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面對導演組懇求的目光,林幼擡手按住了微微抽動的唇角,半晌才緩緩點了下頭——

裴鶴南應該敢做敢當吧?

想到這裏,她眉心一蹙,又道:“算了。還是等我問一下他,這樣可以嗎?”

副導演趕緊點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事實上就算是林幼拒絕,他們導演組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林幼和卞紅穎、白杭都是朋友,他們又是天麒推薦過來的,都不能得罪。

這麽一個小插曲之後,節目的拍攝還在繼續。

視頻正在播放,等到了第一天晚上,六個嘉賓都要寫下自己有好感的嘉賓名字,果不其然,揚言說是林幼和裴鶴南cp粉的女孩子寫下了那位極限運動愛好者的男嘉賓名字。

恰好,對方寫的也是她的名字。

兩人成功配對,明天白天就可以一起去約會,而約會的所有費用全部都由節目組承擔。

卞紅穎撐着下巴看這對年輕的嘉賓朝對方露出‘你真有眼光’的表情,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她在導演組的提示下主動挑起話題:“是不是有共同話題的男女更容易産生感情?”

說着看向現場唯二兩個單身狗 :“白導,儀書,你們兩個人談過戀愛沒?來說說。”

孟儀書自從在休息室內被卞紅穎挑明了金主,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不過她的表情管理還是相當到位的,面對鏡頭時已然将心底的煩躁和慌亂全部壓了下去。但經過這麽一遭,她隐約意識到卞紅穎對她并不喜歡,她甚至都做好了被其他三個嘉賓排擠的準備,卻沒想到卞紅穎竟然還會主動在節目裏cue她。

孟儀書當然是談過戀愛的,但經紀公司為她設定的路線并不允許她實話實說,于是她只是害羞地笑了笑,“這個問題可能要單獨問白導了,我長這麽大還沒談過男友呢。”

卞紅穎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回答,心下無言的同時果斷将目光投向了白杭。

白杭:“……哦,我覺得是。”

卞紅穎笑眯眯的:“這麽說的話,白導好像蠻有經驗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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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杭面無表情:“還好還好。紅穎姐你和邵哥沒有共同話題嗎?”

卞紅穎:“你是指帶妹妹打游戲的共同話題嗎?”

此話一出,饒是一直在看戲的林幼也沒忍住。她算是發現了,雖然邵宏景帶的妹妹是真的表妹,但卞紅穎顯然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否則也不至于次次提起。

但她剛一笑,便見白杭目光幽幽掃了她一眼,語氣不陰不陽的:“林幼你笑什麽,你和裴鶴南難道沒什麽共同話題嗎?”

“是啊,幼幼你和裴先生感情這麽好,你們的共同話題是什麽?”

白杭話一落,孟儀書便像是逮到了機會,毫不猶豫便接上了她的話。

林幼看了她一眼,身體放松地靠在身後的椅子上,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挑眉道:“大概是怎麽養兒子吧。”

孟儀書:“……那還挺特別的。”

節目錄制了兩個小時,正趕上飯點,卞紅穎便招呼着幾人去吃飯。孟儀書以減肥為由拒絕了邀請,卞紅穎便帶着林幼和白杭去了附近的餐廳。這邊正巧新開了一家南江樓,來湊熱鬧的客人不少。林幼幾人臉上都戴着口罩和帽子,但前腳剛走進南江樓,便見大堂經理迎了過來,将三人帶去了包間。

卞紅穎看得一愣一愣的:“幼幼,你有熟人啊?”

林幼摘下口罩,對于大堂經理的行為她也有幾分意外,不過也僅僅只是意外,并非難以理解,她斂着眼眸道:“應該是認識我吧。”

白杭适時解答:“紅穎姐你還不知道吧?林幼和南江樓是合作夥伴的關系,南江樓之前很火的小龍蝦啊,還有一魚三吃的原材料都是從她那兒進的貨。”

這還真是讓卞紅穎驚訝了一下。她和一般網友一樣,只知曉南江樓是影後趙姿琪家的産業,卻沒想到林幼還在其中插了一腳。想到林幼先前在《平凡的一家》中提及到的要賺錢,她朝對方豎起了一個拇指。

沒兩分鐘後,林幼收到了裴鶴南發來的信息,詢問她吃飯了沒有。

窗外橘黃色的晚霞已經被夜晚來臨的灰色層層覆蓋,遠處的地平線也染上了濃重的墨色,路兩側的路燈已然亮起了燈光,帶着一種不可言說的溫柔。林幼靠在椅子上,如實回複裴鶴南,見對方給自己拍了晚餐的照片,她彎起眼眸笑了笑,也拍了張照片過去。

而目光不經意往邊上一瞥,只見白杭此刻也擺弄着手機。目光再往邊上一瞥,手機上赫然就是相機的頁面。

林幼:“?”

