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霧季

這兩天，變異動物殺人的事情越演越烈，那頭獵豹最近一直游蕩在附近，派糧點的員工還被襲擊了一次。

17號那天，派糧點的員工再次被襲擊，一死兩傷，只能一次性發了七天的物資，讓市民安心在家裏等待消息，也讓附近的人越來越恐慌。

因為怕被獵豹聽見，大家在家裏都下意識放輕手腳，蘇清也只是每天做好飯菜送過去給祁江，多餘的交流也沒有多少。

這幾天蘇清比以前勤奮很多，一天到晚都在運行心法，哪怕是中午之後也沒有停下。

也是因此，他發現翅膀上的羽毛變得更多了，光澤更好了，每天飛行的時間都在增加。

如果說之前他最多能飛十來分鐘就得休息，但現在飛行時間已經直逼二十分鐘，雖然要補充更多的能量，但他卻覺得很有安全感。

派糧點員工撤走的第三天晚上，小區裏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蘇清正在運行心法，突然就被吓得一哆嗦，趕緊跑到陽臺上看。

聲音是從廣場後面的樓房裏傳出來的，蘇清沒看到聲音的主人，但耳朵卻聽到了一種屬于野獸的喘息聲。

過了一會兒，蘇清還沒找到這只野獸到底是不是那頭獵豹，另一個方向響起一道狗叫聲，聲音十分洪亮，哪怕是蘇清不刻意聽也能聽到。

他順着聲音往外看，只見一條大蛇從對面的大樓蹿下馬路，随後鑽進人工湖裏，外面都是濃霧，蘇清卻能夠看到那條蛇游到了湖對面，看着那體型，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汪汪汪！”

對面21樓的陽臺上，一條金毛對着湖面連聲叫喚，聲音非常地兇悍，那條大蛇很快就離開了。

廣場對面的野獸喘息聲更重了一些，一頭一米多高，滿頭是血的大獵豹走到馬路上看着小區，金毛跑到房間裏叫得更兇。

它的主人是一個女孩子，抱着金毛小聲地哄，似乎想讓它小聲點，金毛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但是，這次金毛沒能吓退獵豹，這只獵豹比尋常獵豹更大，眼神兇狠，正對着小區，或者說金毛所在的樓房低吼，聲音比不上金毛，甚至尋常人都很難聽見。

“吵什麽吵！”

金毛的樓下響起一道怒吼，一個光着膀子的男人走到陽臺開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家裏的狗能不能管好！”

因為這道怒吼，金毛的聲音一頓，獵豹往前邁了幾步，蘇清緊張地看着，兩只手緊緊握成拳。

山山不知何時跑到陽臺上，繞着蘇清轉了一圈，似乎後知後覺地感應到了獵豹的存在，又兇又萌地朝着獵豹的方向：“喵~”

蘇清吓了一跳，趕緊蹲下來把山山抱起來，擡頭一看，獵豹已經看過來了。

他有些緊張地屏住呼吸，突然從馬路對面的一棟樓裏又傳來一道狗叫聲，那頭獵豹才轉身離開。

金毛的聲音慢慢降下來，蘇清狠狠地松一口氣，抱着山山回去，一邊走一邊回想剛才遇到的事情，這幾頭變異動物似乎有點像在争地盤？

如果說這是金毛的地盤，那大蛇跑進來不戰而退，說明大蛇應該是打不過金毛的，獵豹沒被金毛吓退，反倒主動過來挑釁，也就是說獵豹的實力比金毛強一點但沒強太多？

如果這麽算的話，這附近的變異寵物裏，金毛應該是最強的，但卻比獵豹弱，金毛加山山再加另一條狗才吓退那頭獵豹。

這麽看來，山山和那條狗應該是比較弱，蘇清看了眼無知無覺的山山，拿了一條小魚幹出來喂：“山山，你也得跟着我一起茍小命了。”

