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宮

姜喬也早早地就起來了,她剛在後院的井邊梳洗完便聽見林千楚的聲音了。她把梳子臉盆放回原處,便悄悄地走到了離前院不遠的地方看着幾人。只見殷季還未穿上他那身铠甲,只是一身松垮的黑衣,而林千楚就站在門外,遠處似乎是幾百個士兵和二十幾匹馬。

那農家的婆子似乎被林千楚的稱呼吓壞了,結結巴巴地道:“王,王上?”殷季一笑,沖林千楚招了招手,林千楚會意,便拿着一袋錢走了過來。殷季從林千楚手中拿上錢袋,遞到那婆子的手裏,笑道:“老人家,多謝你收留我們一夜了。”說着,他一回頭,便看見姜喬在角落裏站着。姜喬笑了一下,便又轉回後院了。

殷季似乎有些出神,只聽林千楚道:“王上,是即刻啓程還是歇一歇再啓程。”殷季卻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從哪裏調來的兵馬?調來了多少人?”林千楚道:“從駐紮在夏馮邊境的大荒山大營裏調來的二百士兵十八匹馬和一架馬車。大營離此地不過四十裏,末将親自去見了孫蒙老将軍。末将知道邊境之兵不可輕動,未敢多調。”殷季點了點頭,又問:“孫老将軍可知道朝堂近況?”林千楚道:“孫老将軍遠離朝堂,對朝堂之事不大清楚。不過孫老将軍知道王上遇襲在大荒山失蹤的事,也一直在派人尋找王上。他得知王上平安,還特地讓末将代他向王上請罪,沒能早點找到王上。末将也請孫老将軍向京都報信了。”殷季聽了,沉吟不語。林千楚看了看殷季,道:“王上,可是有什麽不妥麽?”殷季擡頭笑道:“随從寡人的兵士都死了,你說是誰告訴朝堂衆人寡人遇襲的呢?又是誰有這個能耐,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将寡人遇襲失蹤的事宣揚得沸沸揚揚的呢?”林千楚也低了頭,道:“王上憂慮的事,實不相瞞,末将也覺得王上遇刺是朝廷重臣所為。”

“寡人吃過早飯再上路吧。”殷季沒頭沒腦地丢下了這一句,便回屋了。林千楚還沉浸在剛才緊張的氛圍裏沒緩過神來,等他反應過來,只是輕輕答了一句“是”,便出門侯着去了。林千楚一夜未睡,此時也疲乏得很,便坐在門口靠着牆打盹去了。

殷季洗漱了一番,把衣服也穿好了。他進了堂屋,只見姜喬正站在那裏倒水。他打量了姜喬一眼,道:“小巫女,你已收拾好了?”姜喬微笑道:“都收拾好了,一會就可以走了,總賴在這裏也不好。”殷季問道:“你打算去哪?”姜喬道:“邊走邊看吧…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容身之地的。”農家的婆子給殷季端上一碗稀飯,殷季拿起碗,像喝水一般“咕咚”幾口便喝完了,然後他便把那碗向桌子上一撂,問道:“那你以後可有什麽打算?”姜喬喝了口水,道:“先好好活下去,然後去一個一個地找那些仇人報仇。”殷季笑了:“你一個小巫女,如何報仇呢?”姜喬也笑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不過,”她眨了眨眼,“不知王上可否能借給民女一些盤纏一匹快馬?民女如今除了這把劍,便沒有別的家當了。”殷季笑了笑:“自然可以。”說着,他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拿上自己的劍便出門了。姜喬便跟在他後面。

門外的士兵見王上來了便忙把林千楚叫醒,林千楚起來後便見殷季走了過來。殷季道:“給姜姑娘一些錢財,再給她一匹快馬。”林千楚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做了,他牽過了一匹馬,把缰繩遞給姜喬。姜喬接過缰繩,只聽殷季道:“小巫女,騎馬要小心。”姜喬一笑:“多謝了。”

農家的婆子出來了,兩人便向那婆子告了別。殷季嫌馬車□□逸便沒有坐上馬車,而是騎上了馬,對馬下的姜喬笑道:“小巫女,寡人先走一步了。”姜喬也是一笑,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缰繩,道:“恭送王上。”殷季微微一笑,一揚馬鞭,便去了。

看着那浩浩蕩蕩的人馬遠去,姜喬低了頭嘆了口氣,便牽着馬慢悠悠地走出了村子。她站在村前不遠的路□□界處。她看了看東方,這條路是通向馮國的,馮國人痛恨巫族,況且還有那人在,她怎麽可能再去馮國?她又看了看南邊的大荒山,那是回楚國的路,她如今回楚國,無異于自尋死路。她又想了想東北的燕國、東南的吳國,可她對這兩個國家實在沒有什麽好感,況且公孫樊和燕國私下裏有往來,而吳國又是吳王後的母國,公孫簡若想吳國抓她也是易如反掌…最後,她還是将目光投向了她面前的這條路。

夏國麽?想到夏國,她便滿腦子都是殷季了。她和殷季相識不過兩三天,卻覺得好似已相識很久了。殷季知道她的過去,也理解她的做法,而且不會因為她巫女的身份就刺她一劍…殷季懂她,她可以和殷季談天說地。從小到大,能和她如此談心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宋清,另一個便是殷季了吧。想着,她往面前的那條路邁了一小步,可還是退了回來。殷季畢竟是一國之君,是夏國之王,他有許多顧慮的事情,而如果這些事情阻了他的道,他一定不會留情。就像當年的公孫簡…不!她怎麽能把殷季想成是公孫簡那般的人呢?唉,她如今怎麽猶猶豫豫的,這不是她的作風啊。

想着,她忽然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她擡頭望去,只見遠處飛沙揚起。從飛沙中,她看見一個黑甲紅袍的青年騎馬飛馳而來。那馬在她面前停下,馬上的青年對她笑道:“小巫女,你可願随寡人回宮?”

