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這話一出口,七姑娘是不在乎的,橫豎自己有祖母和爹娘的疼愛,等這件事情過了,再去和祖母撒下嬌也就能讓張大老爺把這句話收回了。但詹三爺比七姑娘要聰明些,明白張家這回下了極大的決心,若張家不肯認七姑娘這個女兒,再也得不到張家的助力,那娶七姑娘又有什麽意義?
見七姑娘點頭要應,詹三爺就忙阻止她,但不管說什麽張大老爺都不肯聽,只說給七姑娘三日考慮,三日後來聽信,到時若七姑娘執意不肯,那就當張家再沒這個女兒,到時七姑娘在詹家死活都和張家不相幹。若七姑娘回心轉意,那等肚裏孩子生下,再把七姑娘帶走,也算好聚好散。
詹太太敲桌子罵板凳地罵了張大老爺好一通,又要穩住七姑娘,只對七姑娘更好。詹三爺急得沒頭蒼蠅一樣,靠媳婦是靠不住的,那只有去求秦長安,到時對秦長安多打些拱,就說當時是糊塗油蒙了心才說出這樣的話,對張世榮只有敬重沒有诋毀之情,大不了就跪秦長安幾跪,這門親只要不斷就好。
此時見秦長安對自己十分冷淡,詹三爺也顧不上面子什麽就走到秦長安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秦兄弟,你我也不算陌生人,現在又做了連襟,我遇了難,秦兄弟你可要幫幫我。”說着詹三爺鼻涕眼淚就全下來,秦長安瞧着詹三爺起身讓開,避到另一邊:“詹兄還請起,我什麽都不知道,哪裏能幫詹兄?”
詹三爺見秦長安口那麽緊,哭的更厲害了:“秦兄弟,我曉得那時在京中我得罪了你,可你也要知道,親疏不一樣的,你和三伯是怎樣關系?就算你犯了錯,三伯也不會罰你。”聽到詹三爺提起京中時候,秦長安唇邊出現冷笑,也不去管詹三爺依舊還跪在那裏:“詹兄既如此說,想來也曉得自己,”秦長安本想說曉得錯在何處,但詹三爺明明是不曉得錯在哪裏的,轉口道:“我不過是張家女婿,長輩們決定的事我也不能反對。這件事,實在是幫不了你。”
說着秦長安就往外走,詹三爺見秦長安往外走,顧不得還要再跪就起身追上去:“秦兄,你就在三伯面前幫我說幾句好話吧。”秦長安的袖子被詹三爺扯住,見他滿臉都是谄媚笑容,本打算拂袖而去,但又記起張世榮說過,對小人總要存了一些小心,把袖子慢慢扯下來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詹兄你又何必只來苦苦求我?”
詹三爺當然明白最好的法子就是進京去求張世榮,但詹三爺對張世榮總有幾分畏懼,又怕進京後被張世榮趕出來,哪有在這家裏求張大老爺和秦長安他們來的便宜?見詹三爺還不肯放,秦長安心裏越發焦躁,給裴管家使個眼色就道:“天色已晚了,詹兄在這總有不便,還請先回家吧。”
裴管家見秦長安給自己使眼色也上前做個請的手勢:“詹三爺,我們大爺聽說你來,都還沒吃晚飯,您就先讓他回去吃口安生飯吧。還請先回。”這是怎麽都不肯松口了,詹三爺喪魂失魄地離開,秦長安搖頭:“有這樣一門親戚,還真是糟心的事。”
裴管家已經去而複返,他雖知道張家要和詹家斷這門親,但并不曉得內裏緣由,畢竟不是做了什麽萬萬不可原諒的事又怎麽會下這樣決心。此時聽到秦長安這話就笑了:“大爺終究還年輕,還不曉得有些事,那才奇奇怪怪地遇到呢,當年我們……”話沒說完就傳來裴娘子的聲音:“你又說什麽當年,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今兒這樣的事,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大奶奶喚小的出來瞧客人走了沒有,若走了,就請大爺回去繼續用晚飯。”
秦長安這些日子也經了些事,不再是原先在張世榮身邊受庇護時候,本還想聽聽裴管家往下說,既然要叫自己回去吃晚飯,這肚子也餓起來,也就走回後面。
還沒進屋就聽見秦長樂和琳箐的笑聲,秦長安臉上不由露出笑容,掀起簾子走進去:“姐姐和琳箐說什麽呢,這麽樂?”琳箐已端給秦長安一碗飯又把筷子拿給他:“姐姐在和我說你小時候的事呢,原來你小時候那麽淘氣。”秦長樂淡淡一笑:“詹家的人走了?”
