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減字木蘭花

作者有話要說： 妹紙們女生節快樂=3=今天是一個基友CC的生日，說來這篇文原來還是我突然想到的梗，還是她鼓勵我寫出來的_(:з」∠)_生日快樂撒=3=

此時已是暮春時分，春闱也結束了将近一個月，再過幾天便是出皇榜的日子，沈從玉想起離家時李元和張帥讓他帶話給在京赴考的王佩柳益兩人，如今皇榜沒出，王柳兩人估計還在太學院裏靜修，找他們是沒有辦法的。

沈從玉只好在沈園再呆到皇榜出來，好見一下王柳兩人——過幾天就是沐休，與楊寧宇越好去郊外暖閣，到時候估計會結識很多新貴權貴，沈從玉想到以後王柳兩人可能是要入朝為官，便想給他們打個道路，便吩咐人準備幾份薄禮，等沐休那天一同帶去赴約。

暮春也是個好時節，沈從玉坐着馬車，從窗裏看外面一片欣欣向榮，暖閣有個很文雅的名字，叫暮春樓，想來是專門建來給文人雅士閑來游玩的地方。

沈從玉到時樓上人已經來了不少，都是一些十幾二十來歲的少年人，長得倒也參差不齊，高低胖瘦都有，但看上去都不是等閑人物，沈從玉是不認識他們的，他們也未必認識沈從玉。幸好沈從玉人長得不錯，處事從容，別人也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少年，對他也客客氣氣的。沈從玉穿過人群才看到被圍在裏面的楊寧宇，對方看到他就招呼他進去。沈從玉跟旁邊的人借了位才擠進去——他個子小，年齡不大，在人群裏頗為吃力。

衆家公子哥見到沈從玉被楊寧宇照顧着，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來，就有沉不住氣的人問了身份。楊寧宇介紹道：“這是當年京城巨商沈家的小公子，最近才從江南過來的，今日帶來給各位兄弟認識認識。”

公子哥們中有遠識的都知道當年沈家的事，即使後來去了江南，沈家也是個大氏族，當下就跟沈從玉以禮相對。有的是京城高官的子弟，從小目中無人眼高過頂，見沈從玉不過是個黃毛小兒，又是商人之後，便當他是趨炎附勢的一般富家子弟，對他還是不屑的樣子。沈從玉倒不在乎這些，楊寧宇對他倒照顧，知道他人生地不熟，便一直帶在身邊照看。有的家裏權力沒楊家大卻一直讨好不了楊寧宇的公子哥就吃味私下說沈從玉不過是個出賣色相的小人罷了。這話楊寧宇和沈從玉聽在耳裏，楊寧宇想要出面澄清，沈從玉卻用眼神阻止，當做無事的樣子。

人都來的差不多，楊寧宇卻不急于開始活動——他們這些公子哥平日相聚都是與詩詞歌賦美酒佳人有關的，今日卻定于文雅之地的暮春樓，想必一定是要比詩歌詞賦。肚子裏有墨水的都想在同齡人面前一展才華，沒墨水的就想着快點結束然後把興趣轉移到其他上面。一時衆人都好奇地問楊寧宇什麽時候開始。

過了一會又有個青年帶着小厮侍從來了，沈從玉看去覺得輪廓有點眼熟，看清楚後又不記得那人是誰，直到身邊的楊寧宇迎上去道：“表兄您這次可真是姍姍來遲。”

在座的公子哥見到來人紛紛行禮，他們都不知道今日之約連當今五皇子都請來了。

當今五皇子劉峻生母賢妃是戶部尚書楊家的女兒，于是楊寧宇跟五皇子其實是表兄弟關系。如今五皇子來，想必是賣了楊寧宇的人情。

劉峻走過人群，見到沈從玉眼前一亮，便笑道：“原來從玉也在。”沈從玉對他作揖，道：“從玉見過五殿下。”劉峻爽朗大笑：“從玉是忘了那天在西門說的話罷，你應該叫我五哥才對。”

在場的都不知道沈從玉原來還跟當朝備受寵愛的五皇子認識，當下對他看法更多，還是之前那樣，坦蕩的覺得驚訝，陰險的心裏更加不服氣。

沈從玉微微一笑：“從玉怎敢忘記。”劉峻上前虛扶他一把，坐了上位，又對衆人說道：“既然今天從玉也在，那就不如給他辦個接風宴？”

