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霧季

轉眼, 28號就到了。

今天是去接山山回來的日子,蘇清拿上放行條坐車到第一警校,穿着一件厚外套一邊咳一邊在外面等。

他的感冒其實昨天就快好了, 但今天突然又反複起來,起床的時候差點摔了。

大熱天的,他穿着一件厚外套,路過的人頻頻看向他, 還小聲讨論這是不是變異人, 還沒說兩句話就聽到他咳嗽, 路人的表情又變得憐憫。

這兩天蟲子數量激增, 連每天消殺的街道都有蟲子跑來跑去, 但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最難以避免的是家裏的蟲子。

被蟲子咬的人越來越多, 醫院人滿為患,派糧點那邊排隊的人都少了許多,每一個被咬的人都有咳嗽的症狀,嚴重的會身體抽搐, 到這一步死亡率就很高了,死前還得經歷長達将近30個小時的痛苦。

第一例死亡病例發生在26號深夜,後面死亡病例越來越多,人人見蟲子變色,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檢查家裏有沒有蟲子。

當然, 能檢查的都是之前勤快消殺蟲害的人, 大部分人家都沒機會檢查,因為家裏的蟲子已經爬得到處都是了。

不知為何, 蟲子的繁衍速度極快, 甚至比當初的暗土紅蟲還要快, 今天産下蟲卵,明天就能孵化,晚上就能長大,簡直就是見風長。

之前願意撬地板的人到底在少數,這部分人算是吃了前面的紅利,這會兒只需要在家裏防止外面的蟲子跑進來就行。

還有一部分人有點倒黴,地板撬了,忘了檢查家具,好家夥,被咬就進醫院了。

大部分人都是之前處理了表面上的蟲子,不管家具有沒有處理,但地板下面肯定沒處理,水泥地板是最幸運的,貼了瓷磚和木地板的都得撬起來檢查。

瓷磚倒還好,蟲子哪怕爬出來也只能從少部分的縫隙或者孔裏爬出來,還有足夠的反應時間,木地板就可怕了,下面幾乎都是蟲子蟲卵,蟲子直接咬碎木板跑出來,現在屋子裏的蟲子殺都殺不完,完全無法住人。

至于為什麽不用殺蟲劑?那自然是因為沒什麽用,還不如一腳踩下去有效。

殺蟲劑沒用,腳踩也要防着蟲子爬上來,有些蟲子還能飛,有些蟲子個頭太小很難發現,最後大家只能采用火燒。

這兩天垃圾堆那邊一堆不要的家具,垃圾車每天不停地運走也追不上扔垃圾的速度,蟲子從垃圾堆跑出來,跑得一整條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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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是最有效的,但也容易導致火災,好在大家以前經歷過電路老化着火,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怎麽用滅火器,所以發生火災的地方并不算多。

饒是如此,消防員也忙不過來。

可以說,在這場人蟲戰争之中,整個豐城可謂是人仰馬翻,每天都沒有閑的時候。

家裏沒蟲子的還能睡個囫囵覺,有蟲子的只能硬熬着,因為你敢睡蟲子就敢咬你,蟲子數量多點,說不定還會被啃下一層皮。

到了每天淩晨地震的時候,大家出去也不敢坐地上,生怕哪只蟲子爬上來,所有人都在不停地走動,哪怕是停下來休息也不敢休息幾分鐘,還得一直跺腳。

除了蟲害,最大的新聞就是27號關于變異人的通知。

人們這才發現,原來身邊存在着許多變異人,變異症狀就是吃得多,變異之後力氣、速度、五感等得到加強,還有人會出現比如犄角、尖牙等類似野獸的部位,有些人不會多出其他部位,但身體的比例會根據變異方向進行調整,比如手變長了,腳變長了等等。

變異人的各種能力明顯是比普通人要強的,雖然不至于像某些變異動物那樣能身抗子彈,但豐城還是對此進行了約束。

遵從法律法規等都進行了強調,但約束也跟普通人一樣,同時豐城也呼籲普通人不要歧視變異人,變異人也不要仗着力量強大傷害普通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大家都是同類,大家還是一家人,沒有誰很特殊。

除此之外,所有變異人都要進行登記,并且歡迎參軍。

歡迎參軍這幾個字一出來,普通人都沒來得及歧視就覺得有些羨慕,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變異人是真的強大啊,而且還能去參軍,現在軍人家屬的福利可不要太好。

