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到達方村
倆人在村裏轉了幾圈,這個時候村民都在地裏上工,土路上少有人煙,只有幾個光着腳丫的孩童像山裏的野猴子似得偷偷看着他倆。
阮援想了想從兜裏掏出兩塊糖,這是他臨走的時候怕暈車從小虎枕頭底下偷拿的。
小孩子聽到窸窸窣窣的糖紙聲了,一個個眼睛亮的像豆。
邱鎮卻适時擋住阮援開口的詢問,他向幾個孩子揮揮手,“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們,誰回答的好,這糖就是誰的了。”
一個小臉黑的锃亮的男孩倒是敢開口,“你有多少糖啊,要是我們都回答的好呢?”
邱鎮拿過阮援手裏的兩塊糖,展開手心給他瞧,“就兩塊,你們當中只有說的最好的,我才把這兩塊都給他。”
孩子們面面相觑,忽然都激發了好勝心,畢竟誰都想要這點糖。
有孩子着急了,“你問吧,快問吧。”
邱鎮給阮援使個眼色,阮援想了想問,“你們村有叫方芸的嗎?”
有個小女孩搶了先“我們村都姓方,叫方雲的好幾個,你說哪個啊?”
阮援頓了頓,邱鎮卻問,“這個方芸父母現在是廣城的職工,你們村沒有這樣的人家嗎?”
阮援也想過這個問題,方芸既然是知青那麽她的學歷和家庭一定是初高中和廣城人,可是他接觸過的知青有人卻說方芸是方村人,原因是看到方芸經常收來自方村的信。所以阮援第一步就來到了消息容易得到的鄉下,而不是在廣城大海撈針。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小臉锃亮的男孩說,“我記得那個人是我們村學習特好的一個姐姐,她爸媽離婚了,等她爸死了好幾年她才被她在廣城紡織廠的媽接到城裏去了。”
“她叫方芸?”
“對啊,就叫方芸,我還記得我娘那時候看她一個人可憐還給她馍吃。”
邱鎮問,“那時候你多大?怎麽記得這些事情。”
小孩不服氣了,“那時候我都八歲了,我記性好着呢,我還記得方芸姐姐下巴上還有可痣呢!”
邱鎮和阮援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同樣的震驚。
在香家村的方芸,臉上根本沒有痣!
邱鎮先冷靜下來,他說,“你那時候太小了,也許記錯了呢,就這樣說,我們是不能相信你的。”
小孩急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容易激怒,他惡聲惡氣道,“不信你們來我家,我娘我爹都可以作證!”
阮援和邱鎮真的跟着這個叫柱子小孩去了他家。
柱子雖然脾氣有點急但卻是個蠻有禮貌的小孩,挺着張兇巴巴的臉給他倆找了石凳子坐,還倒了兩碗冰涼的井水。
約莫過了片刻,就聽到屋外傳來人聲和放工具的撞擊聲。
柱子飛快的迎了上去,“娘,爹,你們說方芸姐姐下巴上是不是有一顆黑痣!”
柱子爹給他一個爆栗,“多少年前的事了誰記得,你問這個幹啥?”倆夫妻往裏走,這才看見屋裏坐着兩個模樣俊俏的年輕人。
柱子娘疑惑道,“你們是?”
阮援早在路上都想好了措辭“關于方芸,我們有些事情要調查,聽說你們一家和她挺熟?”
倆人雖穿着樸素可畢竟不錯的長相在那兒,再加上有邱鎮這個不茍言笑的制冷機,倒也把這兩個老實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柱子爹娘連忙點頭說是。
柱子娘說,“那個方芸啊,是個可憐的小孩,那時候才多大啊,爹就死了,她娘也不管她。好像是十五歲的時候才被她娘接到廣城職工宿舍那,以前每年她爹祭日她都回來,她還和我說過,她現在上了學,聽說還上了高中。”
“好像是她娘改嫁後她就再也沒來過方村了吧?”柱子爹說,“現在我們也沒有她消息,哎,她爹墳上的草都長了老高,也不見她回來了。”
邱鎮問,“你們确定方芸下巴上是有黑痣的?”
“當然了,我們畢竟和她相處了這麽些年。”
“稍等。”邱鎮從自己包裏拿出一張信紙和筆,阮援見了,問,“你這是要幹什麽?”
邱鎮拿筆在信紙的背面勾勒幾筆,很快的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輪廓。
阮援說,“你這是要把方芸畫下來?”
邱鎮點了點頭,不過一會兒透着紅格的紙上就出現了方芸惟妙惟肖的人頭像。
柱子娘探身一看,驚呼“這是誰啊,這不是方芸!”
柱子早被邱鎮行雲流水的動作給鎮住了,看着那栩栩如生的人頭像慢慢回了神“對啊,這不是方芸姐姐,方芸姐姐是小瓜子臉呢!”
柱子娘問,“按照你們說的,那就是現在做知青的不是真的方芸,而是一個假的方芸?那那孩子去哪了?她娘知不知道啊?”
