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哎, 這是什麽啊?”非常勇猛一直走在前頭的寇潇停下了, 回頭沖這邊喊着問。

“爛塑料袋呗。”老楊在旁邊說。

“放屁, 哪有這樣的塑料袋……”寇潇倒是不講究,彎腰把石縫裏的一團東西撿了起來,“然然!你看!這是什麽?”

“……放下吧, ”霍然本來想等她放下了再說答案,但寇潇拿着也不肯放,他只好繼續回答, “蛇蛻。”

“蛇什麽?”寇潇沒聽明白。

“蛇!”寇忱突然吼了一聲, 聲音裏帶着驚恐,“蛇啊——啊——”

霍然被他這一嗓子喊得整個人都蒙了, 趕緊看哪裏有蛇,同時反手取下了一直沒用的登山杖, 剛把杖甩開還沒來得及找找蛇在哪兒,寇忱已經從後面一躍而起, 跳到了他背上。

“我操!”霍然被他撲得往前踉跄了兩步才站穩,“下去!”

“蛇!”寇忱在他耳朵邊兒吼,腿夾在他腰側, 還努力地抓着他背包往上繼續努力。

霍然感覺他再有兩秒就能揪着自己頭發登頂了。

“蛇在哪兒啊!”他也吼。

“我哪知道!”寇忱聲音都破了, “你他媽說有蛇!”

“我他媽……”霍然愣了0.1秒之後擡手就用登山杖往後抽了過去,狠狠地連包帶人地把寇忱往旁邊甩,“我說的是蛇蛻!是他媽蛇皮!你下去。”

“啊!別打了!”寇忱從他背後跳了下去,蹦到一邊。

那邊老楊和寇潇已經笑得蹲到了地上,寇潇捂着肚子笑得已經沒有聲音了。

“笑屁啊!”霍然把背包扔下, “你弟弟怎麽回事?有什麽精神方面的疾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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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蛇,”老楊笑着走了過來,“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還有他爸。”

“我爸沒有蛇可怕。”寇忱靠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臉上還有沒收好的驚恐殘餘。

“你不往草叢裏鑽,一般不會碰上蛇的,”霍然嘆了口氣,也蹲到了地上,感覺氣得體力都不怎麽太支了,“你真是……你怕蛇你也不早說,還跑這荒郊野地裏來。”

“哎……”寇潇起身一溜小跑,把蛇蛻扔到了旁邊的林子裏,“扔了啊,姐把這東西扔了,沒有了,不怕了哈。”

這種哄小孩兒的語氣霍然聽着都想笑,但沒想到一向牛逼吹得震天響的寇忱居然沒有因為這個語氣有什麽不爽,逼王形象全無地點了點頭:“嗯。”

偶像包袱都沒有了。

看來不是普通的害怕,跟很多人恐高似的得算心理障礙了。

“我走這條路挺多次了,”霍然說,“還沒有碰到過蛇,一般會有點兒小動物,兔子狐貍什麽的,見人就跑了,不會接近。”

“嗯。”寇忱又點了點頭。

“要歇會兒嗎?”霍然問。

“在這兒?”寇忱轉頭看了一眼剛才寇潇扔蛇蛻的那個林子,“不歇,歇個屁,走。”

幾個人重新背好包,繼續往前走。

寇忱一直沒說話,霍然也沒出聲,就聽着寇潇和老楊打情罵俏的。

痛苦。

你弟弟說你倆要分手了知道嗎?你弟弟說你是個潑婦知道嗎?你弟弟……

“霍然,”寇忱在旁邊叫了他一聲,“我發現你下盤很穩啊,不愧是校籃隊長。”

“你要是從側面撲我肯定就倒了。”霍然說。

“我是真的怕蛇,”寇忱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小時候我爸帶我去鄉下親戚家玩,睡在林子邊兒上,晚上就有蛇……爬我身上了……我操從腳爬到我臉上……我不敢動也不敢出聲……操。”

寇忱說得一臉痛苦,最後還用手在身上胳膊上搓了好半天。

“我以為真什麽都不怕呢。”霍然說。

“鬼我是肯定不怕的,”寇忱說,“反正平時也沒什麽機會碰到蛇,有些小可愛就不一樣了……”

“滾!”霍然推了他一把。

“哎霍然,”寇忱笑着說,“你玩過鬥牛機嗎?”

霍然沒說話,看着他。

“剛我騎你背上,就跟騎鬥牛機似的,”寇忱一邊說一邊擺了個騎牛的架式,一手抓缰繩一手舉起來,發出一聲尖嘯,蹦着就往前跑了,“霍霍霍霍霍你追不上我……”

霍然沒有罵也沒追上去,只是迅速拿出手機對着這個傻缺的背影進行了十連拍取證。

“你是不是偷拍我了!”寇忱突然在前面喊了一句。

“沒有。”霍然說。

“別不承認,”寇忱回過頭,“我告訴你,我從小到大被偷拍無數,我用後腦勺都能感應得到有人偷拍。”

“我要用你這麽蠢的姿勢跑出去,我也能知道後頭會有人偷拍。”霍然說。

“靠,”寇忱笑了,“你這樣會沒朋友的。”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開始能看到幹涸的河床上有水流出現了,很清的小溪。

“我洗個臉。”寇潇找了個寬一些的水面,站在水邊看着。

“洗呗。”老楊站在她旁邊一塊兒看。

“水有點兒涼啊,不過挺舒服,”寇忱蹲過去捧了水洗了洗臉,洗完了發現他倆還在看水,莫名其妙地跟着也往水裏看了看:“看什麽呢?淘金啊?”

