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裴緒被沈曉桦惡意打壓以後幾乎丢了手裏所有工作,甚至就連以前拍完的電視劇都受到了波及,砸在出品方手裏遲遲找不到平臺敢接。

魯灏是看着易緒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一路摸爬滾打到了現在的,豈知人算不如天算,這才多久,就從神壇上滾了下去,搞得連娛樂圈裏随随便便一個十八線都不如。還好裴緒一向看得開,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有想死的心了。

這天魯灏依舊在為了裴緒的事在外面奔走游說,低聲下氣地乞求一檔不入流的小節目能讓裴緒出鏡。

流離在遠處看了他一會兒,就見他求的那個小制片人肩上的大衣适時掉了下去。

制片人低眼看看地下,沒有什麽動作。魯灏也知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前這種小貨色真是給他提鞋都不配,可今天他卻陪着笑躬身把大衣撿了起來,細細彈掉上面的灰塵,給那人披上去了。

忙活了一天,結果卻是竹籃打水,到底是沒給裴緒争取上這個上鏡的機會。

魯灏去了一家燒烤店裏買醉,酒喝下去三四瓶,淚就滾了下來。他捧着臉又哭又笑,喉頭苦得厲害,喝再多酒也咽不下去。

流離在他對面坐下,掰下他捂着臉的手,拿紙巾給他胡亂擦了擦眼淚,說道:“你別擔心,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人太出挑就是會遭嫉妒,裴緒只是暫時沉寂一段時間,很快就能複出的。”

被人一安慰,魯灏的淚流得更兇了,說道:“我只是替裴緒不值。那孩子在娛樂圈裏這幾年從來都是不争不搶,一點兒心眼也沒使過,後來他能發展得那麽好,固然有七分是因為他外形實在太優越,可剩下三分完全是他自己打拼出來的,演戲的時候從來不喊苦不喊累,有一次拍戲從馬上摔下來斷了三根肋骨,他一句怨言都沒有。

大熱天的穿着好幾層戲服拍打戲,都暈過去了才知道自己中了暑。打從我進這個圈子起,我就知道這裏不幹淨,又髒又假,所有人都為了名利二字苦心經營,使盡渾身解數也要跟別人鬥個你死我活。

可裴緒,他從來就沒有做過一件損人利己的事,他手裏那些資源不是他從別人手裏搶過來的,那是他自己掙來的,為什麽別人就能理所當然地從他手裏搶!光是搶資源還不夠,還要把他往死裏整,連一條活路都不給他。”

流離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是李公關給她發的信息,上面寫着:已搞定。

流離查看了下新聞,熱搜頭條已經爆開,點進去後是一條新聞媒體采訪視頻,裏面的采訪對象是個十分美麗的江南女子,界面上打出了她的名字:陳斐。

陳斐面對鏡頭,向大家說出了三年前那樁早已被大家遺忘,又或許從沒有人記得的往事。

“那時候我在海南拍攝出道後的第一部 戲,跟我搭戲的男主角是紀嘉廷,他人長得帥,又很有親和力,像個大哥哥一樣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們前期的拍攝也都很開心。

誰知後來有一天夜裏……他闖進了我的房間,沒說兩句話就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我不同意他就說我是在裝清純,明明拍戲的時候一直都在勾引他,他早就看出來我對他有意思了。

我生了氣,打了他一巴掌。他的表情突然就變得很可怕,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推到了床上。我大聲呼救,他就從兜裏掏了一卷膠帶把我的嘴封住,然後,侵犯了我。”

陳斐說這些的時候看得出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微顫的嗓音還是暴露了她內心受過的傷害,告訴人們總有些傷痛是時間撫平不了的。

溫柔的女主持人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又問:“那當時你為什麽不報警呢?”

