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能去你家睡個覺嗎?【三更合……
在紀深家補了個覺, 喻眠下樓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十點。
她這一覺可真是睡得久,把晚飯的時間都直接睡過了,不過大概也是因為在睡覺, 現在并沒有饑餓感,她本來打算洗個澡繼續睡。
人剛剛收拾了一下東西, 忽然收到一條微信。
紀深:【不會又睡了?】
喻眠:“……”
他這語氣搞得她好像是個只會睡覺的小豬一樣。
她坐在床邊,回複:【當然沒有。】
紀深:【哦,行,那你再上來一下。】
喻眠:【?】
又怎麽了, 難道剛才有什麽事情沒交代完?
紀深:【剛才煮面多下了點, 吃不完, 你來解決一下。】
喻眠:【……】
喻眠:【這是把我當垃圾桶嗎?】
紀深倒是一如既往的厚臉皮:【我幫你解決問題,你幫我解決個吃的怎麽了?】
他挺會找理由的。
喻眠斂了下眸, 輕嘆了一口氣, 想着反正自己正好也沒吃晚飯, 回了一句好, 随後又拿着鑰匙到樓上去了。
她本來已經做好這人剩下一些爛攤子給她的準備,剛上樓,還沒進門,只是走到樓道那邊就已經聞到他家裏一股淡淡的食物香。
聞到香味以後,她的肚子也緩慢反應過來自己是空的, 跟着“咕咕咕”叫了好幾聲。
紀深依舊是給她留了門,因為剛剛才來過,一回生二回熟, 喻眠熟練地進門,換上了那雙拖鞋,站在門口的時候給孫梓月發了個信息。
喻眠:【還沒到家嗎?】
那邊看起來沒有任何要回複的意思, 喻眠把手機揣進衣兜裏,沒見着紀深人,她看到廚房的光還亮着,隐約有些抽油煙機開着的聲響,她直接往廚房那邊走。
一走過去,喻眠還恍惚了一會兒。
因為她看到紀深系着圍裙,這會兒正站在竈臺前,手上的動作飛快,筷子碰着碗壁,發出叮當碰撞的聲響,喻眠站在外面,紀深大概是感覺到她的氣息,手上的動作忽然一頓。
他轉過來,看了她一眼,倒是自然:“來了?”
“嗯。”喻眠靠在廚房門旁邊,“你不是說煮面煮多了嗎?”
“是啊。”
“都已經煮多吃不完叫我過來解決了,怎麽還在做別的吃的?”喻眠皺眉,很是不解。
紀深輕嘁了一聲,沒有回答她,又是攪了兩下碗裏的東西,她這個位置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些什麽,但是喻眠有些懷疑,紀深是不是大半夜睡不着覺,在家裏做黑暗料理的實驗,需要一個人形垃圾桶來裝。
倒掉可惜,不如讓人來吃掉。
剛睡醒,她現在精神挺好的,站在後面沒出聲,看他到底在做什麽,過了會兒,她看到紀深把碗裏的東西倒進鍋裏。
現在才看清,是打散開來的蛋液。
紀深煎了個蛋,但這個煎蛋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別人煎蛋是直接打一枚雞蛋進去,他偏要畫蛇添足,給人家打散以後煎成蛋餅。
這個煎蛋很快就出了鍋,喻眠看到他把煎蛋搭在旁邊還在冒着熱氣的碗裏。
随後,他抽了一雙筷子,端起碗轉過來,眼神跟她對了兩秒。
“解決一下。”紀深說着,端着碗從她身側經過,把碗筷擺在飯桌上。
喻眠轉過去,“那一碗裏的所有?”
“不然呢?”紀深反問她,“我要是能解決,還會叫你上來?”
