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

點下她的鼻子:“怎麽,你還記恨上七哥了?”琳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誰讓他回來不先來看我,還要去瞧什麽秦師兄?姐姐說那個秦師兄腼腆就是腼腆,那樣不愛說話的人有

什麽有趣?”

張世榮已經笑的合不攏嘴:“好,等你七哥回來,我就和他說,他下回再這樣,就罰他不許吃飯。”琳琅聽了這話頓時笑彎一雙眼,一家人已到了張老太太上房,張世榮後面的話張老太太聽的很清楚,見狀眉不由一皺:“老三,雖說女兒寵了些也沒什麽不好,可是你也太寵女兒了,女兒家該規規矩矩才是。”

琳箐的眼掃向桌子邊的七姑娘,雖說衆人還沒上桌,可七姑娘已經挖了勺蟹黃豆腐在那吃。這沒規矩的是誰?祖母的心果然是偏的沒邊了。琳箐的眼掃過來,七姑娘心裏雖有不滿可還是老實把筷子放下,起身叫三伯叫哥哥姐姐。

張老太太疼七姑娘張世榮是清楚的,七姑娘出現在這裏張世榮更不會感到奇怪,先把張老太太扶了坐下張世榮才笑道:“琳琅今年不過八歲,年紀還小,女孩家天真活潑些只要大面上的規矩沒錯就是。再說七侄女不也一樣,”張世榮這話沒有說完就停下,擡頭見孩子們都站着,示意他們都坐下吃飯。

七姑娘聽到張世榮這話不由瞧琳箐一眼,那嘴不由微微嘟起,不就是嫉妒我有祖母疼方才才那樣瞧自己,還要叫三伯說我,等會兒定要讓你知道,我可不光有祖母疼。琳箐從來都視七姑娘為無物,坐下後各自安靜吃飯。

七姑娘今兒決定要表現一下,一會兒給張老太太夾塊雞肉,一會兒給張世榮布勺豆腐,還不忘給琳琅打碗湯。樂得張老太太眯着眼笑:“七丫頭這一定了親,人就穩重多了,瞧瞧現在多乖巧。”張世榮的手停在那:“七侄女就定了親,不是還小?”

張老太太喜滋滋地望兒子一眼:“小什麽?足足十二歲了,這時候不定親難道再等些時候好的都被挑完了再定親?”張世榮放下筷子看向一邊的琳箐,七姑娘都定親了,那自己這個女兒不也該定親了?張世榮屈指算一下:“七侄女比琳箐還要小那麽幾個月吧?”

張老太太本想順着話說下去讓張世榮答應給七姑娘幾樣好東西好讓她帶到婆家去,問起琳箐倒是張老太太沒想到的,想了想才道:“也小不了幾個月,老三,我和你說,你也知道我歷來疼這個孫女,她既定了親,你四弟家裏你也是知道的,家計要艱難些。你這個做伯父的可要幫襯幫襯。”

宏致在對面一口湯差點噴出來,雖說四老爺家的日子過的不如大老爺和張世榮家,可比二老爺家強多了。五姑娘也同樣定親,可沒見張老太太特地要張世榮幫襯幫襯。張世榮不滿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這才對張老太太道:“侄女定親,我這個做三伯的該慶賀才

是。琳箐,你等會兒尋兩樣首飾送你五姐姐和七妹妹,就說是我的慶賀之禮。”

琳箐應是,七姑娘原本聽到尋兩樣首飾面上已露出喜色,但聽到五姑娘也有份不由臉色一沉。張老太太既能舍出臉來說這件事,哪是首飾能打發的?臉一沉就道:“你要聽做娘的說完,老三,你在你弟兄幾個中是最出息的,拉扯一把你四弟也是常事。我又歷來疼這個孫女,這個侄女的嫁妝你總也要出份力。”

