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霧季
次日早晨,蘇清吃早飯和練飛的時候都抱着山山,小家夥不能離開他,一放回貓窩裏就吓得醒來,似乎霧氣是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
蘇清只能到哪都抱着,練習了一會兒,又坐到地上拿出針線縫自己被翅膀弄壞的衣服。
縫起來也不現實,蘇清只是把被撕開的口子鎖好毛邊,這樣也不必擔心扔進洗衣機裏就各種掉線或者撕得更開。
蘇清縫衣服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他甚至還會做衣服,以前小的時候和爺爺在村裏住,那會兒他的爸媽還沒離婚,兩口子天天吵架。
他父親不信爺爺的這些東西,整天埋怨爺爺不出去工作,他自己卻花着爺爺賺回來的錢,喝酒賭博打牌樣樣在行。
蘇清從小身體差到三天兩頭住醫院,回來還得小心不讓爸爸打他,雖然家裏有四口人,但他就幾乎是跟爺爺相依為命。
家裏窮,爺爺還得攢錢給他治病,媽媽也懶得打理家裏,蘇清就自己學會了縫衣服做衣服。
後來,他爸媽離婚了,他的父親離婚之後沒幾年就意外去世,他的母親二婚之後,不複以前在家歇斯底裏的模樣,和新婚丈夫生活得很幸福,兩人還有了一對兒女。
他的父親不做人,他的母親則是漠視他,但蘇清和母親也不親,也早就過了渴求母愛的年紀,雖然兩人都住在同一個城市,偶爾見到,他們都需要很久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誰。
母子倆對彼此的感情都很淡,大部分原因都是他的父親造成的,更準确地追溯到源頭,還是他奶奶親手撮合這一對怨偶,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夫妻倆的不合。
一筆爛賬怎麽都算不清,算來算去,似乎誰都脫不了幹系,唯一無辜的,只有操勞一生的爺爺。
他的母親似乎也明白這個道理,爺爺的葬禮上親自過來守靈,還給了蘇清一筆錢,只是蘇清沒要。
以前蘇清在村裏沒讀過書,後來長大了,他的身子好些了,爺爺就把他帶到豐城,托了關系讓他進學校,小學中學怕他上下學走得遠還在學校附近買了學區房陪讀。
只是他這身子在學校磕磕碰碰的,又進了幾次醫院,後來只能請家教,但學校那邊也沒退學,他依舊會去參加考試。
蘇清人聰明,好幾次都跳級了,他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好好複習,也沒有逼着自己一定要考多少分,最後他也是考的藝術學校。
他學的是書法,是爺爺從小教他的東西,因為要考試,他還學了國畫,不過他學得并不好,只是不會挂科的水準,最後也成功畢業了,成為一個擁有大學文憑的社會人。
雖然看起來對他也沒什麽用,但他覺得多讀書是好的,而且也增長了見識。
蘇清縫着縫着,發現自己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輕笑一聲拿過新的衣服,用剪刀開了兩條縫,又拿着針線鎖邊。
縫了一會兒,他想拿一樣的布弄個扣帶遮住後背的兩個口子,以後想飛起來,時間來得及的話,自己伸手到後面解開扣子就行,來不及的話,反正他的翅膀挺厲害的,再撕碎也沒事。
這樣也免得別人能從口子看到他的翅膀,也免得翅膀再弄壞衣服。
不過,他沒有一樣花色的布,只能想辦法再去買了。
最近沒電,那只獵豹昨天上了新聞,但因為死亡毒霧會遮住攝像頭,至今也沒抓到,目前獵豹流竄在二三環之間,蘇清就不太敢出去。
反正他買的衣服多,蘇清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別的不說,至少得等到獵豹被抓再出門,這獵豹這麽久都抓不到,想也知道是變異了。
重新改造了十件上衣,外套他就不動了,最多飛的時候他脫掉外套就是,實在不行等翅膀弄壞衣服再鎖邊。
收好衣服,蘇清在地上打坐修煉心法,沒多久就感覺身體暖了起來,讓他忍不住更加放松地接納暗物質。
他敢肯定自己的變異是死亡毒霧導致的,翅膀都冒出來了,還不如破罐子破摔,變異得更徹底些,更別說變異之後,他的身體也比以前更好了。
也許這麽繼續下去,有一天他能跟普通人一樣,能跑能跳,不必擔心突然就呼吸困難,心律不齊的問題。
練了一會兒,蘇清剛剛入定沒多久,也不知道是他心态變了的問題還是其他原因,外面的暗物質更加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這讓他的身體暖到發燙,十分的舒服。
但這種暖意并沒有持續多久,一道慘烈的尖叫聲讓蘇清猛然驚醒。
“啊啊啊!我的臉!”
