕輕一吹,只剩下最完美的一面。

“買了什麽?”

“好東西。”林幼将包裹搬進客廳,招呼着裴鶴南一起拆。

裴鶴南毫無防備地看着面前的黑色甩棍,眼神透露出幾分迷茫。他偏頭去看林幼,只見林幼的手中拿着一個類似保溫杯的長條形金屬制品,他側了側身,很快看到了說明書:XX智能防身報警器。

裴鶴南:“……為什麽買這些?”

防誰?

防他嗎?

裴鶴南微微皺了皺眉,不等他試探,林幼便哦了一聲,回答:“我這不是想着你最近不太安全嗎?雖說我保護你,但萬一你人在外面上廁所,我總不可能跟你一起進男廁吧?”

“那樣我會被當成變.态的。”她說着,将報警器遞到了裴鶴南的手中,“你自己看看說明書,這些包裹你慢慢看啊。”

裴鶴南:“……”

林幼看看他手裏的甩棍,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要不我教你幾招?”

裴鶴南沉默兩秒,聽到自己的聲音頗為艱難地從嗓子眼冒出來:“……應該沒到那種程度。”

“那可不一定,臭蒼蠅心狠手辣,誰能猜得到他到底想幹嘛。”林幼嘟囔了幾句,果斷拉着裴鶴南去了二樓的一間空房間。

不管能不能行,先教幾招管用的再說。

譬如——

踢下三路。

林幼一臉正色,“要真的遇到綁架,裴天元肯定是叫男人來綁你的。大家都是男人,應該都清楚下三路能不能用力踢哦?你到時候就把你全身的力氣都用來踢這個就行了。”

林幼全程侃侃而談,着重給裴鶴南講解了一下對付男人的手段。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熟練和自信顯眼得很,饒是裴鶴南也不由得抿了抿唇,心髒微微震動的問了一句:“你怎麽那麽了解?”

林幼擺擺手,扔下兩個字:“踹過。”

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不止一個。”

末世降臨以後,雖說大部分人都渴望着活命,但也有一部分人心裏肮髒,嘴上說着什麽‘壓力太大需要調解’,實則幹得盡是畜生不如的事情。

因為以往的規則秩序已經無法控制住他內心本身就潛藏的罪惡。

林幼長得好看,有些人的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那些目光令她作嘔。而有時也不只是被人看看那麽簡單。

所以,反抗途中她從來都是下死手的,能廢一個就廢一個。

想到以前那些事,林幼又不免自我感慨了幾分,看向裴鶴南時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所以聽我的肯定沒錯。”

裴鶴南:“……”

他忽然覺得單靠一個搓衣板可能還不夠。

裴鶴南被林幼強迫鍛煉了很久,期間裴鶴南如同一個真正的體弱多病的男人,幾次三番休息。到最後面色蒼白,眉眼間的疲憊顯露,他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壁,斂着眼眸喘息。

林幼眼尖地發現,男人握着甩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還好吧?”林幼走到他面前坐下,雙手撐着下巴用目光去抓他此刻的表情,看他微微低垂着腦袋,黑發間有水珠落下,是剛才裴鶴南用濕毛巾擦臉時沾上的。

林幼下意識用柔軟的手指一蹭,還未收回來就被裴鶴南扣住手腕,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溫熱的感覺一碰上,裴鶴南便閉着眼睛徹底放松了下來。林幼的手掌沒敢動,她只皺了皺眉,小聲問:“是不是累到了?”

“是有一點累,站不起來。”

“我扶你起來。”

林幼趕緊湊了過去,柔軟的身體貼近裴鶴南,将裴鶴南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偏頭想說話,然而恰逢裴鶴南似乎也有話想說,輕輕一偏頭,林幼立刻便感覺到自己的嘴唇擦過男人的側臉,有那麽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呆掉了。

握、握草。

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是不是不小心親了裴鶴南?

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眼中緩緩倒映出了同樣愣怔的裴鶴南。裴鶴南顯然也沒想到那麽巧,盡管只是一瞬間的觸碰,但那種柔軟的觸感和甜膩的氣息像是在心頭紮了根,完全無法輕易拔除。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林幼才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你還要不要起來?”

“好。”

林幼的力氣是真的大,若非顧忌着裴鶴南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她都能把人直接扛起來。輕易便将人攙扶起來,她看着裴鶴南走進次卧,伸長了脖子:“确定不需要我幫忙了?”

