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霧季

祁江睡了幾個小時, 中途蘇清怕他沒睡夠,又強硬地逼着他繼續睡。

他睡着的時候地面一直在震動,等震動停止, 祁江立馬醒來。

包裏準備有便攜漱口水和一次性洗臉巾,祁江起來後背上包:“我先走了,你趕緊回去休息。”

蘇清搖頭,快速把地上的毛毯團成一團抱在懷裏, 跟着他走到派糧點, 發現遠處開來一輛汽車, 便知道這是來接人的。

他們說好了六點集合, 但因為看不見, 所以不少人這會兒還沒到, 蘇清想親自看着祁江上車, 也留在這裏和他一起等。

祁江卻不敢讓他待太久:“先回去吧。”

“我送你。”

祁江卻怕自己舍不得走,回頭輕輕抱了他一下,因為剛起床,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不用送了, 你回去休息,乖。”

蘇清張了張口,等祁江放開他才有些不舍地點頭:“那你路上小心,凡事別逞能,安全為上, 最多咱們就不要那一百積分了。”

“好, 回去吧。”祁江輕輕推開蘇清,見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動, 心裏的不舍又濃了幾分, 最終還是逼着自己轉身, 心裏暗罵這操蛋的世界,面上卻很清朗灑脫地揮手,“回去吧。”

他加快步伐走入人群之中,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擋住了他大半個身影,蘇清走幾步就回頭看看,見祁江也在看他便彎起眼睛揮手。

祁江也露出笑,心裏卻有些發苦:傻蘇清,你再不回家我就真的不去了!

最終,蘇清還是在祁江臨陣脫逃之前進入了小區。

六點半,派糧點中傳出點名的聲音,蘇清在陽臺上往下看,因為關着窗所以沒辦法探出頭找祁江,但他很快就聽到了軍官喊:“祁江!”

祁江冷峻沉穩的聲音想起:“到!”

蘇清彎起眼睛笑,過了一會兒,應該是人都到齊了,軍官沒有訓話,帶着人上車,很快就離開派糧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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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軍犬在前面開道,遇到轉彎和人便喊起來,車子精準地避開所有障礙順利地離開蘇清的視線。

意識到祁江真的要離開好幾天,蘇清的精神有點發蔫,以往還有山山在陪着他,現在家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屋子裏倒是放滿了物資,但他依舊覺得有些空。

蘇清是害怕孤獨的,但也習慣了孤獨,回到房裏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等空虛的情緒過去之後,他才輕嘆一聲躺下來睡覺。

一覺醒來,外面天光大亮,他坐起來的時候感覺頭有點暈,喉嚨有些癢,坐了一會兒便知道自己又感冒了。

輕咳兩聲,蘇清進到浴室洗漱,随後到陽臺洗好鍋準備生火。

陽臺需要通風,蘇清擡頭看向窗戶,發現縫隙處有一撮黑色的,米粒大小的蟲子,這會兒還精神地動來動去,讓他感覺有些惡心。

這些蟲子太小,不好拍死,蘇清皺起眉,立馬生火,等火燒得很旺時,拆下玻璃窗,用燒火鉗夾了一塊燒紅的碳,将炭火壓到紗窗前。

滋滋幾聲,一股惡臭味傳來,蘇清将頭轉到旁邊猛地咳了好幾下,咳得臉色發白才停下來。

時間過去了好一會兒,蘇清拿着鉗子翻找蟲子屍體,他視力好,蟲子只要動一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仔仔細細全都燒死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蟲子掃掉,怕有漏網之蟲幹脆就扔到火裏毀屍滅跡。