他們主寵誰都打不過，只能多努力了。

蘇清深深嘆氣，從今晚這場對峙中感到了一股緊迫感，但他心髒不好，熬夜容易出問題，只能戀戀不舍地睡了。

第二天，蘇清去給祁江送飯，敲了一會兒門沒人應，他只能回去。

從昨晚的對峙來看，他家山山還是很有膽量的，但顯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種膽量，蘇清坐在沙發上不停地給山山塞吃的希望山山多厲害一點，直把山山塞了個肚兒圓，小家夥都不敢靠近他了。

下午兩點，祁江從外面回來，手上提着兩桶水，蘇清聽到動靜走出去。

“江哥，你家裏沒水了？”蘇清有些驚訝。

祁江笑着搖頭：“還有，你之前給我存了不少。”

“那你……”

“我昨晚聽到狗叫聲了。”祁江把一個水桶放下來開門走進去，“狗叫聲一起我就怕是變異動物來了，只是外面都是濃霧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中午霧一散我就去打聽消息，果然昨晚裕家園小區那邊有人被變異動物襲擊了。”

裕家園就是廣場對面的小區，蘇清是知道這件事的，想起那道慘叫聲和那頭浴血的獵豹，他不用多想就知道有人遇難了。

蘇清跟着他進去，一邊走一邊問：“大家都不出門，你出去萬一碰到變異動物怎麽辦？”

“不會的。”這點祁江還是有點信心的，“變異動物比我們想象中聰明很多，白天攝像頭能夠正常運轉，變異動物也怕被報複，一般白天不會出來。”

所以，白天其實是安全的。

饒是如此，蘇清也覺得祁江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忍不住感嘆：“你膽子真大。”

祁江失笑：“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而且我這次出去還聽到了一個很有用的消息。”

嗯？

蘇清看他的樣子感覺不太對，輕輕蹙起眉頭：“什麽消息？”

“聽說軍隊要來了。”祁江壓低聲音，但聽起來并不是很期待，“我是聽去人工湖打水的人說的，我記得那家人之前在派糧點工作，消息應該比較準确。”

蘇清下意識就想問他軍隊過來不是很好嗎，轉念一想就明白祁江的顧慮。

一開始變異動物出現的時候，政府那邊還說要抓，警察局每天都在追蹤。

結果現在變異動物越來越多，派糧點的傷亡越來越慘重，市裏好多派糧點都沒辦法正常運行，光靠警察已經無法保障大家的安全了。

軍隊是一劑強心劑，首先代表的就是安定，但同時也意味着情況愈發嚴峻。

“你是覺得軍隊過來是為了管理豐城？”蘇清微微收緊手虛握成拳。

祁江不置可否，他也說不準，只是看目前派糧點的策略，顯然是有這個苗頭的，而且現在光靠市裏的警力也沒辦法維持整個豐城的治安。

如果軍隊只是協助管理，派一點人過來把變異動物給繳了就行，派糧點完全沒必要關，如果不是已經管不住，政府完全沒必要行此下策。

雖然暫時關掉派糧點可以暫時保證市民和員工的安全，但市民變得恐慌且市政府的安撫不太奏效是現在的顯著問題。

說豐城防禦在崩潰誇張了，但政府不太明智地關閉派糧點肯定考慮過市民的反應，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軍隊進城應該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是會讓市民擔心幾天，就這麽一點時間，豐城也亂不起來。

但如果軍隊過來主導豐城管理，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華夏一直以來都靠政府管理各級城市，現在突然換成軍隊，這意味着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做出這樣的決策，祁江懷疑是其他城市出了更大的問題，豐城這邊變異動物其實也不算多，還不至于讓政府怕成這樣。

祁江能想到的就是，有其他城市因為變異動物或者某種原因失控了，如果真的是變成軍隊管理城市，那肯定是中央下達的命令。

這麽一來，情況就糟了。

總之，到時候豐城管得越嚴，就意味着軍隊面臨的外界壓力越大。

蘇清也不傻，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有些着急：“你知道軍隊派多少人過來嗎？”

