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霧季

蘇清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感覺非常的不好，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轉瞬間又看到了一個殘破的世界，斷垣殘壁之間屍橫遍野，濃烈的黑煙遍布城市，一張張麻木的臉快速劃過，傾盤大雨落下，恐怖的洪水上浮着死屍，暴風雪肆虐，白茫茫的雪地下滿是污穢，火山岩漿順流而下，一具具漆黑的幹屍躺在路上。

這場夢很久，蘇清深深地陷入夢境之中無法蘇醒，一個個不同的場景變換，唯一不變的是令人窒息的氛圍，一直到早上十點多他才起來。

昨夜的夢只剩下一點點模糊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死屍和那種沉重的絕望。

醒來之後，蘇清坐在床上，過了飯點，肚子餓得慌，他卻沒有去做飯的心思，一直在拼命回憶夢裏的場景，然而他卻記不得了。

雖然記不得夢裏的場景，蘇清卻因此慌得不行，只有想到他提前準備的那些東西才覺得安心不少。

他很害怕，害怕到他再次打開自己的手機銀行看自己的餘額，總覺得把剩下這一百多萬全都換成物資才能安心。

蘇清白着一張臉，一邊咳嗽一邊下床，剛站到地上就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又摔回床上。

這一摔，他幾乎沒了力氣，心裏的恐懼終于散去，理智回歸，他知道他又發燒了。

蘇清穿上衣服，無力地扒着房門，實在是沒力氣下樓，想要打電話叫救護車，轉頭卻發現窗外滿是濃霧。

死亡毒霧？

蘇清腦海裏下意識冒出這四個字，瞬間被吓一跳，整個人更暈了，顫抖着手打電話出去，手機裏傳來的卻都是盲音。

失去意識之前，蘇清聽到了一道模糊的聲音，似乎是他摔倒了地上。

蘇清又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有個劊子手拿着錘子在他身上不停地敲，似乎想把他的每一寸骨頭都敲碎，肩胛骨那裏很痛，夢裏的他強撐着轉頭，發現有兩個鑽頭一直在他背上鑽。

轉頭他就被扔進了火爐裏，又被扔進風箱中，過一會兒又扔進水裏，周而複始。

喵~

“咳咳。”

地上的人猛烈地咳嗽起來，一只小花貓站在他旁邊小聲叫着，時不時伸出爪子去拍他。

蘇清慢慢睜開眼睛，那個模糊的夢似乎延續到現實中，他打着冷戰抱着自己，在地上拱成一團，身體裏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全身上下都是疼的，肩胛骨那裏尤其痛苦。

山山站在旁邊，喵喵叫了好幾聲，蘇清拼命地咳嗽，咳得心髒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抖着手從外套裏拿出一瓶藥，随便倒了兩顆到手上，仰頭塞到嘴裏咽下去。

過了一會兒，呼吸困難的症狀過去，蘇清把手機撿回來重新撥打120。

這一次，他打通了。

強忍着痛苦叫救護車，說出自己家的地址之後，蘇清躺到地上緩了幾口氣，用手機遙控大門，咔噠一聲，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他終于放心地暈過去。

蘇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白色，他緩緩轉頭打量周圍的環境，并不意外自己躺在病房中。

身上那種鈍痛沒了，似乎頭都不暈了。

蘇清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确定自己不發燒了，就是不知道他暈了多少天。

伸手按鈴，很快就有一個護士走進來，熟稔地跟他打招呼：“小蘇，醒了？過來測體溫。”

蘇清乖巧地躺在床上讓護士檢查，等她記錄完後，他才啞着聲音問：“璐姐，我躺幾天了？”

“兩天。”叫璐姐的護士似乎有點忙，“還好你提前吃了藥，要不然我們到你家的時候，都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不過你的燒退了，這兩天你再觀察一下，等報告出來，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兩天就退燒了？”蘇清有些驚訝。

他以前發燒，至少都要十幾天才能好，在醫院因為發燒躺上兩個月也是有過的，所以他跟醫院的醫生護士還挺熟的。

別人發燒是普通的發燒，他發起燒來，症狀輕點就是心悸，嚴重起來還可能會導致心絞痛。

“劉主任說，你的身體似乎在好轉。”璐姐笑着點頭，“不過還得等報告出來。”

“真的？”蘇清高興地坐起來，又咳嗽着躺回去，笑得眼睛發亮。

“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忙了。”

蘇清顧着高興，也忘了問之前他全身都痛是為什麽，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過護士已經走了，他也沒有再按鈴。

剛醒來他還有點累，但這會兒精神很好，窗外沒有了濃霧，想到他之前看到的那片霧，又忍不住把手機拿過來看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兩天前豐城被死亡毒霧籠罩了，不但是他們市，整個華夏乃至全世界都被死亡毒霧籠罩在其中。