☆、24 盤算

七姑娘聽到張老太太這話,心裏越發得意,只要有了祖母的疼愛,別人算什麽?心裏得意七姑娘面上就做出一副乖巧樣子瞧着張老太太道:“祖母歷來都是疼孫女的,只是孫女總……”不等七姑娘說完張老太太就打斷她的話:“你怎麽了,你是你三伯的侄女,他給你些嫁妝也是情理說在。”

說着張老太太就殷切地看向張世榮等着他的回答,張世榮的眉皺起,按說侄女出閣做伯父的給添些妝奁這也是人之常情,可從自己娘的話裏感覺,這可不是添些妝奁就能滿足的事。而且自己娘的話裏可沒有明确說要多少銀子,到時多了的話自家拿不出來,少了的話娘會不滿,這話是真難應。

琳箐看着父親那一臉為難的樣子,曉得他心裏也在為難,含笑着道:“祖母歷來都是疼我們的,這回七妹妹方才定親,祖母就想到七妹妹的妝奁了,這份疼愛之心真是該稱贊的。”七姑娘聽琳箐竟然誇贊自己得到張老太太的疼愛,心裏的得意自不必說,面上的喜色更深,三伯可是財主,要他拿出五六百兩銀子給自己備妝奁,再加上娘那裏準備的還有祖母預備的,自己出嫁時候可是無比風光。

宏安也笑嘻嘻地道:“祖母疼七姐姐,為七姐姐着想。五姐姐不也一樣定了親,看來祖母還會為五姐姐開口。”琳箐很滿意弟弟這句,接着就道:“祖母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張世榮聽兒女們這麽說已經曉得該怎麽答,對張老太太身子微微前傾:“母親說的有理,幾個侄女都各自定親在閨中待嫁,我總是要添上些妝奁。琳箐,你記得除了要尋兩樣首飾,再找幾匹好料子出來,五侄女和七侄女那裏都不分厚薄,一模一樣。”

張老太太在琳箐說一碗水端平時候就覺得不妙,正待開口為七姑娘争一下,就聽到張世榮這樣說,頓時洩了氣,如果再争只怕順便又為五姑娘争了些好處,張老太太又怎願意讓五姑娘平白沾了去。只得閉了唇悻悻地道:“都吃飯吧,寝不言食不語,老三,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明明就是祖母先開口說話的,小琳琅的鼻子一皺,琳箐給妹妹舀一勺蟹黃豆腐。琳琅乖乖地拿起筷子吃了,這才悄悄地看向七姑娘,七姑娘的那張臉雖沒全黑但也差不多,活似誰欠了她什麽東西一樣。琳琅想笑又沒笑出來,只是和琳箐相對一笑。

琳箐也對宏安贊許地一笑,他們三人之間的笑看在七姑娘眼裏,更是戳了七姑娘的心,有心想放下筷子撒嬌不吃。又想起自己娘的囑咐,務必要在三伯面前乖巧聽話,才能哄的三伯拿出好東西給自己。想到此七姑娘只有繼續吃飯,

只是一桌子佳肴此時在七姑娘嘴裏都沒了味道,無情無緒地吃了半碗飯就再不肯吃了。

這看的張老太太心疼不已,等衆人都用完飯撤掉桌子,張世榮陪着老母說了會兒話,張老太太就說自己要歇息一會兒,讓他們都退下,等人一走張老太太就把七姑娘一把摟進懷裏:“我的心肝,今兒委屈你了。”七姑娘聽了這話眼圈頓時紅了,靠在張老太太懷裏道:“只有祖母疼我,可是祖母,若三伯不答應助我些妝奁的話,光我娘能拿出來的妝奁又不多,這叫孫女怎麽去婆家做人?”