蘇清仔細檢查陽臺,如法炮制燒了幾堆蟲子,惡臭味持續了好一會兒,嗆得蘇清越發難受。

一陣風吹來,臭味散去,蘇清這才燒水做早餐。

須知吃得好才能身體好,他一直以來就是這麽給自己調養身體的。

雖然感冒了,但只要有精神,蘇清對自己的吃食從來不會湊合,他買有不少馄饨皮和餃子皮之類的東西,花了點時間弄一碗香菇肉餡便坐在陽臺上包馄饨。

怕自己再着涼會加重感冒,他披了一件外套,陽臺上也時不時傳出幾聲咳嗽。

馄饨很快就包好了,煮了幾分鐘就浮起來,蘇清立馬盛一碗端到屋裏吃飯。

大概吃了二十幾個,他感覺胃裏暖洋洋的,确定這會兒吃藥不會反胃吐出來才開始吃藥。

感冒對蘇清來說是常有的事,以前還經常發燒,現在發燒次數少了,他更不覺得感冒有什麽,也就是有些使不上力氣,有些沒精神而已。

吃完早餐,蘇清洗刷好鍋,潲水積了小半桶,平時都是晚上祁江飛下去倒掉的,今天只能他自己來了。

回到房間裏,蘇清給自己收拾好一個小背包,他本來是準備中午前先飛到香燭街那邊,等辦完事情,今晚再找機會飛回來。

哪曾想一覺睡到中午,他也沒那個體力走過去,只能待會兒去派糧點問問有沒有順風車了。

拿好存折,蘇清翻了一下櫃子上的鳥蛋,發現其中有一個出現了一條小裂縫,有一股淡淡的臭雞蛋味傳出來。

這是那個他之前就覺得沒有生命波動的蛋,蘇清拿起來仔細确認,發現是真的臭了,只能遺憾地拿出去丢到垃圾桶裏,準備等今晚和潲水一起扔掉。

另一個鳥蛋依舊是好的,而且波動很是明顯,蘇清有一種隐隐約約的感覺,這只小家夥的發育前所未有的好,而且正處于一種很關鍵的時刻。

他拿起蛋仔細看,發現上面多了一條紅色的絲線,在淡金色的蛋殼上顯得有些明顯,看起來像是一條燃燒着的細線一樣。

看了幾眼,蘇清輕咳着走出房間,戴上菜籃子下去買菜。

現在排隊的人很多,遮遮掩掩的人也多了很多,這些變異人大多都有些緊張,看見和自己打扮相似的人也從不會上去打招呼,但眼神有些微妙。

按理說這樣的人在人群中很突兀,但整體數量又不算太少,個人在人群中一下子就顯得不算太突兀了。

不過,不少人還是下意識離他們遠了一些,有些人還在嫌棄地嘟囔着什麽。

有人說是不是毀容了,但暗土紅蟲一直沒消失,身上臉上有疤的人也不少,最開始還有些人擋着臉,現在卻習以為常,也不至于擋着臉穿那麽厚。

也有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麽病毒,或者是又出現了什麽病,甚至不少人跑去派糧點問。

不過,派糧點各個窗口的工作人員卻一問三不知,當然,看他們的眼神并非全然不知,只是上面沒有吩咐,他們不會亂說而已。

也有人嫌惡地想要趕這些變異人出去,不讓他們排隊,生怕自己沾染了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但很快就會被執勤的士兵警告。

這樣的舉動給了變異人不小的安全感,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麽了,也不敢在執勤人員眼底生事,大家就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嘀嘀咕咕的人不少,出手鬧事的人也有,但整體來說比較平靜。

排到蘇清的時候,他買了自己的米和肉,就去任務處那邊問有沒有順風車。

“順風車有,但你說的那個方向沒有,抱歉啊。”工作人員不好意思地道。

蘇清輕輕點頭,轉頭咳了兩聲才問:“那有去市中心的順風車嗎?”

市中心距離城西和城北都更近,如果能去到那邊,也更有機會找到去香燭街的順風車。

工作人員見他真要去,再看他虛弱蒼白的臉,下意識放輕聲音勸道:“順風車不出圍牆線的,你要去香燭街只能自己租車去,但出了圍牆線不是很安全,我建議你別出去,就算要去也等養好身體再說。”

蘇清再問了租車要什麽時候才可以出發,聽到是明天中午便有些失望,輕聲道謝,提着菜回家。

回到家,他将東西都放到空間裏,無力地躺到沙發上,摸了摸有些暈的頭,皺着眉咳嗽。

他最近一直很注意保暖,就算是幹活也不會讓自己累到,十分有分寸,而且還有祁江分擔,怎麽就感冒了呢?