祁江也不清楚，只能搖頭：“先看看吧，我這兩天再去找機會囤一波貨。”

“囤貨？”

“嗯，未雨綢缪，不一定要買，先找找路子，到時候看軍隊過來之後會發生什麽改變，随機應變吧。”

現在想這些為時尚早，蘇清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對了，我去給你拿飯。”

祁江回房間拿了一個望遠鏡出來放到桌上，等蘇清過來後就裝作不在意地放他手上，聲音溫和：“我換了個望遠鏡，這個舊的給你用吧，這樣我也能掌握廣場那邊的情況。”

廣場那邊的情況？你不是經常出去打聽消息嗎？還需要我告訴你？

祁江的這個借口讓他感覺這種事情似乎發生過，家裏的發電機和次卧裏各種多出來的物資，每次祁江給他東西總能解釋清楚為什麽，也讓他覺得挺合理的。

但現在仔細一想，真的合理嗎？

就因為不會做飯就把發電機給他？祁江自己是有罐頭的，哪怕是再不會做飯也能吃一口熱的，根本不需要什麽技巧。

次卧裏的物資，真的是因為講了價才買到那麽多嗎？

蘇清第一次意識到祁江不是第一次給他塞東西，也意識到祁江是真的一直都很關心他，這就是朋友嗎？

他從小就沒有朋友，爺爺的那些朋友也只是利益往來，但他記得爺爺以前跟他說過，一個真正的朋友會真的關心你，有時候朋友堪比家人。

自從爺爺去世，蘇清就沒嘗過被人關心的滋味了，因為害怕孤獨，所以他種了花來讓自己能忙一點，後來發現家裏種了花也還是那麽安靜，又養了一只貓。

可是貓咪可愛是可愛，依舊無法交流，如果有個朋友的話，以後就能找人聊天了吧。

之前他單純地以為只是祁江人好，有照顧弱者的習慣才處處幫他幹活搬東西，但現在仔細一想，他似乎能找到一個屬于自己的朋友了。

蘇清臉上勾起一抹淡笑，笑容真誠許多，更不好意思要祁江的東西了：“我家裏有的。”

祁江見他不要只能拿回來，笑了笑：“那你在家的時候記得多看看樓下，免得漏了什麽危險。”

蘇清輕輕嗯了一聲，想起次卧裏多出來的物資，試探着問：“之前你給我買的東西，是算多了吧？”

怎麽又說這事了？

祁江心裏警鈴乍響，立馬搖頭反駁：“怎麽會？我還會給你送物資？”

“但你給我送了發電機和望遠鏡，再一想之前的物資，應該也是你特地給我送的吧？”蘇清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他現在已經十分肯定。

他之前也是覺得非親非故的，祁江不會給他送東西，但如果作為朋友，那就不只是鄰居關系，自然也不算非親非故了。

祁江還以為他要算賬，聽這意思似乎是想劃清關系，他哪裏願意，連忙反駁：“真不是你想的這樣，我不會做飯才把發電機給你，在這之前我一直都吃的冷飯菜，望遠鏡我家裏還有不少呢，就想着你需要就随手送了。”

蘇清滿心的歡喜被一盆冷水沖掉，斂眸掩去眼底淡去的笑容：“真的是因為這樣？有發電機直接電飯煲煮飯再把罐頭倒出來直接放到飯裏面蒸就能搞定一頓飯了，望遠鏡哪怕留着換東西也好過送出去吧。”

“我又不缺那一口吃的，換東西做什麽？發電機放你家裏我還能吃上美味的飯菜，幹嘛直接吃罐頭？”

蘇清心裏有些失落，轉身回家，臉上的笑容直接消失，但聲音和剛才相比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原來是我想多了，你先吃飯吧，我回去看看山山。”

祁江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狠狠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