張老太太越發心疼,用手給七姑娘擦着淚:“乖乖,今兒的确委屈你了。不過你三伯說的也對,你五姐姐還在頭裏呢,總不能給了你就不給她。”七姑娘的嘴還是撅在那沒放下來,依偎在張老太太懷裏偎的更加緊。

張老太太愛憐地摟着她:“你不用擔心,離你出嫁總還有三四年的功夫,你五姐姐定是在你前頭嫁的,等你五姐姐嫁了,我再去和三伯說,定讓你三伯拿出幾百兩銀子助你。”七姑娘這才擡頭看着張老太太:“可是,要等好些年。”張老太太點孫女額頭一下:“怎麽會等好些年,這樣零碎和你三伯拿着,積少成多不就夠了?再說你三伯的宦囊不少,難道還不能助你一些?”

七姑娘最想知道的就是張世榮到底有多少家當,只是琳箐那裏透不出半點風聲,張世榮那裏她又不敢問,每次問張老太太張老太太都顧左右而言他。此時看着七姑娘那期盼眼神,張老太太附耳道:“那時候你還小,我怕你說漏嘴。你三伯在外做官總有二十來年,你過世的三伯母又是一把當家好手,那年回來時候我略看了看帳,總有這個數。”

說着張老太太伸出一巴掌,七姑娘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砰砰跳:“五千?”張老太太不屑地把唇撇一下:“五千不過是個零頭,總有五萬。還有你六姐姐那箱子裏面放着的首飾衣料,那些可都是好東西。”

說着張老太太嘆了聲:“可惜你三伯那麽多的好東西,就算手裏漏出一些,也足夠你做嫁妝的,偏他不肯。”七姑娘已經被張老太太透露出來的這個消息驚呆了,偶爾也能聽到自己的娘和爹算賬,說分家這麽幾年,總算也攢了有那麽五六千銀子的家私,每年也能有五六百銀子的進項,總算能夠喘一口氣了。

七姑娘看着琳箐平日的吃穿用度,猜度着只怕三伯家比自己家多的也有限,沒想到足足翻了十倍。又聽到琳箐箱子裏還有不少的好東西,心裏更加氣惱,你既有了這麽多的好東西,那偏鳳和玉镯送我又如何?

偏要當寶一樣藏在自己箱裏,真是小氣。

七姑娘在這裏惱,張老太太已經道:“到時祖母和你六姐姐說,讓她拿個幾件出來給你,也好光耀光耀。”七姑娘聽了張老太太這話才重新有些歡喜,有祖母疼自己,看你還小氣?看見七姑娘面上露出歡喜,張老太太拍拍她的臉:“方才沒吃好吧?來,祖母這裏有新做的點心,再墊墊。”

七姑娘吃着點心,春蘭已經在外面道:“老太太,三老爺那邊派人來說,說已經遣人把送五姑娘七姑娘的首飾衣料都送過去了。”七姑娘一聽就想去瞧瞧送的首飾衣料到底是什麽樣的,連忙把點心咽下就對張老太太道:“祖母,那我先回去。”張老太太笑着瞧七姑娘往外跑去,春蘭看着七姑娘跑出去,不由搖下頭這才掀起簾子走進來:“老太太,三老爺說,別人送了他些人參川貝,因着是上好的,不敢自己留用,特地給老太太送過來。”

張老太太瞧着那包人參川貝,鼻子裏哼了一聲:“也是別人送來用不着的的東西才送過來。”春蘭不敢接話,只是把那包藥材打開,張老太太瞧一眼,見的确是上好的,擺下手道:“你把這人參留下,這川貝分一半給四老爺送過去,他嗓子疼,這東西最好。不,連這人參也拿一些給你四老爺,他在外跑實在辛苦要補補。”

春蘭應是,拿張紙來把人參川貝重新包一份出來,橫豎張老太太偏心也不是頭一日,連幾位老爺都嘆息莫何,更何況別人?