昨晚沒有起風,就算是起風了也不會讓他着涼,因為他就算是晚上出門也會穿上外套,哪怕是去廣場那邊等地震停止,他也會再披上一張毛毯。

現在的溫度也不算高,雖然有點熱,但也沒到三十度,不會讓他感覺身體不适。

這麽看來,要麽是病毒性感冒,要麽是要換季了。

可是,換季應該是早就發生了吧?

三月氣溫升高前他就感冒了,那會兒不就是換季嗎?

“難道是病毒性感冒?”蘇清有些懷疑,想來想去還是去醫院那邊看一看比較穩妥。

正好下午沒事幹,蘇清便又拿上存折下樓,等了半小時就等到一輛順風車。

這是一輛牛車,上面坐着八個人,前半截用防雨布蓋着,看起來像是什麽箱子,還有兩個戴着口罩的士兵在看着。

蘇清爬上牛車,坐在角落裏咳嗽,牛車不是很穩當,他坐在上面咳得更厲害,不過車上的人都是要去醫院的,也不只有他一個人咳。

除去兩個士兵,剩下六個人有三個人在咳嗽,而且還沒戴口罩,蘇清微微蹙眉,借着颠簸坐遠了些。

牛車走走停停,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大半小時才走到醫院。

再次造訪醫院,這會兒大門敞開,不像上次他來那樣戒備森嚴,不少感染了暗土紅蟲的人包着紗布走出來,數量不算很多。

蘇清拿着存折和身份證去挂號,等待的時候發現大廳裏咳嗽的人很多,還有不少人在流鼻涕,發燒,甚至還有人在抽搐。

蘇清定睛一看,發現這些人大多都皺着一張臉捂着某個地方,他掃了一圈,才從幾個人那裏發現他們捂着的是一些細小的傷口。

有些傷口能夠肉眼看出來,有些連他都得仔細看才能看見。

有些傷口的顏色比較奇怪,要麽發白要麽發黑發紫發青,有些沒什麽奇怪的顏色,但卻發腫發硬。

蘇清又被吓到了,猛烈地咳嗽起來,仔細思索自己身上有沒有這樣的傷口。

家裏防護得好,有沒有可能是去廣場的時候被什麽東西咬了?

但他想了想,還真的沒印象,身上也沒哪裏難受就放下半顆心來。

就在蘇清坐在這裏等待的一個小時裏,有好幾個人身體抽搐,醫生護士很快就過來推着人離開。

因為大家都在咳嗽,每多一個人被推走,蘇清心裏就慌一點,臉色也更差了一點,好不容易等到自己,他趕緊去找醫生。

進去之後,蘇清意外又驚喜地發現醫生是熟人。

“诶?小蘇?好久不見。”陳醫生笑着打招呼,很是熟稔地問,“是什麽症狀?”

“咳嗽,頭暈,喉嚨癢。”蘇清一連說了三個,說的同時還咳了一聲。

陳醫生的笑容慢慢消失,嚴肅地問:“這幾天有被蟲子咬過嗎?”

蘇清搖頭:“沒印象,家裏清潔很到位,出門……咳咳,出門我也都很注意,每次都噴上消毒水。”

陳醫生也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消毒水味道,他還是有些了解蘇清的,知道他不會像某些病患一樣因為自己的猜測而隐瞞病情。

“除了喉嚨,那身上有沒有哪裏覺得癢或者疼?亦或者有什麽發腫發硬的地方?”

蘇清還是搖頭,陳醫生再問了一些問題,這才給他量體溫,把脈的時候順便解釋:“最近蟲害嚴重,不少人不注意就被蟲子咬到了,醫院差點忙不過來,嚴重的都得住院,但現在機器壞了很多,毒素和治療方法都比較難确定。”

蘇清咳了一下,看到陳醫生的眼神便換一只手:“我看市裏沒有大規模消殺,是藥不夠嗎?”