“……”喻眠沉默半秒,“也是。”
她這才走過去,終于看清。
是一碗很簡單的面,上面蓋了個很大的煎蛋,她坐下,用筷子掀開煎蛋,才發現下面還埋了挺多料,青菜也有,牛肉和筍子也有。
雖然是他吃不完的份,但看起來賣相還挺不錯的,大少爺竟然會做飯。
“沒有別的了吧。”喻眠擡眸,跟他确認,她對現在自己這次來的使命定位就是幫紀深清理這些剩下的東西,“有別的趕緊。”
“沒了,吃完碗扔那兒,不用洗碗。”
喻眠:“?”
“怎麽,不然你還想呆到什麽時候?”紀深稍微挑了下眉,“賴着不走?”
喻眠:“…………”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也別想從紀深嘴裏聽到什麽人話。
她垂眸,也懶得搭理紀深,感覺自己是個無情的吃飯機器人,準備開動,本來沒抱有什麽期待,第一口咬下去,喻眠愣了一下。
……完了。
這人做飯怎麽挺好吃的?
還是說是因為她這幾年一直吃外賣,也沒什麽時間做飯,一時間吃到這種清淡的家常味突然懷念?
她的手頓了頓,餘光掃到紀深直接轉身走了。
喻眠咬了一口煎蛋,她自己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一件事,她是不吃蛋黃的,煎蛋也不吃,以前奶奶給她做煎蛋也會這樣,打散以後煎一個蛋餅給她。
這樣就沒有蛋黃的味道了。
突然想到奶奶,喻眠又看了兩眼自己在吃的東西,是很普通的一碗面,就像在家裏吃的一樣。
她不知道怎麽的,意外的有一種很舒适的,呆在自己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是很奇怪,因為這裏明明是紀深家。
喻眠吃完這碗面,飽腹感襲來的時候,突然又生了一陣困意,還覺得這會兒人都是暖洋洋的,就像下午在曬太陽的貓。
她起身,沒看到紀深人,往廚房那邊去,把剩下的殘餘倒進垃圾袋,正打算收拾一下,身後突然就響起了那道熟悉的男聲。
紀深打了個哈欠,尾音拖着:“還不走啊?”
喻眠打算洗碗的手停下,把碗筷輕輕地放在水池裏,正打算說,還是她洗了吧。
也算是謝謝今天的款待:-D
雖然對于紀深來說,可能就是讓她當個清理工,但對她來說,這頓簡單的晚飯吃得挺開心的,是喜歡的味道。
但她轉過去看了紀深一眼。
他耷着眼皮看她,頭頂的燈光落下來,在眼下覆蓋了一陣陰影。
紀深邁步,走到這邊,伸手打開水。
她聽着那水聲嘩啦啦落下,伴着他的聲音一起鑽進耳裏。
“好了,東西吃完你人總該走了吧?”
喻眠:“……”
她無奈地聳了聳肩,扯了一張紙巾把手擦幹,随後:“行,那我走了。”
紀深甚至懶得回答她,微微彎腰,把碗洗了。
喻眠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想起以前還在南溪的時候,她想幫忙洗碗,奶奶也是這幅樣子,不讓她洗,總是把她趕出廚房。
奶奶那會兒也嫌她整天添亂,不讓她在廚房裏呆着。
估計紀深也是嫌她多事。
喻眠再次離開,剛剛回到家裏,還沒來得及關門,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随後她留神聽了聽。
是孫梓月和陶雙的聲音。
“今天那家酒吧的調酒确實不錯,下次再去呗。”孫梓月說,聲音聽起來很愉快,“而且老板好帥哦!”
“哈哈哈可以啊,雖然有點小貴,但值價!”
随後鑽入鼻間一股淡淡的酒味,喻眠下意識地皺眉,雖然不是那種濃烈的酒精味,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抗拒了,她實在是不習慣這種酒氣。
會引起一些不太舒适的回憶。
兩個人轉過拐角,剛好跟站在門口準備換鞋的喻眠撞了個正着,陶雙比孫梓月先反應過來,伸手掐了一下孫梓月的腰。
孫梓月疼得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到喻眠在門口,差點一個激靈。
“啊,喻眠姐。”孫梓月這才開口,“你怎麽在門口呀…?”