之前一直藏藏掖掖的變異人也來不及自卑,很快就被驕傲所替代。

總之,在豐城各個小區管理處的宣傳和渲染之下,變異人對豐城造成的沖擊還沒有蟲子大。

之前蘇清就猜到積分提高肉類購買額度是為變異人行方便,通知一出來,非變異人只能每天購買1斤肉,變異人依舊是5斤,也是佐證了他這個想法。

通知出來的時候,蘇清沒有馬上去登記,因為他身體實在是不舒服,加上街上很多蟲子,他這幾天連菜都不買,自然不想排長隊去登記。

如果不是要去接山山,他壓根不會出門。

在警校外面等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周圍拿着放行條的人越來越多,無論是變異人還是普通人都穿着長褲長筒鞋,生怕蟲子爬到身上。

地上會跑過去一些蟲子,這時候大家都會驚慌的讓開,要是被蟲子爬上鞋子還會叫上幾聲,拼命地跺腳把蟲子甩下去,如果蟲子跑得慢一點,大家又會兇惡地過去踩上一腳。

噗滋幾聲,爆漿聲傳來,衆人有些嫌惡的走開。

蘇清遠離人群,時不時咳嗽兩聲,偶爾看見有蟲子跑來,他也沒精力去踩。

傍晚六點左右,一群穿着軍裝,牽着各種寵物的士兵走出來,其中以貓狗數量最多,看見主人的時候,狗叫聲頓時起此彼伏,期間還摻雜着幾聲貓叫或者其他叫聲。

門外的主人們頓時走上去,但全都站在警戒線外,激動地喊着自己寵物的名字。

蘇清依舊站在人群之外看向山山,時不時咳一聲,心裏雖然激動,但實在是沒精力擠進人群裏。

和他一樣表情冷淡的也有幾個,大多各站一方,互不打擾。

柳長官站在戰寵和士兵前面,大家都見過他,紛紛問好。

“柳長官好。”

“柳教官好。”

柳長官輕輕點頭,拿出一張紙點兵:“主人名字鹿秀秀,戰寵垂耳兔,名字糯米滋。”

“到到到!”人群中有個化着淡妝,穿着青春時尚的女孩激動地擠到最前面,蹦了幾下。

柳長官給身後的士兵使了個眼神,很快就有一個士兵牽着一只半人高的灰色兔子出來。

“糯米滋性格跳脫,不聽指揮,專業考核合格,服從性不強,這邊不允入職,鹿小姐可以把你的戰寵領回去。如果您有參軍意向,可以在旁邊等候片刻,待會兒會有人帶你去了解相關事宜,您也可以回去考慮幾天。”

女孩有些懵,随後便帶着自己的寵物來到一旁等候,幾分鐘後還是糾結地帶着戰寵回去了。

蘇清看一眼糯米滋的脖頸,發現項圈上并沒有身份牌。

再去看其他戰寵便發現這些戰寵分成了兩撥,大概有十幾個是只有項圈沒有身份牌的,剩下五十幾個的項圈下面都墜着一張黑色的貼片,上面寫着四行小字。

山山此時端坐在山圖懷裏看着蘇清歪頭賣萌,身份牌上也有四行字

姓命:山山

類別:機敏戰鬥類

馴養員:山圖

主人:蘇清

蘇清仔細再看了幾眼,發現類別上真的寫的是機敏戰鬥類,而不是之前說的戰輔類,也就是說,山山還真的有他所不知道的能力。

柳長官再念了一些其他人的名字,有些戰寵是入職考核不合格,有些是性格不适合,有些是服從性不強,前兩種直接帶回去,最後一種得看主人意見是否一起參軍。

入職失敗的戰寵全部回到主人手上,最終只有一個人留下來,其他猶豫之後都回去了。

很快就有一個英姿飒爽的女兵走出來帶他們進去,柳長官将手上的紙翻過來,開始念入職成功的戰寵名字。

這第二批是文職,大概有十來只,也有另一個女兵帶他們走,剩下的全都是需要上戰場,也就是後續會編入戰寵戰鬥團的成員。

“主人名字蘇清,戰寵三花貓,名字山山。”

蘇清走過去:“到!”