天要下紅雨了?

怎麽連白杭這樣的鋼鐵直男也開始拍晚餐照片了。

不等林幼開口,一旁已經開吃的卞紅穎動作優雅地放下筷子,目光往上一擡,笑眯眯的問:“怎麽,白導,給對象發照片啊?你對象知道你跟我們兩個女人出來吃飯不會生氣吧?”

白杭握着手機的手一僵。

他輕咳了一聲,故作淡定地将手機收回來,“說什麽呢,她又不是那種人。”

“那她是怎麽樣的人?”

“白杭,我兒子有了幹媽,你都不跟我們透底的?”

接連兩個問題問得白杭的臉罕見地露出了點紅意,看得林幼啧啧稱奇。

林幼直覺不對,便用手肘碰了碰對方,“誰啊,你這個反應讓我覺得對方應該是我認識的人啊。”

白杭默默看了她半天,在對方充滿好奇的目光中,嘴唇一動:“餘靜雲。”

林幼剛剛還笑着的臉一僵,擡腳就踹在了他的椅子上:“狗東西。”

白杭:“幹嘛啊,你不能因為你跟餘靜雲是朋友,你就罵我狗東西啊。我還是你兒子的幹爹呢。”

卞紅穎湊過來:“是哪個餘靜雲?就那個很溫柔的女演員?之前發微博說自己已經走出來的那個是吧?那确實是你白導高攀了。”

白杭:“……”

草。

得知餘靜雲被白杭拐走,林幼的心情很複雜。回酒店的路上跟裴鶴南打電話時她還跟對方提到了這件事情,裴鶴南跟餘靜雲不熟,自然沒有林幼的心情,他斂下眼眸,靠在床上。

明明和林幼同床共枕也沒多長時間,但林幼一旦離開,他還是覺得缺了什麽。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林幼早他一步卷着小被子躺着玩手機,見到他過來會擡起星子一樣的眼睛,随口問上一句:“洗完啦?”

裴鶴南輕輕啧了一聲,狹長的桃花眼中染着幾分懶倦和煩躁。

直到林幼開口提起其他的事情。

“今天紅穎姐告訴我,你在網上看我倆的同人文?”林幼沿着路邊的小道一路走至酒店側門。這邊酒店的綠化做得特別好,旁邊還亮着幾盞燈,将偏僻幽靜的小路照亮。

她又道:“你還把紅穎姐和邵哥的同人文推薦給邵哥了?聽說邵哥最近沉迷同人文無法自拔,連游戲都不跟小表妹打了。”

裴鶴南在聽到‘同人文’三個字的時候心中便咯噔一下,預感不好。

而後一聽——果然。

他抿了抿唇,心裏把邵宏景從‘追妻路上助力器’劃到了‘追妻路上絆腳石’一欄,正要開口說話,林幼卻先開了口:“有好看的嗎?給我也看看呗。”

裴鶴南:“……你想看?”

林幼挑眉:“不行嗎 ?你都看诶,我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啊。對了,那你在找我倆同人文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寫餘靜雲和白杭的? ”

裴鶴南:“……”

林幼從電梯內出來時,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她站在酒店外和裴鶴南聊了很久,說來說去那男人也不肯将他平時看的同人文發給她,林幼咬咬牙,心想他不發就不發,難道她還找不到嗎?

擡步正欲往房間走去,林幼耷拉着眉眼時,忽然感覺到了面前落下一陣陰影。她腳下 步子一頓,和面前的人對視了一眼,随後孟儀書便露出了鏡頭前常見的笑容。她似乎是個天生的演員,起碼假笑的時候也不會讓人覺得心不甘情不願,反倒是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

但迷失的人顯然不包括林幼,她側過身正要離開,孟儀書的聲音便落入了她的耳中:“聊聊嗎?”

