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明和郡主
魏安世失魂落魄回去,發現病重的妻子強打精神,收拾了幾件衣裳,要搬到別院去住。
魏安世沒臉阻攔,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岳幼魚看他那副鬼樣子就生氣,還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花盆的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魏安世還在因為女兒的事傷心,根本沒反應過來:“哦,哦。”
岳幼魚氣的劈頭蓋臉在他臉上撓了一把,給他化了個“貓爪妝”,氣呼呼的離家出走了。
葉铮铮輾轉難眠,第二天就起的晚了,等醒過來,發現哥哥帶着侍女在屋子裏。
葉铮铮:“哥?你怎麽了?”
葉溫夢下朝回來,剛讓侍女驗證過胎記。
他現在就是滿臉的“瑪德,還真有胎記,我妹親生的那一家人也太糟心了吧?”
葉溫夢搖頭:“沒什麽,怎麽這麽問?”
葉铮铮疑惑:“也說不上來,但你好像在罵娘。”
葉溫夢拍拍她的頭:“昨夜,你是不是偷偷去看望魏夫人了?”
葉铮铮點點頭:“煩死了,魏家那些人也煩,我是一點也不想去。但是又怕她是因為我假死才生病,我翻牆進去的。”
葉溫夢忍俊不禁:“铮兒真機智。魏夫人昨夜和夫君吵架,獨自搬到別院去了。”
葉铮铮立刻就腦補出一個孱弱、生病,失去女兒,還不得丈夫寵愛的柔弱女子。
葉溫夢:“別院離這裏不遠,我已經遞上拜帖,你随後可以光明正大去拜會魏夫人。”
葉铮铮連連點頭:“我正想去探望她呢!我給她帶些好吃的。”
葉溫夢想了想,讓侍女把最好看的衣裳都翻出來:“穿好看點,讓她知道你過的很好。要多陪陪她,吃東西的時候不要猴急,免得她以為你小時候沒飯吃。”
葉铮铮不明所以,但哥哥說什麽都對。
“好!哥哥放心,我上門作客,肯定不給哥哥丢人。”
最後,葉溫夢突然笑了笑:“铮兒,為表誠意,你帶些親手做的點心,也不過。”
葉铮铮拍手叫好,自信笑容放光芒。
岳幼魚早收到葉溫夢的拜帖,她還不知道葉铮铮的身世,雖然疑惑,但心裏喜歡,早就在亭子裏等着。
這個別院,是岳幼魚成親時的嫁妝,喜好都是按照她的布置來的。亭子在荷花池中間,蓮香清遠,涼風陣陣。
岳幼魚親手剝了蓮子給葉铮铮,又打開食盒,驚喜不已:“這是葉姑娘親手做的點心?”
葉铮铮點頭:“這是白糖糕,哥哥說我做這個做的最好。”
岳幼魚滿懷期待咬了一口,差點沒噎死,糕裏面居然還有一塊一塊的生粉。她覺得自己要不是病死,差不多就是被點心毒死了。
岳幼魚連忙把蓋子合起來,鄭重道:“我讓人收藏起來,慢慢吃。”
岳幼魚委婉問:“葉姑娘不常下廚吧?”
葉铮铮點頭:“二姐姐做飯最好吃,以前二姐姐在的時候,我只管吃就行了。而且,二姐姐也不讓我去廚房。”
岳幼魚尋思,是不敢讓她去吧。
白糖糕這種有手就行的點心,都能做的那麽難吃……
岳幼魚又問:“不曾見過葉大姑娘,可是不在京中?”
葉铮铮搖搖頭:“二姐姐不姓葉,姓童。我們三個都是阿爹收養的,不過,我雖然最小,在阿爹身邊卻最長。我大概三四歲就做阿爹的女兒了。”
“昂?”岳幼魚恍然大悟,“原不是親生的妹妹。”
岳幼魚突然怔愣住,手緩緩放在葉铮铮肩頭。
夏日衣裳單薄,輕輕一扯,外裳滑落,透過絲滑的裏衣,淺褐色的兔子胎記隐約可見。
岳幼魚像被沸水從頭澆了一個遍,渾身熱血沸騰,又像眨眼間被扔進了冰水裏,剎那間冷靜了下來。
岳幼魚:“昨夜,你是特意去看我嗎?”