寇潇沒說話,拿出了手機,對着水面,然後倆人腦袋突然一塊兒往中間一靠,寇潇對着倒影按下了快門。

“哎我操!”寇忱吼了一聲,“你倆是不是有病!用得着嗎!你倆當初叫我說一起出來露營,目的就是虐童吧!還好我他媽拉了人!”

“邊兒去!”寇潇說着,跟老楊很默契地一起舉手又攏了個心,繼續拍倒影。

“霍然!然然!”寇忱非常不服地沖正在看地圖的霍然走過去。

“不!”霍然立馬反應過來,轉身就往旁邊走,“不!你自己玩去!”

“信不信我揍你啊!”寇忱跟了上來。

“不信。”霍然跳上了路邊的石頭,順着就開始往上爬。

“……我靠,寇忱看着他,“去哪兒?”

霍然沒回答,一直攀着灌木和岩壁往上爬了有四五米高了,才停下找了塊平坦些的石頭坐下了,從兜裏摸了幾個小桔子出來慢慢剝着。

“哎?”寇忱愣了,“你怎麽有桔子!”

“你媽媽買的啊,放車裏了,”霍然說,“我下車的時候拿了幾個。”

“你怎麽不讓我也拿幾個啊!”寇忱說。

“我說了啊,”霍然說,“你姐說不用拿了,你直接沒理我啊。”

“有這事兒?我沒聽見啊!”寇忱回頭看寇潇,寇潇還沉浸在甜蜜的雙人自拍當中,看都沒看他一眼,他轉頭舉起手,“然然,給我一個。”

霍然掃了他一眼,慢慢把剝好的一個小桔子塞到嘴裏。

繼續剝下一個。

“給我留一個!我想吃!”寇忱急了,“行吧,霍然!霍隊長!給我一個!”

“不給。”霍然說。

“你褲子撕裆了。”寇忱說。

“不可能,”霍然把剝好的又一個小桔子塞到嘴裏,“沒那麽大的蛋。”

“……我操!”寇忱愣了愣,笑得差點兒嗆着,“我拿巧克力跟你換。”

霍然停下了剝桔子的手,看着他。

寇忱摸出了一顆巧克力,舉起來晃了晃。

霍然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扔上去。

“怎麽跟個猴兒一樣。”寇忱說着一揚手,把巧克力扔了上去。

霍然沒想到他一句廢話沒有就直接扔了,有點兒措手不及,巧克力很準地砸在了他腦門兒上。

好在他的延遲反應還挺快,在巧克力彈下山的時候接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寇忱忍着笑,“我真不是故意的,桔子給我一個。”

霍然拿了個桔子,對着他腦門兒扔了過去。

準頭是有的,畢竟打了那麽多年籃球,不過寇忱顯然有防備,不光接住了,而且還玩花活兒似的反手接的。

“帥吧。”他說。

“帥。”霍然回答的時候感覺有些悲哀,他不光已經開始跟上了寇忱分分秒秒裝逼的節奏,甚至還能扮演一個稱職的托了。

“我上去了啊,”寇忱說,“上面還夠擠我一個的位置嗎?”

“別別別,”霍然趕緊把巧克力塞到嘴裏站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你別上來了,風化岩,我怕你不知道踩哪兒摔了。”

說不定有蛇。

這話他沒敢說,他怕把逼王再給吓哭了。

“哦,”寇忱拿出手機,“那你下來吧,咱倆自拍一個,不能光讓他倆塞狗糧了。”

霍然從岩壁上慢慢下來了,嘆了口氣:“咱倆拍一百張,也塞不了人家一口狗糧啊。”

“來吧,”寇忱摟住他的肩,舉起手機,“頭靠過來點兒……算了不要歪頭,倆一塊兒歪頭跟小學生一樣……就這樣,不要看鏡頭……對,別笑,酷一點兒,這個照片傳遞的信息是,進山徒步野地露營,那是你爺爺我的日常。”

“你的日常?”霍然有些無語。

“我爺爺的日常行了吧舅舅!”寇忱瞪了他一眼,“擺好表情!”