“你們知道她娘叫什麽嗎?”阮援說,“看來這事要找到她才行。”
柱子娘說個名字,過後又說,“你們找到她娘之後還是報公安吧,這人看來已經失蹤挺多年了!她娘現在也不知道還管不管這個孩子。”
倆人從柱子家出來後,邱鎮一直挺沉默。
阮援問,“你怎麽了?”
邱鎮看向他,又回過頭繼續往前走,他說,“我們不能報公安。”
“如果是失蹤人口的話,當然要找公安。”
“你沒想過嗎?”邱鎮反問他,那雙扇形的眼睛既認真又無奈“如果公安審問你為什麽會關注這件事情,或者你是怎麽發現香家村的方芸有問題的,你怎麽說?”
阮援頓了下,他想說我一般都是借別人的手報案,可面對邱鎮忽然就說不出來這樣的話了。
過了兒他慢吞吞的說,“我也是替別人辦事。”
邱鎮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肩走,“那你做這個會有危險嗎?”
“應該不會。”阮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如果做不好可能會吧,我也沒試過。”
倆人忽然都挺沉默的,畢竟方芸的事和阮金花那種小打小鬧還不一樣,他現在嚴重懷疑原文中是不是這個假方芸後來可能被女主揭穿了,然後作者又扯出一套“你失去的是一雙腿,她失去的是愛情啊”那種橋段,極其毀人三觀不說,最後還和女主成為了最好的閨蜜,倆人成為女強人致富路上的鋼鐵姐妹花?
兩個字,惡寒。
回到廣城之後,倆人去了國營飯店。
點了一份燒茄子,一份木須肉還有兩碗米飯,阮援搶着付了錢還有全國通用的糧票,邱鎮倒沒說什麽,不過阮援明顯看到他在默默的記飯菜錢。
吃飯的時候,阮援才想起來邱鎮此行也是有事要做的,他說,“你什麽時候去探親呢,這都陪我浪費了一天時間了。”
邱鎮垂着眼睛說,“看一眼就行,不用多久的時間。”
阮援有點好奇,但還是沒問,不過這次邱鎮倒是難得解釋了,“是替我奶奶去看我媽媽新生的小弟,她一直惦記着。”
邱鎮擡眼就看到阮援有點糾結的眼神了,那葡萄大的眼睛忽閃忽閃,明明行為像個成熟的大人,那眼裏卻又有種小動物式的天真。
他咽下一筷子飯,臉上露出點釋然的笑,“沒事的,事情都過去了。我爺奶他們以前是大學教授,退休後就帶着我回了香家村,後來那事出現了,我和他們倆老人就一直生活在鄉下,我父母和我們也就不聯系了。”
阮援知道這其中的事情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他說,“你回香家村的時候多大啊?”
邱鎮帶着點疑惑的看着他,“你那時候見過我,你忘了嗎?”
“啊?”阮援沒想到刨別人的根竟然問到自己身上了,他說,“我應該是太小了,我都忘了。”
邱鎮看着他說,“我那時候和你一起坐牛車回的香家村,你好像是才被阮三叔抱回來,整個人瘦的像小貓崽,記不清也正常。”
“對啊,太小了,太小了。”阮援面上幹笑,心裏卻想着,又是牛車?
看來他和邱鎮與牛車留下不解之緣。
——
阮援想了一晚上的“真假方芸案”,查看一下控制面板上方芸的清理指數,數字還是一動不動,那就說明那個假方芸現在在香家村待的正嗨。
現在的疑點是真方芸到底去哪了?
真方芸的母親是知情還是不知情?畢竟他可是過盡“極品”千帆的人物,有那樣的父母是真的虎毒食子。
還有方芸從不再人前脫換衣物到底是有秘密還是個人習慣?
阮援躺在床上問666:你能不能給我開個上帝之眼,讓我看看,“真方芸”的媽媽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666【……】
阮援踢一腳被子:算了,畢竟你的智商和珠穆朗瑪峰的空氣一樣稀薄,說是要幫去主神那偷看男主的身份到現在也沒個動靜。
666【……】
【宿主我發現你變了,你現在是不是有別的小朋友,就能随随便便侮辱你的金手指了。】
阮援嗤笑一聲:那你倒是像小朋友一樣給我提供點幫助啊。
666停頓了會,又一眼識破【我看你的小腦瓜一定是熱昏了頭,還敢套路我。】
阮援又氣又好笑,一把将被子扯到腦袋上:6子,你跪安吧。
666【……】這屆宿主,真是暗懷gay氣而不自知。
——
第二天阮援沒讓邱鎮跟着而是讓他趕緊去辦自己事,畢竟他倆在村裏開的證明時間有限,今天下午就必須要往回走了。
據柱子娘說,方芸的娘當初和方爹離婚之後是被她嫁給紡織廠幹事的姐姐接到城裏的,然後才在紡織廠做了女工。
他現在去的正是紡織廠的家屬樓,面前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子,紅色的牆皮脫落,裸露出不規則的電線,挨家挨戶瞧着不足30平方米,擁擠的很,此時紡織廠的職工還沒早起上班,家家戶戶的窗戶縫隙裏鑽出點做飯的熱氣。
阮援拿着打聽好的地址走到方芸家門前,走近了還能聽到一陣陣溫馨的笑聲。
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曲指敲了敲門,過了會兒才聽到有人說了聲,誰啊,大清早的,來了,來了。
裏面走出來個上了年紀還有些龅牙的女人,她目光從上到下掃了阮援一圈,似乎是看到阮援身上挺不錯的衣服,臉色和緩了些“你找誰?”
