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狠辣

第61章狠辣。

就算經過了系統的訓練, 扛起成年男性對一名女性向導來說也并非易事,好在卡特羅雖然出身軍旅,身體卻因早年的戰争經歷留下了暗傷, 加上他腿腳不便, 遠沒有同齡人那麽健壯,真背到身上的時候,感受着大總統有些咯人的肋骨,晏菀青不得不承認, 有時候氣勢确實能夠掩蓋一個人的衰老和疲憊。

不過,大總統與外表不符的瘦弱在此刻真是幫了她大忙, 不然她真的沒把握自己能扛着一個大男人撐到洋房的大門口。

精神觸手的攻擊最多麻痹護衛隊的意識一瞬, 晏菀青背着卡特羅像炮彈一樣沖向了路邊的建築群, 過度的用力使她的喉嚨泛出了腥甜, 絲毫沒有減速的後果就是她幾乎是撞上了洋房的鐵欄門才停了下來, 撞擊讓卡特羅從女孩的背上跌落下來, 若不是有手杖支撐, 只怕會直接倒在地上。

抓着鐵欄杆喘了口氣, 晏菀青拿下了頭上固定發髻的卡子, 對準了大門上的鎖眼捅了進去, 然而越急越亂,因沖刺而冒出的汗水讓她的手又濕又滑, 一個錯手竟直接讓發卡滑落到了地上。

“用這個!”

卡特羅制止了她彎腰的動作,一把撕下了身上的胸針遞了過來,代表着大總統身份的功勳章後有着鍍銀的銅針,晏菀青兩三下掰直銅針,也不知道是不是總統府出品必是精品,只聽“咔吧”一聲, 沉重的鐵鎖掉到了地上。

連推帶搡的進入花園,拉着男人躲在精心修剪的灌木後,晏菀青聽着遠處傳來的怒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愣住了。

食肉動物特用的腥臭味充斥了整個鼻腔,聽着盡在咫尺的喘氣聲,她終于意識到那聲音并非來自審判的大總統。

晏菀青舔了舔嘴唇,舌尖殘留着汗水淡淡的鮮味,她慢慢朝着氣味的源頭扭過頭,率先入目的便是一雙銅鈴般的棕黑色眼珠,緊接着純黑色的皮毛和微微張開的前凸嘴巴也進入了視野,而透過裂開的嘴角,能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猩紅舌頭和尖牙利齒。

這一頭油光水滑的杜賓犬,蹲下足有半人高,正警惕的瞧着兩個不速之客,低沉的嗚/咽自嗓子裏發出,正是致命攻擊前的警告。

“讓它叫出來的話,一切就都完了。”卡特羅低聲說道,就算在此時,他的語調還是冷靜如初。

事到如今,晏菀青反而不害怕了,她維持着半趴半跪的姿勢,全神貫注的盯着眼前的獵犬,在對方壓低的嗚/咽轉到盡頭,就要化為大聲的咆哮時,整個人猛的撲上去按死了它的嘴巴!

千鈞一發,真正的千鈞一發。

顧不上去管獵犬利爪在身上留下的傷痕,向導的精神觸手傾巢而出,争前恐後的鑽入了杜賓犬的腦袋。

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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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觸手在獵犬那不大的腦子裏瘋狂肆虐。

到底在哪裏啊!

就在力竭的晏菀青即将被甩出去之時,兇猛難擋的杜賓犬突然安靜了下來,它一動不動的趟在地上,雙目無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晏菀青則松開了鉗制它的雙手,脫力的跪坐到了地上。

過了許久之後,杜賓犬眼仁一動,麻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只是投過來的目光裏不再是兇狠和警惕,反而充滿了依賴和溫順,它湊近舔了舔女子的臉頰,然後一路小跑到正門口蹲坐了下來。

“它現在以為我是洋房主人,正在為我們放哨,”晏菀青緩緩說道,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還不忘扶着不良于行的卡特羅,“走吧,咱們先進屋子。”

如法制炮的打開洋房的門鎖,等到雙腳切實的踩在洋房主人價值不菲的手工地毯上,她那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點,直到這個時候,高度緊張之下被忽略的刺痛感重新襲來,她這才發現全身上下濕的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被利爪撕破的襯衣和套裙粘在皮膚上,箍的十分難受,而最慘不忍睹的則是依舊穿着那雙小皮鞋的腳,磨破的傷口流出的鮮血糊在皮膚上,将堅硬的鞋沿和雙腳黏在了一起,一試圖脫下就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碰!”

