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刁惡之子

侯夫人與長子生分,起初一頭紮在解舒禮的傷上,還無心煩擾。

解舒禮的腿傷漸漸好轉,侯夫人後知後覺的生出幾分怕。

她的長子不知何時,長成這幅刁惡模樣,讓她又怕又懼。她有心想重新籠絡長子,又不知從何處下手。

日思夜想之後,終于想出一個絕妙的點子。

這日,葉铮铮跟着解蒼廉去探望解舒禮,剛打起簾子,和一個圓臉杏仁眼的姑娘碰了個正着。

“大哥哥!你好了?”

童新柳靠的太近,差點撞到解蒼廉懷裏去。

她守禮的後退幾步,又向葉铮铮行禮:“見過嫂嫂。”

待看清葉铮铮的容貌,她瞪圓了杏仁眼:“嫂嫂像天上的仙女,大哥哥可真有福氣。”

她說完,自顧過來挽葉铮铮的胳膊,讓她在一旁坐下。

“二表哥,嫂嫂來探病,你都不讓嫂嫂坐下。你難道不懂長幼有序?”

解舒禮連忙讨饒:“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童新柳又去拉解蒼廉的袖子:“大哥哥,你和嫂嫂坐一塊。”

解蒼廉沒把她推開,任由她拉着自己,坐到了葉铮铮旁邊。

他和童新柳寒暄,餘光卻牢牢的注意着葉铮铮。

——他坐過去的時候,葉铮铮不露痕跡的身子外傾,并不願意與他靠的很近。

侯夫人看見解蒼廉的反應,非常滿意。

童新柳小的時候,在她身邊養了三年。兄妹三個常在一處,是有感情的。

而且這樣一個舊人,也極易勾起解蒼廉對過去那個“母親”的懷念。

童新柳拿着橘子,剝開一個,分成好幾瓣,每個人都分了一點。最後留了一半最大的雙手遞給解蒼廉。

“大哥哥,你還記得莊子上的橘子樹嗎?今年的橘子也快熟了,我特意挑早熟的帶了一點來。你嘗嘗看。”

葉铮铮已經吃了,沒什麽表情。

也不知道這橘子是酸還是不酸。

解蒼廉也塞進嘴裏,立刻就感覺一股酸水湧出。他沒克制住自己表情,從解舒禮、童新柳的大笑聲中,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一定很滑稽。

葉铮铮偏頭看他,促狹一笑:“真酸。”

童新柳拉着葉铮铮的手解釋:“嫂嫂你不知道,這棵樹就是這樣,吃它的果子要看運氣,一棵樹上結的果子,有的特別甜,有的特別酸。”

解舒禮突然從床上支起半個身子,趁童新柳不注意,把一瓣橘子塞進了她嘴裏。

童新柳被酸的龇牙咧嘴,站起來作勢要打她,又向侯夫人告狀。

“姑姑,您看二表哥,總是欺負我。”

解蒼廉說:“二弟,別欺負柳兒。”

童新柳挽着解蒼廉的袖子,朝解舒禮吐舌頭:“哼!還是大哥哥對我好。”

童新柳嬌俏任性,整個院裏都熱熱鬧鬧,一掃前些日子的沉寂和冷清。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童新柳抓着解蒼廉的袖子,一直沒放開。

侯夫人的眼神,也越來越滿意了。

離開前,童新柳又說,想向大哥哥借幾本史書打發時間。

侯夫人笑道:“那你送你大哥哥回院裏去。正好,良玉,娘有些東西早就想給你了,你和娘去看看。”

解蒼廉嘴角彎了彎,任由童新柳挽着他的手離開了。

葉铮铮被侯夫人帶進佛堂。

侯夫人一進佛堂,臉色就沉冷下來,把一個箱子推到葉铮铮面前。

葉铮铮打開一看,裏面放了不少首飾珍寶,滿滿當當。

“你出身不好,配侯府世子,實在勉強。柳兒是豨兒表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得柳兒一片癡心,願意做妾。”

葉铮铮:“……”

這就是侯夫人的打算,給兒子塞個她喜歡的女人,替她這個娘說幾句好話,在中間斡旋。

侯夫人當然不在意葉铮铮的看法,葉铮铮有什麽資格不同意?

“柳兒就算進府做妾,但也不是一般的妾。她有見識有學問,也有可以匹配豨兒的出身,和豨兒還有不一般的情分。将來你們那個小院,也要交給柳兒來管事。”

侯夫人決心給自己人掃清障礙,重重的敲打葉铮铮。

“你既然是這麽個出身,就不要癡心妄想了,安安分分呆在自己院子裏。侯府下人多的是,養的了閑人,可養不了心大的閑人。”

葉铮铮:“哦。”

侯夫人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想和柳兒争?你憑什麽?你配嗎?”

葉铮铮道:“夫人說的對。我不會争什麽。其實……”

葉铮铮有點吞吞吐吐,侯夫人不耐煩了。

“說!”

葉铮铮無限惆悵的嘆了口氣:“其實,夫君好像真的很不喜歡我。這麽多天,夫君一直不讓我近他的身,我一直睡在榻上。”

“我以為夫君是天性涼薄,可我剛才看見童姑娘和夫君在一起,才知道他不是涼薄,他只是厭我罷了。”

葉铮铮美人拭淚。

“童姑娘既然來了,我也不敢礙手礙腳。夫人,我,我想去山上,替夫君祈福。”

侯夫人喜的一拍手。

魏氏留在府上,到底礙事。不如把她弄走,好讓柳兒好好籠絡籠絡長子的心。

等他二人成了事,再吹吹枕頭風,何愁母子二人不能和好如初?