秦長安點頭:“走了,姐姐,我小時候也沒那麽淘氣,不就是把你的桂花油給倒了嗎?”秦長樂笑容已經溢滿了臉:“光倒了桂花油也就罷了,你還把裏面灌上些清水,吓的春景以為是不是來了偷兒。那時那麽淘氣,娘總是愁,長安什麽時候才會長大呢?現在好了,不僅娶了媳婦,還是真正長大了。”
真正長大?秦長安的眉微微皺起,琳箐看向丈夫笑了:“姐姐說,你會處置那些事了,而且還會做的很好才叫真正長大。”秦長樂在一邊點頭:“詹家的事,其實我一直怕你耐不住性子,跑去打一頓,氣雖出了可是也鬧的沸沸揚揚。這會兒見你好好地回來了,我就曉得,你比原先長進了。長安,對待小人有時要用對小人的法子。”
秦長安的臉不由有些微紅,重重點頭,秦長樂舒一口氣,當年為了保全弟弟,用出那樣的算計,到現在都不敢告訴弟弟。怕的啊,就是弟弟太過忠直,不曉得變通。秦長樂看一眼琳箐,見琳箐看向秦長安的眼那樣深情,有些事弟弟明白了,那這顆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張家和詹家要斷親的事,雖然壓的很緊密但還是有人知道點蛛絲馬跡,不時有人想去打聽為什麽,但內裏緣由兩家都不肯說。詹家是沒臉說,而張家是為了七姑娘名聲着想,畢竟詹三爺不舉是事實,而七姑娘那麽大個肚子挺在那裏,傳閑話的誰會去計較詹三爺是婚前還是婚後發的不舉?就算是婚後發的不舉,七姑娘也要背了個需索無度,讓丈夫得了重病的名聲。
不管外人怎麽議論,七姑娘還是咬定了不肯離開詹家,見她心意已定,張大老爺也不能再勸說,只得請了詹家的人來,宣布既七姑娘不肯離開詹家,那從此再不是張家女兒,七姑娘的生死張家都不管,張家也當沒有詹家這門親家。
詹家族人也只曉得張家一直在做這些事,也曾出面說合,但一觸及原因詹太太就只哭哭啼啼,別的一個字都不肯露。既然詹太太這邊不肯吐原因,那族中也幫不了多少忙,張家這個決定也只有收下。
張大老爺了了詹家這頭親事,回家後也就告知家中上下人等,以後家裏再沒七姑奶奶這個人,任她怎麽來都不許她進門。張四太太聽得張大老爺這樣說,女兒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不免又要跑去張大老爺那邊哭訴一番,但張大老爺不但不聽還讓張大太太出來用長嫂的架勢罵了她一頓,不外就是她教女不嚴,擇婿不謹,險些把張家全族的臉面都折進去。還說若再如此胡攪蠻纏,那也只有請張老太太出面,休妻了。
張四太太被一向和藹的大嫂罵的眼冒金星,也只有偃旗息鼓,暗自吩咐得力的婆子去探望七姑娘,可婆子剛出門就被張大太太派的人攔下,說要有什麽事就全由這邊代辦,無需出去。婆子被攔下也只有回去告訴張四太太,張四太太未免敲桌子打板凳地罵張大老爺夫婦沒良心,把自己女兒斷送了。