“老公快送我去醫院!我被寄生了!”
以前隔音好,各家各戶互不幹擾,但自從他變異後,五感就提升了,尤其是運行心法時,提升得更加恐怖。
被平時壓根吵不到他的尖叫聲打斷修行,蘇清聽了幾耳朵就聽明白了,原來是昨晚砍回來的樹惹的禍,樹是長在土裏的,大家去砍樹的時候都很注意,往身上噴了不少消毒水,甚至連樹根都不要,但還是中招了。
可能是昨晚就染上的,也可能是樹幹上有殘留。
這家人不只是女主人感染了,連男主人和一對兒女都感染了,但現在還沒到中午,霧還沒散,自然出不了門。
一家子吵吵嚷嚷去醫院,蘇清關上房門也沒讓聲音小點。
他運行心法的時候都是早上,大部分人都在睡覺,但依舊會有一些嘈雜的聲音,入定了倒是不影響,但他也不想知道別人家的隐私。
他趕緊回到房間去找爺爺留下來的古籍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加以控制。
古籍裏連法術都有,那控制五感肯定不在話下,無論是自己控制想聽的距離還是篩選內容,古籍裏應該都有講才是。
翻了好一會兒,書裏雖然沒提到這點,但蘇清找到了個方向,背下書裏的話,沒多久就有點感覺了。
十一點多,睡夢中的人們陸陸續續醒來,連綿起伏尖叫聲又把學藝不精的蘇清驚醒。
蘇清又嘆一口氣,繼續閉上眼睛。
好不容易撐到十二點,外面的霧氣散了,蘇清把室內的霧氣吸收一空,放下山山,去将昨晚收起來的發電機放回原位。
暗物質連電路都能腐蝕,發電機和插排肯定不在話下,他怕弄壞了就收了起來,冰箱之類的家電也是如此,能多用一天就多用一天。
他現在飛行有點心得,不再怕摔了,蘇清把墊子和毛毯收起來,再把客廳恢複原樣,剛開始做飯,祁江就過來按門鈴。
蘇清出去開門:“江哥,飯還沒好,你再等等。”
祁江不是來吃飯的,他揚了揚手中的身份證:“我去排隊買東西,你要一起買嗎?”
蘇清猶豫了兩秒,還是不想讓祁江冒險:“今天小區裏好像多了很多感染寄生蟲的人,要不這幾天就算了吧。”
祁江昨晚睡得早,還真的不知道,聞言回去拿着望遠鏡看樓下,還真看到了很多臉上都是膿包的人在往外趕,看方向就是去醫院。
“怎麽會那麽多人?一晚上而已,這麽嚴重?”祁江皺眉。
以往感染暗土紅蟲的人,前兩天都是紅顆粒,感染得多也有一天緩沖時間,這才一晚上而已,他敢肯定昨晚之前,他們小區裏只有七樓的那個小孩感染了,但最後人家不用物業提醒就去了醫院。
要傳染也不至于等到現在吧?
“難道外面有什麽新的感染源?”祁江再自己看,發現很多綠化帶變得光禿禿的,下面的小花園就剩幾個樹墩在那裏,他頓時就想明白了。
“不過,這也太厲害了吧。”祁江倒吸一口冷氣,“這得感染多少暗土紅蟲才能一晚上就起膿包?”