張世榮見琳箐處事井井有條,點點頭道:“你處事越發精細了,方才老吳和我說了,說眼看着就出孝了,想買幾個丫頭回來教着,等出了孝好服侍你們。這倒是我做父親的疏忽了,雖則我們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可以後出門交際總要跟随的從人多些。畢竟有些場面上的事總是要做的。”

琳箐恭敬地聽父親講完才道:“買人總是要花銀子,爹爹是不是想問女兒這些年的進項?”張世榮的臉不由一紅才道:“你娘生前這些事都是她管着的,她去世後我理了些日子,大致也明白,細微處總不如你娘精明,回來之後,”張世榮的眉皺一下,自己的娘開頭也想接過這個家,可看着張老太太把下人裁減掉大半,又說要節約度日但對四老爺那邊貼補不少時候。張世榮就動了另一個心思,說琳箐聰明,讓女兒學着管家更好,橫豎有吳媽媽這個跟了齊氏三十年的老手在旁協助。

琳箐也知道自己的爹不願說祖母的壞話,畢竟做父母的偏心只能算人之常情,不得偏疼的兒女也只能受着。琳箐從抽屜裏取出一本帳道:“

這是歷年的總賬,這兩年鋪子裏出息還好,雖天時不好,田租沒往年好,咱們家不過就五百畝地,也不算多,倒沒影響什麽。這兩年家裏下人少了,月例嚼裹也少了一多半,往來應酬更不多,算下來的話,這兩年攢了有五千銀子。”

張世榮并沒為銀子的增加而高興,只是皺眉嘆息:“你這麽大年齡的少女,正該風花雪月和姐妹們玩耍,哪似你倒要日日算賬。況且你年紀已差不多,該尋親事了。”

☆、25 父女

本在談家計,怎麽就突然轉到自己婚事上?琳箐不由紅了臉,低頭道:“女兒的婚事自有父親做主,到時父親說要女兒嫁誰,女兒就嫁誰,哪能多話?”張世榮并沒有因女兒的乖巧而高興,反而眉頭皺的更緊:“哎,你沒了母親,有些話我這個做爹的又不好多說。雖說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可這是兒女一生的大事,哪能真的不問你們呢?當年你外娘嫁我時候,你外祖父也曾問過她的。”

提到已逝愛妻,張世榮面上露出追憶之色,若不是宏昌去世,妻子定不會那麽早就去世,而是會和自己白發偕老,看兒女長大。這種事情也該是做母親的叮囑女兒,小女兒的心事,怎能和父親講呢?其實原本自己的娘也可以講的,可自己的娘,張世榮自嘲地笑笑就對琳箐道:“這些話本該是你娘和你講的,你娘不在了,也只有我這個做父親的來問問你。你是個乖巧聰明懂事的孩子,自從你娘去世後,你管家也管的井井有條。可是你越這樣,爹就越擔心你出嫁之後,”

這是為什麽?琳箐的眼睜大一些,張世榮的手在桌子上輕輕敲擊幾下才道:“夫妻之間相處,和弟兄姐妹這些都不一樣,你太乖巧了,爹怕你受了委屈都忍着。雖說忍耐對女子是美德,可是有些委屈不需要忍。”琳箐看着父親,淚開始凝聚在眼眶裏,努力不讓它流下來:“爹爹疼我,我是知道的,可是女兒還有好多年才出嫁呢,可以慢慢學啊。除非爹爹看女兒不順眼想早早把女兒嫁了。”

聽到女兒久違的撒嬌,張世榮伸手想摸摸女兒的發,可是女兒已不再是孩子,手在半路又收回來:“你們姐妹中,你最乖巧,我怎會看你不順眼呢?只是你七妹妹都已經定親,你的親事總也該議了,議上個一兩年就定親,定下至多再能留你三四年就該出嫁了。這會兒不問你想要個什麽樣的夫婿,難道要等以後問?”