“我覺得我們似乎沒什麽好聊的。”

“怎麽會沒有呢,你難道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厭你嗎?”孟儀書腳下的高跟鞋微微一轉,一雙眼睛幾乎要黏在林幼的臉上。

林幼長得太好看了,她完美地繼承了葉琳的美貌,即便是素顏朝天也輕易勾起她心底的挫敗感。但其實最開始和林幼見面時,她壓根就沒把林幼放在眼裏。在她的眼中,林幼只是一個被計思思這位大小姐針對,被經紀公司抛棄的棄子而已,她作為公司新捧的女演員,聽到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肯定比林幼有天分,肯定能比她紅。”

結果計思思出事,林幼的名聲卻在一天天好轉。

直到現在,她這個小演員似乎已經完全追不上林幼了。

孟儀書覺得很離譜,明明林幼也沒做什麽,她不拍戲,只偶爾上一兩個綜藝,卻比辛辛苦苦拍戲的她熱度高,比她更火。她甚至聽到過自家經紀人和別人吐槽——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和林幼解約的。她這麽大的熱度,我躺着都能掙錢。反倒是孟儀書,臉明明長得也不錯,金主也挺厲害,怎麽就是紅不了呢?

孟儀書當時的臉真是紅一陣白一陣,到最後轉身就走。

她怕她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發脾氣。

“就因為這?”林幼看着孟儀書難看的臉色,聽着她自言自語般的敘述,眼神裏夾雜了幾分同情。

“你這是什麽表情?”

“覺得你很可笑的表情。”林幼掀了掀眼皮,嘲諷自臉上一閃而過,“按照你這個說法,遲早有一天要被氣死。”

她說完,沖對方露出一個微笑:“畢竟整個娛樂圈比你紅的人多了去了,你說是不是?”

林幼瞥了眼女人瞬間難看的臉色,心情甚好地拐進了自己的房間。

被留在原地的孟儀書的臉色黑得仿佛能滴墨似的。

她原以為林幼聽着這些話會氣急敗壞,然而事實與她想象得恰好相反,她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孟儀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林幼似乎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暗自咬了咬牙,她深吸一口氣平緩了心情。然而也正是下一刻,急促的來電鈴聲突然乍響,她垂眸一看,發現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赫然是金主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調整了一下心情。

但話還沒開口,對方滿是暴躁的嗓音便落入了耳中:“什麽時候過來?”

孟儀書垂落在一側的手指緊了緊,指甲嵌入掌心的軟肉,刺疼感讓她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嗓音重現溫柔:“我馬上就過來。”

另一邊,林幼關上大門,隔絕了孟儀書的聲音,給裴鶴南發信息:到房間了。

裴鶴南:怎麽現在才到?

林幼便如實回答:上來的時候碰到別人了,聊了幾句。

說完林幼便去洗澡了。

等她擦幹濕漉漉的頭發離開浴室,鑽進被窩時,卻愣了一下。被子裏空蕩蕩的,只有她一人纖瘦單薄的身體。她看着身旁空蕩蕩的大半床,揉了揉眉心,将臉埋進枕頭裏,又忍不住拿起手機。

裴鶴南的信息赫然在列:明天大概什麽時候回來?我和阿野帶你去吃好的。

林幼想了想,道:估計得晚上了。

裴鶴南:那好,白天我帶阿野去健身館。

林幼看到最近的聊天記錄內頻繁出現的‘健身館’三個字,心情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那種成就感都快要溢出來了。

對嘛。

就該時不時去鍛煉身體。

她應了一聲好。

氣氛似乎就這樣安靜沉寂下來,林幼聽着窗外的風聲和嘈雜的車輛轟鳴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容易讓人覺得心頭空蕩,想到遠在小洋樓的裴鶴南也靠在床上,獨自一人握着手機的模樣,心髒微軟,忽然寫道:有一點想你。

林幼離開的第一天,裴鶴南待在家裏也沒做什麽事。只是像往常一樣喝茶看書。當思緒徹底沉浸到書本之中時,心裏的那道影子似乎也逐漸被隐藏了起來。

但等到此刻,像是岩漿迸發,海水倒灌,根本無力阻擋那種從骨子裏滲出來的想念。

饒是裴鶴南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但事實擺在這裏。

他看着那五個字,只覺得心頭柔軟更甚。眸光輕輕閃了下,他垂下眼眸遮住了其中的笑意,問道:只有一點嗎?