或者說,是暗土紅蟲變異了?
祁江想來想去,都覺得得出去打聽一下,在家坐着只能自己瞎猜,還不如出去看看。
他放下望遠鏡,直接走到蘇清家,因為沒關門,他直接走進去,看到裏面的格局又變了,他愣了一下。
“蘇清,你怎麽把墊子拆了?沙發和茶幾那麽重,怎麽不等我過來再搬?”
正好洗菜的蘇清回頭,抿唇笑了下:“早上沒事幹。”
他今天氣色好了很多,祁江多看了幾眼,發現蘇清臉上居然長肉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胖了點?”
蘇清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依舊是下巴能戳死人的寒碜樣,不太好意思地搖頭:“你看錯了吧。”
“我看你氣色好了一點。”祁江肯定自己沒看錯。
他心心念念的人,還能記錯?
蘇清半信半疑,心想難道他吃的那些飯菜沒白吃?看來多吃點還是有點用處。
怕自己失望,蘇清沒立馬去稱體重,而是轉身繼續洗菜,祁江想起自己過來要說的事情:“對了,我現在下去買菜,你想吃什麽?”
蘇清擡頭,不是很想讓他下去,但真算起來他們也不算熟,只能拐彎抹角地拒絕:“家裏那麽多東西,夠吃了。”
祁江聽出了他的意思,眼底不小心透出一絲溫柔,聲音也輕了幾度:“現在世道不好,在家裏待着是安全,但如果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麽情況,我們遲早得陷入危險之中。我得去打聽一下,小區裏的人一晚上就起了膿包,可能寄生蟲進化了或者變異了,萬一消毒水沒用了,我們也好早點囤其他的。”
聞言,蘇清回房間拿身份證和一捆錢出來:“你看看什麽新鮮買什麽吧。”
現在派糧點賣的東西肯定不新鮮,但早上去,或許能拿到一些剛從冷庫裏拿出來的貨,也比那些蔫了吧唧的菜好。
“行。”祁江點頭,只拿了身份證,“錢你先收着,攢一段時間夠整了再給我。”
說完他就關門出去了,蘇清想起他還沒噴消毒水,又拿着噴壺跑出去,打開門就看到祁江站在門口噴灑消毒水,味道刺激得他打了幾個噴嚏。
祁江立馬把噴壺拿遠了點,“你站遠一點。”
蘇清點頭,見他沒忘了這茬就回去洗菜,洗到一半想起祁江的話,猶豫了片刻又脫掉橡膠手套回房照鏡子。
他平時不怎麽照鏡子,因為他覺得自己長得太瘦了,臉上沒肉寒碜,這兩天照鏡子還是因為後面的小翅膀和前身鼓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江那話的影響,蘇清看了兩眼,發現自己常年尖得要戳死人的下巴似乎真的圓潤了一些,臉頰似乎也有一點肉了,整個人看起來真的有生氣了。
蘇清是皮包骨身材,以前怎麽吃都吃不胖,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忍不住撩起衣服仔細看。
“真的長肉了?”
雖然依舊是皮包骨,但現在皮包骨也有肉了,說不定還真的胖了幾斤。
蘇清忍不住笑了一聲,不敢置信地按了按自己的臉頰,真的不再是摸到骨頭,而是摸到了有彈性的肉。
他真的長肉了!
蘇清高興地去把體重秤拿出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深呼吸幾下,笑着踩上去。
下一秒,臉上的笑緩慢消失。
44.5kg?
看到這個數字,蘇清心裏咯噔一下,立馬慌了。
“90斤都不到?”
他以前再瘦,也有120斤啊,他身高在那裏,怎麽可能才90斤?
他上次去醫院稱還122斤呢。
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輕了三十幾斤,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喂到120斤就這麽功虧一篑,蘇清又心痛又慌張。
站了一會兒,蘇清心裏湧出一股委屈:“肯定是體重秤壞了!”
他跑到次卧搬了一桶5kg的油過來放上去,看到上面的4.95的數字,整個人愣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