琳箐的一張臉又通紅起來:“女兒還小呢……”張世榮笑出聲:“不小了,這個年齡正當議親,晚了好的就都被人定去了。”是嗎?琳箐努力讓臉上的緋紅消失,望着張世榮道:“可是娘嫁爹爹的時候都已經十八了,之前外祖父可沒有幫娘定親呢。”提到自己妻子,張世榮臉上又有追憶神情:“那是緣分,真的是緣分。”

時光仿佛就此流轉,回到當日和妻子相遇那日,是去尚書府做客,沒娶妻的新科進士,是京城無數人家心目中的乘龍快婿,接到去喝酒賞花的請帖已經多的忙不過來。可當在尚書府花園裏偶遇着了杏黃衫子的妻子,她的端莊沉靜就讓那顆心就此底定,從此就是二十多年的相攜相伴。

琳箐的笑聲打斷了張世榮的沉思,“爹爹既然和娘有緣分,那女兒定也有緣分等在那裏的。爹爹,你不要着急為女兒議親。”是嗎?張世榮有些懷疑地瞧着女兒,琳箐咬一下唇眼珠轉一下才道:“女兒總覺得,嫁人離女兒太遠了。”

這話怎麽聽起來有些不實,可是要張世榮問問女兒心裏是否有人又說不出口,畢竟琳箐足歲才十二,這些年都是在家裏很少出門,別說外男,連堂弟兄們都很少見。琳箐見父親摸着胡子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也覺得方才那句話說的有些急了,臉更加紅:“爹爹,女兒不是有別的心事,只是家裏現在這麽多的事,女兒真心想多在家幾年,等到七哥娶了媳婦,什麽都好了,女兒就可以放心出嫁了。”

張世榮的手放下,但眼沒有從女兒臉上移開,琳箐看着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難道爹爹不相信?”張世榮聽出女兒的小心翼翼,嘆了聲道:“要是你大哥還活着,這些事何需你操心?你既這樣說,我就暗中幫你訪着,有了好的就來問問你的意思。”

做父親的能到這步,算是十分細心周到,畢竟做爹的比不過做娘的。琳箐應是後才道:“爹爹方才問家裏這些年有多少銀子是為什麽?難道真要助四叔叔一些銀子?”只說四叔不說七姑娘,張世榮已經知道女兒對七姑娘是有些看不上的。張世榮搖頭道:“不是要助你四叔,方才我也想了該多買幾個丫頭來服侍你們姐妹,怕家裏銀子不夠,畢竟這些我都不管的。”

琳箐的嘴嘟起:“爹爹說來還是信不過女兒,有吳媽媽在,這家裏人也沒有原先那麽多,一年的進項也不少,怎會入不敷出?再說這滿了孝,再過一兩年七哥就該娶妻了,這娶妻要先預備下銀子。”琳箐這口氣聽起來一點也不像十二歲的少女,張世榮聽的既歡喜又心酸,十二歲的少女該是無憂無慮的,即便開始學着理家也不是這樣老成持重的。看來該給親家那邊寫一封信,讓長女歸寧數日,好好地和琳箐說說心裏話。

張世榮這一決定就坐不住了,起身道:“你做的極好,倒是我這做爹的白問了,要買什麽丫頭就喚媒婆來吧,若你小姑娘家不好挑,就去你大伯家請你大伯母過來掌掌眼,再讓吳媽媽從旁瞧着。”琳箐恭敬應了,送張世榮出去。

等張世榮走了琳箐才坐下,方才說什麽緣分不緣分的,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出嫁,嫁了人,要去一個陌生家庭裏把那些陌生人當做自己的家人這些都還是小事。在那樣大家庭裏面,各種人際來往,真能把人絆的頭都疼了。想到這兩年見到伯母嬸子和

堂嫂們在這家裏是怎麽過日子的,琳箐嘆一口氣,難怪大伯母有時會豔羨地說自己的娘命真是好,從來不需要伺候婆婆,也沒有別的紛擾,雖在外面冷清些可好處是極多的。

大伯母還是張家的當家主母,說話算是說一不二,祖母外表瞧來對大伯母還算和藹可親,可是心裏也有這樣的怨氣。那要嫁到比張家人口更多的大家庭呢?張家還沒有納妾習慣,數代都沒有嫡庶紛争,可別家就未必這樣。

琳箐唉聲嘆氣,吳媽媽走進來瞧見琳箐唉聲嘆氣的樣子,眉驚訝地差點飛出來:“六姑娘,老爺方才讓我去尋媒婆好挑幾個丫鬟進來。正想找姑娘您商量呢?怎麽您唉聲嘆氣的,難道老爺方才訓你了?”琳箐懶懶地擡眼看着吳媽媽,身子卻沒有動:“爹爹歷來疼我們,怎會訓我?”