葉铮铮點頭:“嗯。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特別想去看看夫人。是不是太唐突了?幸好哥哥沒有責怪我。不過,今天是哥哥特意遞了拜帖,讓我守規矩,好生來拜會夫人。”
岳幼魚捏住顫抖不停的手:“是你哥哥特意叫你來?他沒和你說什麽?”
葉铮铮有點不好意思:“我想一會兒再去茶樓聽戲,但是哥哥說,若是夫人留飯,就叫我在這裏多坐一會兒。我覺得好笑,夫人肯定嫌我煩了。”
岳幼魚側過臉,眼淚忍不住滾下來:“怎麽會呢?”
岳幼魚手又癢了。突然想起,家裏還有好多雷。早知道,昨天應該把魏安世打死算了。
“你知道魏四娘嗎?”
葉铮铮:“哦,夫人的養女。”
岳幼魚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我收養的。她是老太太自作主張收養,我從來沒承認過。她也沒上族譜,是老太太自己帶着她招搖撞騙,說是安慶伯養女,給她籌謀出身。”
岳幼魚就差賭咒發誓了:“就算我女兒丢了,也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怎麽會莫名其妙随随便便找個阿貓阿狗來頂替她的位置?”
葉铮铮表示理解:“也是。對阿娘來說,孩子都是自己十月懷胎,千辛萬苦生的。”
她說完,還搖了搖頭,咂舌感嘆:“這當爹的啊,就差遠了。自己老娘這麽糊塗,他也不攔着,啧啧。”
聞訊趕來哄老婆的魏安世恰巧聽到這句話,眼前一黑。
魏安世臊眉耷眼在娘兩面前站着,葉铮铮認出來,他就是那日家中有病人的叔叔。
“叔叔?真巧呀,您不會就是安慶伯吧?”
魏安世臉色更臊。
葉铮铮關切的問:“叔叔,您的臉怎麽了?”
岳幼魚不客氣的道:“他要納妾,被我打了。”
葉铮铮扯了扯嘴角,露出和葉溫夢如出一轍的淡淡假笑。
魏安世被葉溫夢冷眼搞了幾天,已經會讀這個表情:什麽玩意兒?呵。
魏安世連忙擺手:“怎麽會?我怎麽敢納妾?葉姑娘,你可千萬別誤會。”
葉铮铮:“哦。”
魏安世并不糊塗,已經查的明白。
葉铮铮便是石頭寨的孤女,深入虎穴,把解蒼廉老窩給端了。随後假死脫身,大搖大擺走到了葉溫夢身邊。
她現在是去歲探花葉溫夢的妹妹了。
但扪心而問,葉溫夢察覺葉铮铮的身世,得知岳幼魚病重,一面和自己周旋,一面讓葉铮铮來探病,方方面面,都替葉铮铮周全了。
他的确是個最好的哥哥。
魏安世心裏苦的冒泡泡。
葉铮铮是來看魏夫人,也不理他,給岳幼魚喂了藥,又陪她吃了午膳。
離開的時候,葉铮铮已經有所察覺,偷偷問岳幼魚:“他真要在你生病的時候納妾?哼,不是東西。夫人,您把他休了,以後我照顧你。”
如果說魏安世還有點什麽用處的話,就是離開的時候,硬塞給葉铮铮五張銀票。
葉铮铮不要,岳幼魚一把搶過來,塞進她荷包裏。
“你拿着,随便花,不花白不花。”
葉铮铮哭笑不得的接了,然後——特別誠實的去逛街了。
陽芽茶樓先走一遭,兜裏有錢,葉铮铮潇灑的開了一個二樓單間,不止叫了一碟瓜子,還要了一盤花生,一盤鹽水毛豆。
天降橫財,就是開心。
今日的戲文叫《小亭夢》,說的是侍女緋夢和二公子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情意深厚。
二公子上戰場失蹤,生死不知,緋夢只好做了大公子的侍妾。緋夢受寵,給大公子生下一兒一女,兒子還是大公子唯一的男丁。
誰料戰場無眼,大公子也在戰事之中失蹤了。這時候,二公子回來了。二公子對緋夢念念不忘,給她改名換姓,又做了二公子的侍妾。
二公子和她也生兒育女,不止對她寵愛有加,對自己哥哥的兒子也用心教養。
偏偏,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時候,大公子又回來了。
聽到這裏的葉铮铮:“昂?”
