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定情信物
十一月來臨的時候,京城已經飄起霜雪,雖然在江南有些年也會下雪,但總不能和北方的相比。天氣一冷,也就不用去禦林園習武,這是沈從玉感到冬天最好的好處。每日上完太傅的課,他便能在皇子殿睡覺,或許拿着令牌跑出宮去,出宮無非就是去劉豈府上玩,然後和他摟摟抱抱又是一天——他少年心性,嘗過那事的滋味後便終日想着,加上他人又随性,經常趁着沒人看到就要劉豈去摸他,饒是劉豈這種自制力很強的人,也無法抗拒這種愉悅。有幾次劉豈幾乎就忍不住要上了他。那天之後劉豈特意去請教了男子之間的知識,知道了男子之間如何做更親密的事,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沈從玉畢竟還小,雖然南館裏像他一樣大的男孩子已經開始接客,但沈從玉跟他們總歸是不一樣。
劉豈忙的時候,他就跑回沈莊那邊,李三兒已經開始在莊裏行醫,咋一看還真有模有樣的,惹得沈從玉不停揶揄他,李三兒就紅着臉,怎麽看怎麽好玩。田地裏鋪了厚厚一層雪,下面埋着小麥苗,沈從玉怕它們被凍壞,穿得像個雪球一樣在田裏走,好奇就要看。佃農卻告訴他雪下面給小麥鋪了厚厚的一層稻草,冬天不會凍壞,沈從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直到挖了個口摸進去,裏面溫濕的,神奇得很。
他還會和莊裏的孩子堆雪人,雖然在宮裏也有雪,但因為人太多,要注意的事也多,又怕主子們踩到滑倒,每天早上都有宮人去打掃幹淨,這就擾了沈從玉堆雪人的樂趣。都是一群好玩的小孩子,堆雪人也不安分,到後面就變成打雪仗。沈從玉擡起頭冷不丁就被一個雪球砸在頭上,雪花散開弄得他一頭都是白的,他也不怒,随手就團了一個雪球往鬧得最瘋的張四兒扔去。結果回家的時候又被吹梅和老管家一頓說教。
再過幾天去西域的商隊就要到京,那時候沈從玉就要随着他們回差不多一年沒回去的江南沈家莊,想到或許又要幾個月見不到劉豈,沈從玉就特別珍惜這幾天時間,幾乎要把自己黏在他身後才好。
劉豈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他過完年後就要出征大宛,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說不定還趕不上沈從玉回京的日子。不過他不敢跟沈從玉說,如果那孩子知道,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麽事來。所以只好在最後這幾天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他這種縱容更是應了沈從玉的心思,沈從玉初嘗情!欲,又沒有自制力和控制力,每每就軟在劉豈身上耍賴,要對方給他舒緩,到最後兩人都忍不住滾到床上。火爐燒得正旺,房裏一點冷意都無,彼此呼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被窩裏都是暧昧的喘息。沈從玉覺得和劉豈做這種事很舒服,明明才釋放過,又忍不住要對方繼續。劉豈畢竟年長他很多,自制力也強,懂的事也多很多,他怕沈從玉年紀太小吃不消,經常會制止他的欲!望。而沈從玉每每雙眼含淚水汪汪地看着他,嘴裏沒意識地說着“七哥我想要”。
如果每個人一生都有一樣克制自己的軟肋,那劉豈肯定,他的軟肋無疑就是沈從玉。
即使再怎麽舍不得,商隊還是如約回到京城,這也意味着沈從玉即将離開這裏,回江南過冬。最後一次約劉豈出來,沈從玉哭得像個耍潑的小孩,纏着劉豈跟他一起回去,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鬧過就又嬉皮笑臉。
劉豈帶他在夜市玩,京城夜裏比揚州還熱鬧,賣什麽的都有,時民風開放,女子也能出來游玩,經常幾個姑娘家走在一起,或者有錢人家的小姐帶着幾個丫鬟,成群結隊地走在路上,看到好看的男子就偷偷湊在一起用手絹捂嘴笑。
