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方的初夏溫度并不高,入夜之後更加涼爽宜人。

可摩天輪上那個狹小的空間裏的溫度卻好像在不斷攀升,連餘束白這種一年四季都體溫偏低的體質,也漸漸出了一層薄汗。

他的回應像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傅聞笙終于不再克制自己,時而像頭猛獸一樣撕咬着、舔舐着自己的獵物,時而又像驚慌失措的小鹿四處亂撞,吻得毫無章法,不僅奪走了餘束白唇齒間的氧氣,連他自己也仿佛忘記了呼吸,可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停下來。

餘束白閉着眼,慢慢沉浸在這個熱烈又青澀的吻裏。

感覺好像自己常年冰封雪藏的世界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闖入了一座小火山,平日裏安靜得和周圍的雪山一樣,今天卻忽然有了要爆發的趨勢。

火山裏噴薄而出的炙熱的熔漿緩緩包裹着他,他明知道很危險,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渴望那份溫暖。

直到摩天輪重新回到地面,傅聞笙才戀戀不舍地結束這個吻。

他的手仍舊有些抖,小心地用拇指抹去餘束白唇角的水漬,看到他平日裏淡粉色的唇瓣變得豔紅起來,又忍不住輕輕啄了一下。

餘束白還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過于劇烈的刺激讓他冷白的皮膚染上一層绮麗的緋色,連那雙極為漂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起來少了幾分銳利,顯得格外溫潤。

傅聞笙忐忑不安地牽住他的手,發現沒有被拒絕,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從摩天輪上下來的時候,餘束白仍舊感覺有些頭暈,好像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一樣,渾身的力氣都莫名被抽幹了。

游樂園裏的游客變得稀少起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十指相扣的手。

餘束白任由傅聞笙牽着,努力想從一團亂麻的思緒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出了大門,傅聞笙把他牽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又吻上了他的唇。

餘束白只是短暫地放縱了一會兒便用力推開了他,看到傅聞笙受傷的神色,他紅着臉解釋:“會被看見。”

傅聞笙一下子又高興起來,黏黏糊糊地問:“那我們先回去?”

“我今天晚上要回家。”餘束白說。

傅聞笙的神色像坐過山車一樣,瞬間失落下去。

餘束白覺得自己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扭開臉不去看他的表情,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回家。”

傅聞笙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臉頰蹭了蹭他的脖子,有些委屈地說:“不想跟你分開。”

餘束白差點沒能堅持住自己的立場,好在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我跟我媽說好了,今天會回去。”

傅聞笙越抱越緊,一只手還像撸貓一樣一下下撫摸着他的背,嘴唇擦着他的耳垂問:“那你之前答應我的還作數嗎?你還欠我三次獎勵,陪我出去玩幾天吧。”

餘束白嗯了一聲,在傅聞笙的懷抱中慢慢放松下來。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擁抱也是一件會讓人感到很舒服的事。

只是隔着衣服貼在一起,居然也能産生這麽大的滿足感。

就連心裏那陣強烈的不安,也暫時被壓了下去。

傅聞笙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語氣非常不舍:“那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餘束白又嗯了一聲,擡手拍了拍傅聞笙的背,提醒他道:“該回去了。”

“再抱一會兒。”傅聞笙說。

餘束白往周圍看了一圈,沒看到其他人,便應允了傅聞笙這個要求。

夜風微涼,因為那個吻而升起的體溫漸漸回落,因此也能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另一個人的體溫帶來的溫暖。

傅聞笙安靜地抱着他,沒再主動挑起話題,餘束白腦海裏紛亂的思緒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他的确貪戀這份溫暖,也不排斥跟傅聞笙親密接觸。

可是他跟傅聞笙的關系,不應該朝着戀愛的方向變化。

不僅因為他們都是男的,更主要的是,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

周建安欠的那一大筆賭債仍舊壓在他身上,餘靜岚的身體有太多隐患,他要準備足夠多的錢應對不時之需。

還有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如果真的順利考上了A大,他得帶着餘靜岚一起去都城,那邊物價很高,尤其是房租,而且餘靜岚的腿不方便,租房會更加麻煩。

這些壓力會讓他疲于奔命,他沒有那麽多空閑的時間和精力去談一場不一定有結果的戀愛。

傅聞笙的出身對他來說也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可能他努力一輩子都沒法進入傅家所在的那個階層。

而社會地位的不平等,意味着兩個人的感情會更加脆弱,任何一點外界因素的刺激都有可能摧毀掉那份喜歡。

更何況他是男的,傅柏桦恐怕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跟男的在一起。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傅聞笙或許可以全身而退,可他呢?