幾乎同一時間，全世界的通訊失效，到處都在發生車禍，列車、火車停運，還在空中的飛機直接返航，一些未起飛的飛機直接取消航班。

豐城這邊損失慘重，醫院病床都滿了，不過通訊失效之前有半個小時的緩沖時間，所以機場和高鐵站、火車站這些并沒有發生太大的事故。

死亡毒霧是在淩晨出現的，那會兒車流不大，加上前段時間海省那邊的車禍太驚心動魄，所以這次濃霧一起，路上的很多車都慢慢停下來，沒有那麽慌張。

不過，還是發生了一些車禍，整體來說，傷亡不算太多。

要說最慘的，還是夜航，半小時無法返航或者緊急降落的飛機全都墜落，現在搜救隊還在救援，他們豐城的飛機自然也有出事的，但墜落地點不在這邊，也沒有飛機墜入豐城，所以醫院這邊還有病床。

昨天和今天淩晨，死亡毒霧如約而至，但有了經驗之後，一出現就被消暗噴霧解決了，只偶爾有一兩場車禍發生，情況已經得到控制。

除了以往的情況，最大的新聞就是全球絕收了。

死亡毒霧雖然可以被消除，但每天都會出現，一出現就是絕收，根本種不了東西，現在連室內田都遭殃了，一些前幾天還枝繁葉茂的百年大樹，這會兒也半死不活，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也因此，糧食絕收來得比蘇清想象中還要快，但又不是沒有希望，畢竟不是還有消暗噴霧嗎？只要解決死亡毒霧的來源問題，大家都覺得現在的問題可以從根本上解決。

當然了，這并不代表大家心裏不慌，所以這幾天很多人都在搶着囤糧，糧價一路飙升。

之前豐城大米的價格是7塊錢一斤，現在已經十五塊錢一斤，直接翻了一倍，其他的糧食或多或少都升價了，雖然不如米面升得快，但價格也不低。

蘇清小聲咳嗽，再次打開手機銀行看自己的餘額，他至少得過幾天才能出院，這些錢他不準備留了。

哪怕用完了，他也有辦法維持自己的生活，錢而已，沒了再賺就是了。

吃用這些物資他囤了不少，不用跟大家搶，蘇清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查漏補缺。

想到之前他做的夢，夢裏有什麽他不太記得了，想了好久，印象最深的就是暴風雪，其他的太模糊，怎麽都想不起來。

他不知道這個夢到底意味着什麽，但多準備一些準沒錯。

蘇清沒遇見過暴風雪，但他想着，保暖內衣、羽絨衣、羽絨褲、羽絨手套、極地靴、沖鋒衣這些應該夠了，去南北兩極那種專用的防寒服穿上身，就算暴風雪來他至少不會太冷。

想到新聞上說的通訊失效，蘇清有點害怕會停電，又往清單裏加了煤炭、爐子和木柴這些東西。

本來想買個發電機，又不知道通訊失效是為什麽，怕買回來沒用，幹脆就算了。

不過，如果真的沒電，對應的廚具也得準備，酒精爐這些也準備一些。

蘇清又弄了一個清單，目前來看，這些東西的價格暫時還沒發生變動，按照他标的數量，三十萬買下來都能用很久了。

剛醒來就用腦，蘇清過了一會兒就困了，但肚子有點餓，托人幫他帶飯上來，吃了之後又繼續睡。

醒來後，他拿到了自己的檢查報告，他的身體似乎真的在好轉，但也意味着他必須更仔細地保護自己，免得一個意外，身體又垮了。

兩天後，蘇清回到家，家裏的自動投食器是一直開着的，一般來說他在家的話，山山就會吃他喂的食物，他不在家，山山就會去吃自動投食器的。

他住院的次數多，小家夥都習慣了。

小花園裏的花也全都枯萎了，蘇清看着有點點心痛，但也無可奈何。

陽臺上的仿真機器人還站在牆角，這是專門養花的，其他事情自然也能做一些，蘇清走過去想重新設定程序，結果發現機器人居然壞了！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直覺是死亡毒霧作祟，趕緊上網查，網上果然對此進行了報道。

不過機器人價格昂貴，買的人不多，所以這個新聞連熱搜都沒上，讨論度也不算高。

不少買了機器人的人都說要去找公司索賠，蘇清尋思着各大機器人公司也不傻，估計索賠過程會費時費力還拿不到什麽錢，他也就懶得湊這個熱鬧。

花沒了，機器人壞了，他也就幹脆把機器人收起來了。

蘇清在家休息了幾天，等身體真的痊愈了才去準備新清單的物資。

這些他都得重新找供貨的老板，尤其是衣服，他得親自過目，一想到夢裏他印入骨髓的寒冷感受他就覺得害怕，尤其是他那麽怕冷，更是受不住。

為了這些東西，蘇清去北方那邊轉了大半個月。

12月12日，華夏實行糧食限購。

雖然蘇清這會兒不是在買糧食，但他還是因為這個限購了變得更慌了，其他人也是如此，整個華夏都顯得憂心忡忡。

收購物資的同時，他在北方看見有用的物品，清單裏沒有的也都會買一批回來，一直把錢花到只剩二十萬他才打道回府。

1月1日，元旦節。

每天淩晨，死亡毒霧都會準時造訪全世界，華國已經禁止夜間行車，所以沒有再發生什麽意外。

但是，如果有細心的人可以發現，死亡毒霧被消除的時間越來越遲了。

一開始，淩晨零點三十分鐘之前就能消除，到現在淩晨三點才能消除，所用時間越來越久，消暗噴霧越用越多。

與此同時，豐城出現了一種皮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