“嗯,生産機器停了,修好第二天淩晨又壞掉,生産半個月前就跟不上消耗了。”陳醫生壓低聲音,“本來消毒液的需求量就很大,現在蟲害嚴重,需求量又再加大,殺蟲劑那邊也不夠,沒辦法安排大規模消殺,只能每天提醒市民注意蟲害,估計後續情況會更嚴重。你回去多注意,家裏的地板和窗戶能檢查就檢查,床墊床板各種家具也別放過,聽說好些蟲子的繁衍能力比得上暗土紅蟲,可別等蟲卵孵化才注意。”

蘇清微微點頭,收回自己的手:“我的感冒嚴重嗎?”

“不嚴重,回去注意保暖。”陳醫生低頭寫着什麽。

“您是什麽時候調到第二醫院的?”

“兩周之前,家裏搬到這邊,幹脆就申請調過來。”

蘇清點頭,猶豫幾秒後小聲問:“陳醫生,我之前發現有些人身上有些不對勁,排隊的時候好多人穿的衣服跟要去做賊似的,您知道怎麽回事嗎?”

陳醫生一頓,聲音壓得極低:“知道,醫院也接了不少這樣的病人,差不多半個月之前出現的第一例,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麽病,後來發現這些人食量增大,身上還多了一些類似野獸部位的東西,現在都是讓他們在家好好吃飯,實在是沒得治,聽說是暗物質搞的鬼。”

“那有什麽指示下來嗎?”

“不知道,沒有準确的說法。”陳醫生也不太清楚,“但瞧着不像是會針對的樣子,畢竟軍中和咱們體制內也出現了不少例,現在都處于觀察期間,估計得再等一段時間才有通知。”

蘇清微微點頭,陳醫生把藥方給他,順便塞了一張紙條:“養好身體可以去坐坐,你嫂子在家總說無聊。”

蘇清眼底露出暖意,微微笑了:“好,謝謝陳醫生。”

“沒事。”陳醫生也笑着點頭,揚聲道,“下一個!”

陳醫生開的藥都是蘇清有的,他就不去醫院拿了,離開醫院打開紙條,發現居然離天碧園不遠,就幾條街之外,便收好紙條打算找個時間去做客。

坐順風車回到天碧園,蘇清發現隊伍中變異人多了不少,算算時間,現在也四點左右,很多人都會早點下來買菜,這個時間平時排隊的人不會太多,但如今看,人數還真的不算少。

他只看了兩眼便回去,爬了個樓梯他也累得虛脫,倒了兩杯溫水喝下去,疲憊少了些許。

他有些困了,又怕自己一覺睡到大晚上,幹脆就現在做好飯,順便也把明天一天的飯也做好放到空間裏。

做完這些,他想起自己好久沒有吃水果,又切了幾個火龍果和半個西瓜,分成幾個食盒放好。

困意越來越重,蘇清随便吃了幾口水果便回到房間裏休息。

如他所想,他這一覺直接睡到大晚上,等他醒來,外面的天全都是黑的,肚子餓得不行,感覺感冒更重了。

蘇清咳了幾下,起來量了體溫,見沒發燒松一口氣。

點了根蠟燭,蘇清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飯,因為精神不好,他吃了一碗墊了墊肚子便又忍不住打起瞌睡。

蘇清強忍着睡意吃飽飯,怕胃不舒服,逼着自己在客廳裏走了半小時散步消食,洗了澡才倒水吃藥。

怕沾冷水再加重病情,他洗衣服的時候還戴上了橡膠手套,饒是如此,水溫的涼意還是傳到手上,繼而讓他打了幾個噴嚏,又咳了幾聲。

曬衣服的時候,蘇清幾乎撐不住了,但還是強撐着把手暖起來才躺回床上,連水都忘了倒掉。

沉重的呼吸聲在房間裏響起,蘇清心裏記着要去香燭街的事情,想讓自己別睡那麽久,但等他醒來,時間也快到中午了,連地震都沒把他震醒。

當然,他并不知道這會兒幾點,但感覺身體松快一點,也有心思注意周圍的動靜。

一夜之間,蟲子的數量似乎又增加了,蘇清走到陽臺,看見紗網外面趴了一堆形态各異的蟲子,蟑螂蜘蛛是常見的,其他的他完全不認識,隔層裏的黑色小蟲子也比昨天多,看起來十分惡心。