楊寧宇本來就有這個意思，當下就同意了，這裏屬劉峻跟他身份最高，其他人也只得聽從安排，一時間沈從玉便從無名小卒變成炙手可熱的焦點。

席中有行酒令，衆才子喝了酒也放浪形骸，有想故意為難沈從玉的，看他年齡小也不像讀過什麽書做過什麽文章的人，便有人帶頭起哄要沈從玉作詞一首。楊寧宇早聽說沈從玉在江南是個不可多得的少年才子，也想看看他的才華，劉峻則是抱着圍觀的态度，一時也沒人出來給沈從玉推脫一下。

沈從玉喝了酒，看到在座的人眼裏有期待有好奇有等着看他出醜的，放下酒樽笑了一下：“在各位兄長面前，從玉怎好耍寶，衆哥哥還是饒過從玉罷。”

禮部尚書公子站起來阻止他道：“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沈賢弟初來乍到，今日又是你的接風洗塵宴，不來一手貌似說不過去，各位說是吧？”衆人紛紛應和。

沈從玉見推脫不了，也不再謙虛。他起身看樓下院裏殘花敗紅，楊柳青青，魚池裏荷葉尖尖細露映輝，剛才談論的又是前途國事，沈從玉略一沉思，便道：“那從玉獻醜來一首《減字木蘭花》罷。”

公子哥們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那個墨水，一時都安靜下來看着沈從玉。只見他扇子一搖，道出：“殘紅擁綠，庭院深深春意縷；淺淺魚池，荷尖微露映日曦。空談叱咤，少年俊才皆大話；明日江山，戎馬征得塞北還。”

此詞一出，樓裏的青年才俊都安靜了下來，一個聲音都不敢出，甚至還在為自己之前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而羞愧。這件事被一個看起來沒什麽料子的毛頭小孩指出來，都讓他們羞愧難立。如今朝廷正在招兵買馬力争奪下塞北東北一帶，正是用人才的時候，而他們這些所謂的有才之士卻只會在京師空空而談。

最後還是劉峻帶頭撫掌稱好：“從玉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才氣，乃是我皇朝大幸，今日賢弟一詞可謂讓我等看清現實與理想的距離，愚兄受教不淺。”

皇子都帶頭稱贊，其他人敢不服？一時各家權高勢重的公子哥們都對他另眼相看，沈從玉算是贏得滿堂彩。

日暮時分衆人都起身回城，沈從玉被劉峻留下，楊寧宇要去送人，便把沈從玉交給他表哥照顧。

劉峻給他倒了茶，是黃河以南一帶盛産的上等毛尖，氣香而淡，水霧缭繞，朦胧了一室暮色。沈從玉道過謝，細細品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

劉峻看着他，臉上始終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跟沈從玉意中的那個影子竟有五六分相似，沈從玉怕他看入了迷去，只好轉移注意力，說到其他事情上。劉峻見他別眼左右而言他，便笑道：“沈弟何故不面對愚兄說話，這是待人不禮哦。”

沈從玉聽到對方揶揄的語氣，轉過臉忙道：“從玉并沒有不尊重五哥的意思，從玉只是覺得五哥氣勢過人，不敢直視而已。”

劉峻聞言笑了起來，道：“從玉私下跟我在一起時可以忽計我的身份，将我當成一般兄弟朋友相對就好。”

園裏人走得都差不多，劉峻才帶沈從玉下樓去。暮春裏還有晚開的梨花，被夕陽映紅在樹上像花火一樣，引得蜂蝶流連翩翩。沈從玉低頭從下面走過，到了門口要上車時卻被劉峻拉住，他不解地看向對方，問道：“五哥還有何事？”

劉峻把扇子收起來，伸手往他頭上摸去，然後把剛才粘在沈從玉發上的花瓣取了下來，輕笑：“從玉真是粗神經罷。”