但這樣的謾罵誰又會放在心上,張四太太又轉去求張老太太,可張大老爺做這些事都讓張大太太叮囑好了家裏的上下人等,不許漏一個字到張老太太面前,不然就是不孝。至于張四太太,見張老太太時候身邊不是有大太太跟着就是二太太跟着,但凡她要露出一絲半點就被請出去。
張四太太這才曉得這事是板上釘釘再無回轉餘地,張四老爺就更指望不上了,除了每日在家哭也沒有別的法子。
這些事琳箐也有耳聞,最大的好處就是回張家探望張大太太她們時候,耳根子清淨許多。秦長安回鄉的目的差不多也都達到,再待段日子也就要返京,秦長樂從庵中出來也有一個來月,漸漸也有媒婆來求親,不過這些人別說秦長樂看得入眼,連秦長安都不喜歡。
這日琳箐還在和秦長安瞧着別人送來的那些年貌貼在,秦長安拿起一個就開始搖頭:“這個,都四十三了,前房兒子都生孫子了,還有兩個妾,這樣人家又老又好色,才配不上姐姐。”琳箐咦了一聲:“我不是和媒婆們說不許她們拿超過三十歲的過來嗎?怎麽又有了?”
秦長安扒拉一下有些喪氣地道:“可剩下的也不好,這個,二十八了,但家裏窮的只有半畝菜園,這樣的不就是想着姐姐那份嫁妝?”
☆、93 說親
秦長安拿起一份說一句,這些人在他嘴裏都沒有一點好處。等把這些帖子說完琳箐給他倒杯茶:“那些媒婆們總是想多要幾個媒人錢,難免如此。你又何必和她們計較。”琳箐雖這樣說,秦長安的眉沒有松開,手往那些帖子裏點了點就道:“都快半個月了,送來的這些不是老就是窮,那日那個劉媒婆還和你說什麽都這個年紀了,還挑什麽?姐姐不過十九,還是鮮花一朵,哪要她們在背後嚼這些?”
琳箐的眉微微一皺就道:“你啊,還是這家當家的呢,哪有在背後聽人嚼舌根的?這些做慣媒的,人總是參差不齊的。只有這麽一個姐姐,哪舍得讓她去吃苦?”琳箐這話說到秦長安的心坎上,剛要對琳箐說出對汪德銘的打算六巧就在門外道:“大奶奶,來了個沒見過的嫂子,說自己姓沈,來給府上說喜事的。”
琳箐嗯了一聲,剛要出門秦長安已經抓住妻子的手:“要是不好也不用來說,直接回絕了就是。”琳箐了然地往那堆帖子裏瞧了眼,示意丈夫放心就走出屋子。
方才被妻子取笑,秦長安按下這顆想跟了妻子出去聽聽的心,順手拿起一本書來,可怎麽也看不進去。其實,汪德銘還不錯,雖說交游廣闊了點,但這樣人也能分下人的善惡,只是他家還在孝中,自己家又是女家,不好直接去說親。這件事還有些難辦。
琳箐已走到廳上,見一個穿藏青色大褂的婦人正坐在那喝茶,裴娘子已經輕咳一聲,那婦人急忙放下手裏茶碗上前給琳箐道個福:“小的見過大奶奶,大奶奶安。”琳箐坐下後才笑着道:“嫂子請坐,還不曉得你怎麽稱呼?”
這婦人已經恭敬地道:“小的嫁的男人姓沈,別人都稱我一聲老沈,在府城裏各府走動得蒙奶奶太太們賞口飯吃。”琳箐見這老沈話語恭敬禮數周到,和這幾日來的那些媒婆還不大一樣,不由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才示意她坐下道:“府城離這邊有三十來裏呢,來我這有什麽事?”