下面派糧點已經傳來動靜,蘇清知道時間不早了,從陽臺飛出去容易讓蟲子進來,他就背上包從樓梯飛下去。

這會兒低樓層的人也知道派糧點快開門了,全都摸黑下樓排隊,蘇清後面幾層樓都是走路,完全不敢飛。

等離開小區,來到偏僻處他才敢飛起來,認準方向後便加快速度往香燭街趕。

蘇清穿着厚外套,戴着厚帽子,手套圍巾一應俱全,低空飛行風也不算很大,所以倒沒有覺得冷。

到香燭街後,霧氣漸漸散了,蘇清松一口氣,想找個合适的地方,見地上都是蟲子老鼠跑來跑去,只能強忍着惡心找了個偏僻處讓自己下來。

他找的地方是個毛坯房,二樓,裏面沒有家具,沒有藏污納垢的地方就意味着蟲子不多,所以他才能在這裏吃飯。

早餐吃的是粉絲菜包和肉包,兩種口味交替着吃也不容易膩,吃完包子喝一杯熱牛奶,蘇清擦幹淨嘴,收拾好東西才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整個三月份都比較熱,但一直沒有看見太陽,香燭街這邊本來就是老城區,大家搬走之前,不要的東西亂扔一通,導致地上都是障礙物,加上地面有積水,整體味道非常考驗人的忍耐力。

他上次過來的時候,香燭街這邊還是很幹淨的,現在地上除了各種髒亂的家具還有不少紙,尤以冥幣和紙錢最多,期間除了蟲子還能踩到一些小玩意兒。

比如平安牌手鏈等等。

靴子踩下去的時候,很多蟲子都下意識跑開,但還是有一些會被踩到,那爆漿的聲音讓蘇清眉頭越皺越深,咳嗽的時候被刺鼻的味道嗆到,咳得更厲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也讓他不由得加快步伐。

他記得香燭街裏有幾間店鋪會賣真東西,比如心法、靈符什麽的都是真的。

當然,他今天來不是為了偷東西,他還不至于做那麽沒品的事情,只是他知道道上的潛規則。

豐城香燭街是整個希省的主要據點,影響力幾乎囊括整個中部地區,領銜人物是中部三傑。

不過,中部三傑中的蘇海也就是蘇清的爺爺已經去世,李楠也就是李家太奶奶年事已高,當年蘇爺爺去世之後,她就回老家含饴弄孫,整個中部只剩下黃波黃老。

道上有個潛規則,每個重要據點如果撤離之前,會留下暗號指向新據點。

蘇清走到記憶中那幾間店鋪前,發現指向的地方都不一樣。

據他所知,周奶奶家就在豐城,所以她家的店鋪指向的新據點也在豐城,而且還在市中心。

至于其他幾間,包括黃老的店鋪全都指向的是其他城市,比如黃老,他老家是高城,新據點自然也在高城。

當然,豐城以前就是整個中部的中心,黃老肯定不會放下這裏,一共留下了兩個新據點,其中一個就在城南,領頭人不用想就知道是黃老的親信。

蘇清思考片刻,決定還是去市中心。

他其實對黃老沒什麽意見,甚至黃老對他也沒做過什麽,但他記得爺爺彌留之際說過,如果他遇到什麽難事就去找李楠婆婆,實在不行就去南部找梁爺爺或者去北部找師老爺爺。

明明中部三傑是結拜兄弟,爺爺卻也沒提到黃老,那他自然要保留該有的戒心,這也是他這些年極少來香燭街的原因。

香燭街已經靠近郊區,蘇清往大道上走,攔了幾輛順風車才等到去市中心的,等他下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存折去付錢。

市中心這邊比城南繁華很多,許多建築都是新的,如今很多辦公樓裏都住上了人,所以人口也比城南那邊密集。

蘇清又轉了一趟車才來到周奶奶的新據點,這是一間二樓的店鋪,門口還寫着“周一服裝店”,店裏空空如也,只櫃臺後面坐着一個滿臉皺紋的佝偻老婦人,低垂着眉似乎在打瞌睡。

這就是周奶奶,周一涵。

店裏沒有其他客人,蘇清剛走進店裏就看到周奶奶擡起頭,眼神依舊清明。

“你是?”周奶奶疑惑地看着他,聽見他咳嗽似乎觸發了什麽記憶,“蘇老的孫子?”