陳斐死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說:“那年我還跟我的男朋友在一起。我很愛他,是想跟他死在一起的那種愛。我也很了解他,知道他有很嚴重的處女情結。

如果他發現我被人玷污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只要想一想他離開我的那一天,我就不知道以後該怎麽活下去了。

所以我不能說,即使是讓惡人逍遙法外,我也不能說。那天晚上我在床上想了一夜,我看着身邊那個惡心的男人,我想,如果明天一早我去報警,他肯定要說我跟他是你情我願,我不僅有敗訴的風險,更是肯定會失去我的男朋友,走這條路太不值了。

而如果我借機敲打他一筆,帶着錢去跟我男朋友遠走高飛,離開這個肮髒的娛樂圈,我起碼能活得好一些。”

女主持問她:“既然這樣,三年後的今天你為什麽選擇向大衆揭開這件事呢?”

“我男朋友還是跟我分手了。”說到這裏時,陳斐臉上意外地很平靜:“他走了以後我才知道,其實沒有誰是離開了誰會活不下去的。我今天選擇在這裏說出來,就是想彌補三年前自己犯的錯,不想看到更多女生被紀嘉廷糟蹋。

我現在除了三年前紀嘉廷跟我的轉賬記錄,已經沒有多少證據能夠證明他的罪行。

可我願意對我所說的一切負責,接受警方調查。紙終究保不住火,不管紀嘉廷勢力多大,動用多少手段要封我的口,我都不怕他。我會跟他鬥到底,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這條采訪視頻一經發出就徹底炸了鍋,網民們紛紛站出來組成千軍萬馬對紀嘉廷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慰問,直罵得他祖宗十八代都要從棺材裏跳出來。

警方第一時間對此事進行了跟進,再一次地傳喚了紀嘉廷。

在警局高強度的訓問中,紀嘉廷終于承認了對陳斐做過的那件事。

警方對這一事實進行了網上通告,通告一出,紀嘉廷的演藝生涯正式畫上了句號。

後來一切都水到渠成。

眼看大勢已盡,沈曉桦在一個晴空萬裏的日子找到了流離。

流離正在劇組跟祁導演商量崔芯的複工時間,這個時候紀嘉廷已經被劇組除名,劇裏的男一號重新空缺下來,可沈曉桦已經隐隐有了預感,裴緒就要回來了。

“程流離!”

沈曉桦一張臉瘦得脫形,刻薄得像是童話故事裏的老巫婆:“你不用這麽趕盡殺絕吧?”

流離就扭頭回視着她:“是你先要把裴緒趕盡殺絕的。”

“我對裴緒做到你這個份上了嗎!”

“那是因為裴緒從來沒有疏漏,你找不到徹底整死他的辦法,如果有,他現在早就從頂流變成一個被世人嘲笑挖苦的素人了。”

沈曉桦在圈子裏見的最多的就是黑了心腸的惡人,可她從來都沒有害怕過,一路拼殺到了現在,掙下了如今的事業。

可如今眼前的女孩讓她感到一陣一陣的惡寒。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遇上了敵手,而她已經丢盔棄甲,一敗塗地。

“我求你,放了我們嘉廷吧!”

沈曉桦一向咄咄逼人的臉上開始有淚流了下來:“一切都是我的錯,跟嘉廷無關,你就放他一馬吧,他連中學都沒畢業,除了當明星,他什麽事也做不了了!

我求求你,你要是有氣就往我身上撒,我願意去給裴緒道歉,開記者會說明一切,還他清白。

只要你肯放過嘉廷,我什麽都願意做!他還年輕,事業剛起步,實在是不能離開娛樂圈啊!”

流離依舊冷冰冰地瞧着她:“想不到你人不僅惡毒,還愚蠢。你好好想想,是我讓紀嘉廷到了如今的地步嗎?害死他的那件事是我拿刀逼着他去做的嗎?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但凡你有一點兒腦子,這個時候要想的也該是怎麽把紀嘉廷從警局裏撈出來,而不是來跟我說廢話。

還有,你不用在這裏裝可憐,就是十八線的小明星在娛樂圈裏混上兩三年,攢下的積蓄都夠普通人吃半輩子了。

何況是你們家能從裴緒手裏搶資源的紀大明星。事情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有誰能救他?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去,清點清點財産回家養老得好。”