吳媽媽坐到琳箐腳邊:“六姑娘,方才還聽說老太太在桌上要三老爺幫襯七姑娘的嫁妝,三老爺沒應,我……”琳箐坐直身子,只輕聲叫了聲吳媽媽,吳媽媽心裏了然,嘆氣不說,琳箐瞧着她:“吳媽媽,你樣樣都好,就是有時候嘴難免碎了些,等丫鬟們進來了,你教她們時候可要記得第一要緊的是不能随便說話。”

吳媽媽忙起身應是,琳箐說完才道:“吳媽媽,你也曉得祖母是什麽性子,若是再多了幾句嘴,到時不是無事生事?”吳媽媽連應幾個是,接着才緩緩地道:“小的也是為姑娘覺得委屈,姑娘這麽好,又沒了娘,老太太該多疼姑娘和九姑娘才是,偏偏眼裏只有一個七姑娘,今日連那樣的話都說出來。”

琳箐瞧着吳媽媽:“我曉得你是好心,可是有時好心也會辦錯事的,今兒幸好你是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不過是嘴碎,可是要在別人面前,就不是這樣了。”吳媽媽一張臉紅到耳朵根:“姑娘的心小的明白。”琳箐嘆氣:“家裏的下人總是要添的,到時你可要好好教,吳媽媽,我知道你是娘身邊的得力人。我錯了,有做到不對處你盡可以說我,可你錯了,我也只能說你。”

吳媽媽連連點頭,那淚不自覺地下來:“這番話,不知道的還當是大人說的,姑娘,這兩年可苦了你。”琳箐淡淡一笑,吳媽媽知道她不想再玩下說也就退下讓人去尋媒婆來說買丫鬟的事。

既然張世榮說過要請張大太太來幫忙挑選,琳箐也特意去和張大太太說了,張大太太連連應了就笑着道:“這時日過的真快,不想就快出孝,說來我也該給你大嫂三嫂挑兩個丫鬟,你大嫂倒罷了,你三嫂剛嫁過來不久就遇到你祖父去世,家裏的下人都減了些,哪還能給

她添丫鬟?”

琳箐笑着道:“既如此,那就去和媒婆說,索性在伯母這挑了。”張大太太見琳箐這樣乖巧,心裏也很喜歡:“說的是,不如去問問你二伯母和你四嬸,你五姐七妹剛定了親,這些也該預備了。”說着張大太太就讓丫鬟去問。

不一時問回來,自然沒有不願意的。琳箐到了那日先過來張大太太這邊,剛坐下還沒說話就見到張四太太走進來,琳箐忙起身行禮,張大太太笑道:“四嬸子今日來的倒早。”張四太太的唇一抿:“難得六侄女有孝心肯買兩個丫鬟服侍我,我怎不來的早些?”

☆、26 挑人

這話一出口張大太太就皺眉,下意識地先讓琳箐那看去,畢竟那日是張大太太的丫鬟去問那幾位的,若琳箐以為自己在背後說了什麽,給張四太太許了什麽話,那才叫不好。看見琳箐端坐在那毫無所動張大太太才松了口氣,這個侄女雖才十二歲,穩妥大方處倒是姐妹們中間最強的,張大太太已對張四太太道:“四嬸子想是聽錯了,那日我喚丫鬟去,不過是問問四嬸子想不想為七侄女買幾個丫鬟,并沒說由六侄女出銀子的話。再說十多兩銀子,四嬸子難道還拿不出?”