沈從玉不好意思地微微臉紅，跟他道了謝道了別才上車遠去。劉峻站在暮春樓門前，看着他離開，手裏還拿着尚有發香的梨花，若有所思。

當真是君子如玉，美人如花——

夜裏，皇帝寝宮偏殿，太宗剛從禦書房回來，聽說五皇子劉峻從宮外回來，便在偏殿養生閣接見了他。太宗對這個五子很是欣賞，因為他的治國之理跟他所想是最接近的，他也多次想過要改立劉峻為太子，畢竟現在的太子生性軟弱，又常年抱病。卻因為忌憚皇後娘家的勢力和朝中大臣的悠悠之口，劉峻的生母賢妃又不是個安分的人，如果改立太子，其他兒子估計也不服氣，這麽多原因導致了太宗只能放棄改立太子一事，為此他為劉峻感到十分惋惜，也更加疼愛起這個兒子來，平日裏有什麽大事，也喜歡召見他來商量，若是外地有了天災人禍，也必是派他去代表朝廷發放慰問，太宗對五皇子的厚愛在朝中無人不知。

太宗本就不是個苛刻的皇帝，對于臣子的谏言也能和顏悅色，更何況是面對自己最得意的兒子，父子之間的相處與平常人家無異。

“聽說今日峻兒與那幾家尚書公子去了郊外游玩，可有什麽有趣之事與父皇分享的。”太宗問道。

劉峻稍一作揖，道：“今日兒臣與京城數位才子在暮春樓做了詞喝了酒賞了景，又得了個教訓，讓兒臣大徹大悟，收獲頗大。”

太宗略一沉吟，問道：“什麽教訓，居然讓峻兒都感到慚愧？”

劉峻又道：“父皇可記得前些日子從江南而來的，德妃娘家的小公子？”

太宗道：“你說沈家那小孩？前些天你九弟才向我請了旨意讓他來做伴讀，怎的？”

劉峻不知原來他九弟已捷足先登，他本來也有要把沈從玉收為書童的意思，于是又說：“今日沈從玉在宴中做了一木蘭詞，讓兒臣十分欣賞，也十分慚愧。”

“如此，那孩子不過十來歲的年紀，能寫出能讓峻兒都欣賞的詞，不妨給父皇說說看。”

劉峻便又把沈從玉今日做的詞念了一次。太宗聽後也皺起了眉頭，許久才道：“看來沈家人真是不能小看，當年沈俊涵也是用一首詞聞名于京城，沒想到他的孫兒也能如此豪氣，只可惜當年太祖有命，沈家後人不許入朝為官，可惜了那孩子那麽透徹的看法。”

劉峻對太祖當年的事所知不多，但也看過禦書房裏挂的那幅北園風光畫，上面那首潇灑大氣的詞就是出自沈園。

翌日散朝，太宗把當朝宰相招進翰林院，又當着衆學士的面把沈從玉寫的詞拿出來給他們看。在場的都是老功臣，也有跟過太祖當年戎馬江山的文人，看到沈從玉豪氣的詞也大為贊嘆。又知對方還是個黃毛小兒後對本人更加好奇。

太宗也頗有想法，道：“過幾天便是放榜，雖說沈從玉沒經過鄉試省試也沒參加春闱，不過朕有意給他個進士出身，衆卿家覺得如何？”

老宰相是當年太祖留給太宗的人才，是當年的狀元郎，讀書也很厲害，看到沈從玉所寫，也有感嘆：“這孩子實為不簡單，若不是當年太祖有旨不讓沈家踏入朝廷，估計幾年後這孩子就能成為我朝一人才，可惜了。”

太宗又道：“既然衆卿家沒意見，那朕就拟旨下去，過幾天皇榜一放就有勞宰相去沈園報喜一趟了。”

宰相俯首領旨。

雖然太宗沒說要給沈從玉什麽官職權力，但他是個求賢若渴的明君，要他忽視沈從玉的才華是不可能的，他現在給沈從玉一個進士身份，一方面除了有激勵的成分，更是想看看那個孩子究竟有多少能耐，如果幾年過去能有所作為，那把他弄進宮裏內省也是不錯的，太祖雖然說了不許沈家踏進朝堂，可當年太祖可沒說內省也是權臣的地盤，太宗為自己的想法頗為得意，這也算不得抗旨。

那邊沈從玉還在準備去沈莊的事，他在這邊也沒什麽事可以做，暮春樓那天之後來他這裏造訪的人也多了起來，都是一些公子哥，說是來讨教的，問的問題又頗為刁鑽，這讓沈從玉招架不住，只想快點離開這裏去個安靜的地方休養一段日子，又迫于皇榜沒出，兄弟也沒見上，只好繼續在這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