他還要照顧餘靜岚,經不起那麽大的風險。

餘束白終于冷靜下來,他緩緩推開了傅聞笙,垂着眼說:“回去了。”

傅聞笙仍舊有些戀戀不舍,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牽着他的手問:“那我送你?”

“不用了,”餘束白掙開他的手,神色晦暗不明,“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也回去早點睡。”

說完他便轉身要走,可是剛走出去幾步,就聽傅聞笙在後面喊他:“餘束白,等等!”

他停了下來,努力調整好表情,若無其事地問:“怎麽了?”

傅聞笙從包裏翻出來兩張疊起來的紙片,遞給他道:“差點忘了給你。”

餘束白遲疑地接過來,打開發現居然是欠條。

一張是周建安寫的,很多年前的賭債,另一張是他寫給傅聞笙的。

餘束白拿着那張發黃的欠條,驚疑不定地問:“這個,怎麽會在你這裏?”

傅聞笙輕描淡寫地說:“從段志剛那兒要回來的,本來這玩意兒從法律上講就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那個什麽周建安欠的錢,段志剛可以等去了下面再找他要。”

餘束白看着他:“你……”

傅聞笙笑了笑:“放心,我沒幹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段志剛這會兒人在拘留所,以後都出不來了,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餘束白:“拘留所?因為什麽?”

傅聞笙的笑意淡了下來:“他犯的事兒多了去了,這次主要是販毒,判決結果估計不是死刑就是無期。他給你的那杯酒,裏面除了催情藥,還有一種新型毒品,一次就會成瘾。我讓許嘉遠盯着他,發現他之前就在做毒品生意,就把線索交給警方了。警察跟了他幾個月,前兩天剛把他們那個販毒團夥一網打盡。”

餘束白的臉色随着傅聞笙的話變得蒼白起來,除了目睹餘靜岚被周建安從樓上扔下去自己卻沒能阻止之外,他第一次産生這麽強烈的後怕。

就好像自己曾經一腳踩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可他卻毫無所覺。

那天他去找段志剛的時候,曾經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就是沒往毒品這方面想。

要是傅聞笙沒有找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深想下去,便又一次撞進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傅聞笙抱着他,輕輕摸着他的頭發,安撫他道:“別想那麽多,你現在很安全。”

餘束白後背剛冒出來的涼意一下子被他的體溫沖散了,然後便聽傅聞笙的語氣忽然又變得暴躁起來:“不過以後可不能再犯蠢了,你居然寧願去找段志剛那種垃圾幫忙都不跟我說一聲,一想到這事兒我就特別生氣。”

餘束白感覺眼眶有些酸,一眨眼才發現有水滴從裏面掉落。

溫熱的淚滴砸在傅聞笙手上,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一下子慌張起來,手足無措地看着餘束白:“你、你別哭啊,是我不好,我不該兇你,我錯了,你罵我吧,別……”

剩下的話被餘束白的吻堵了回去,傅聞笙有幾秒鐘的呆滞,反應過來之後,便激動地奪回了主動權。

路邊的灌木叢裏不知名的蟲子在不停地鳴叫,像在開一場熱鬧的演唱會。

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淡幽靜的玉蘭花香。

餘束白很少有這麽沖動的時候,可是他并不後悔。

那些後顧之憂依然存在,但他願意去冒一次險。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遵從自己的內心去做選擇了,這種感覺,讓他久違地感覺到自己還好好活着。

不是什麽連軸轉的機器,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無法控制的感情和沖動的活人。

他感受到了自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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