“出去扔了個垃圾。”喻眠随便找了個理由,“怎麽現在才回來?”
孫梓月的眼神閃躲,說:“嗯…我們出去吃了個飯,又随便逛了會兒散心。”
喻眠側身,讓她們倆進來。
兩個小姑娘先進來,陶雙這會兒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低着頭,還說了聲:“謝謝。”
喻眠等她們倆進去以後才關門,她看了孫梓月一眼。
“梓月。”喻眠直接開口,“你們出去喝酒了?”
孫梓月愣了下,自然也是知道這事肯定瞞不住,喝了酒身上的酒氣騙不了人,她本來沒打算把這件事跟喻眠說,畢竟平時這個時間回來,喻眠都在自己房間裏呆着了。
孫梓月只能回答:“嗯,喝了一點度數很低的雞尾酒!”
喻眠眯了眯眼,她們倆都猜不到喻眠打算說什麽,孫梓月今年也大學畢業了,按理來說不是喝酒都會被管控的年紀。
客廳裏就這麽僵持了好一會兒。
喻眠終于緩緩開口,她覺得自己也在試探,試探孫梓月到底會怎麽回答。
她說,“在配合治療抑郁的時候,吃藥期間,不是不能喝酒嗎?”
喻眠對抑郁症的了解不是那麽多,但她知道,吃抗抑郁藥期間是不能喝酒的,以前孫星瀾就會用這個理由拒絕所有酒局的邀請。
心理疾病她不懂,但是在藥物的課程上,她是學到過的。
在吃抗抑郁藥的期間喝酒,可能會引發和加重病情,酒後甚至會出現極端焦慮心煩的情況,并且藥物和酒精發生反應,可能引起肝功能異常。
如果是有鎮靜效果的藥物,可能會加重大腦皮層的抑制作用,嚴重的話還會導致昏迷。
喻眠直接這麽問出來,孫梓月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還是陶雙趕緊開了口,說:“啊,今天沒有吃藥!”
孫梓月聽了以後,趕緊接話:“嗯…之前醫生開的藥吃完了,今天是新的療程了,剛好還沒開始吃。”
“吃完了。”喻眠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知道了。”
孫梓月趕緊應着:“知道啦,謝謝喻眠姐。”
“那…姐姐你早點休息。”陶雙也說,“我們也先去休息了。”
喻眠嗯了一聲,看着她們倆挽着手往房間那邊走。
等到人走出去幾步,喻眠開口說了一句:“梓月,下次別這樣了。”
孫梓月有些懵,但還是點頭應了聲,喻眠站了會兒才擡手把客廳的燈關了,也準備回房間。
她說下次別這樣。
不是讓孫梓月下次不要再在這個期間喝酒的意思,畢竟她根本沒有吃過藥。
她是在告訴孫梓月,下次別再這樣騙人了。
至于孫梓月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喻眠也不知道,她只是希望她能懂。
開春以後的氣溫回暖很快,街上的行人已經有些換上了短袖,實驗室裏的白熾燈照着,擺在臺面上的都是實驗用品。
喻眠穿着白大褂,認真地檢查他們今天進行實驗的項目。
“最近的實驗進行得還算順利吧。”喻眠看了一下報告,“如果有什麽問題及時問我,最近這段時間很關鍵。”
“知道啦。”一個小姑娘應着。
這會兒恰好休息,大家閑聊了一會兒。
“啊,我們生物女真的這輩子都不配擁有愛情了嗎?我哪天從實驗室出去,才能開啓戀愛吧——”
“別說了,我上周出去發現外面的漂亮姐姐都開始穿短袖短裙了。”
“我們只能每天泡在實驗室裏嗚嗚嗚嗚。”
“做實驗只能與愛情無緣了。”
“每天只能面對這些沒有生命的,冰冷的試劑和瓶子。”
喻眠聽着,忽然輕笑了一聲,說了一句:“雖然面對的是冰冷沒有生命的東西,但我們要做的東西是用來拯救生命的。”
“也是啊,算了,想了想我們做的事情也算是偉大的事業啊!一款藥物的研發,快則五年,慢一點則是十年的,但以後上市能對病人有用,青春耗在這兒,也行。”
“哈哈哈哈也只能這麽想了,單身就單身吧,我們都是奉獻型人格。”
“不過呢,說起來我們現在沒日沒夜的這樣搗騰,等到真的研發上市了以後,誰又會知道我們在這個實驗室裏耗費的青春時光呢?”