就,我有兩個公子,一個失蹤了,另一個又來了。另一個失蹤了,頭一個又來了。
再後來,兩個都來了?
堂下也是一片嘩然,正精彩呢。
最後的結局依舊是大團圓,大公子和二公子一番争奪之後,大公子被公主看上,得陛下賜婚,做了驸馬。而大公子此時也幡然醒悟,意識到緋夢和弟弟才是真愛,于是兄弟兩個用自己多年的軍功,給緋夢求了一個正妻之位。
緋夢的兒子長大後,又中了狀元,給她請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是以,人生在世,境遇一事真是說不準。緋夢區區一個侍女,能做到诰命夫人,時也,命也。”
葉铮铮聽的一樂,剝着花生飲茶,消磨時光。突然,她後背一寒,悄悄掀開簾子,就見隔間一個衣着富貴、身形敦實的婦人,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葉铮铮;“……”
她瞪了回去。
婦人一縮腦袋,連忙轉過臉。
她面前一個小姑娘,頭戴金冠,猛地一拍桌子,頭上的金葉子叮當作響。
“你這臭老頭,竟敢污蔑皇室家眷,我看你是活膩了。來人,給本郡主砸!把這破茶館給我砸了!”
說書人場子被砸,被打的頭破血流,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貴人。
他哪裏敢再說這個話本,連忙一把火燒了,說要去別處謀生。
葉铮铮搖搖頭,權貴橫行,就是如此。左右也議論紛紛,認出小姑娘是晉王府的明和郡主。
卻不知道,這個話本子哪裏戳到了郡主的肺管子。
葉铮铮給他一張銀票:“你先帶妻小出京,去避一避吧。”
離開時,葉铮铮猛然回頭,二樓簾子晃動,她搶步上去,卻見桌上茶香袅袅,人已經走了。
葉铮铮四下查看,發現桌上,有雜亂的刻痕,隐約是個“葉”字。
葉铮铮:“……”
怪不得剛才她就覺得有一股視線,一直盯着自己。
可惜沒抓到人。
葉铮铮捏了捏手指,算他跑的快。
明和郡主回到家中,發了好大脾氣。她的乳娘,那個敦實婦人卻沒來得及安撫她,反而急匆匆的到了晉王妃面前。
乳娘尹嬷嬷屏退左右,從櫃子裏面取出一塊玉佩,小聲問:“王妃,可還記得鹣鲽玉佩?”
晉王妃燕夢夢一驚:“那玉佩早就遺失,湊不成一對了,你還拿出來做什麽?”
尹嬷嬷低聲道:“王妃,今日我陪同郡主去茶樓,見到一個姑娘,腰間正挂着那塊玉佩!”
燕夢夢緩緩起身:“你沒看錯?”
“千真萬确,就是您當年遺失的那塊。”
燕夢夢:“她什麽年歲?嫁人了沒有?容貌如何?當真就是那塊?”
“看起來二八年歲,尚在閨中,姿容絕佳,比您年輕時,也不遑多讓,尤其一雙眸子,寒冰帶水,實在出衆。”
燕夢夢半晌才緩緩坐下。
“她是誰家的女孩兒?”
尹嬷嬷苦笑:“今日茶樓說書,郡主說發作就發作,砸了人家的攤子,我也沒去問。”
燕夢夢不以為意:“你送些錢財去安撫,不要鬧大。她怎麽又生氣了?”
尹嬷嬷看主子一眼,有點不敢直說:“也沒什麽,話本子裏人名有個夢字,撞了王妃的芳名。”
而且,話本裏,那女子也是侍女出身,一嫁再嫁。好幾處,都和王妃的出身合上了。
明和郡主一向以自己母親的低微出身為恥辱,這個話本子又這麽湊巧,自然是戳到了明和的肺管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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