老沈的屁股剛挨上一點點椅子邊就站起來:“小的既是蒙太太奶奶們賞飯吃的,自然是來講喜事的,只是這門親……”琳箐哦了一聲眼看向老沈:“難道是人家有些什麽?”老沈哎呀呀叫了聲:“大奶奶,雖說今日初會,可小的做這媒也有那麽二三十年了,哪會說配不上府上的門戶。只是這家尚在守孝,本不該在這時候出來說親,但府上的大姑娘的為人那着實挑不出半點錯來,又怕這樣的人再過的一些時候被人定去,這才派小的來說。若應了這門親,到時那邊太太親自過來下定,到時等孝期一滿,就娶過去。”
孝期?琳箐的眉皺起:“難道是守前面妻子的孝。”老沈拍掌笑下:“大奶奶真會說笑話,府上大姑娘那是什麽人,有名的孝女,長相又标致,現時大爺又中了舉人,這樣的人哪能去做填房糟蹋了呢?”果然這老沈極會說話,琳箐也笑了:“你說的有理,到底是哪家?”
老沈瞧瞧裴娘子,琳箐已道:“我雖不大會管家,但家裏的下人們還是曉得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的。”老沈站起身道:“這家在府城也是有名號的,姓汪,人都稱汪舉人家。家裏弟兄三個,前面兩個哥哥已經成親,現在來說的是這家的舉人,排行第三,年紀也不大,不過二十五,只是在守父喪才不好大張旗鼓尋親,但算着時候,還有一年這喪期也就完了。”
在府城姓汪的舉人,琳箐哦了一聲,老沈以為琳箐對汪舉人偌大年紀還不成親有疑惑,急忙道:“這話呢小的也只敢在奶奶面前講,這汪舉人原先是定過親的,只是那家做了些不好的事,這才退了親。本來還要再尋,偏生又遇到汪老爺過世,耽擱下來。要說為人,汪舉人為人是最好的,見了我們都笑着說話。這家事也頗有些,城裏有三四間鋪子,城外上千畝良田,雖說因老母在堂沒有分家,但一家子也是和和美美,沒有一絲争吵。”
老劉說了好大一會兒口都有些幹,但又不好去喝茶,只得忍住,琳箐雖面上平靜當心裏也在盤算,聽完老劉說的就道:“這事你也曉得,我總是個做弟媳婦的,還要去和姐姐商量一下。”老劉也沒想過一來就把親說定,忙笑着道:“這是自然,終身大事總要格外小心。”見她格外懂眼色,琳箐也沒多說,讓六巧抓了把錢過來賞了,也就請她出去。
等人一走琳箐才瞧一眼裴娘子:“那日我們從府城回來,記得汪太太還遣人送了點心讓我們路上吃,當時她家的管家娘子可說了什麽?”裴娘子忙道:“汪家的管家娘子是格外客氣,小的送她出去時候她不過順口問了小的京中的一些事,并沒有提大姑娘。”
琳箐嗯了一聲:“汪家在府城口碑如何?”這裴娘子還是曉得一些,忙說了出來,聽的汪家在府城也住了四五十年,從沒聽過欺男霸女這些事,只是當年和金家那邊定親退親等,也是鬧了個沸沸揚揚。
