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寺桃花始盛開1
為了放下給石柔所備的東西,石家派給她的是一輛大型馬車,畢竟得避着人,不好派幾輛馬車裝着行李跟着她。
官道上也不是處處都平坦,石柔坐在偶爾搖晃的馬車內倒沒有什麽不适。
反倒是萱草坐了一早上小臉煞白,還是石柔看不下去,讓她去問問車夫什麽時候能休息。
“等到了前面經過鄉鎮的地方再停,這兒沒有人煙,要是冒然停留怕招了惡獸。”車夫答道。
萱草一聽有惡獸也就不敢再問,一只野貓就害得石柔破了相不得不離開京城,要是再來什麽野獸,就她一個人細胳膊細腿的,還不知夠不夠填它的肚子。
除了惡獸,其實更要防的是盜匪。車夫常出門,知道在外面行走得多加小心,財不可露白,也不能露出女眷的容貌,免得惹來事端。官道上有好幾處位置比較荒涼,要是出了什麽事,說都沒處說去。
石柔明白車夫未盡之言,心下倒是沒多少擔憂。
在第三次被系統懲罰後,她的力氣又變大了。她曾問過系統這是怎麽回事,系統卻沒有回答。似乎不再發布任務後,系統就不怎麽搭理她,頗有讓她自生自滅的意思。
石柔不想惹這個能給她懲罰的系統,有心想弄點氣運值來,既然系統一直提醒她氣運的重要,想來是盼着她能多收集的,但要怎麽收集,她心裏也沒有底。
慢慢學吧,誰也不是生來就會許多,石柔很懂得自我安慰。一從石家離開,她的心情便爽朗了許多,似乎連性情也開闊了。
等馬車經過車夫熟悉的一個村莊的外圍,才停了半個時辰。
車夫去路邊的野店買了飯食,石柔在車上吃也沒有下車,萱草倒是下去活動了一下筋骨,回來後她總算是精神了些,似乎也接受了得去寺裏過清苦日子的現實,不再悶着不說話。
“如今正是農忙的時候,我看邊上村落就有好些人在田裏。小姐,以後我們在庵堂也要下地嗎?”
石柔倒沒想過這個,回道:“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若真有這樣的活,小姐盡可交給我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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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柔一笑,到底沒說自己的力氣已經比萱草大的事,且看看她要是不說,萱草自己幾時能發現。
稍作休息再次上路之前,車夫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小姐,店裏的掌櫃說前些日子下雨把去武陽縣的路堵了,想過去水雲庵得從武陰縣繞。小人也是頭一回走,若是繞路怕路上會有耽擱,也不知晚上能不能到。”
“你只管走,到時候再問路就是了,實在是尋不到就近找個地方歇一夜再走也無妨。”
車夫應了聲是,倒慶幸自家小姐不是那等嬌氣的,也不會遇事只知道哭鬧,只可惜傷着了臉,現在還得到寺裏避避風頭。
車夫所想的避風頭是指長平的人忘記石柔受傷的事不再議論,到時候府裏再悄悄尋摸親事說不定能尋着好的。
就連趙氏也還存着這樣的念想,反正也沒有多少人知道石柔離開,将來有适合的人選把親事一定再把石柔接回來就是了。
至于石柔本人的意願,又有什麽要緊,她的臉已經傷了,能嫁到不錯的人家已經是她的福氣,哪有挑剔別人的份。
石柔可不想要這樣的福氣,她想做的事還多着呢。
馬車到達青雲山山腳已經是入夜時分,經過武陰縣時,車夫曾問過石柔要不要在鎮上住一夜,等到明日再去水雲庵。石柔想着與其住在陌生偏僻的小鎮,還不如住在尼庵裏清靜便拒絕了。
武陰縣入夜後挺冷清,街上沒多少行人,連像樣的客棧也找不出來。車夫想着也還是早些把石柔送到水雲庵安全些,也沒有多勸。
武陰縣也沒有像樣的城牆圍着,縣裏沒有衙門只租了一個小院由縣丞等人辦公,要緊的公務都由武陽縣縣令掌管,早些年當地還說要把武陰縣改成村鎮正式歸到武陽縣底下,因當地人不願便不了了之了。
武陰、武陽兩縣中間隔着連綿的青雲山,往年也不常鬧災,當地人的先祖落戶後少有遷走,數百年下來才有了如今熱鬧的景象。
早先前武陰縣比武陽縣還熱鬧些,皆因武陰縣人在大啓建朝前跟錯了主子,武陽縣又出了幾個大官,武陰縣才沒落了下來兩個縣鎮互相結親的人家多,以往也不曾起過大的争執,哪怕現在熱鬧程度倒過來了,兩邊也相安無事。
外地人不知,聽着總以為武陰縣比武陽縣偏僻,當地百姓也更兇惡,其實哪有那麽大的差別。
縣城到底比不上京城,光是城外這條坑坑窪窪的路就讓車夫積了一肚子火。
他也是頭一次來水雲庵,不懂為何香火鼎盛的尼寺不知道修一下寺前的路,這莫不是也是一種修行?
馬車內,石柔沒有出聲說什麽,倒是萱草按着腰一臉苦色。
見石柔不吭聲,她也不敢抱怨,心下卻想自家小姐這些日子定是被氣着了,才沒心思管外面的事。
掀開車簾,萱草朝外面看了一眼,卻只看到挂在馬車前面的燈籠幽幽照亮前路。
道路兩邊晃動的野草樹桠像是怪物晃動的手随時準備着把她從馬車裏拖出來一般,萱草被唬了一跳,連忙把簾子放下不敢再看。
住在石府,入夜後各院門前都挂着燈籠照明,府裏的花匠也不會放任草木放肆生長,萱草都有些忘了外面的夜晚是什麽樣的。她只記得陪石柔外出過節時,街上熱鬧的人潮和耀眼如繁星的燈火。
萱草不是家生子,小時候入府時原是被安排打雜的,石柔見她生得有幾分喜氣,便讓她跟在身邊。
她早就不記得家中的事,被外面的黑暗一吓,腦中倒是晃過女人幹瘦的手和悲哀的表情。
原來她的娘親長這樣,萱草有些驚訝地想,自跟了石柔,腦中家人的印象就模糊了,每每回想她記起的都是饑餓。
以後她又要挨餓了嗎?萱草有些惶然,偷眼看向石柔。車子裏很黑,她看不清石柔的表情,在她的想象中,石柔一定滿臉愁容。
但再一想,她似乎好些日子沒見石柔露出愁苦的樣子,傷了臉之後石柔似乎比以前懶散了些,吃的也比以前多了。
許是那時石柔就下決心來清修,不然怎麽會吃那麽多!萱草自以為發現了隐秘,知道石柔并沒有為将來發愁,來清修也是考慮後的結果,心下的擔憂又退了下去。
心情起起伏伏,誰都不會一成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