張四太太已經扭着腰坐下,眼斜斜地看向張大太太:“大嫂,這六侄女還沒開口呢,怎麽你就先幫上忙了?再說,她一個做侄女的孝敬我這嬸子幾個丫鬟,不是天經地義的?琳箐只是低頭不語,張大太太看了眼琳箐才又對張四太太道:“四嬸子,曉得你愛說玩笑話,可是六侄女還小,只有我們疼她給她備東西的,哪有要她孝敬的禮?”

說着張大太太就拍拍琳箐的手:“要不是你四嬸子提醒,我還忘了,你們也回來這麽多年了,我沒什麽好處給你們,這回添的丫鬟就我出銀子,也當是盡了做伯母的一點心。”這倒是琳箐沒想到的,這位伯母歷來妥帖,但琳箐沒想到會這麽妥帖,見琳箐開口想推辭,張大太太緊緊握住琳箐的手又給她使了個眼色,琳箐會意,低聲道:“大伯母既有這樣一份心,我做侄女的自然不好推辭。”

張四太太一張臉頓時比豬肝還要紅上那麽幾分,狠狠地瞪張大太太幾眼,張大太太就像沒看到一樣笑眯眯地對張四太太道:“四嬸子,你這個做嬸子的要不要也随喜一份?”要從張四太太腰包裏挖銀子,就跟從她肋骨上割肉一樣心疼,七姑娘的嫁妝,張四太太都只想備一部分,剩下的要找三個哥哥和張老太太手裏出。聽了張大太太這話張四太太就道:“我可不像大嫂一樣是財主,我家進項少,人又多,眼看着小七定了親還要備嫁妝,大嫂既給六侄女買幾個丫鬟,不如順帶也給小七備兩個?”

每次見張四太太,琳箐都覺得能讓自己增長些對厚臉皮的見識,張大太太對張四太太說這話并不奇怪,已經道:“好啊,只是七侄女前兒才從她大嫂這邊借了幾樣首飾,不如先把這首飾還回來,我讓你侄媳婦變賣換了銀子再給七侄女添兩個丫鬟?”

張四太太和張大太太做了這麽多年的妯娌,小便宜沾了不少,但大頭沒多少,此時聽到張大太太這話,氣哼哼地把身子坐直:“就知道大嫂看不起我們這等窮人,才推三阻四的,只曉得錦上添花,什麽挑丫鬟我不挑了。”說着張四太

太就起身往外走,張大太太好整無暇地看着她往外走,張四太太走到門口還沒等到張大太太叫住自己,心裏更加惱怒,但要回頭又不好意思,可這麽走又不甘心,畢竟這回送來挑的人定不少,一次買這麽多的話,比單獨買要便宜許多。

張四太太在那裏左右為難,那腳步要邁出又沒出,這時張二太太也過來,瞧見張四太太這樣不由奇怪地問:“四嬸子這是做什麽呢?難道是什麽東西忘帶了要回家去尋?還是快些坐下挑好丫鬟再說,不然等你回來可就沒多少了。”張四太太順着張二太太這個臺階下,把腳重新縮回去昂着頭道:“二嫂既這樣說,那我就先坐下。”

張二太太已讓琳箐坐下:“都是一家子,六侄女你別那麽多禮,四嬸子你也坐下。”坐下之後張二太太對張大太太一笑,張大太太的眼往張四太太那一稍沒有再說什麽。張四太太的頭不由又昂一下,琳箐瞧着張四太太這模樣,微微勾唇什麽都沒說。

很快媒婆帶了人進來,三位太太和琳箐都開始挑丫鬟,獨有張四太太要求最多,既要身價便宜,又要丫鬟樣樣都能做,除了針線廚間竈下都要能來得才好。媒婆雖常走張家,也忍不住皺了眉,臉上的笑跟吃了根苦瓜一樣:“四太太,曉得您老眼界高,可小的也不怕您笑話,小的這些丫鬟不過是稍稍教導過,能識得行個禮說幾句話就好了,別的可都要帶回家去慢慢教。四太太您要那樣什麽都能做的丫鬟,倒也有個巧,前兒有客商過來,随身帶了個竈上的,說是京城專門調|教過的丫鬟,忤了主人的意被賣出來,身價銀子也不高,不過八十兩。四太太要喜歡,就叫過來瞧瞧?”