琳箐聽的不由一笑:“這汪家這麽瞧來竟極老實,開頭就不該說不斷親的話。”裴娘子也點頭:“府城裏的人也這樣說呢,只是金家算來對汪家祖父還有些恩,這才不好說斷親的話。”說着裴娘子眉微微一皺就道:“只是這麽一鬧,金家也不好再持恩要求一些事,也不曉得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琳箐心裏已有主意:“不管別的,既這人和大爺也認得,我就先去問問大爺,若大爺對此人還有些中意,再和姐姐商量。”
秦長安正在那等的焦急見琳箐進來就忙迎上去,琳箐曉得丈夫的意思,不等他開口相詢就把汪家來求親的事說出。聽到是汪德銘求親,正合了秦長安的心意,臉上笑容頓開:“這還正合了我的心意,汪兄我們也是談得來的,雖說他交游廣闊了些,但并不是沒主見的人。只是不曉得他母親怎樣,畢竟婆婆要是偏心起來,那就太不好了。”
琳箐沒料到秦長安對這樁婚事極其熱誠,連秦長樂嫁過去後怎麽和婆婆相處都想到了,微怔下才道:“總是小兒媳婦,事也少些,況且若汪舉人日後聯捷直上,到時去任上做官,婆婆這邊也礙不着什麽。”秦長安點頭,這也是個主意,猛可又想到天下間哪有沒嫁過去就在謀劃着不和婆婆相處的事,那臉不自覺紅一下才喃喃地道:“說起來,我也是怕姐姐受委屈。”
琳箐怎不明白丈夫的心,輕聲道:“我曉得。姐姐的婚事總要去問過姐姐。”見妻子沒有在意自己對婆媳發的話,秦長安也不再多說就和琳箐雙雙去對秦長樂說汪家來求親這事。
秦長樂是曉得這些日子媒婆來說親的,但既然沒有一個到自己面前說,想來那些人過不了弟弟這關,自然也不去操心,每日做做針線,閑暇時就和丫鬟們說說笑話,一直以來壓在心中的重擔已經放下,倒有些像當年母親還沒去世時候的日子。
秦長安兩人走進院子,就見秦長樂坐在紫薇花樹下,此時盛花期已過,樹上綠多紅少,秦長樂的笑臉恰恰彌補了這紅少的缺憾。紫燕正拎着一個小筐從屋裏走出來,嘴裏還在道:“姑娘,您前兒要的那塊碎步,我可總算給您尋出來了。”
話音沒落紫燕就瞧見秦長安夫婦,忙要行禮琳箐已經接過那小筐來到秦長樂面前坐下:“姐姐要尋這些碎布頭做什麽?”秦長樂示意紫燕去泡茶才笑着把裏面的碎布拿出來:“也不做什麽,想着用碎布拼件小襖,到時若你們生了孩子,正好給孩子穿呢。想起有塊卍字不斷頭的碎布,意頭很好,這才特地尋出來。”
此地風俗,要用去不同人家讨來的碎布塊拼成一件小衣衫給新生兒穿,稱百家衣,保佑孩子平安長大。說是去百家,也不過就是七八家尋些布頭回來讨個好意頭。此時琳箐聽秦長樂這麽說臉就微微一紅,秦長安已經道:“那姐姐可要快些做。”
秦長樂瞥弟弟一眼:“還快些做,不過幾日功夫你可就等不得了?”秦長安笑嘻嘻地道:“姐姐,都說女大當婚……”不等他說完秦長樂就啪地打他一下:“還教訓起我來了,說吧,是什麽樣的人家?”