大概是看不過她龇牙咧嘴的醜樣子,坐在真皮沙發上的卡特羅将形影不離的手杖扔到了她面前的地上。

“還想要你那雙腳就別硬脫。”他硬邦邦的說道,“握住手柄向右轉半圈。”

聽話的放下了鞋子,晏菀青撿起了手杖,接受了大總統別扭的關心,她試探着握住彎曲的把手輕輕一旋,就聽到一聲脆響,然後緩慢的向反方向一拉,竟從手杖裏拔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刺劍。

見到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卡特羅冷哼了一聲。

被這一聲冷哼提醒,晏菀青趕緊收起這幅沒見過世面的表情,用鋒利的刺劍割開了皮鞋,一點一點将黏連的血和鞋子從腳幫上切了下來。她索性将已經破破爛爛的襯衫脫了下來,僅着裏面的抹胸,将襯衣撕成一條一條,包裹在了身傷口之上。

處理完這一切,緩過不少的向導才有心情在這座主人非富即貴的洋房裏東翻西找,她在卧室的衣櫃裏找到了一套屬于男性的騎裝,換上之後挽着過長的袖子和褲腿,用廚房裏剩餘的培根和面包做了幾個三明治,端着回到了大總統所在的客廳。

把盛放着食物的盤子往男人那裏推了推,晏菀青拿起一塊三明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在經歷了大量的消耗活動之後,她餓的前胸貼後背。

看都沒看簡陋的三明治,大總統默默等着她用極為不雅的吃相小妹了第一塊,就在伸手去拿下一塊的時候,他突然出了聲,“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我的貼身衛隊要在國王大道上埋火/藥。”

狠狠的往嘴裏塞了一口,晏菀青保持着沉默,就算閱歷不深,她也清楚什麽話題能說,而什麽話題不能。

卡特羅也沒指望她能回應,于是繼續說了下去,“因為他們和議院的那群貴族一樣,都是鼠目寸光的蠢貨。”

“如今王國境內哨兵向導暴斃事件頻發,不少人将之視為攻擊我的絕好機會,這才有了那些滑稽的謠言,”冷笑一聲,大總統輕蔑的說道,“那群屍餐素位的貴族生怕他們的好日子在我倒臺後煙消雲散,竟想出一個愚蠢至極的主意,想要制造一個契機與聯盟開戰,将矛盾從國內轉移到國外,好看着其他人為了他們富貴榮華去送死。”

晏菀青咀嚼的動作變慢了。

平心而論,這些年王國內部矛盾尖銳,權勢鬥争無休無止,而聯盟則趁機休養生息,還與各處叛軍組織私下勾結,若是真的兩國開戰,王國會四處受敵,直到淪為其他人盤中的一塊肥肉。

老實說,以上信息就連軍校的一年生都能輕易判斷出來,若是卡特羅所說為真,那麽王國上層就已經腐朽愚昧到了令人心驚的地步了。

可若是沒有腐朽愚昧到如此地步,就不會發生總統最信任的護衛隊蓄意制造襲擊事件再栽贓給聯盟的事了。

又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晏菀青機械的咀嚼着,卻有些食不知味。

給她留了片刻思考的時間,大總統說了下去:“巴布斯雖然對我忠心耿耿,腦子卻不太夠用,他一心想要維護我的地位,卻從來看不到利益背後的危機,不光是他,算上我的好管家,這場鬧劇恐怕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了鼓裏。”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可我也了解他,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我的馬車上放火/藥……那個蠢貨,憑白給人制造了機會。”

是這樣了,向導小姐暗自想到,多好的機會啊,能夠暗殺大總統還有現成的替罪羊,若是換做是她,也決計不願意放過的。

可既然知道的這麽清楚,為什麽卡特羅還要按照下屬愚蠢的劇本走呢?

看着男子威嚴的面容,她抿了抿嘴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算不惜以身犯險,就算會搭上整個護衛隊和無數保護小組,他也想借機揪出藏在暗處的老鼠。

在這一刻,她突然對這位聲名狼藉的大總統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不同于往日那些被平民和貴族欺壓時産生的不滿,也不同于被當做工具肆意使用時的隐忍,某種或許能稱之為“敬畏”的東西在她的心田萌芽。

唐*卡特羅這個人,确實擁有者足以配得上大總統之位的“狠辣”。

不光是對他人,就連對自己,他也足夠狠心。

相比較于他對自己下的狠心,這些年打壓哨兵向導地位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那些填滿名為“野心”的溝渠的鮮活生命,于他而言,或許不過是粘在衣角的灰塵,随手就可彈去。

晏菀青默默的吃光了一盤三明治,她很清楚,想要從這場瘋狂的旋渦裏逃生,她就必須要具備足夠的體力。

用衣袖擦了擦嘴,她說出了進屋以來的第一句話,“那麽閣下想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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