蘇清掩唇咳了幾聲才點頭,乖巧問好:“周奶奶好,我是蘇清。”

周奶奶表情微妙:“你居然懂暗號?你爺爺還教了……你怎麽不去城南?”

蘇清笑而不語,周奶奶表情更微妙了,但沒多問:“現在店裏不接懸賞了,你過來是想買什麽?”

“我想買一些心法、陣法、靈符之類的書。”蘇清也不繞彎子。

“我聽說你前陣子在周老那邊買了不少黃符紙,用這個付吧。”

蘇清搖頭:“這些我有用。”

周奶奶倒也不強求,只給他一本冊子:“那就用糧食或者積分吧,這是冊子,你看看要買什麽?”

蘇清仔細翻看一遍,又在旁邊記下自己要買的東西。

店裏有不少幌子,也就是假貨,他一樣都沒挑中,哪怕是挑中的書,也都沒有太多重合的地方。

“有意思,看來你爺爺告訴了你不少東西。”

蘇清只是抿唇乖巧地笑,周奶奶倒也不多問,轉身去後面挑了十幾分鐘,搬了一箱書出來。

“道上規矩,買書可以,不準抄錄再往外賣,你應該知道吧?”周奶奶放下箱子,給他驗貨。

蘇清蹲下來驗貨,雖然他覺得現在這世道別人也管不了他能不能抄錄往外賣,但他還是決定遵守這個規矩,所以他買的東西都是兩份。

一份自己留着,一份賣出去。

他爺爺倒是給他留下了不少古書,但都是蘇家傳下來的,別人學不了,他今天來買的是別人可以學的。

這些書爺爺以前都跟他說過,他自然也記下了,差不多知道每本寫的是什麽,這次能買下大部分,他心裏也很滿意。

書都是真的,蘇清直接收到空間,周奶奶輕笑,話裏有些羨慕:“看來你引氣入體了,連你爺爺留下來的乾坤袋都能用。”

蘇清輕笑着搖頭,他爺爺的确給他留下了一個乾坤袋,但他用不上。

乾坤袋少有,周奶奶肯定想要。

蘇清拿出乾坤袋,紅色錦囊上面繡着精美的金色雲紋,看着這只陪了他多年的乾坤袋,他心裏有些不舍。

不過,幾秒之後,他還是放到周奶奶面前:“周奶奶,我有個想法,需要您幫忙,不知道能否進去細說?”

周奶奶看着乾坤袋,心裏有些不敢想:“你這是?”

蘇清抿唇一笑:“爺爺給我留下了兩個乾坤袋,這個我留着沒用,便送給周奶奶。”

周奶奶倒吸一口冷氣,眼底閃過一絲火熱,但很快冷卻下來。

“你為什麽不去找黃老留下的據點?”周奶奶怕有隐情,不太想跟黃老結仇。

“我打不過黃爺爺,他肯定留有法器在城南,我怕被欺負。”蘇清笑容乖巧。

周奶奶一噎:所以你打得過我?

果然,蘇家盡出都是黑心腸。

雖這麽想,周奶奶還是緊張地接過了乾坤袋,也發現裏面放了一張靈符,是練氣二層才能畫出來的小聚風符。

好吧,還真的打得過她,她也是練氣二層。

果然,蘇家的人不但心腸是黑的,天資也高到讓人嫉妒。

周奶奶微微嘆氣,過去關門:“既是道友,那自然能聊,進去等我。”

蘇清抱拳行禮,小聲咳着往裏面走。

半小時後,關上的店門再次打開,周奶奶表情嚴肅地送蘇清出去:“你等我消息。”

蘇清笑容乖巧,皺眉咳了幾聲,很是謙遜:“有勞周奶奶了。”

他有預感,他想要的特殊崗位很快就會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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