見姐姐已胸有成竹,秦長安也就不再拖沓,把汪家來求親的事說出,說完又道:“汪兄我是見過的,人品相貌才學都還可以,姐姐你意下如何?”秦長樂放下手中的剪刀就沉吟一下:“雖你說好,我也要瞧瞧人,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就嫁過去。”
☆、94 喜
這是自然的,秦長安臉上已經露出笑容:“那汪兄人品……”話沒說完就聽見琳箐嗤地笑了一聲,秦長安轉頭看向妻子:“我說錯什麽了嗎?”琳箐沒理他,只是在那拿着小筐裏的碎布和秦長樂絮絮講着哪幾塊布頭拼在一起才更好看,還有怎麽才能在這邊上繡幾朵小花,頂好繡竹,這樣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都可以穿。
這樣的話題秦長安插不進嘴,但又覺得在這聽着十分惬意,特別是琳箐臉上神色,就跟真有了個孩子在肚裏一樣,這樣一想秦長安就看向琳箐的小腹,那小腹依舊平坦,是不是真有個孩子?秦長安瞧着瞧着不由自己樂起來。
秦長樂停下說話,瞧琳箐一眼:“你瞧,這人在想什麽呢?好好待着都自己樂起來,難道是想着我終于要嫁出去,他可以扔包袱了。”雖知道秦長樂說的是玩笑話,秦長安還是立即反駁:“姐姐,你怎麽會是我包袱呢?我可從來沒有這種念頭。”
琳箐不由伸出一根手指往他額頭上點去:“從沒見過你今兒這樣的,自個和自個都會笑起來。”當着人這樣親昵于琳箐來說是極少有的,秦長安順勢拉住妻子的手:“我就想着你們都在我身邊,這樣真好,就笑起來了,結果你們一個比一個口還利。還有姐姐,我才是你弟弟。”
秦長樂不由掩口一笑,琳箐也笑了,這笑聲似乎能傳的很遠很遠,讓人如此地熨帖歡喜。
等回到房裏秦長安總要問問琳箐方才為什麽突然笑一聲就又不說話?琳箐瞧着他:“是誰當着我面時候,對汪舉人那個挑剔,先說他長的不如姐姐好,又說他未免交游他廣闊了,再說他為人未免圓滑了些。從頭說到尾,竟似這汪舉人沒有半分好處,等當了姐姐的面,又要說汪舉人的好話。不讓人笑才怪。”
秦長安臉不由紅了,揉揉鼻子道:“當了姐姐自然不能說挑剔的話,不然真做了我姐夫,就不恭敬了。”琳箐又是一笑,秦長安把下巴擱在椅子背上瞧着琳箐:“今兒姐姐做那百家衣,你什麽時候才給我生一個?”做夫妻這麽久,說起這樣的話琳箐難免還有一些些害羞,瞧一眼關的很緊的房門才道:“有沒有的,我也不知道呢。”
見妻子臉上全是喜悅,和原來說起這話時的羞澀有些不一樣,秦長安的眼不由轉了轉還是望着妻子的小腹,這一望倒讓琳箐害羞了,把手裏的帕子往秦長安眼上一蓋:“目光灼灼,不似好人。”
秦長安順手把帕子扯下來,站起身拉住妻子的手既把她抱到懷裏,嘴裏的熱氣直噴在琳箐的脖頸上:“不是好人,那這會兒就當壞人吧。”琳箐手握成拳軟綿綿地錘秦長安兩下,終于還是把臉藏在他肩窩處。
等老沈來打聽信的時候,聽到秦長樂要相一相汪德銘,就曉得這門親事十有八|九能成。要相一相也好辦,只是要到哪裏?琳箐正在想這個地點,在自己家準定不行,去張家?就別讓張老太太再堵心了。想來想去猛然想到五姑娘已懷了八個月,到時可以去探望五姑娘,就在她家藥鋪帳房裏面坐着,讓汪德銘以買藥的名義去就好。
老沈見這邊定了,急忙去問汪家的信,這做男人被相一相也是常見的,汪太太同意了。琳箐就遣裴娘子去對五姑娘說,五姑娘的婆婆見是這樣好事,自然首肯。