林幼其實是有點不好意思的。但一看聊天記錄,自己都主動說想人家了,實話實說應該也不打緊吧?

于是她又回答:億點。

裴鶴南失笑:好巧,我也是。

林幼這才滿意地在被子裏滾了一圈,和人道過晚安安穩入睡。

倒是裴鶴南睡不着。

他看了眼林幼發來的‘晚安’二字,果斷翻出了陳屹的微信:在?

陳屹:幹嘛?

裴鶴南:你在幹什麽?

陳屹擡眸看了眼空蕩蕩的辦公室,天麒大樓的員工們早已按時下班,就連說留下來加班的助理都被他趕了回去,如今那麽大個公司,就他一個人在加班。

他如實回複了裴鶴南,裴鶴南長眉一挑,掀開被子:那我過來陪你。

陳屹:?

大半個小時之後,陳屹放下手中的鋼筆,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輕男人。裴鶴南穿得很随意,襯衫的領口不再像往常一樣扣到最上方,兩顆紐扣被解開,鎖骨顯露。他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包裹在黑色西褲下,随意交疊着。

陳屹皺着眉問:“所以你大半夜來我這兒幹嘛?可別說是來陪我的,你看我像缺人陪的樣子嗎?”

“你老婆又不在,我不陪你誰陪你?”

陳屹聽到‘老婆’兩個字,手中的鋼筆一頓,墨水落在雪白的紙張上頓時暈出一個碩大的墨點。

但他看也沒看一眼,只笑眯眯的調侃:“哦。我說您大半夜怎麽跑來,原來是沒老婆陪,覺得無聊是吧?”

“裴鶴南,你真出息了,你看看你以前,再看看現在,像話嗎?”陳屹翻了個白眼,扔了手中的筆,“去吃個夜宵?還是想喝兩杯?”

裴鶴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兩眼,回答:“夜宵。”

第二天林幼來到演播廳,收到的便是幾個工作人員暧昧的目光。那些眼神裏夾雜着幾分戲谑和調侃,讓林幼一頭霧水。好在卞紅穎提了一句,于是她打開了手機。

在微博熱搜榜的榜一看到了三個名字——裴鶴南陳屹邵宏景。

林幼眼中浮起淡淡的疑惑,扭頭看向卞紅穎,卞紅穎接收到她的目光也沒在第一時間回答,只是挑了下眉,語氣裏染上好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林幼點開話題。

八卦是個圈:當老婆出門了以後,老公們能做什麽呢?以下圖片告訴你們可能[圖片]

林幼放大了照片。

熱鬧的燒烤攤前,一個個小桌子擺在空曠的空地上,而最偏僻的邊緣處,三個個高腿長、身材惹眼顏值惹眼的男人坐在桌旁,那大長腿簡直無處安放。

三人面前的桌子上,一堆已經出爐的燒烤、七八罐啤酒,還有仿佛鑲在裴鶴南身上的茶。

投稿的網友直言道:跟男朋友出來吃燒烤,誰能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這三個人啊!不過我沒打擾他們,悄悄坐在了他們的後面。我就直說了,這三個人湊在一起,話題開頭那幾個字永遠都是:我老婆。

“救命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三個我就想到了當時在拍《平凡的一家》的時候,三位男嘉賓發現有男人搭讪他們老婆的樣子。”

“誰能告訴我他們這是在幹什麽?視帝老總們也出來吃宵夜嗎?這麽接地氣嗎?”

“我覺得卦哥說得挺對的。根據網友爆料來看,趙姿琪在拍戲,林幼和卞紅穎好像去參加綜藝了,所以這三個全是留守男人,估計想老婆想得不行,拉着同病相憐的兄弟出來喝悶酒的。”

“太他嗎搞笑了,我以為他們起碼去什麽酒吧會所。結果跑來吃燒烤?”