說完他就咳了一聲,柳長官多看他一眼,随後念道:“山山專業考核優秀,服從性合格,這邊允以入職,編入機敏戰鬥連,蘇先生可以去跟馴養員山圖了解相關事宜。”

說罷,他還提了一句:“山山的專業考核非常優秀,但服從性較為一般,主人平時可以多多勸導。”

蘇清抿着唇點頭,随後和山圖走到一旁,這才注意到山圖眼底的黑眼圈有些重。

他長得黑,黑眼圈現在居然能看出來,估計最近是真的沒休息好。

“小圖,是山山平時不乖嗎?”蘇清伸出手将山山抱到懷裏,山山的體重重了許多,他沒怎麽準備好,手臂往下沉了沉,又咳了一下。

山圖撓了撓頭,一五一十地說了山山平時的表現。

山山的變異方向是速度和爪牙攻擊,爪子可破鋼鐵,速度哪怕是放在機敏戰鬥連裏面也是頂尖,但平時是真的不太聽話,不想訓練就躲起來,好幾次都驚動了總教官。

也就是柳長官。

本來山山是不能入職成功的,但山圖有一次說到蘇清,山山就乖了,後面他才掌握了能讓山山服從命令的方法。

但就算這樣,效果也不是太大,山山非常地聰明,就卡在合格的線上,這五天時間,山圖跟山山鬥智鬥勇,黑眼圈可謂是一天比一天重。

“我來之前,柳長官是想讓我問問您願不願意參軍。”山圖聲音裏有些疲憊。

“我可能沒辦法,我身體不是很好,連跑步都……”蘇清咳了一下,拍了拍山山,“山山會乖的,我回去說他。”

山山心虛地叫了一聲,山圖繼續告狀,也是讓蘇清知道山山的真實情況:“今天是要來見你,山山這才變得乖巧很多,按照她的性格,如果真的上戰場是很容易犧牲的,雖然服從性合格,但總教官怕在戰場上出意外,不但害了她還會害了隊友。這邊的意思是,這次你帶回去教育一天,明天下午再送過來,我們給他再考核一次。”

蘇清聞言點頭:“我知道了。”

之後,山圖又說了相關的福利待遇。

戰鬥類戰寵的工資是最高的,山山一個月的工資是500積分,現在山山算是考核成功,工資照算,哪怕是第二次考核失敗也會算上這幾天的工資。

其他戰寵主人都拿到了戰寵身份證,山山因為情況特殊,便先由蘇清帶回去教育,也是讓他和山山再考慮到底要不要入職。

回到家中,蘇清把山山放到地毯上,然後去給她倒了半碗貓糧和半碗小魚幹,看得山山眼睛直冒狼光。

蘇清的手臂有點酸,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山山吃飯,一邊揉捏酸疼的手臂。

山山身長也長了一點,以前是圓滾滾,現在是橢圓形,肉眼看起來像是瘦了,實際上她比五天前又胖了一圈,。

碗裏的貓糧和小魚幹很快就沒了一半,山山突然意識到什麽,四處看了看,疑惑地朝蘇清叫了一聲:“喵?”

蘇清挑眉,等山山兇狠地揮着爪子再叫一聲,他才失笑着問道:“你是在問江哥去哪了嗎?”

山山兇巴巴地叫了一聲,随後低下頭繼續吃飯,一只眼睛卻小心翼翼地關注着蘇清。

“你忘啦?他要去出任務呀。”蘇清輕咳着笑了笑,“現在還沒回來呢。”

說完,他眼底不免露出一絲擔心,說好的去三天,這都28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被耽擱了還是出了意外。

山山不知他所想,知道祁江的情況便繼續認真吃飯,很快就幹掉了盆裏的貓糧,最後舌頭一卷就把最後幾條小魚幹都吃進去。

蘇清拿着濕潤的毛巾過來給她擦毛發和爪子,換了一盤水才擦幹淨,他身上的衣服之前也被弄髒了,洗完毛巾後蘇清就進房換了一身。

“喵~”山山湊過來趴在蘇清腳邊,下巴枕在拖鞋上。

今天早上幾間屋子的水泥地板都硬了,蘇清借着空間的便利把物資整理了一遍,客廳也比之前寬敞一些,他就按照自己的習慣鋪了個地毯。

這會兒山山躺在地毯上面,整只貓攤成了一塊餅,說不清是毛毯更柔軟還是她的毛更軟一些,但瞧着很是讓人心軟。

蘇清知道她是想要抱,但他是真的沒力氣,只能輕咳着把山山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和他緊挨着:“我沒力氣抱你了。”

他本來就生着病,怕蟲子跑到山山身上,一路抱着她回來,爬樓梯也沒放下,這會兒力氣是真的用完了。

“喵~”

蘇清輕笑,掩唇咳了幾聲,溫柔地撫摸着山山的背部:“山山,你想去上班嗎?”