侯夫人當機立斷,給葉铮铮随便收拾了一下,把人打包到了偏院。

童新柳站在書架旁,發現一本攤開的《還魂夢》。

童新柳咯咯一笑:“大哥哥,這難道是嫂嫂素日愛看的書?”

解蒼廉瞥了一眼:“是我讀的。”

童新柳大為吃驚:“大哥哥怎麽會看這樣的書?”

解蒼廉又道:“病中無事,魏良玉念書給我聽。”

童新柳“哦”了一聲,嘀嘀咕咕:“沒想到大哥哥也會聽這樣的書。”

解蒼廉望向窗外。

葉铮铮還沒回來。

童新柳自小察言觀色,敏銳的發現解蒼廉對葉铮铮的牽挂。他好像并不像姑姑說的那樣,對鄉下女魏氏毫無感情。

若是解蒼廉對魏氏有了感情,她又算什麽?

堂堂官宦之女,上杆子給人做妾?可姑母拿捏着他們一家,她又能如何?

童新柳勉強笑了笑,故作歡快:“大哥哥看什麽呢?該不會是在惦記嫂嫂吧?”

“這才分開一會兒,大哥哥竟然就舍不得了?”

解蒼廉神色驟然變冷,狹長的眼睛望向童新柳。

童新柳被他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他這神情實在叫人害怕。

她想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越急越說不出話。

解蒼廉收回目光,問:“母親讓你來給我做妾?”

謀算被人當面捅破,童新柳像被人撕光了衣服一樣難堪。

“不是……”

解蒼廉繼續問:“她怎麽和你說的?許諾你管家權?”

全都被解蒼廉猜對了。

童新柳難堪欲死,從濃稠的羞恥之中掙開一個口子,沖解蒼廉喊道:“大哥哥胡說八道什麽?你當我是你的犯人嗎?你審我呀?”

說完,她掩面哭着跑出房門,“我要告訴姑姑,你欺負我。”

哭聲戛然而止,她被李珠兒掰掉手臂,提了進來。

童新柳抱着脫臼的胳膊,疼的要命。

解蒼廉站起身,童新柳趴在地上連連後退。

她怕了,她真的害怕了。

他根本就不念兒時舊情,看待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塊死肉。

“你怕我?”

解蒼廉問,“我很可怕嗎?”

童新柳:“……”

瑪德,你變态成這樣,誰不怕?

童新柳縮成一團:“大哥哥,是姑母請我來玩的,我都已經在議親了,是姑母非要我來。我爹在戶部的時候,一時糊塗,欠了國庫的銀子,是姑母和姑丈還了,我不敢不聽姑母的。”

“姑母和我說,你不喜魏氏那個鄉下蠢婦,才想讓我做大哥哥真正的妻子。今後,大哥哥做了侯爺,她便讓我管家,還允諾我,大哥哥只會有我生的孩子。”

解蒼廉提起她的胳膊:“什麽意思?”

童新柳疼的差點昏厥:“姑母告訴我,魏氏是絕不會有大哥哥的孩子。”

解蒼廉扔下童新柳,帶李珠兒出門:“走。”

來到正院,解蒼廉才知道,葉铮铮已經被送走了。

童新柳被兩個婆子攙扶着,像一灘軟泥,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侯夫人驚怕不已:“柳兒這是怎麽了?”

解蒼廉看着自己的母親:“她心太大了,手也伸的太長。所以,兒子打折了她的手。母親,您覺得如何?”

侯夫人面如死灰。手長的不是童新柳,而是她這個生身之母。

解蒼廉信步邁進佛堂,看清正中的觀音像,沒什麽敬意的上了柱香。

解蒼廉問:“母親,菩薩慈悲,也會保佑食子之母嗎?”

侯夫人踉跄後退:“不是的,豨兒,娘只是想你高興,畢竟魏氏那樣不堪……你表妹,對,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柳兒表妹嗎?”

解蒼廉擦掉侯夫人眼角無意識沁出的淚水:“都說虎毒不食子,母親,您比老虎還要厲害呢。兒為有您這樣的母親,而驕傲。”

解蒼廉負手離去。

侯夫人險些癱倒在地。

半晌,侯夫人恨恨的責罵童新柳:“真是廢物,連一個鄉下蠢婦都比不過!”

童新柳雙臂疼痛,心中更怕,一陣絕望。

她剛才聽到了這個了不得的秘密,她完了。她的姑母,絕不會讓自己再離開侯府一步。

葉铮铮到了別院,暗中聯系到餘知彰。

何唯仁在京城無牽無挂,無親無故,不嫖不賭,不貪財,不好色,一門心思就是跟着解蒼廉幹壞事。

不是,是出謀劃策。

看起來好像毫無弱點。

不過,每隔幾日,他會固定去一家糕點鋪子,買一客梅幹菜小餅酥。

梅幹菜小餅酥?

葉铮铮吸溜口水,聽起來就很好吃。

随行的嬷嬷過來,送了些糕點和茶水。

“少夫人,您用茶。”

葉铮铮端起來一聞,就知道有貓膩,正要放下,解蒼廉突然闖進來,把茶水打翻。

“魏良玉,別喝!”

葉铮铮:“……昂?”

作者有話要說:

表妹好慘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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