八十兩?張四太太不由驚呼一聲,這媒婆今兒帶了十五六個丫鬟過來,全部買下也不過八十兩,這哪裏來的丫鬟就這麽貴?張大太太也曾聽過京城有專門賣竈上丫鬟的,教好了往那些來京官員身邊賣,不但能做一手好菜,也能暖床捂腳,比起揚州瘦馬便宜許多,又比這沒經過調|教的丫鬟多了幾分伶俐。嫁個雖比揚州瘦馬便宜,一個少說也要二三十兩銀子,這身價八十兩看來是十分出色的。

張二太太沒聽過還有這樣丫鬟,眼睛也不覺睜大,張大太太小聲對她說了幾句,張二太太才恍然大悟。這種事情琳箐自是不開口,張四太太驚呼完之後才覺得自己被這媒婆下了面子,捏緊帕子道:“什麽丫鬟也要八十兩?我破着教上幾月,難道還不能教出那麽個百伶百俐的?”

媒婆面上笑容不變:“四太太您說的是,是小的魯莽了,您繼續挑。”張四太太這下沒有

方才那麽挑剔,點了兩個早已看好的,這兩個也算這些人裏面出衆的。接着張大太太挑了六個,兩個留給自己,四個給琳箐那邊,二太太也挑了兩個,媒婆就帶着剩下的人退出去到外面和管家寫身契交割銀子。

這麽一趟下來已是中午,張大太太已吩咐備好午飯,張四太太平日是怎麽都要在這吃一頓的,可今兒一來覺得在丫鬟面前丢了面子,二來要回去好好地在新丫鬟面前擺下威風,難得地不在這邊吃就帶着人走了。

等張四太太走了張二太太才對張大太太道:“平日沒覺出來,只覺得六侄女是個沉靜的,誰曉得今兒瞧來,妥帖沉穩處是誰都比不上的。別說這麽一點點大的孩子,四嬸子嫁過來的時候我都做娘的人了,都沉不住氣和四嬸子争了好幾回。”

琳箐的頭一直低着,畢竟這樣是非做小輩的是不好理論的,張大太太也點頭:“也不知道三嬸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才教出六侄女這樣性子的。那回回來,只有了宏昌,大侄女還抱在懷裏,只記得三嬸子是個溫和愛笑的,誰曉得這一見就……”說着張大太太拿起帕子擦擦眼淚,既說到自己的娘琳箐就再不能裝憨,只輕聲道:“兩位伯母對我娘的情義,我娘也曾說過,侄女雖沒了娘,卻不肯讓人說侄女是沒娘教的孩子,一言一行不過是努力學着去世的娘。”

張大太太拍拍琳箐的手:“你這孩子,真是好極了,當日詹家托你大嫂來說你,我就說,雖然詹家那孩子看着也還好,可是居家過日子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你大嫂也聽了,但沒想到詹家還是托媒人上門,好在婆婆疼七侄女,把這婚事給了七侄女,那頭也應了,倒也算皆大歡喜。”

不管是真是假,琳箐又謝過張大太太,張二太太已經舉起筷子:“好了,都別再說了,我可是餓了,今兒本來還想叫你五姐來的,也讓她學學這怎麽挑人。結果你五姐說,這挑人是末節,最要緊的是人進了家門怎麽對待怎麽都不肯來,我和她說了半日連早飯都沒吃這。”

張大太太夾了塊肉放進張二太太碗裏:“那就先吃,這新來的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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