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9號晚上19:00整。

“可以正式開始了。”

方雯聽到耳麥裏吳遠弗的聲音後,拍拍還在和方偉東拉西扯的張永安,張永安低頭看了看表,回頭沖記錄員說了一句:“重新開始。”

而後兩人端正坐姿,不再和方才一樣散漫,方偉默默看着幾人的動作,放在擋板上的兩手無聲攥緊。

“叮咚。”

“叮咚。”

兩聲提示音在安靜的審訊室內響起,方雯和張永安都收到了來自吳遠弗的最新消息。

“死者呂蒙身上綁着的塑料軋帶,以及嫌疑人作案時戴的口罩全部在你的私家車上找到,你怎麽解釋?”方雯率先發聲。

“嗤...我是酒吧經理啊,我車上當然得有塑料軋帶了。”方偉看着方雯思索着說:“至于口罩?我車上的應該是我們酒吧自己印的口罩,我肯定得有。”

“12號晚上,你先将死者呂蒙放到別墅外牆上,然後自己攀爬到牆上,把呂蒙在牆上推下,緊接着你又在牆上跳下來,将呂蒙關到狗籠裏。”方雯有條不紊的敘述着。

方偉聽着方雯的詳細描述,忍不住打斷:“不是确定嫌疑人是黃山?怎麽又懷疑我?”

“不,從頭至尾我們懷疑的人都是你。”張永安指着方偉說:“目擊證人說嫌疑人戴着眼鏡、口罩、手套和鞋套。我們在你車裏搜出來塑料軋帶和口罩,至于手套和鞋套我想也有辦法找得到。”

“呵...你們憑什麽确定是我?這根本算不上證據!”方偉激動的吼道。

“你的手串啊。”方雯輕聲說:“你的手串不就是證據,目擊者看到的兇手形象和你完全一致。”

“你親口說的吧,手串不離身?”張永安斜了方偉一眼說:“是你沒跑了。”

“根據黃山剛剛提供的證詞,昨天下午你在黃山那裏呆了不到十分鐘就離開了,剩下的将近三個小時你去哪裏了?”

方偉剛想開口說話,又被張永安的話堵住嘴:“你又想說你迷路了?”

“我猜你是去你母親名下的老房子吧。”方雯說。

方雯和張永安兩個人的話讓方偉措手不及,方偉來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識的再次緊張起來,這和第一次心被高高懸起的感覺完全不同,現在方偉感覺整個人處于失重的狀态,好像整個人都被倒挂在高處。

怎麽會懷疑到我?沒有胡小六不是順利的懷疑到黃山?怎麽——

方偉突然擡起頭,眼睛裏湧上紅血絲瞪着方雯輕聲說:“你玩兒我?”

方雯無所謂的沖方偉歪歪頭面無表情的說:“形勢所迫,你太狡猾。”

“你他媽——”

“目擊證人剛對你進行指認。”張永安看完手機裏的最新消息說。

方偉沖方雯的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張永安堵回了嘴裏。

“在你私家車後備箱處發現了幾根發絲,現在已經送到檢驗科檢驗,半個多小時出結果,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你還有二十分鐘時間。”方雯緊随其後對方偉進行施壓。

“我認什麽罪,你們警察一個接一個的騙我,難道這次不是騙我?!”方偉激動的拍打着手下的擋板說:“我請律師,我要投訴你們!你們一個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不是方偉,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不認帳啊?”張永安說。

“你去城北老房子幹什麽去了?”方雯問:“你明知道警察跟着你還要去老房子,不單單是為了把我們的視線吸引到黃山身上這麽簡單吧......”

方雯思索片刻說:“你花了更多的時間放在老房子,不是進去懷舊吧?你說黃山涉嫌猥亵兒童,其實這個人應該是你。那老房子裏就是你猥亵兒童的地點。”

方雯的話音一落,方偉死死瞪着方雯,由于牙齒咬合力度過大導致太陽穴處的青筋暴起,手下也不複剛才拍打的動作,轉而變成緊攥的拳頭,手背可以看到清晰的血管。

“放他娘的屁!你個臭□□!你他媽除了胡編亂造還會什麽?!”方偉攥起的拳頭狠狠砸了擋板,在整個審訊室裏發出巨大的聲響,由于情緒激動身體帶着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呵呵...證人?看星星?全他媽假的!騙我有意思?”方偉怒笑着說。

“證人确實在看星星,只不過,看着看着星星,你就出現在他的視野了。”方雯放下手裏的筆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說。

“你不疑惑為什麽明明是監控死角可我們對你當天晚上的一舉一動都分析的如此透徹嗎?甚至連究竟是死者和你先後翻牆的順序都清清楚楚。”方雯說盯着方偉說。

“你——”

“你最開始想把這案子推給胡小六那兩個倒黴蛋兒?”張永安一手不住的在桌面上輕輕敲打着問。

“可惜你算漏了一手,他們12號一早就離開了。”方雯緊接着說道:“但是你不知道他們不在,你晚上進去将呂蒙推到樹下并且将蓋在狗籠上的黑色碳纖維編織布順手扔到了樹下,并且,因為天黑沒有燈,所以你只能憑借着自己對這座別墅不深的記憶,緩慢行動着。”