三邊都安排好了,等到了日子,琳箐就和秦長樂以探五姑娘的名義去了。秦長樂是泰然自若,倒是琳箐有些坐立難安,見狀秦長樂就故意道:“咦,你是嫁了人的了,怎麽還會這樣?”琳箐并沒像平日一樣和秦長樂笑鬧,而是輕嘆一聲:“我當初嫁長安時候,他的人品相貌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姐姐你這回,長安對他也只是數面之緣,還不曉得內裏如何。再說了,我們總是要上京的,到時姐姐一個人在這裏,要遇到什麽事也麻煩。”
琳箐對秦長樂的關心秦長樂是真切感覺到的,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自己過的很好的。再說,”秦長樂故意停一下就笑了:“你們當初不也是進京了三四年,我還不是好好的。況且還有嬷嬷陪着我。”秦長安現在已經中了舉,又娶了琳箐這房媳婦,對嬷嬷來說對秦長安已經完全放心,反倒是秦長樂這邊她放心不下,秦長樂要出嫁,嬷嬷必然是要跟随的。
琳箐嗯了聲,看着秦長樂的笑,這樣美好的女子,是該有好男兒來配的,但願這個汪德銘,是一個好男兒。馬車已經停下,五姑娘的婆婆已等在門口,琳箐和秦長樂兩人急忙下車上前行禮,五姑娘婆家姓杜,這位杜太太琳箐見過兩三次,面容和善,一笑一對眼都要眯起來。
秦長樂是頭一回是杜太太相見,杜太太不免拉了她的手細細瞧一瞧才道:“偏你五姐夫是我最小的兒子,若不然怎麽都要把秦姑娘求回來做媳婦。”這樣的話半是客氣半是誇獎。三人說笑着進了宅子。
杜家雖然前面藥鋪後面住人,但後面也有三進宅子
,地方不小,五姑娘已在廳那邊等着,見了琳箐就笑着道:“我原本想出去等的,可是婆婆說我肚子這麽大,還是先坐着等。”琳箐忙扶着她進廳:“出去等和在這等不是一樣?你我姐妹就無需這麽客氣。”
杜太太滿面春風地招呼丫鬟上茶果,秦長樂端了茶,琳箐問候五姑娘幾句,當然肚子裏的孩子是重點相詢。五姑娘也答幾句,但今日真正目的是什麽,大家也都清楚。說了會兒就見一個婆子走過來和杜太太輕聲說了幾句,杜太太笑着起身:“都是頭一遭到我這藥鋪裏來,我們也往這宅子走走,六姨奶奶您可別嫌我這地方不如您家裏精致。”
琳箐笑着和她說幾句,挽起秦長樂的手,五姑娘身子重不大方便就回房歇息。方才衆人是從巷子這邊的門進,此時就往前面走,繞過廳就有兩條路,杜太太指着那條寬一些的道:“這邊還有個大門,有些客商要進就從這裏進。”
嘴裏說着杜太太卻帶她們從另一條路,這條路盡頭是道小門,門口守了個婆子,見杜太太過來就忙把門打開,一進門就是一間屋子。裏面有桌椅板凳,上面放了算盤。杜太太帶了她們徑自進去,琳箐四處望望卻沒看見窗,杜太太已上前掀開一小塊布,示意琳箐過去,琳箐過去才看見是個洞,洞的位置正好能看見藥鋪裏的一舉一動。
琳箐不由退開,笑着對杜太太道:“這怎麽想出的,也絕了。”杜太太抿唇一笑:“這帳房是要緊地方,要開窗的話,哪邊都不好開,索性就不要開窗,只在頂頭有個小氣窗讓人不要氣悶。但這不開窗你進了帳房也瞧不見外面夥計們的舉動,這才沒法子往牆上開了一個洞,用布蓋了也沒人知道。”
杜太太在那說話,秦長樂已往那洞口看去,藥鋪裏除了掌櫃夥計,還有一個客人模樣的,似乎在那看藥材,可是看他就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記得秦長安說過,今兒汪德銘是穿藍色袍子來的,這客人穿的也是藍色袍子,年紀相近看來就是他無疑了。