喻眠看了一眼時間,插話道:“下午把上次說的那個指标再測一下吧,辛苦大家了。”
她離開實驗室之前,在門口又跟大家說了一句。
“會有人記得的,就算沒人記得,以後看到有人用我們研發的藥,也會有成就感的。”
實驗室的大家雖然剛才看似在抱怨,這會兒也只是笑了笑,随後繼續投入工作。
最近有個學習研讨會,正好在南溪,過幾天她要過去一趟,這幾天在跟其他人對接相關的事情,喻眠這會兒打算去一趟藥廠。
她剛從公司出來,差點被外面的陽光晃了眼,這麽好的天氣,在實驗室裏呆着卻見不到,的确有些可惜。
他們的實驗室常年都是避光的,因為很多東西都要避光保存。
不過她出來也無福消受,等到把事情跑完以後,回到家已經是太陽落山的時分,她停好車以後沒有直接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上去,而是走了樓梯上去。
想趁着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去的時候,去家旁邊的公園轉一圈。
當時把房子選在這邊也是覺得這邊環境好,旁邊有個公園,這個時節正是那些花開得好的時候吧,可春天到了這麽久,她卻一直都沒找到機會。
剛剛走出小區門,喻眠掃到那邊的石柱子旁邊蹲了個人在抽煙,背影有幾分眼熟,但她沒有注意留神,只是往公園那邊走。
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人抓住了。
還是那熟悉的聲音,開口就是一句:“喲,喻眠姐姐,這麽巧呀?”
喻眠轉身,一巴掌把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拍下去,她的神色沒有亂,就連在這裏碰到喻文樂,都沒有什麽別的情緒。
她早就料到喻文樂這人不會善罷甘休。
跟蹤她,想辦法搞到她家裏的地址,跟到她小區這種事情,喻眠早就猜到有可能。
碰到後的這一個月裏喻文樂安分守己沒出現過,對于喻眠來說才像是個不知道什麽藏在哪裏的定時炸彈,她不怕眼前有炸彈,她有辦法會拆。
怕就是怕這人不出現。
喻文樂把煙頭扔在地上,還沒滅,閃着一陣猩紅,喻眠看不下去,一腳踩下去,先把煙給滅了。
她沒看喻文樂。
“找我?”喻眠冷聲開口。
“哎,不愧是優秀的喻眠姐姐。”喻文樂笑了一聲,“你應該知道我來這兒的目的呢,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喻眠看了一眼已經快要落日的天,莫名地開始煩躁起來了。
“喻文樂。”喻眠擡頭看了他一眼,手揣在衣兜裏,“我沒那麽多時間跟你折騰,你如果不想被揍就自己老實點,你有什麽事情找你爹去,我不欠你什麽,也跟你不熟。”
喻文樂似乎早就想到她會這麽說,“是嘛,怎麽說我們倆也是一個爹呢。”
“他不是。”喻眠脫口而出。
那種孩子出生就不管不顧,一點責任都不盡,沒在她身上花一分錢也沒在她身上花一份關懷和愛的人,怎麽可能稱之為父親。
“姐姐,你也別這麽無情呢,要是你男朋友知道你是這種人,肯定挺傷心的。”喻文樂忽然對着她笑,看着挺瘆人的。
“男朋友?”喻眠皺了下眉,猜到了他在說紀深,沒想到喻文樂竟然誤會紀深是她男朋友,“你少招惹他。”
“嗯?這就提前開始擔心啦?”