方雯給了張永安一個眼神,張永安接着說:“即使你知道你這一路走的都是監控死角可是你還是大意了,外牆上留有你半個足印,外牆內測的圖上印着一個十分清晰的足印。”

張永安頓了一下繼續盯着方偉說:“是什麽讓你把編織布扔了呢?哦因為它卡住了,并且竟然差點歪倒在監控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因此你就把那礙事的布掀開了。”

“補充一句,或許你的力氣有點大,監控裏看到了你修長的手。”張永安說完沖方偉笑了笑,拿起桌前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方偉有些亂,不僅是思緒,更是心。

他覺得自己的計劃是完美的,他給自己找了兩個替罪羊,都非常完美。哦不,剛聽說了胡小六他們12號早上就離開了,這是自己沒預料到的,可即使這樣,警察确實應該順着監控查到黃山而不是自己,除非...除非...真的有那個目擊者......

方偉低頭沉思,目擊者?哪裏來的目擊者?他是鄰居?還是什麽?難道真的像那個女人說的在房上...不、不可能!可是...也有可能,不然怎麽會如此确定?

雙方僵持着,警方不再說話,方偉也不在言語,整個審訊2室裏只能聽到幾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19:36。

觀察室裏的門再次被來人風風火火的推開。

“吳隊!呂蒙确實出現在方偉後備箱裏,發絲兒是呂蒙的!”小蔡拿着手裏剛打出來的檢驗報告說着。

吳遠弗接過小蔡遞過來的檢驗報告看了兩眼後,擡眼問小蔡:“車裏還有其他的痕跡嗎?”

“沒,車裏很明顯的被打掃過。”小蔡說。

“再仔細查幾遍,問問藍法醫有什麽辦法讓痕跡再現。”吳遠弗說完就轉身繼續盯着室內的方偉。

小蔡在吳遠弗身後抓抓頭發說:“藍法醫跟她朋友出去了,我去問問新來的實習生?”

“嗯,都行。”吳遠弗沒回頭應着。

......

“叮咚。”

“叮咚。”

方偉的目光再次被對面兩個警察的手機提示音吸引過去,眼看着兩個警察看完消息後對視一眼後再看向自己。

“方偉,在你車裏提取到死者呂蒙的DNA。”方雯說:“你還有什麽話說?”

“呵...”方偉歪嘴一笑,惡劣的眼神盯着方雯說:“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警察栽贓陷害?”将目光轉向張永安繼續說:“我人坐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你們不是說什麽就是什麽。”

方雯微微一笑,沖方偉輕聲細語道:“你知道你跑不了的,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方偉不說話,死盯着方雯,張永安接着說:“別在浪費時間了,如果不是現場有目擊證人在,或許我們确實會按照你的思路查到黃山。”

見方偉的目光從方雯身上移到自己身上後,張永安繼續開口道:“的确,我确實在酒吧到老街區這一路段裏發現了黃山的身影,12號晚上。”

方雯疑惑的看向張永安,沖他使了個神色,張永安在桌下打了個手勢示意放心。

“只能說黃山很幸運,我們是在現場的目擊者指認你之後才發現12號晚上黃山的行蹤軌跡。”張永安說:“你很聰明,但是有些大意。”

方偉見警察不再開口說話,啞着嗓子問:“怎麽?”

“你信佛嗎?”張永安盯着方偉手上的佛珠問。

見方偉不說話視線卻放在了他手上的手串,張永安将目光移到方偉的臉上開口:“你記得別墅裏面有個電箱吧。”

方偉盯着張永安眼睛輕眨了兩下,開口說:“記得。”

“目擊者就在電箱裏,親眼看着你在現場的所有作為。”張永安面無表情的看着方偉,嘴裏吐出一句沒有任何波瀾的話。

而這一句話,卻讓方偉的大腦停止了運作,方偉現下的臉色十分難看,額頭止不住的冒汗将幾縷發絲浸濕,汗珠随着重力滑落到臉上,順着臉又隐沒進脖頸,脖子上的領帶也早已随着主人這一段時間的動作散亂,平日裏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現在都像是被人扔到洗衣機裏剛輪出來。

吳遠弗穩穩的站在觀察2室,瞧着裏面方偉的神色,眉頭輕輕隆起,輕嘆了口氣。

“嘆什麽氣啊。”向陽進門就聽到吳遠弗的嘆氣聲。

“如果沒有顧予安......”吳遠弗只輕輕說了一句。

“不是還有程錦?”向陽走到吳遠弗身邊,兩手插着腰看完室內的情形側頭跟吳遠弗說:“順着方偉老房子總能找到點兒什麽,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是,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張永安說在證人指證方偉後才發現黃山的行蹤軌跡,是假的,他們根本沒有細查黃山。

“我們這個案子——”吳遠弗還沒說完就讓向陽打斷。

“快結了,別想其他的,有些問題沒想到是正常的。”向陽擡手拍拍吳遠弗的肩膀說:“畢竟我們不是包拯轉世。萬事萬物都在一點一滴裏求進步。”

向陽說完收回手轉身離開,臨走時撂下一句:“結案以後帶一組總結,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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