即使是在冬天,也絲毫不減熱鬧,夜裏下着小雪,被路邊酒樓茶樓門前的紅燈籠照着,仿佛積雪都是紅色,呵出來的氣馬上變成水霧散開在空氣裏。沈從玉怕冷,穿了一身厚衣服,外面披了商人從西域運回來的長毛狐裘,把他裹成一個雪球。此時街上那麽熱鬧,他卻一點玩樂的心情都沒有,一想到就要和劉豈分開,他就紅了眼睛,手也緊緊地拉着劉豈,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兄長帶着鬧脾氣的弟弟出來逛街。那邊有幾個小姐看着他們笑,劉豈看了她們一眼,沈從玉就發了脾氣,抱着他的腰囔囔:“七哥你不許看別人,你是我的!”搞得劉豈哭笑不得。沈從玉鬧累了就纏着要他背,沒大沒小的,劉豈也随着他高興。
街邊的小攤有賣香包腰佩的,小販對年輕的女子吆喝要不要給心上人買定情信物,也有很多女子好奇上前去看。沈從玉卻有了想法,從劉豈背上跳下來,解下腰間他挂了十來年的白玉——那是他出生前花入顏就去廟裏請大師開過光的,他一出生就沒離過身。長大之後就幹脆請巧婦幫他弄了個腰墜,把那塊玉系在上面。玉面很白,是塊不可多得的好玉,還是當年沈金陽從西域行商專門給花入顏帶回來的。系着玉的不是一般的繩子,是用千年蠶絲混着銀線結成的素繩,做工結實細致,十來年都沒有磨損。沈從玉一直堅信着那是他娘給他的護身符,只要帶上就會平平安安,不是一般人能動的。如今他決定把它送給劉豈,當做他們之間的定情信物。
劉豈看着他把那塊白玉系在自己的腰間,系好就幹脆抱着他的腰撒起嬌來,說着:“這樣七哥就是我的了。”
沈從玉擡起頭,眼裏都是閃亮的色彩,裏面仿佛是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裏只映着劉豈一個人,有細雪飄落,挂在他長長的睫毛上,看起來可憐又可愛。劉豈把身上的獸皮披風解下,圈住兩個人的頭,然後就在裏面親吻那雙眼睛上的雪。沈從玉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衆下親自己,又羞又刺激。
一吻過後,沈從玉覺得他胸前多了個帶着不屬于自己溫度的東西,他忍不住去摸,卻摸到一塊玉環。說是玉環,卻不光滑,上面有破碎被補起來的痕跡,玉倒是塊好玉,裏面泛着紅光,像是凝結起來的心血。他不解地看着劉豈,劉豈解釋道:“這是我外公當年給我母妃的嫁妝,母妃去世後便留給了我,或許是母妃的保佑,有次出征被敵軍放了一箭,還是它替我擋過,才讓我活到現在。或許,也算是我的護身符罷。”說着他認真地看着沈從玉,說道:“玉兒你要記得,我劉豈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
沈從玉覺得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個夜晚。
幾日後沈從玉便随着商隊南下。那天他聽到商人們私下的對話,心裏對他大哥也有了底子,貪心不足以吞象,他胃口那麽大,也不嫌撐着。離開前老掌櫃又吩咐了他們好多,主要是要好好照顧少爺,不要出了一點閃失。那些商人雖然私下不滿,表面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現在掌管沈家的還是沈老爺,若是怠慢了小少爺,回江南後小少爺往老爺那邊一說,來年他們還能不能跟着走商就是問題了。
沈從玉這次倒沒上次來京時帶了那麽多東西,只帶了一些衣物和細選出來帶回去給他爹和二娘的禮品。商隊還想來時載着那麽多東西,都是從西域運回來的珍品,獸皮珍珠琉璃珊瑚藥材一類。這些東西只用一斤茶一匹絲綢就能換上整整一車,沈從玉不禁咂舌,心想這真是謀取暴利,策劃等明年秋天怎麽也得跟着去一趟。
因為能回家,沈從玉帶來的那幾個小厮都很高興,他們都是地道的南方人,北方的氣候怎麽都習慣不了,天一冷水也像結冰一樣凍,幹活的時候都把手凍紅凍僵,苦不堪言,經常懷念起溫暖的江南。
沈從玉則是喜憂參半,喜是能回去見見自己的爹娘兄弟朋友,憂是要面對他大娘大哥的虛情假意,以及和劉豈相隔兩地。車子出了京城,他還一個勁地往後看,明明知道那個人還在河南(這裏指的是黃河以南)大營練兵不會出現。
因為天氣寒冷,商隊的馬很快就筋疲力盡,經常需要走走停停,這一回去竟用了比來時多一半的時間。路途上也盡是一片光禿禿的雪景,沈從玉無心觀賞。馬車裏即使生了火爐,有北風吹進來還是會冷,沈從玉裹着厚厚的毛衾,還是冷得不行。這時他就特別想念劉豈溫暖結實的懷抱,晚上睡覺時就想象着自己正躺在那人的懷裏,才能穩穩得睡過去,早上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已不在京城,而劉豈自然也不在身邊,每每這時他就會生出點惆悵來。