“接下來我可以的。”

次卧的大門一關上,原先還虛弱得仿佛立馬就要倒下的男人直起了腰背,擡步往浴室走去時,指腹忍不住輕輕碰了碰側臉,那股柔軟的觸感仿佛還殘留着。裴鶴南雙手撐在洗手臺前,目光直視着鏡子裏的自己。

想到林幼費盡心思給他買防身用品,還辛辛苦苦地帶他鍛煉身體,教他防身,裴鶴南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有些話還真是沒說錯,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言來圓。

裴鶴南其實也想過要将藏起來的秘密告訴林幼,可林幼對他的感覺還未确認,若是因為這件事情徹底将人推遠——

裴鶴南:“……”

冷水順着黑發流淌,劃過高挺的鼻梁和臉龐,裴鶴南微微蹙起的眉心逐漸被撫平。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林幼的聲音:“快吃飯了。”

“好。”他啞着嗓子關掉了花灑,一邊擦拭着頭發一邊從浴室走出來,換上衣服很快便下了樓。

坐在餐桌前,裴鶴南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心不在。林幼也沒當回事,以為他只是累到了,便開始在心中計劃其他保護裴鶴南的辦法。

吃過晚飯,林幼收到了趙姿琪發來的信息,有新聞媒體報道裴天元因為逼迫醫生僞造親子鑒定而被警方帶走調查,那位醫生甚至還接受了某個媒體的采訪,詳細地講述了裴天元是如何吩咐他,并給了他什麽好處,甚至還要将裴鶴南每年的體檢報告第一時間交到他手中的各種要求。

醫生道:“裴鶴南先生的身體情況不太好,但裴天元看到報告會很開心,有一次他甚至開心得給我們發了獎金。”

此話一出,當即引來了網友的暴動。

“握草,這裴天元不就明擺着等裴鶴南病死嗎?”

“好賤啊。”

“裴鶴南真的好慘!”

“既然裴天元給的親子鑒定報告是僞造的,那真的呢?”

“對啊對啊,真的呢?”

“既然僞造,那就證明裴天元心虛,所以有些問題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吧?”

“我就想問問那個當媽的,是真的看不出來自己兒子是哪個嗎?”

林幼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滑,很快又被另外的爆料給吸引了視線。有狗仔意外蹲到了正和其他的豪門太太打牌回來的荀佩,堵着她強行做了個采訪。

荀佩穿着一身優雅的旗袍,因為天已經轉涼,所以披着披肩。她從臺階上踩着高跟鞋往下走時,搖曳生姿,看上去壓根不像是個兒子都快三十的女人。

面對記者的咄咄逼問,她全程都抿着唇。

記者好不容易堵到她,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一鼓作氣将心底所有的疑惑都問了出來:

“快三十年了,你真的一點都沒察覺到你的兒子有什麽不對勁嗎?”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如今事實表明裴鶴南很有可能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有什麽對他說的嗎?”

“你會支持裴天元還是裴鶴南?”

記者們可能因為現場過于擁擠或者嘈雜而未曾發現,但視頻傳到網上,被網友們一瞧,大家立刻便察覺到荀佩的臉色一寸一寸難看起來。

她到底只是個豪門太太,表情管理沒有明星那般到位,因此一有貓膩立刻就被人發現了個徹底。

而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在上車時候竟然踉跄了一下,若非司機及時扶住了人,指不定得摔倒在人前,面子裏子一起丢光。

林幼看完這段視頻,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忽然偏頭問裴鶴南:“你覺得,這次的事情她會站在誰哪裏?”

“還不明顯嗎?”裴鶴南反問。

林幼一聽,頗有幾分啞口無言。确實很明顯了,荀佩就是站在裴天元那邊的。

于是她又問:“如果最後你們贏了呢?不對,應該說,你們贏了以後,她會怎麽做。”

“以她的臉皮,來找我放她一馬也不是沒可能。”裴鶴南喝着靈泉水,斂着眼眸回答道,而又在林幼詢問之前,淺笑道,“可裴氏是阿野的,跟我沒關系。”

林幼:“……”

這麽一說還真是。

“不必理會他們,去休息吧。”裴鶴南放下杯子,輕聲道,“明天陳屹說他會過來。”

林幼疑惑地眨眨眼,“他來幹什麽?”

裴鶴南表情淡定:“他聽說今天你陪我訓練很辛苦,所以打算接替你的工作。”

林幼頓了兩秒:“所以……明天輪到他被你踢下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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