沈曉桦何嘗不知道紀嘉廷的事情有多嚴重,那根本就不是她靠營銷就能平息得下去的,她今天來,不過是想……

一道寒利的光在她手上刺了出來,旁人都還沒看清她的動作,她就已經掏出了一柄削薄的匕首,直直往流離心口刺了過去。

這本是一件她排練了千百次,保證能萬無一失的兇殺,可面前那女孩竟還慢悠悠地對着她露出了一個十分不屑的笑,然後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手,制住了她拿刀的手腕。

女孩看上去瘦小柔弱,可她的力氣卻大得驚人,捏得沈曉桦整只手腕快要斷裂一樣的疼,連動都動不了一下。

沈曉桦瞪大眼睛,慢慢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流離。

耳邊響起了警笛聲,不過那都無所謂了。原本如日中天的事業已經被毀,還有什麽是值得害怕的呢。

——

醫院裏十幾個醫生慌慌張張地跑去了手術室,幾個護士伸頭伸腦地看,說那病人恐怕就要死了。這下可怎麽辦,裴緒的清白誰來給他?

果然哪哪都有裴緒的粉絲。

流離走過那些滿臉擔憂的護士身邊,目不轉睛地盯着搶救室裏的儀器。醫生們已經竭盡全力,可那機器還是“叮”得一聲……

在直線行将拉出來的時候,流離到底是出了手,捏訣救回了病床上的李期一命。

醫生們還以為是自己技術過人,從死神手裏搶回了一條生命,全都高興得原地蹦了起來。

有鈴铛的聲音響起,流離回頭,看見黑白無常手持法杖而來,本是要帶李期的魂魄回歸地府,可往病房裏一看,那人竟是又活了。

“流離!”

範無救兩道劍眉緊緊地蹙了起來,又是生氣又是擔心地看着她:“幹擾凡人生死可是大罪,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你怎麽還是不聽?”

流離不好意思地勾出個苦笑:“我也是不得已啊……”

謝必安道:“看看閻王聽不聽你的不得已吧!”

黑白無常把流離一路揪去了地府。

到了閻王殿,流離往地上一跪,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黑白無常禀報了前因後果。閻王蹙着眉頭聽完,問流離道:“你跟李期可有淵源?”

流離就說:“沒有。”

“那你為何給他續命?”

“我……”流離嗫嚅着:“我想試試自己法術靈不靈。”

“胡鬧!”閻王氣得一拍桌子:“人命豈能給你拿來兒戲!”

流離覺得自己還是不說話的好,頭一低裝起了鹌鹑。

不多久去請寒淵的鬼差回來禀報,說神君有公務在身,不知何時會回冥界。

閻王便把流離暫時關在了鬼牢裏,等着寒淵回來再好好處置他這個好徒兒。

鬼牢設在地下二層,牆上放着火把,燃料是人間死屍炸出來的黑油,淋上一勺可保十日不熄。

初被丢進鬼牢時流離還一身輕松,想着這能如何,不過就是關幾日禁閉,全當閉關修煉了。

誰知當天晚上,她就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了,這間鬼牢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麽普通。

子時一過,流離耳邊傳來百鬼啼哭。她睜開眼睛,看見十個八個鬼影張牙舞爪着朝她沖來。若不是她躲得快,恐怕早就被咬掉幾塊骨頭了。

她從地上躍起,手中凝訣抵禦潮水般一個接一個出現的鬼魂。

打退一撥,很快又來了另一撥,從子夜一直到次日晨曉,她幾乎沒有休息過多久,精神始終緊繃着。

好不容易又退了一撥來襲的鬼魂,她趁着空閑坐在地上大喘了幾口氣。

天色一亮,來襲的鬼魂明顯少了很多,她慢慢地有所放松。因為實在太累,靠在牆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耳邊好像有腳步聲響了起來,伴随着一陣清冷的氣息。

她睜開眼睛,看見面前站着已經許久不見的師父。

“師父……”

她低聲念了一句,起身去抓他,卻是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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