“要說強還是裴鶴南強,跑來燒烤攤喝茶,真有你的。”

“……”

林幼沉默着看完這個八卦爆料,不知怎麽的竟然覺得有點好笑:“昨晚還跟我說晚安,結果大半夜跑出去吃燒烤。”

卞紅穎忍着笑,“你得原諒他,畢竟晚上一個人睡覺怪無趣的,還不如出去和兄弟喝喝酒。”

說着又拍拍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調侃:“沒想到你們速度還挺快的。我問過導演,今天我們的拍攝順利的話,一個上午就能搞定,等會兒不如早點回家給他一個驚喜?”

林幼眨了眨眼睛,雖然沒應下,但眼中猝然亮起的光卻完美說明了她的想法。

大概是受這個八卦爆料的影響,林幼心情相當不錯,但同時又不免覺得錄制節目的這兩個小時實在是太難熬了。她不想把這種焦急表露出來,但身旁的白杭看了她兩眼,戳戳她的手臂,低聲道:“小魚說想請你吃飯,我等會兒拍攝結束了要去找她,要不要一起去?”

林幼頓了頓,一言難盡的問:“你去找你對象,我也得回去找我對象。吃飯就下次吧。”

白杭巴不得林幼別去打擾他和餘靜雲的二人世界。聽到這話,臉上立刻便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看得林幼愈發無言。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節目順利拍攝下去的時候,突然有人匆匆跑到了導演的身旁,沒一會兒導演便看向了全程沒怎麽說話的孟儀書。

對上女人的眼睛,導演沖她招了招手。

兩分鐘後,女人的臉色倏然一變,她道:“不好意思,我先去回個電話。”

說完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場地內的其他幾人面面相觑,副導演趕緊上前卞紅穎等人倒了茶,壓低聲音給他們解答疑惑,“剛才孟儀書的經紀人打電話過來,孟儀書昨晚跟一個男人進酒店被拍到了,現在已經鬧到網上了。”

卞紅穎打開手機。

果然,不過一個多小時,榜一的話題便已經被#孟儀書和神秘男人進入酒店#這樣的字眼取代。

打開話題,卞紅穎一看便猜到這次的事情有點嚴重。

也不知道是哪個狗仔,竟然把孟儀書和那位慶環的金主拍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孟儀書方否認都不好否認,此刻正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孟儀書快步走到安全通道內,咬着牙問:“誰拍的?”

經紀人此刻也是頭疼得不行,“肯定不是普通狗仔。連通知都不通知我們一聲,就沒想着要從我們手裏拿錢。我懷疑是葛雪兒那邊幹的,你上次不是說你倆在同一個酒局上碰到了嗎?葛雪兒看你一向不順眼,做出這種事情不是沒可能的。”

孟儀書的高跟鞋狠狠踹在了樓梯的鐵欄杆上。

葛雪兒之前和她争一部網劇的女一號沒争過她,而她覺得對方礙眼,便也不客氣地嘲諷了對方幾句。結果葛雪兒立馬換了金主,上次酒局上兩人正好碰上。

她不是沒感覺到她那位金主在面對葛雪兒的金主時的小心,但她沒想到葛雪兒膽子這麽大!

“我想了想,這件事情反正是否認不了了。那就這樣,你索性在鏡頭前承認,就說你們是正常戀愛。”經紀人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孟儀書張了張嘴。

她昨天剛在鏡頭面前說自己沒談過戀愛,如今便矢口否認不說,還要承認跟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談戀愛,孟儀書的心頭立刻便湧出了一陣惡心反胃的感覺。

她一時沒吭聲,只是咬着牙打開了微博。

與她相關的微博話題閱讀量早已過億,營銷號像是說好了一樣齊齊出動,光是看那幾個簡單的字仿佛都能感覺到他們的不善。

網友也一樣。

“慶環那個沈總是不是老婆剛去世,就被媒體發現他跟女人在靈堂亂搞那個 ?”

“什麽?還有這種事情嗎?太惡心了吧。”

“沒有吧,不是已經辟謠了嗎?不過那個沈總确實年紀挺大了,孟儀書不是一直號稱清純小花嗎?結果就看上了這男的?”

“你懂什麽?清純小花沒說不喜歡錢啊。”

“脫粉了,我接受不了。”

“我也不能理解,那麽漂亮一個姑娘,事業又在上升期,何必找那種男人呢?”

“前面的你就沒想過她的事業上升期也是靠男人拿來的嗎?”

