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七人組此次舔海解救行動在五天之後順利凱旋, 雖然有四天是在玩, 但下飛機的時候他們還是有種自己幹了件大事的興奮感。
走路都走出了動感, 就是行李有點兒礙事。
一幫人在廁所穿上了冬裝之後,雄糾糾地走出了到達廳。
一分鐘之後他們又全都轉了回來。
“你姐到哪兒了?”霍然問寇忱。
“不知道,我給老楊打個電話, ”寇忱說,“應該快到了吧。”
其實幾個人家裏都說來接,但他們雄糾糾的氣勢還沒有消退, 都拒絕了, 決定一塊兒坐寇潇和老楊的車回去,确切說, 是寇潇和老楊挨個送他們回去。
“你們累嗎?”徐知凡問。
“還行吧,”許川活動了一下胳膊, “這幾天玩得挺痛快,說真的, 累也感覺不出來了。”
“馬上過年了,年前也沒幾天了,”徐知凡在手機上戳着, 大概是在給家裏發消息, “要不初三初四吧,看你們哪天有空?”
“請吃飯啊?”寇忱撥了老楊的電話,挂在霍然肩上問了一句。
“嗯,聚一聚吧,去我家, 去飯店我怕有人跟我搶着結賬,”徐知凡笑笑,“我還打不過。”
“操。”寇忱笑着啧了一聲,電話通了,那邊老楊很快接了電話,寇忱聽到了車裏的音樂聲,“還沒到啊?我們杵這兒半天了。”
“停車場了,”老楊說,“你們可以過來了。”
“走,”寇忱挂了電話,“他們進停車場了。”
老楊和寇潇的車分兩路,把他們住一條線上的捎了,分頭開出了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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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和寇忱還有徐知凡一塊兒,他們住得離機場近一些,寇潇晚上還要加班,所以捎了近的。
一幫人這幾天都在一起,鬧得不行,一直到了停車場都還跟吵架似的聊得要起飛。
這會兒人被分了兩半,又坐進了車裏,四周猛地一下安靜了下來,霍然開始感覺到了疲憊。
他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還在戳手機的徐知凡:“跟你媽聊呢?”
“她買了一堆年貨,這會兒還在超市逛呢,”徐知凡點點頭,“要幫我買內褲,真服了,這也算年貨麽。”
“紅的就算,”寇忱在副駕笑了起來,“我家每年過年都紅內褲,我姐還能配出十種紅色呢。”
“寇忱!”寇潇喊了一聲,“你是不是腦子進鹽了啊!”
霍然偏開頭,無聲地笑着。
“我現在馬上忘掉。”徐知凡笑着說。
“還成天抱怨我從小打他,”寇潇說,“血液裏就流淌着欠抽倆字兒。”
霍然看了一眼寇忱,寇忱正仰着頭樂,看着跟帥帥似的。
徐知凡在他家旁邊的超市下了車,說直接去超市接他媽媽回家。
“群裏聯系。”霍然說。
“記得留出時間聚會。”徐知凡關上車門,跑進了超市。
寇潇剛準備開車,寇忱打開了車門,一連串地說着:“等等等等……”
“幹嘛?”寇潇看着他,踩了剎車,“尿尿啊?”
寇忱沒說話,甩上前車,拉開了後門,坐進到了霍然旁邊:“好了,走吧。”
“然然得煩死你,狗都沒你這麽粘人。”寇潇把車開了出去。
“誰說的,”寇忱往霍然身上一靠,“一會兒我回去你看帥帥會粘我粘成什麽樣,晚上肯定睡我屋裏。”
從徐知凡家這邊到霍然家,沒有多長的路程,快到小區大門的時候,霍然突然有些不想下車了。
感覺就跟沒玩夠似的。
而且這幾天他一直跟寇忱住一個屋,早上一塊兒起,一塊兒出門,一塊兒玩,又一塊兒回來,晚上再一塊兒聊。
這種比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更頻繁和緊密的相處,他已經有些習慣了,突然發現幾分鐘之後這段愉快的生活就要結束了,他就猛地覺得舍不得。
“你家過年去外地嗎?”寇忱問他。
“不去,”霍然說,“我家親戚都在本地,過年就各家輪着做東吃……你呢?”
“以前有時是要回老家過年的,不過今年不回,”寇忱說,“我爸把我爺爺他們接過來了。”
“老頭兒可煩死我了,”寇潇嘆氣,“早上五點就在後院兒練上了,啊!啊!啊!喊半小時不帶停的,他練的那是什麽啊?”