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霍然看了一眼手機,這會兒信號還有,不過時不時就會變成2G。

他抓緊時間掃了一眼朋友圈。

看到了剛才的那張照片。

-挺久沒來山裏透透氣了。

不要臉啊……霍然基本可以确定,除了被蛇從腳摸到臉的那一次,寇忱就沒進過山。

不過看得出來,制霸七人組除了他倆都很閑,就這麽幾分鐘,五個人全點贊了,并且開始在評論裏聊天。

“照片我回去一塊兒發給你吧。”寇忱說。

“嗯。”霍然應了一聲。

“然然,”寇潇在前面問,“咱們是不是該吃飯了啊?我有點兒餓了。”

“……現在12點都沒到呢,”霍然看了一眼時間,“再走一會兒,前面有個水壩,在那兒吃東西。”

“是不是要紮營了!”寇忱有些激動,“帳篷睡袋什麽的你沒忘了拿吧?”

“吃個午飯而已,”霍然看着他,“中午就紮營,按這節奏我們下個月都走不到目的地。”

目前來說,帶這幾個人比霍然想像的要輕松些,也許是因為這一段路很好走,幾乎沒有難度。

老楊和寇忱體力都很好,走了一上午都還精力充沛,不過讓霍然意外的,是寇潇居然一點兒沒拖後腿,自己背着個大包啃哧啃哧地走,除了中間滑倒過一次之外,再也沒有出過什麽意外。

到了水壩,她把包一扔,脫了鞋又下水了:“然然啊。”

“嗯?”霍然應了一聲。

“咱是吃熱食吧?”寇潇問。

“嗯,”霍然點點頭,“煮面條吃,晚上也能吃熱的,明天中午就得吃幹糧了,晚上到了白毛坡,可以到村子裏買吃的。”

“行,”寇潇點頭,“老楊啊——過來給我拍照片——”

寇忱已經把爐子拿出來了,抱着來回溜達:“擱哪兒呢?咱們在哪兒吃?”

“這兒,放下吧。”霍然随便往壩頭指了一下。

其實他自己一個人出來的時候,從來不煮東西吃,太麻煩,要背的東西也多,但這幾個菜雞明顯是來郊游的,所以就陪他們玩一會兒,到後期累的時候,爐子扔了就行。

“怎麽弄?你教教我。”寇忱坐到地上開始研究那個小卡式爐。

“爐子旁邊的那個蓋子打開,把這個氣瓶裝怼進去就可以了,”霍然拿出氣瓶遞給他,“有個卡口,對準。”

“嗯,”寇忱打開蓋子,把氣瓶往裏放,放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了,保持着低頭安裝的姿勢,“幫我拍個照,用我手機,在我屁兜裏。”

霍然嘆了口氣,繞到他身後,從他屁兜裏抽出了手機,順便就又看到了寇忱露出來的半截死神。

“你這個文身,”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下邊兒是什麽啊?”

“下邊兒是我屁股縫。”寇忱說。

“我他媽問你死神下邊兒!”霍然無語。

“你這問法跟剛才有什麽區別,”寇忱說,“死神下邊兒就是老子的腰和老子的屁股以及屁股縫……”

“解鎖。”霍然打斷了他的話,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沒有鎖,劃拉一下就行。”寇忱說。

霍然劃拉了一下,他和寇忱英俊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

“我就服了,”在別人的手機桌面上看到自己的臉讓霍然有些受驚,“你沒有別的照片能放了嗎?”

“你給我拍了這張我就放這張了,”寇忱說完又繼續擺好姿勢,“咱倆的那張就換到屏保上……麻煩你蹲下來拍,你這麽站着拍我容易顯得我腦袋長屁股上了。”

“閉嘴!”霍然吼了一聲,蹲下的時候感覺自己簡直忍辱負重。

拍完照片他直接坐到了地上,轉頭看着壩下面的水,也不想幫忙了。

不過裝爐子并不難,寇忱很快就弄好了,還試了一下,能打着火。

“霍然。”寇忱叫了他一聲。

“啊,好厲害啊,這麽聰明,真牛逼啊。”霍然看着水面,有氣無力地捧了場。

“不是讓你誇我,”寇忱說,“你看。”

“看什麽?”霍然轉過頭。

寇忱沒說話,突然一轉身,把褲子往下一拽,露出了半個屁股蛋兒。

“給你看死神。”他說。

“我他媽!”霍然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頓時撲上去抓着寇忱的褲子,對着死神啪啪啪啪連甩了五六個巴掌,“打不死你個臭不要臉的神經病!”

“幹嘛呢你倆!”寇潇在河裏都快笑出打鳴聲了。

“幹嘛呢還用問嗎!”寇忱躲到一邊,把褲子提好了,“沒看見啊,丫打我呢!”

“我他媽打死你!”霍然跳起來撲過去把他褲子重新給拉了下來,噼裏啪啦又是一通甩。

“我靠!”寇忱抓着褲子一通狂奔,“你真打啊!”

“我不真打我還跟你玩情趣嗎!傻逼!”霍然罵。

寇忱在十幾米之外開始笑,霍然憋了一會兒沒憋住,惡狠狠地踢了一腳爐子,跟着也笑了起來。

“看清了沒啊。”寇忱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才走了回來。

“看清了。”霍然抱住頭用力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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