喻眠沒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喻文樂一眼,她倒不是擔心,她只是覺得麻煩,雖然對喻文樂的所有情緒都只有厭惡。
但她不得不說,就算要招惹什麽人,也別沖着紀深下手吧。
紀深也不是他惹得起的。
畢竟,她曾經也有幸見過紀深揍人。
喻文樂以為她怕了,加緊着繼續說:“這樣吧,你給我兩萬塊,這次的事兒就算了,我也不會去找你男朋友。”
兩萬?
喻文樂這個獅子大開口給喻眠逗樂了,她可是兩塊錢都不會給他的,憑什麽要給他呢。
就因為這幾句言語上的威脅?
太陽落山比想象中還要快,就站在小區門口的這麽短短一會兒,眼看着就只剩下了一點的餘晖,在天邊的盡頭已經看不到半分太陽的身影。
喻眠更煩了。
她好不容易今天工作結束稍微早一點,恰逢天氣好,難得一次,卻被喻文樂這樣攔了下來。
“不然的話,我就只好去找到你男朋友咯。”喻文樂說,“我倒要看看他知道你是什麽人,會不會跟你分手,你給我這筆錢,就當封口費。”
但喻文樂不知道,紀深根本不是她男朋友。
喻眠實在受不了,轉身就走,但喻文樂馬上跟了上來,攔住她的去路,喻眠看着前面漸漸消失的光,看着這暗下來的天色。
她直接擡手,一個巴掌給喻文樂揮了過去。
“你腦子有問題不代表別人腦子也有問題,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我遠一點。”
喻文樂被喻眠這一耳光打得有點懵了,沒反應過來,喻眠直接快步轉身走了,這次沒有往公園的方向,她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裏的時候,本來想安靜地緩一緩自己這被破壞的好心情,剛剛邁進家門就聽到裏面的吵鬧聲,吵得她緊繃的神經現在都覺得要炸了。
“啊啊啊我沒技能!等一下!”
“你們別亂上啊,等我CD好!”
随後一陣噼裏啪啦按鍵盤的聲響,不知道她們用的是什麽鍵盤,以前喻眠從來都不知道電腦外接的鍵盤聲音能這麽大的。
孫梓月和陶雙最近都換了這個鍵盤,之前喻眠問過一次,為什麽要用外接的鍵盤,恍惚記得,孫梓月似乎是說了句:“青軸的鍵盤玩游戲會比較舒服!”
最近一段時間,她有時候感覺自己夢裏都是這鍵盤敲擊的聲音。
随後是孫梓月的大吼聲,“草,我真的服了!我都說了我沒有技能!就這波團,你們為什麽要開啊?等我技能好了我們打完直接拿龍推過去不好嗎???”
喻眠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随後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稍微阻隔了一些聲響。
她坐在飄窗旁邊,看着那剩下的光緩慢消失。
窗戶開着,風吹動她放在飄窗上的書頁,翻得窸窣作響。
喻眠。
你什麽時候能親自去看看這春天呢?