“……”

目光所到之處都是嫌惡和不懷好意的調侃。盡管網友猜測的都是事實,但孟儀書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她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手指,重新給經紀人撥去了電話:“我會按你說的做的。”

見到孟儀書整理好姿态從門外回來,坐在位置上繼續保持着溫柔像三月春風一樣的笑容,連卞紅穎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兩眼,心底多了幾分贊嘆——

看上去竟然一點都不慌張。

不過随着孟儀書在拍攝中的頻繁插話,卞紅穎立刻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也沒有多說,并不介意孟儀書鏡頭多。

林幼和白杭就更不介意了。

他倆就擔心因為孟儀書的事情而導致拍攝延遲,占用了下午時間沒法及時回家和對象吃飯。

節目錄制終于結束,林幼和白杭飛速沖到了酒店,收拾物件準備離開。

看着兩人急哄哄的背影,卞紅穎不不免覺得好笑,果斷掏出手機咔噠拍了照片。

林幼沒帶什麽行李,只有一個簡單的雙肩包。離開酒店和卞紅穎以及白杭說了再見,她便果斷去了附近的一個寺廟。

既然都說了要給裴鶴南一個驚喜,禮物自然是要準備的。林幼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又簡單随意,一眼看去跟正在上學的大學生似的,也不會特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這個寺廟是卞紅穎推薦的,說在裏面求的紅繩和護身符一類的物品都非常靈。林幼到寺廟的時候,周圍人不少,排隊排了一個小時才輪到自己。

放了香油錢,她轉身離開。

排在她身後的兩個年輕女孩子眨眨眼對視,有一人小聲道:“我覺得剛剛那個人好像林幼,而且她說她是給丈夫和兒子求紅繩。”

“我也覺得有點像。”說着,又不免覺得遺憾極了,“剛才應該喊住她的。”

“不過看她這個打扮估計也不想別人認出她來,沒事兒啦,以後還有機會的。”緊接着便頭一擡,笑眯眯地看着寺廟的和尚,“大師,前面的姐姐求了什麽,我們也求什麽。”

林幼坐上車回家時,特地拿出手機試探般問了問裴鶴南。

林幼:還在健身館嗎?

裴鶴南是五分鐘後才看到信息的。

偌大的拳擊館內,沒有多少人。這個拳擊館是他花錢買下來的,平時沒多少客人,有也只是裴野教練的那群徒弟們切磋、訓練。

最近正趕上裴野學校舉辦運動會,裴野打算報個三千米長跑,結果突然意識到自己最近似乎光顧着學習都沒有好好鍛煉,便趁着林幼不在家,悄悄拽着裴鶴南來了這兒。

擂臺中央的少年只穿着短袖短褲,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經有薄薄一層肌肉線條,流暢又漂亮,他垂着眼眸,紅色的拳套狠狠砸向沙袋,将沙袋幾乎砸飛出去。

黑發間汗水從發稍淌下,落在地面上,裴野将手舉到面前,牙齒咬開拳套,手臂抹去額間的汗水,放松地躺在地上。

“爸,我媽什麽時候回來?”

“晚上。”裴鶴南拿過手機,看到消息後果斷回複:嗯,你呢,大概什麽時候到家?

林幼自然不可能說真話,便道:晚上六點左右吧。

裴鶴南:好。

裴野不知道他爸媽正聊天,在地板上打了滾,因為運動而滾燙的臉貼在地板上,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我想吃我媽燒的紅燒肉和土豆絲。”

“你媽六點鐘回家,你還好意思讓她給你做飯吃?”裴鶴南眼皮都沒擡一下,問道。

裴野一想也是,“那算了,今天我們給她做飯吧,我們等會兒去超市買點菜怎麽樣 ?”

“可以,你再練兩個小時吧。”

一個小時後,裴野的好幾個師兄都到場了。小師兄見到他在練拳,二話不說便換了衣服戴上拳套翻身進了擂臺,“聽你爸說你快大半個月沒練拳了?那正好,我們來比試比試。”

裴野是他們這群人裏年紀最小的,但按教練的意思,也是他們中最有天賦,下手最狠的那一個。

他以前從來沒打贏過裴野。

今天……總該是個好機會了吧!