山山擡頭看了他好幾眼,随後心虛地蹭了蹭蘇清的腿:“喵~”

“想呀?”

“喵~”山山點頭。

蘇清有些無奈,點了點小貓咪的鼻子:“那你為什麽訓練的時候不聽話呀?”

山山更心虛了,翻開肚皮看着蘇清叫喚起來,聲音十分軟萌,試圖萌混過關。

“你這樣不行哦。”蘇清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如果真的想去和其他戰寵一起戰鬥,你就要聽話訓練,聽從指揮,好好跟山圖配合,他是你的夥伴,以後你們性命相托,你欺負他是不行的。”

山山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蘇清,爬起來小心地舔了一下他的手指,歪頭:“喵~”

“你在說什麽?”蘇清聽不懂。

山山頓時雙腳站立,一頓拳加腳踢,蘇清看着十分高興,一邊咳一邊笑,但還是勉強理解了山山的意思:“你是想說,也想待在我身邊讓我一起去嗎?”

山山眼睛頓時瞪圓了,蘇清輕笑:“我去不了,但我答應你,我會盡量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到時候想辦法多去看你好不好?”

“喵!”山山猛地跳起來,在沙發上跳了好幾下,看起來是真的很高興了。

安撫好山山,蘇清力氣也回來一點,帶上山山來到陽臺往外面的馬路上看,站了十幾分鐘都沒瞧見有一輛汽車回來。

祁江離開前是坐的汽車,但這幾天除了早上倉庫那邊給派糧點運物資過來,其他時候他都沒有見到汽車。

陽臺上的鍋蓋着鍋蓋,用磚頭簡單砌的竈也被蘇清用一塊磚頭封住了竈口。

這兩天他一直怕祁江回家吃不上熱乎的飯,又怕自己露餡,所以都會給祁江留一份飯菜,用炭火一直溫着,實在是等不到祁江,他下一餐就解決掉,再給祁江留新的飯菜。

外面不知誰家陽臺上挂着一塊布,被風吹得飄來飄去,蘇清微微嘆氣:“起風了,回去吧。”

蘇清是吃了飯才去接山山的,雖然吃得早,但他最近胃口也不是很好,所以也不怕自己會被餓醒。

天色慢慢暗下來,蘇清回去洗漱,再給山山擦一遍毛發和爪子,便抱着貓上床睡覺。

天越來越黑,外面的風也越來越大,許多人家都開始叮囑家裏的孩子明天要添衣,吃了飯也趕緊睡了。

氣溫随着風起降了好幾度,蘇清輕咳着緊了緊被子,越睡越沉。

咔嚓!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輕微的開門聲,山山蹭的坐起來,跟個小炮彈似的沖出去,在夜色中發現來人身影很熟悉,這才急剎車收斂身上的兇意,敷衍地喵一聲打招呼。

“咳咳。”看着山山的方向,聲音顯得有些沉重,沒經歷和她鬥智鬥勇,“山山,帶我去沙發坐一坐。”

淡淡的血腥味傳來,山山瞪圓了眼睛,喵喵直叫着帶祁江到沙發上坐,聽到他的吸氣聲,山山有些無措,轉身回房間裏去咬床頭櫃上的蠟燭。

乒鈴乓啷!

蘇清咳嗽着坐起來:“山山你……”

話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屋裏有另一道熟悉的呼吸聲:“江哥?”

祁江輕嗯一聲,蘇清顧不得頭暈,趕緊點上蠟燭走出去,走近沙發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心髒猛地一條:“你受傷了?”

“小傷。”祁江緊皺着眉,聲音很平靜。

蘇清放下蠟燭,去陽臺那邊重新生火,再把柴火放到盆裏端進客廳,又去拿了幾根蠟燭點燃,總算是讓屋裏亮堂起來。

“我看看。”

祁江一頓,轉移話題:“有水嗎?我洗個手。”

“我先看看。”蘇清拿着醫藥箱過來,看向血腥味最濃的腰部,“是肚子還是腰受傷了?”