她在這邊發了會兒呆,随後拿起手機随意刷新朋友圈,今天又刷到了紀深的動态。
他拍了公園的湖泊,下午時分,波光粼粼,湖面迎着下午正好的陽光,還有些花瓣落在湖中。
他一天這日子倒是挺享受。
配的文字依舊沒變,還是那幾個字。
——【困了,晚安。】
喻眠看着這張照片,忽然輕笑,她覺得要是紀深不當心理醫生了打算改行的話,應該是去電臺當夜間檔的晚安主播,每天就負責跟大家說晚安。
起身伸了個懶腰,随便點開一個別人出去旅游拍的Vlog,她拿着手機進去泡澡,現在也只能跟着別人的視頻一起看看這世界了。
但她還是會相信,無論如何,以後這些叨擾她生活的東西都會消失吧。
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
她以後總有那麽一天,可以自由地去往任何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
半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周五的晚上,喻眠收到一條紀深的微信消息。
紀深:【你之前反饋的情況,我都收到了,經過這半個月的觀察,孫梓月的情況實屬異常,我這邊明天會最後核實一次情況,如果沒錯的話,下周開始她就不用來了。】
喻眠斂了斂眸,安靜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
孫梓月和陶雙還在玩游戲,她們倆現在的确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生活。
也不是沒有跟她們說過稍微小聲一點,但她說什麽都是一副清淡的模樣,孫梓月和陶雙應着,倒是會小聲一會兒,回頭又忘了。
孫梓月在她這兒也住了一段時間,倒是越發熟練起來,仿佛這兒是她的家。
喻眠回了句:【好,那明天聯系。】
最近這半個月裏,她時常都在跟紀深保持聯系,關于孫梓月最近的情況如何,包括之前孫梓月出去喝了酒的事情,她也有跟紀深說明。
雖然對孫梓月有恻隐之心,她因為孫星瀾的緣故,主觀上會偏袒她,但紀深說得沒錯。
這是一種占用醫療資源的惡劣行為。
她自己的專業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別的她都可以繼續忍耐下去,她對孫星瀾的家人總有一份虧欠感,但沒病裝病是很嚴肅的事情。
這次孫梓月的問診時間是在上午,今天的時間比較早,喻眠起床準備去公司的時候,也聽到隔壁房間有起床的聲響了。
路過的時候隐約聽到她們倆在交談。
“啊,雖然一周一次,去了還能見到紀醫生,但是這麽早真的扛不住啊。”孫梓月在抱怨,“早知道要這麽早,”
陶雙說,“好啦好啦,不過你還準備這樣到什麽時候呀…”
喻眠聽到這些內容,現在內心也波瀾不驚,只想等待個結果,其實她早就應該懷疑的吧,孫梓月從一開始的行為就很奇怪,各方面都很詭異。
但她一直不往那裏想。
喻眠最害怕的莫過于在這件事上的誤判,所以她提前查過抑郁基因會不會有家族遺傳。
孫星瀾是因為嚴重的抑郁症去世的,那她的妹妹呢…
喻眠不可能不管。
如果孫梓月真的是裝病,對她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這樣她不用擔心孫梓月會跟孫星瀾一樣,陷入那樣的情緒之中。
她寫過再多的學術論文,在生物制藥這個行列裏能做到頂尖水平,可她無法拯救一個情緒失控的朋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盡可能地提供一些她需要的幫助吧。
喻眠直接邁步往外面走,昨晚她又沒睡好,準确地說,又一次連續半個月都沒能睡好了。
這麽長的時間裏,她只有那天在紀深家那幾個小時睡得好。
這會兒才早上七點多,喻眠覺得自己腦子也昏昏沉沉,不過也沒什麽辦法,她還是得去公司。
…
今天的事情稍微有點多,喻眠忙了很久都沒能顧得上看一下消息,等到午飯時間過了,她覺得覺得頭暈,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因為沒吃飯而頭暈的時候才終于騰出一點時間。
還是硬擠出來的。
她這才看到紀深給她發了信息。
紀深:【她已經承認了。】
紀深:【如果她有什麽異常情況,你可以及時跟我溝通。】
他只說了寥寥幾句,也沒跟她說到底是用什麽辦法讓孫梓月承認的,紀深只會給她一個簡單明了又清晰的結果。
喻眠看到以後,回了一條:【好。】
如果紀深跟她說了瑣碎的過程,才會讓她覺得更加頭疼,她自己本身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就很多,如果還要知道具體的細節,那她的大腦也承受不了那麽多東西。
這樣就很好。
她是過了很久才回的,但是紀深回消息很快。
紀深:【ok,你呢,有沒有什麽打算?】
喻眠看着這條消息發了一會兒呆,肚子又咕咕叫了一下,她才緩過神來,随後起身下樓去吃飯,她一直沒有回紀深消息。
她不是沒有想過。
可想了,也沒什麽結果。
紀深作為她的心理醫生,在知道孫梓月是裝病以後可以拒絕治療,但她難道能直接把孫梓月趕出自己家嗎?