阮援忍着不适,發揮演技對她露出個笑,“阿姨,您好,我來找方芸。”
那女人眉頭忽然皺了起來,“方芸幾個月前就去當知青了,她在別的地方呢。”
阮援嘆了口氣,露出很苦惱的樣子,“這樣啊,上學的時候她借給我十塊錢,我今天來是想還給她。”
“十多塊錢?”那女人臉色頓時黑了,暗自嘀咕一句這掃把星還敢偷偷藏錢,又道,“那你給我吧,她沒準是從家裏拿的錢,我說那時候家裏怎麽老少錢。”
阮援往後退了幾步,搖頭,“我不能這樣給你,這錢也不是小數字了,我記得欠條在方芸的書裏呢,你得帶我去找找。”
那女人臉色更差了,根本不讓阮援進屋“你給我就行,她回來我告訴她!”
“不行!”阮援堅持道,“是不是欠條不在?要是欠條不在,那我就走了,這錢我也不用還了。”
“你!”
“素梅,幹什麽呢?”屋裏忽然傳出個男人聲,他邊走邊說,“飯我都做好了,趕緊吃吃完去上班啊!”
他走到門前看到倆人的對峙,不錯的皮囊扯出個禮貌的笑容“這位同志是?”
王素梅冷着張臉把阮援的話重複一遍,這空檔阮援卻覺得這一幕格外眼熟。
男的身段模樣不錯溫柔居家又年輕,女的又老又醜在外賺錢工作。
這不是明顯的: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劉輝聽後,安撫的拍拍王素梅的肩膀“那就帶着這位同志進屋找找吧,也不是什麽大事。”
“可是……”王素梅黑着臉看他。
“沒事的,素梅。”劉輝又重複一次。
阮援往屋裏走的時候,就又聽到劉輝壓低的聲音,“沒事啊,十塊錢呢,咱不是要孩子嗎,哪裏不要錢。”
阮援不免一陣惡寒。
方芸的屋子也就是廚房和客廳隔了一張黑簾,擺着一張行軍床,一個簡易的書桌。
劉輝對王素梅使個眼色“素梅你去吃飯,等會還要上班,我陪這位同志找欠條。”
王素梅冷哼一聲,轉頭走進廚房。
劉輝看了眼阮援,低聲道,“同志,你家是哪的,我怎麽沒見過小芸有你這樣漂亮的朋友。”
阮援翻找着方芸書桌上的書,沒搭理他。
劉輝不死心,一雙手不偏不倚的按在阮援翻書的手旁邊,“這個是嗎?用叔叔幫你嗎?”
阮援忍着反胃的感覺把手移開“你離我遠點就行。”
“怎麽了?還沒找完啊!”王素梅忽然在廚房揚聲喊道。
劉輝把手拿開了,雙手環胸站在阮援身後,只不過阮援一直能感覺到一股熱烈直白的視線。
方芸的書桌早都清理幹淨了,只有幾本學校發的書,看樣子還是沒怎麽用過的。
翻找半晌無果後,阮援忽然回了頭。
劉輝有點意外,還來不及收回那赤裸和充滿欲望的目光。
阮援緩緩露出個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阮援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麽親戚?”
“什麽?”劉輝臉色有點變了,不過還保持着那樣低劣的目光看他,“小姑娘,你這是和叔叔說什麽呢?”
“我覺得你很眼熟。”阮援歪頭露出個無辜的笑,“可能是我看錯了。”
劉輝眯了眯眼。
阮援從方芸的“房間”出來,就直奔門外,王素梅當即就攔住他,“給錢啊,你欠錢不換啊?”
阮援用胳膊拐掉王素梅粗糙的手,“就你這種人還想要錢?!”
“我什麽人了?別說廢話,你趕緊給我錢!”王素梅力氣大,另一只手緊緊拽着阮援的胳膊。
阮援冷笑,“你算人嗎?你把自己親生女兒弄到哪裏去了?”
這話一出,劉輝和王素梅臉色都變了。
劉輝強忍鎮定,“你瞎說什麽,小芸當然是在鄉下當知青。”
“是嗎?”阮援冷笑,“我怎麽感覺在香家村的知青和你那麽像呢?瞧你也不到三十歲,你十幾歲就能生出個十八九歲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