所幸商隊出了中原,上了南下的官道,才有了南方的溫和,天氣放晴,日頭懶洋洋地挂在天空,陽光也不熱,沈從玉就幹脆坐到車頭看沿途的風景。
江南一帶雖然也光禿禿的,但有些頑強的草木還是深綠色,映出一點生機來,路上趕着牛車運幹草的貧農見到沈從玉浩浩蕩蕩的車隊都會讓到一邊,讓他們先過。因為沈家常年走商,久而久之這一帶的人都知道這種時候路過的只能是沈家做生意回來的沈家人。沈金陽是這片地方的首富,雖然富卻不奸,每年官府修建道路水利沈家都會捐出一大部分費用,有些年份若是收成不好天災人禍的,也會底價抛售糧食。沈金陽也正因為這樣,才會越來越有名氣,生意也越做越大。沈從玉其實挺佩服他爹的,在京城時也經常學着他的樣子收攏人心。
眼看離揚州越來越近,沈家莊在揚州東邊,隔着一條江是江南巡撫,而此時柳益王佩二人已經從揚州知府升遷過來,知道沈從玉要路過,便一早讓人去截下他,怎麽都要聚一聚。沈從玉也很久沒見他們倆,便下了車,讓老管家先帶着家丁們回沈莊,他過幾天再随着放年假的王柳兩人一同回揚州。老管家不放心他自己在這邊,也要留下來,沈從玉嫌他管太多,好說歹說算是把他權走,只留了聽竹和兩個家丁。吹梅也想留下來照顧他,卻看着在場的都是男子,就她一個女子,還是沒出閣的大閨女,也不好意思,跟着老管家回去前還唠唠叨叨了好多話,留下來的聽竹更是被她耳提面命,都開始嫌棄她來。
等他們都走了,柳益才說要帶沈從玉去吃頓好的,沈從玉這段時間都是在車上吃幹糧,有時候在驿站吃粗雜的食物,好不容易才能在鎮上落腳的時候去找點好吃的,算算已經有個把月沒開過葷,柳益這麽一說,他肚子也餓起來,嘴更是饞。王佩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打他,說他都是連巡撫知府見到都要問候的進士爺,這麽還是這副沒臉皮的德行。沈從玉卻不以為然,說就算是孔夫子,也是要吃肉的。惹得王柳兩人笑個不停,說他還是一點沒變。
柳益帶他去的是江西(長江下游西部,指方位,并非地名)有名的酒樓,沈從玉還是心念念京城地道的福滿樓風味,但現在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王佩看他瘦了不少,遂點了一桌子肉食。沈從玉好久沒吃過正宗的南方口味,幾乎要感動得哭出來,一邊吃一邊跟王柳兩人訴苦,說他在京城吃了多少苦,特別是進宮當伴讀的時候。王佩卻說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官家子弟想要争着進宮當伴讀,找個雄厚的背景依靠,以後身成也有個一官半職的。沈從玉表面雖然附和,但心裏卻不是那麽想的。他當的是他表哥劉英的伴讀,那厮不成氣候,也無心權勢,更加沒有繼承的資格,以後最多就是個閑王。如果其他兄弟繼位顧念一點兄弟之情,他就能在京城富富貴貴過完一生,如果兄弟間反目成仇,說不定就……沈從玉想到他家的大哥,也就是那麽回事罷了。
席間王佩說到他家給他在江西這帶買了個不大不小的宅子,以後他就要在這邊定下來,家裏已經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娶的是巡撫家裏的小女兒。沈從玉想到他是喜歡男子的,就問他怎麽應下了,娶了親還怎麽和男子在一起。王佩不以為然道:“分桃斷袖之事只能當做風流韻事,玩玩便算,男子漢大丈夫以成家立業為重,該做什麽該舍棄什麽心裏總要有個度量。”
沈從玉聽了這話就不樂意了,偏說男子之間的感情也是值得信任和珍惜的,柳益卻道:“從玉你該不會是着了誰的道,如此死心塌地的,最後別傷心的是自己。龍陽之好是沒錯,但整日耽于男色便是大錯特錯了。”
沈從玉想到劉豈認真的樣子,心裏更是不附和他們倆的看法,但看在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也不想把氣氛弄得那麽緊張,便閉嘴不說其他只吃菜。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沒人看了麽_好傷心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