長的只能說過得去,待夥計也還和氣,就是不時眼神往別處溜洩露了他內心的不安。秦長樂心裏慢慢品砸着,又來了客人,不過這個客人秦長樂熟的很,就是秦長安。果然看見秦長安汪德銘也不問價了,只上前和秦長安拱手說話。
秦長樂把那布放下離開洞口,在旁邊和杜太太說話的琳箐忙上前:“姐姐,看見了嗎?怎地就不看了?”杜太太笑眯眯地道:“定是看見了,只是姑娘家,哪能直接說出來呢?我們還是往後面去喝茶。”這杜太太真是個玲珑人,自己的娘若還在世,只怕就和杜太太一樣。臉上總是有和氣笑容,溫和對待每一個客人。壓下心裏泛起的思緒,秦長樂笑着應是。
走出門見了陽光,琳箐不由有些頭暈,用手按了下頭。這個動作被杜太太瞧見,咦了一聲:“姨奶奶是不是有些頭疼,不如我讓人來後面瞧瞧,我們這坐堂醫生雖是男的,可他娘子也會幾手,有些不好讓男人來瞧的病就全尋她。”
琳箐正待推辭,杜太太已經吩咐婆子快去尋柳娘子來,人家如此殷勤,琳箐也不好再推,回到廳裏一杯茶還沒喝完柳娘子就到了。她也不和杜太太寒暄,問了幾句就給琳箐把脈。
琳箐見柳娘子的眉微微皺起,心裏開始砰砰直跳,難道自己得了什麽了不得的病,不然這柳娘子的眉怎會皺成這樣?總算柳娘子把手放開,琳箐就問了出來:“我這得了什麽病?”柳娘子淡淡一笑:“不是病,是喜。”
☆、95 願你快樂
是喜,柳娘子見琳箐臉上現出茫然,笑容有些慈愛,這鎮上的人都知道張家六姑娘少時就沒了娘,出嫁後秦家那邊也沒婆婆,這些平常婦人該知道的事她不大明白也是平常的。不由伸手拍一怕琳箐的手道:“這有孕的日子還淺,不過剛剛一個月,這頭三個月還要注意一些,秦大奶奶平日間起居是誰照顧的,若是丫鬟,最好就換成那樣經過事的婆子,曉得些忌諱。”
這會兒琳箐是真反應過來自己肚腹之中有個小小孩子在生長,伸手輕撫一下小腹,杜太太已經笑着道:“沒想到今兒竟撞上這麽一件喜事,你們快些去外面尋兩個好的養胎方子來,再讓抓幾幅養身的藥來。”
在外服侍的丫鬟忙應是,柳娘子已經笑着道:“果然是太太想的周到,秦大奶奶今兒定也帶來丫鬟,不如就把丫鬟找來,我叮囑些事。”這算是個順水人情,琳箐此時除了點頭之外再沒別的想法,秦長樂緊緊握住琳箐的手,滿腔的話都說不出來,眼角竟有些淚,倒比琳箐還要激動幾分。
秦家姐弟的事柳娘子也是知道的,見秦長樂如此激動只淡淡一笑,今日是六巧陪着出來,聽的柳娘子說琳箐已經有孕,平日要注意些什麽時。六巧也只曉得點頭,連恭喜都激動的說不出來。
柳娘子說完後六巧才反應過來,滿臉漲紅地道:“勞煩再說一遍,我用紙筆記了,好細細地照着做。”柳娘子還沒說話琳箐倒臉紅了,嗔怪地對六巧道:“你這丫頭,哪有這樣得寸進尺的,再說我見大嫂懷孕時候旁邊人也沒這麽緊張。”六巧已經拿起筆打算記了,聽琳箐這樣說就道:“大舅奶奶當初懷孕時候,可是齊老太太那邊遣了個老嬷嬷來,還有那邊的親家太太,大奶奶您,可沒有這些。”
柳娘子也不以為意,微點頭道:“婦人懷孕生産雖是本等事,但和平日還是有些不同,秦大奶奶這丫鬟能想的如此周到,也是難得。”說着又細細地重新說了一遍,這會兒秦長安也曉得喜訊了,但總在旁人家裏,雖焦急萬分也不好進來,只讓杜家丫鬟進來說,讓琳箐和秦長樂告辭。
杜太太是經過見過的,自然明白秦長安的心情,也沒有多留。琳箐和秦長樂剛走出二門就見秦長安站在那裏,看見她們過來秦長安就飛奔到面前伸手扶住琳箐:“真的?你真的有喜了,這太好了。”還在別人家,這樣忘情難免有些不好,不由白秦長安一眼:“總要回了家再說,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