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徹夜營救2

在晦暗的走廊上一路跌跌撞撞,吳邪被槍頂着硬推進了一間看起來像接待室的氣派隔間。

房裏一位高瘦的男人負手站着,背對着他,身旁兩名黑衣保镳一左一右的站在五步之外,西裝下的腰間鼓鼓的,想是配了私槍。

男人聽到開門的聲響,微微轉過頭來,這時吳邪才看清楚他的長相,約莫半百的年紀,身形高挑清瘦,深灰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看起來像架在衣架子上,在消瘦的臉龐上有着一雙犀利的瞳孔,鷹勾鼻,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危險,而且城府深。

吳邪隐約覺得看過這人,一時卻又想不出在哪看過。

老男人見吳邪被壓進來,也沒讓他坐,就這樣負手冷冷的看着吳邪,半天才吐了幾個字:

「還記得我嗎?」

這什麽話,他們果然見過嗎?吳邪努力翻着回憶,之前他也被綁來董室大樓一次,但那次用三叔安危逼他就範的男人是一個矮胖子,就算臉記不清了但也不會跟眼前這個男人搞錯。

于是吳邪搖搖頭。

「你應該想起來了吧?」鷹勾鼻男人又問。

吳邪在心中想着就算沒有想起來,光憑那本日記上他曾經被威脅的內容就足夠讓這些人把他宰了再丢到後山去埋起來,于是做出一個略微急切的表情,「難道那本日記真的是我的?那上面的內容都是真的了?」

鷹勾鼻男人瞇起眼睛定定盯着吳邪半晌,似乎在打量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對他們來說,要是吳邪知道了是誰要害他,那就得在他把這件事渲染出去之前解決掉,但假設吳邪的那段記憶是永久性的毀壞,那他們也沒必要平白冒着風險去招惹吳家。

平三門的吳家雖然早在爺輩就洗手不幹了,但卻也不是好惹的,特別是在半年前的事之後,吳二白動作頻頻,吳三省從南海回來更是瘋了一樣到處找人碴,就連一向不管事的吳一窮都一改溫吞作風,暗地裏統整了家族裏祖輩留下的勢力,蠢蠢欲動。

雖然不知道吳家究竟有沒有發現吳邪那次大雨中的重傷主謀是誰,但至少吳家在他們長孫差點弄丢命後,就隐隐顯露出一股擇人而噬的狠勁,大有誰敢再動他們吳家人誰就償命的氣魄。

有沒有能力擺平吳家是一回事,但有沒有必要招惹又是一回事了。鷹勾鼻男人在心中琢磨着,突然一笑,擺手讓吳邪坐下。

吳邪心中一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小花曾經指着他家小精靈放在他書櫃上的教科書這樣說,張起靈也曾經對給吳邪送餅幹的女生這麽評論,所以吳邪跟這句話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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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下人在砧板上,刀子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哪有反抗的餘地,就算知道這老頭不安好心吳邪也無計可施,只能見招拆招。

「你說,你看到了日記本。」鷹勾鼻男人讓吳邪坐下,「那麽,上頭都寫了些什麽?」

吳邪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大陷阱,随口胡扯:

「哦,就是一些體驗營的瑣事,說我以前在軍院的損友王盟老是給我桶簍子,有一回王盟自己把狗老大在曬的褲子搞到小溪裏,撈上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只小魚,搞得狗老大一怒之下罰了王盟一百個伏立挺身,王盟那個慘啊……」

「還有,也不知道那本寫的是真的還假的,居然說我跟我們大席長齊羽是搭檔,我看八成有鬼,我跟齊羽老大怎麽可能是搭檔呢?老大看我這素質不在事前先把我陰死才怪,那本日記八成是杜撰的,就是不知道誰這麽無聊。還有上頭還寫說我們軍院老大有個怪癖……」

鷹勾鼻男人皺着眉頭看吳邪天花亂墜地的胡扯,勉強扯出了一個還算是和善的表情,「你把日記本交給我,我們可以找專業人士替你鑒定筆跡。是真是假,很快就清楚。」

吳邪瞪大眼,「怎麽不早點兒說?我看那個本子瞎扯得厲害,說我原本是軍院生就算了還是個特沒威嚴的軍院生,一怒之下把它撕成八塊扔進馬桶給沖了。董事大爺,您要早個十分鐘,不,五分鐘也好,我一定雙手把東西完完整整捧給您啊。」

「放肆的東西!」

鷹勾鼻男人這下完全明白吳邪是在耍着他玩了,吳邪身後的兩個人也很知趣,一人抓的吳邪的臂膀向後扯,吳邪嘶了一聲,沒說話了。

鷹勾鼻男人深呼吸,忍着怒意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東西來。」

「這位大爺,東西我真的沖馬桶了。」吳邪忍着痛,讨好的笑。

鷹勾鼻男人壓根兒不信他,冷冷哼笑,倒是吳邪身後的人看到男人的表情陰森,有點急了,手中發狠,把吳邪折騰的哇哇大叫,吳邪氣得大叫:

「他娘的,殺人了!你們要知道什麽日記本上的細節問我不行麽?就是拗斷了我的手那些紙碎片也不會從馬桶裏跳出來!」

鷹勾鼻男人的臉這下才好看點,揮揮手示意吳邪身後的人收手,心裏大概也覺得吃過苦頭的吳邪不會再這麽不識相,這才接着問:

「那你說,關于張起靈日記上都寫了些什麽?」

吳邪一愣。張起靈?怎麽會問張起靈?