寇忱笑了半天:“他說那是練肺活量,以前不喊這麽長時間啊,就十分鐘,可能覺得後院清淨吧,你跟他說啊,吵着你睡覺了。”
“算了,”寇潇說,“又不住多久,過年呢,他怎麽高興怎麽來吧。”
“你家過年忙嗎?”寇忱坐了起來,轉頭看着霍然。
“我不忙,”霍然看了他一眼,“你要去我家麽?”
“我操,”寇忱沖他豎了豎拇指,“這算不算靈犀啊?”
“不算吧,”霍然說,“你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寇潇在前面大笑起來。
“那我去找你玩啊?”寇忱沒有理會寇潇的狂笑。
“嗯,”霍然點點頭,“你別突然去啊,萬一我出去了呢,你先打電話。”
“那我打了你也不在家啊。”寇忱說。
“打了我就在了,你要去我就不出門了啊。”霍然說。
“我靠!聽到沒!寇潇!”寇忱非常愉快地往駕駛座靠背上蹬了一腳,“聽到沒!我要去,他就不出門兒了。”
“我就聽到你要被我打死了!”寇潇喊,“你再上腳踢我一個試試。”
寇忱樂呵呵地收回了腿,伸手在霍然腿上很用勁兒地搓了搓。
霍然下車的時候都覺得腿那一塊兒還是熱的。
回家之後老爸老媽對他并沒有久別重逢的狂喜,畢竟他一有假期就出門是常态,就是老媽對他買回來的各種海貨很滿意。
“我兒子怎麽這麽棒,”老媽揉着他的臉,“出門還能記着買年貨。”
“這也不是年貨,”霍然感覺自己臉都被揉變形了,說話的時候嘴都是撅着的,“主要是沒什麽東西可買了,就買點兒特産了。”
看在老媽高興的份上,霍然堅持了十秒,然後扯開老媽的手,拎着包逃進了屋裏。
仿佛做賊一樣,他把包放到地上,用身體擋着,飛快地拿出了那個閃閃貝殼燈,猶豫了一下,他把燈放到了自己平時用的夜燈旁邊。
開是不會開的了,但得有個意思。
而且這個燈,不開的時候比開着要好看得多,不開的時候起碼是個貝殼。
“小然。”老爸在他門外叫了他一聲。
“嗯?”霍然轉過頭。
“今年的年夜飯……”老爸停了停。
“是去我大姑家吃嗎?”霍然很快反應過來,奶奶被大姑接過去住了,過年也不可能讓奶奶專門回老屋,大家再一塊兒過去。
去大姑家也正常。
“是,”老爸說,“上回你去她家的時候,是不是跟她有什麽沖突了?”
“我靠,”霍然忍不住有些竄火,“怎麽,她還跟你說了?”
“提了一句,沒具體說,我也沒問,”老爸說,“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咱們一家就不去了,去你姥姥家過。”
霍然真想說那就最好了,但奶奶肯定會難過,他家一直是輪流,今年奶奶,明年姥姥,兩邊輪着。
“算了,不至于,”霍然說,“去吃個飯也不會怎麽樣,我主要是陪陪奶奶。”
“嗯,”老爸點了點頭,“吃完就走。”
“不用,按老習慣就行……爸,”霍然擡頭看着他,“其實……就,怎麽說,你們不用……太慣着我。”
“沒慣着,”老爸說,“你不能說我們不打你就是慣着你吧。”
“就得慣着啊,”老媽在客廳裏大聲說,“我兒子這麽可愛,我就慣着——”
“啊……”霍然撲到床上拉長了聲音。
年前這兩天過得忙忙亂亂的,霍然感覺自己什麽事兒也沒幹,但時間又全填滿了,收拾了一下屋子,跟老媽去了兩趟市場,全家一塊兒去逛了一次商場……
群裏倒是挺熱鬧,一幫人都沒時間出來,只能是有時間就在群裏聊。
寇忱似乎很閑,每次無論誰說話,他都在。
霍然每次都想點開他名字私聊幾句,但每次又都沒有點。
說不上來是為什麽,總覺得有點兒尴尬,畢竟他倆以前基本不會私聊,加上現在有點兒過年恐慌。
過年永遠都在熱鬧中藏着幾分寂寞。
-寇忱你是不是很閑啊?
他還是在群裏問了一句。
-誰說的,我天天遛兩回帥帥,還要遛我爺爺,老頭兒一出門沒倆小時不回家,野着呢
下面緊跟着一幫人全是哈哈哈哈。
霍然看着屏幕,跟着笑了半天。
三十兒這天下午,霍然跟着老爸老媽一塊兒去了大姑家。
他們家是到得最晚的,別的叔叔伯伯這個哥那個姐的都已經到了,一打開門就被各種大聲說話的聲音撲了個滿頭滿臉,還有大姑家那個寶貝熊玩意兒的尖叫。
霍然頓時一陣不爽,但是他在人堆裏看到奶奶的笑臉時,心情還是馬上又回升了不少。
“奶奶,胖了啊。”他過去摸了摸奶奶的臉。
“讨不讨厭啊?”奶奶笑着說,“見面就說人胖!”