正是殷季。

她笑了笑,問道:“随你回去做什麽?”

“寡人想娶你,你可願做寡人的妃子?”

“你不怕我身份特殊,給你惹麻煩嗎?”

“寡人既然問出了這話,便是已經做好迎接一切的打算了。”他笑了笑,又高聲問了一遍:“小巫女,你可願随寡人回宮?”

姜喬心中忽然一暖,她知道自己的答案了!她笑了笑,道:“如果你不怕,那我便也不怕了。”她頓了頓,接着道:“我随你回宮。”

殷季聽了,忙跳下馬,把姜喬一把摟在懷裏,道:“寡人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寡人的。”說着,又松開姜喬,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們快趕路吧,寡人忽然調轉馬頭一路疾馳,想來林千楚和那些兵士也該急壞了。”正說着,兩人便看見不遠處又揚起了沙塵,姜喬一笑:“是來追你的。”殷季笑着道:“是來追我們的。”

姜喬和殷季坐在馬車裏,姜喬忽然想起了什麽,撫上自己的額頭,問道:“我需不需要把這個印記遮一遮?”殷季笑問道:“為何要遮它?寡人覺得這紅楓印甚美。”姜喬一笑:“不是所有人都會像王上一樣對巫族如此态度的,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能避則避吧。”殷季想了一想,笑道:“也好,我讓人去給你買個華勝戴上。正好你也沒什麽首飾,如此美貌,怎能不打扮打扮?”說着,他便探出頭去,吩咐人去辦了。兩人對視一笑,姜喬道:“多謝了。”殷季道:“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客套了。”

在馬車裏,殷季與姜喬談了許多夏宮之內的情況。殷季的王後原本是楊國的公主,是如今楊王的妹妹,名叫楊蕪,和姜喬一般年歲,嫁入夏宮已兩三年了,還給殷季生了個兒子名叫殷曉。殷季還有個妃子,名叫靳月,是丞相靳齡的小女兒,如今不過十八歲,但是在夏宮中已有七年了。靳月十一歲時,殷季行了及冠之禮,靳齡便将自己唯一的女兒送進了宮中。殷季對此一直很為反感,他那時連王後都還沒有,而靳齡此舉頗有逼迫的味道。殷季知道靳齡心中所想,靳齡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王後,到時可保他一族後代平安。可殷季并未妥協,硬生生将立後之事拖了好幾年才娶了楊國公主楊蕪。

殷季說完這些,對姜喬道:“好在楊蕪性情溫順,靳月雖然調皮但畢竟是孩子心性,她們兩人都不會為難你。”正說着,車外的林千楚秉道:“王上,華勝買回來了。”殷季伸出手,林千楚便把華勝奉上了。那華勝是木質的,上面刻着玉蘭花,只聽車外林千楚道:“王上,附近都是小鎮,于首飾上…”姜喬知道林千楚想說什麽,他覺得這個不夠好,便忙打斷他對殷季道:“我覺得這個很是好看。多謝林将軍了。”殷季捧着那華勝看了看,笑問道:“你真覺得這個好?”姜喬笑道:“我從前沒什麽首飾,只有一根竹簪…這個自然是好的了。”殷季笑了笑,便親手替姜喬戴上了。

又行了一段路,殷季問林千楚道:“離京還有多遠?”林千楚道:“回王上,走官道的話,還有三天的路程。”殷季眉毛一挑:“那不走官道呢?”林千楚回道:“的确有一條近路可以回京,那條路已被廢棄快五十年了,走那條道兩天便可以到了。若要從那路上走也可以,只是那條路上人煙稀少,且有一大片巫木林阻擋,極易迷失。”

聽到“巫木林”三個字,殷季擡了下眉毛,看向姜喬,只見姜喬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她只是低聲對殷季道:“人煙稀少的地方還是別去了,不安全。”殷季輕笑了一聲:“人多的地方也不安全。”又問:“你不想去看看巫木林嗎?”姜喬有些疑惑:“巫木林是什麽?”殷季笑問:“你當真不知?”姜喬搖了搖頭。殷季有些無奈地笑了:“就是一片楓樹林,巫族喜歡住在這種楓樹林裏,還在楓樹林裏設置了各種障礙迷霧,凡人進去了很容易迷路的,而巫就不會迷路。”說着,他有些寵溺地笑了笑。

姜喬一愣,她從來都不知道楓樹林竟然還叫巫木林,她想了想,道:“我小時候就是和我娘住在楓樹林裏的,從沒迷過路啊。”她又問:“巫木林裏,還有巫族嗎?”殷季搖了搖頭又看向林千楚,只見林千楚也搖了搖頭,如實答道:“無人知曉。”

殷季回頭看向姜喬,問道:“你方才說,你不會在那種楓樹林裏迷路?”姜喬笑着反問道:“難道你會在自己家迷路嗎?”殷季又問:“你能在巫木林裏辨別方向?”姜喬點了點頭,道:“應該可以。”殷季一笑,轉頭對林千楚道:“讓大家停一下休息半個時辰,然後我們去抄近路。”

“王上三思,末将以為官道安全些。”林千楚道。

殷季擺了擺手:“我們也是在官道上遇襲的。如今我們抄近道,就算有想伏擊我們的也等不到我們了。況且,”他輕輕一笑,看向姜喬,“寡人還有個小巫女呢,怎麽會迷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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