林幼很快便來到了裴鶴南所說的健身館。健身館在街道的盡頭,人來人往似乎非常熱鬧。說實話,林幼覺得挺意外的。

按照她對裴鶴南的了解,她還以為裴鶴南會選擇一個小型的、人沒那麽多、比較冷清的健身館。

她眨了下眼睛,正要邁步走過去,旁邊的拳擊館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林幼望着門框上碩大的‘賽樂拳擊館’五個大字,記憶裏突然冒出了當初網友拍到裴鶴南在拳擊館打零工的照片。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似乎就是這個賽樂拳擊館。

林幼認真看了兩眼,想起男人拖着病弱的身體在拳擊館打掃衛生,又給客人端茶倒水,林幼心頭仿佛被刺了刺,愈發心疼起裴鶴南來。

好在如今都過去了。

她輕輕抒了一口氣,正欲離開,門口突然走出來一道身影。對方看上去四十來歲,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手臂裸露在外肌肉鼓起。他嘴裏叼着根香煙,看上去氣勢洶洶的。

直到目光落在了林幼的臉上。

男人頓了頓,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林小姐?”

林幼腳下的步子一頓,眼神染上幾分疑惑:“你認識我?”

“果然是你啊。是來找裴先生和阿野嗎?他們還在裏面呢,我帶你過去。”

大高個顯得很熱情,完全沒有意識到林幼透露出來的迷茫和疑惑。她又擡起腦袋看了看拳擊館的牌子,确認對方是從拳擊館內出來的。所以……這男人的意思是裴鶴南和裴野在拳擊館內?

林幼壓下心底的疑惑,微微眯起眼睛,“他們在裏面?”

“是啊。”男人道,“裴先生上午就帶着阿野過來了,已經練了很久的拳了。這會兒阿野的師兄們正在跟他對打呢。您正好也可以看看,阿野在這方面可厲害了。”

他說着笑了一下,“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是阿野的教練,以前我就跟裴先生說,阿野很适合走職業路子,不過裴先生沒同意,阿野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只得空就過來練練拳,我還蠻遺憾的。”

他說得認真,眉目間的遺憾也顯而易見,忽視了林幼愈發怪異的表情。

對方口中的裴鶴南和裴野與她認識的這對父子似乎完全不是同一個,她不動聲色地問道:“裴鶴南不同意啊?”

男人點點頭:“是啊,不過現在我看了新聞也能理解了,阿野畢竟還要繼承裴氏嘛!這麽一想,确實屈才了。”

林幼挑眉,似笑非笑:“是啊。”

男人還沒意識到問題,只是帶着林幼往前走。其實剛走進大門的時候,林幼便耳尖的聽到了裏頭傳來的一陣暴喝。如今随着越靠越近,這聲便愈發響亮。

男人推開了大門。

入目之處是極其寬敞的房間,中間擂臺上的少年和她兒子長得一模一樣,此刻黑發滴着水,身上的汗衫也印出了精瘦的身材。

他擡起一腳,腳背狠狠砸向一個一米九的大漢,那大漢低頭便想躲過,卻被裴野的腿一纏,狠狠壓倒在地上。少年咬着牙,死死禁锢着對方,直到大漢開始翻白眼,重重拍了兩下他的小腿。

少年這才松開他,擡眸一掃周圍幾人,拳頭捏緊,喘着氣問:“還有誰?”

擂臺邊看上去二十幾歲的青年果斷往邊上站了站,又将腦袋往師兄身後一藏。

無人應聲。

恰逢此時,藏在陰暗處的沙發上,男人松開交疊的雙腿,緩緩站了起來。裴鶴南修長白皙的手指動作優雅地解開襯衣的幾顆紐扣,聲音散漫含笑:“我陪你打?”

說着話,修長瘦削的身體卻利落地從擂臺繩外一跨,長腿一邁,輕易便站在了擂臺中央——

動作熟練,一看就是做過無數回的。

林幼抱着雙臂面無表情地靠在柱子上,忽然低聲問身旁的男人:“裴鶴南很厲害哦?”

男人毫無防備:“那可不,我敢說現場沒一個能打得過裴先生的,林小姐不知道?”

林幼:“以前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

她沖男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目光轉過去看到裴野在見到他爸之後,牛逼哄哄的表情一收,讪笑道:“爸,家.暴犯法。還是找別人跟我打吧。”

尾音剛落,她便往前走了兩步,自陰影處露出身影,聲音溫柔得如同和風細雨:“那媽媽陪你打,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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