「說!」男人怒喝。

「……」吳邪吞了吞口水,說:「那個悶小子不太說話,但身手很厲害,在第一次的搏擊體驗中就拿了高分……」

「聽說張起靈跟你感情挺好?」

「小爺人長得帥,跟誰感情都好。」吳邪說。

男人也沒管吳邪怎麽扯皮,接着問:「如果不是,你說他怎麽會為了一個才相處幾天的人在大雨中跑出去?」

「我怎麽知道,那小子不合群呗……」吳邪講到這裏,臉色突然發白,不說話了。

鷹勾鼻男人緩緩露出笑容。

大雨中的生存體驗中所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寫在日記本上,這點就算沒有看過日記,也可以從吳邪之後發生的那些事的時間點推敲出來。

娘的。吳邪在心中一千次咒罵自己真的蠢斃了,活該給人當豬宰!

「看來,你的心理拷問課程的分數一直都只在及格邊緣打轉的事,還是真的。」

你……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打探得這麽清楚,還給不給人隐私啊!你這變态!

吳邪在心中破口大罵。

反正都扯破了,吳邪也不再遮遮掩掩,冷笑:「你們倒底想幹什麽?對付老九門還是對付吳家?」

「老九門,唔,的确裏面有不少我們想解決的人……但真正對小少爺有威脅的還是你啊。」

我?我做人安分守己的,不要說攻擊力連防禦力都比其他人來的低,我哪裏威脅到你們?!吳邪冤枉得想要擊申冤鼓了。

……等等,小少爺?

吳邪終于想起來他在哪裏看過這個鷹勾鼻的陰險男人了。

──他是雲頂新生宣誓時,董事會代表旁邊的那個秘書!

王盟好像曾經湊在我耳邊說過,董事會代表叫張……張……

大概是吳邪的表情太明顯,鷹勾鼻男人不屑的笑了笑,說:「你難道現在才發現我是張啓山老爺身邊的人?」

「現在告訴你也無妨,知道袁上将軍吧,國內最後一位開元的上将軍。在文革那個年代老九門門人曾經花費大代價保過他一次,雖說是受人之托,但在那種時期還可以保住他一家老小也算是個大恩惠,這件事情除了門人後代知道的人不多,那位老将軍也就惦記着這個恩情到今天。袁上将軍今年已近八十,待幾年後他退位了,自然要推薦一位準将上去。」

「雲頂的軍院生有背景有實力,在各種國軍單位都是如魚得水,幾年要混個少校中校頭銜并不是難事,更何況憑少爺的實力,再借着旁人的手段不愁爬不到準将。」

吳邪愣了幾秒,好半天說不出話。

他怎麽想得到自己平白無故受了這麽一堆罪,結果那些謀財害命的人,竟然是張家的?而且,這樣百般威脅恐吓他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礙到張起靈升官發財的路?

娘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麽袁上将軍好嗎?聽都沒聽過!

吳邪嘴巴張了張,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話:

「就算是老九門後人,我的能力跟你們少爺差這麽多,為什麽要害我?」

「本來我們的目标也不是你,是解家小子,但當我們的線人向我們回報你們的狀況後,我們就不得不對付你了。吳邪,你也真夠卑鄙,明知道少爺心軟,還假惺惺的蹭過去讨好少爺,不覺得下賤麽?」

「小爺我什麽時候假惺惺了?」吳邪咬着牙,忍着怒氣問。

「你以為自己做得多好,別人都看不出你特意找少爺攀談?」鷹勾鼻男人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也就只有少爺會相信你了。呵,如果不是別有目的,有誰家人被威脅後還會這麽天真的?」

「老子就是天真怎麽了!」吳邪終于忍不住怒吼了一聲,他嘶吼:「他娘的!原來就是你們這群人渣把他教成這個樣子,你們教他說話,就不要限制他愛跟誰說話!你們教他搏擊,卻沒教他分辨什麽人該死什麽人不該死!」

一聽到鷹勾鼻男人說他礙到張起靈的路時,吳邪心中很不滿,原來就是張起靈那個王八羔子讓他受了這麽多傷。

可是下一秒,當吳邪聽到鷹勾鼻男人對于他與張起靈的評論時,心中的不滿就變成了猛烈的怒火,其中還有一點點說不出的悲傷。

就是你們。

就是你們。

吳邪彷佛能看到一個有着漂亮黑色眼睛的孩子睜着大眼睛,一個人站在大人建築起來的高牆中,無聲的仰望外頭的世界。

他知道張起靈那雙眼睛其實有多麽溫柔,又有多麽寂寞。

不然,在迎接學院的廣場上,與小花熱情相擁的吳邪相信自己不會在張起靈的眼中,看到名為煞羨的情緒。

就是那個時候,那一瞬間,吳邪告訴自己,不要管什麽威脅,不要管什麽家族,他只要知道一件事:這個人需要他,而他是他的學長。

「是啊,還真是謝謝你教了他這麽多無謂的東西,只是,那些吳家的思想我們少爺恐怕擔當不起。」鷹勾鼻男人的笑容一瞬間變得猙獰,他冷笑一聲,沒有興致再延續這個話題,「好了,說了這麽多,這次你真的可以安心上……」

鷹勾鼻男人的話突然止住。

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推開了,悶油瓶走進來時一點聲響都沒有,吳邪轉過頭,看到他仍然是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拿着手機,淡淡看着鷹勾鼻男人。

鷹勾鼻男人的臉色鐵青,喊了一句:「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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