她好像也不能。
她第一時間沒有回複,後來也就忘了要回複。
下午忙完下班,起身的時候喻眠還覺得有些暈眩,她今天白天一直頻頻打哈欠,覺得腦子都不太清醒,明明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那麽困,但又一直哈欠連天的。
她稍微穩了穩身形,随後才去停車場開車。
喻眠覺得自己今天是得回家補個覺,不然她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感覺自己是因為睡眠不足和睡眠質量差導致的大腦缺氧。
今天差點連個簡單的數據都算錯。
下班回家的路上,因為精神狀态的恍惚,紅綠燈路口,她左轉,沒太注意對面直行來的車輛,聽到車身撞上嘭地一聲,喻眠突然清醒過來。
草。
她在開車走什麽神!
今天這個注意力也太不集中了…
本來就應該是她左轉讓直行,現在擦挂上,還好不算嚴重。
雙方把車靠路邊停下,那邊車上下來個女生,看了一眼擦挂的位置。
“啊,還好,”對方車主看起來也是個好說話的性子,“好像不是很嚴重的樣子,剛才聽聲音吓我一跳。”
喻眠也是被剛才那個聲響吓了一跳,下來一看還好不算嚴重。
她也檢查了一遍車身,随後跟女生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你看這邊需要賠償多少?”
女生看着她,竟然忽然笑了一下:“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要個幾萬啊。”
喻眠:“……”
只是一些剮蹭,掉了漆,她們倆車速都慢,倒是沒壞什麽別的。
要幾萬補漆費的确是挺誇張的。
“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喻眠說着,在這個時候還打了個哈欠。
今天這個哈欠看來是不會停了。
“算啦,我也急着回家趕晚飯的,不然家裏人等急了。”女生說,“那你随便意思一下就行,我可以報保險。”
喻眠颔首,道歉:“不好意思啊。”
“嗯,沒事。”女生看了她一眼,“你沒睡好吧?”
“有點。”喻眠應答着,掃了她的付款二維碼,直接給她轉了一筆錢。
“我還算好說話啦,好好休息,不要疲勞駕駛。”女生說完,轉身上車,“那就這麽好了,走了哈。”
“嗯,謝謝。”
喻眠也上車,她揉了揉太陽穴,緩了一下才繼續出發。
到家的時候,孫梓月和陶雙已經在家了,她們竟然已經又開始玩游戲,青軸鍵盤敲擊起來的聲音,她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炸了。
如果在家補覺的話,估計沒什麽用。
喻眠腦子昏昏沉沉的,打着哈欠,這會兒只有一個想法——
她想好好地睡一覺。
別的什麽亂七八糟想法都沒有,腦子根本不轉動,她甚至想不到自己要跟孫梓月和陶雙說些什麽,只想盡快地睡個好覺。
只是大腦在一秒內還是進行了一些簡單的計算,如果要跟孫梓月她們溝通,那她估計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跟她們說事情。
而且,也不能保證她現在打了個招呼以後,孫梓月她們玩着游戲會不會突然一下子發出什麽聲音。
畢竟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每次吵鬧以後,她們都會道歉,說玩游戲控制不住,但下次還是會繼續這樣。
喻眠想着就覺得頭疼。
她現在需要一個安靜舒适的,絕對不會在她補覺時間內吵鬧她的環境。
她疲憊地靠在家門口,摸出手機,準備回一條一直沒有回複的信息。
上面都還顯示着紀深那條,問她有沒有什麽打算。
喻眠擡了擡手,覺得自己現在打個字都有點有氣無力的,但她還是發出去了那麽一句。
——【我能去你家睡個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