“老太太不能太瘦。”霍然說,“稍微胖點兒身體好,像你這樣正好。”
“馬屁精。”奶奶說。
霍然剛要說話,腿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勁兒還不小,砸得他都有點兒疼了,他回過頭,看到熊玩意兒拿着一把錘子正往廚房跑。
“誰他媽給那熊玩意兒拿個錘子玩啊!”霍然火不打一處來,吼了一嗓子。
“哎喲,怎麽了?”大姑從廚房探出頭來。
“快把他錘子拿了,”堂姐指着又往卧室跑的熊玩意兒,“太危險了吧,哪摸出來的啊!”
“錘子給我!”表哥過去抓住了他寶貝兒子,“哪兒拿的!”
熊玩意兒把錘子給了他爹,又往霍然這邊瞪了一眼。
上回就該跟你爹一塊兒揍你一頓爽的。
霍然也瞪着他。
或者讓你寇大爺給你掄地上去。
“真聽話,不要再拿來玩了,”表哥說,“省得有人說咱們熊。”
“熊是個客觀事實,不以錘子為轉移。”霍然說。
表哥轉頭看了他一眼。
霍然沒理他,從桌上拿了兩顆糖慢慢剝開了放到嘴裏。
還是巧克力好吃啊。
他又往桌上看了看,沒看到巧克力。
這種時候,他就非常想念寇忱……兜裏取之不盡的巧克力。
“霍然讓你慣得也是沒邊兒了,脾氣越來越大了。”大姑從廚房裏走出來,經過老爸身邊的時候皺着眉說了一句。
“都一樣,誰家不慣孩子啊,”老媽嗑着瓜子兒,“小軍兒不也是你們慣成這樣的麽,現在還小,過幾年看看能不能跟他表叔比比。”
大姑愣了愣,剛想說話,二叔在旁邊笑了起來:“霍然這性格還是遺傳我嫂子多點兒。”
“男孩兒都随媽,”堂姐說,“小時候霍然跟媽媽長得多像啊,洋娃娃似的,上初中以後才開始像爸爸的。”
一屋子的人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孩子像媽還是像爹上去了,反正這種小型沖突每次他們家這些親戚大聚會的時候都會有不知道多少回,誰也不在意。
霍然坐到奶奶旁邊靠着,開始玩手機。
群聊裏居然沒有人說話,只有江磊和魏超仁比賽似地發了一堆吃的,中間夾着寇忱一個流口水的表情。
霍然笑了起來,這個被正在鬥吃圖的江磊和魏超仁完全忽略的表情,看着又可愛又委屈。
朋友圈和群聊看了一圈兒之後,霍然更無聊了。
窗外越來越密集的鞭炮聲或近或遠的響着,年年都說不許放炮,但誰家也沒少放,跑空地上點了就跑,誰也不知道哪家放的。
他們家倒是很老實,開始吃飯的時候大姑父拿出了他的手機,接着藍牙音箱放了幾分鐘的鞭炮響,霍然實在佩服他的創意,拿手機錄了下來發到了群裏。
這回連理他的人都沒有,估計都吃着飯了。
大姑幾個人也忙活完了,喊了開飯,擺桌椅,端菜,又喊又笑的,坐下之後就是一輪敬酒。
年夜飯其實熱熱鬧鬧的挺好,但霍然總有點兒心不在焉,時不時就要拿手機看一眼。
吃到一半的時候,他沒忍住,覺得無聊的實在有些沒着沒落的,于是拿出手機給寇忱發了條消息。
-在吃了嗎?