祁江無奈,小心地解開衣服露出腰腹上纏着的紗布:“腰側被抓了一下,已經處理過傷口了。”

他沒敢說這次他們出去犧牲了好幾個人,他算是比較幸運的,至少能囫囵着回來。

外面的危險,比他們想象中要大。

蘇清沒有多問,戴上口罩和手套,打開醫藥箱,拆開他滲血的紗布,一條橫跨在腰側,足有十幾公分的傷口露出來,祁江回來前已經縫了針消了毒,但因為背着包走上樓梯,傷口就被扯到了,滲了一點血。

蘇清眼眶有點熱,難受得咳了兩聲,重新給他消毒,看了傷口附近的藥水顏色,自己也挑了一瓶出來給他上藥。

久病成醫,蘇清在醫院待的時間也不斷,對藥的熟悉度還算可以,認出上面敷的藥粉是什麽,便也找出來給祁江敷上去,随後才拿新的紗布給他包紮好。

搖曳的火光照耀之下,蘇清顯得有些沉默,眼裏滿是心疼,祁江看着也心疼,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臉:“別擔心,很快就好了。”

“你餓嗎?我給你留了飯。”蘇清擡頭,眨去眼裏的水意。

“餓了。”祁江點頭,又拉住蘇清的手,認真地看着他的雙眸,“你先等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麽事?”蘇清下意識有些緊張。

祁江沉默片刻,沖動之下卻不知道要怎麽組織語言。

他們這次出任務發生了很多意外,他受傷的時候就在想,如果他能回來,他一定不能再拖。

他們生在這個時代,意外總是突如其來,說不定他哪天就沒了。

他本想溫水煮青蛙,穩妥一點,但現在卻更害怕哪天他出意外死了連老婆都沒讨到。

既然蘇清對他有意思,哪怕是他誤會了,蘇清如今和他的關系也很親密,他何必如此優柔寡斷?

祁江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蘇清輕“嗯?”一聲:“你要跟我商量什麽?”

我喜歡你。

我愛你。

這幾個字在祁江心裏徘徊,他卻總覺得單薄不夠慎重,思索兩秒便重新看進蘇清眼裏:“我能先說說前情提要嗎?”

蘇清緊張地點頭,祁江微微用力抓着蘇清的手給自己壯膽,低沉的聲音撞入蘇清耳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嗎?”

“醫院……”蘇清一頓,“電梯,那會兒你救了我,送我去醫院。”

祁江倒不失望,甚至早已猜到,笑了笑:“我第一次見你是五年前,你大三的時候,就在市中心南橋廣場,我來豐城出差,開車路過廣場,你抱着一個袋子,滿身書卷氣地站在路邊等紅綠燈,我記得那會兒你還看了我一眼,我也因此惦記上了你。”

蘇清有些驚訝,他以前倒是常去南橋廣場買紙筆和書,但他真沒印象。

“我的手段其實不會令人覺得舒服,我找人查了你的信息,在這裏和宏家園各買了一套房,都是為了接近你。這些年我制造了很多次偶遇,但你每次都把我忘了。我這次搬來豐城也是因為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也知道你對我有不錯的忍耐度,所以我就想借此靠近你,先做你的朋友,再把你拿下。”祁江顫抖着坦白,把蘇清抓得更緊了,聲音艱澀又緊張,“我很抱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并不純粹,如果你生氣的話,就打我罵我吧,只要別把我趕出去,做什麽都可以。”

蘇清被他的話給砸懵了,壓根沒反應過來,但聽到最後一句,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是你的房子。”

祁江眼睛一亮,露出一絲笑:“你不生氣嗎?”

蘇清搖頭,也有些心虛:“我只知道你對我沒惡意,而且我默許你的靠近也有自己的目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我其實不在意這個。”

蘇清也有自己的目的?那感情好啊!

祁江呼吸急促,輕咳幾聲,抓着蘇清的手微微顫抖:“那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你覺得咱倆搭夥過日子,談個對象行不行?”

蘇清一愣,從他開始坦白就差不多猜到了,但此時還是有點被吓到,認真思考兩分鐘,感覺還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雖然沒有排斥的心理,但他希望更謹慎一點。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祁江咽了咽口水,感覺喉嚨前所未有地幹澀,緊緊抓着蘇清的手看着他:“當然可以,我會等你。”

蘇清點頭,看向被他抓着的手:“那你先放開可以嗎?我有些不自在。”

祁江點頭,卻怎麽都放不開:“抱歉,我有點害怕。”

“害怕?”蘇清驚訝。

祁江苦笑,他這輩子看見什麽都喜歡果斷出手,唯有面對蘇清,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告白并沒有全然的把握,自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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