一條非常無聊的消息,每一個字都透露着他的無聊,簡直比無聊本身更無聊。
“小忱這回看着還真是比原來要穩重多了,”三叔看着寇忱,點着頭,“轉學這個決定還是對的,環境太重要了。”
“差不多吧,”寇忱躺在沙發上,帥帥趴在他身上,他一下下地扯着帥帥的臉,“我這學期剛背了個處分。”
“怎麽還被處分了?”三叔愣了愣,皺起了眉頭。
“之前的處分是不是還沒銷呢?”二哥問了一句。
“是呢。”寇忱微笑着回答。
“還好意思笑。”老叔板起了臉看着他。
“嘻嘻。”寇忱繼續。
“你……”老爸瞪了過來。
“出不出牌了啊!”寇潇拿着塊麻将在桌上一通敲,“能不能有點兒競技精神,尊重一下對手啊,打麻将就打麻将,操心那麽些個呢。”
“潇潇這嘴,”老叔嘆氣,“我聽她說話我就頭疼。”
寇潇回手從後面茶幾上摸了一盒藥放他面前一扔:“這個管用,上回去日本的時候帶回來的,痛經頭疼都能治。”
寇忱抱着帥帥一通狂笑。
“你氣不氣人。”老叔跟着笑了起來。
“我爸不出牌才氣人呢!”寇潇說。
“出出出。”老爸扔了一張牌出來。
“碰。”寇潇說。
寇忱站了起來,伸了個伸腰,往窗外看了看,他們小區不讓放鞭炮,兩隊保安一直在轉悠,所以還挺安靜的,不過也已經是一片霧蒙蒙了。
他拿起手機放到兜裏,往門口走過去。
“去哪兒?”老媽問了一句。
“轉轉。”寇忱說。
“是不是無聊了?”老爸說,“你要不過來替我打幾圈?”
“算了,”寇忱一邊換鞋一邊說,“玩得太小,沒意思。”
“哎喲,”老爸笑了起來,“聽聽這口氣。”
屋裏的人全笑了,爺爺拍了拍桌子:“我就說你們太摳了。”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寇忱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霍然。
飛快地點開消息。
-在吃了嗎?
-吃完好半天了,打麻将呢
-哦,那你打吧
寇忱啧了一聲。
-怎麽了?想我了啊
-我好無聊啊
寇忱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兜,又轉身打開門進了屋,從鞋櫃上拿了把鑰匙。
“幹嘛你!”老媽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你拿摩托車鑰匙幹嘛去!”
“玩。”寇忱說。
“這麽冷,”三嬸喊了起來,“一會兒感冒了,騎什麽摩托啊!你要去哪兒讓你哥送你!”
“不用。”寇忱甩上了門,飛快地跑到了車庫,把摩托開了出去。
怕老爸他們追出來,寇忱一直把車開到了外面街上,才停到了路邊,給霍然回了一條消息,然後從車邊箱裏拿出了手套頭盔,還有護膝。
-我過去找你玩吧
霍然差不多是秒回。
-有病,你是要走過來嗎
霍然吃完飯,陪奶奶到樓下站了幾分鐘,奶奶說想聞聞年味兒。
聞了大概三十秒年味兒,奶奶就回屋了:“哎喲,快凍成棍兒了……”
霍然笑了半天,看着奶奶回了樓裏,他小步蹦着圍着樓跑了一圈。
挺冷的,但他實在不想進屋,雖然外面也沒什麽可看的,什麽也看不清,但回屋也沒什麽事兒可幹,寇忱也沒再回他消息了。
站了一會兒,他準備回去的時候,聽到了一陣摩托車發動機的響聲。
順着聲音看過去,一個輛很拉風的哈雷從銷煙白霧裏開了出來,停在了路邊。
傻逼吧?瘋了吧?
這什麽天氣?開個摩托滿街竄,裝逼給誰看呢?
霍然簡直不能理解。
這人應該介紹給寇忱認識一下,他倆應該能有共同語言。
摩托上的人腿撐着地,哆哆嗦嗦地拿出了手機。
霍然看着他,這樣的能見度都能看出來他在哆嗦了,還不知道找個地兒先避避風,先想着打電話?
打給你前世的姻緣嗎!
那人把電話舉到耳邊。
霍然兜裏的電話震了起來。
他愣了愣,什麽鬼?
他摸出手機,看到了寇忱的名字。
“喂?”霍然接起電話的時候聽到了那邊呼呼的風聲,他猛地擡頭盯着那邊哈雷上的人。
“我操,”寇忱帶着顫音的聲音傳了出來,“你猜我在哪兒。”
“在我大姑家樓下?”霍然震驚地問了一句。
“這都能猜到?”寇忱也震驚了。
“你他媽瘋了啊!”霍然簡直無語了,喊了一嗓子,“你什麽天兒啊開個傻逼摩托你就出來巡街啊!”
“操?”寇忱愣了愣,“你他媽在哪兒呢?你看到我了?”
“這兒呢!”霍然挂掉電話,把手機放回了兜裏,往摩托車那邊跑了過去,邊跑邊罵,“傻逼!”
寇忱轉過了頭,把頭盔上的面罩推了上去,沖他揮了揮手:“嗨——”
“嗨你大爺!”霍然沖到了他面前,“你缺氧了嗎!”
“驚不驚喜?”寇忱笑着一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