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現代鼎食
“千年……展昭……”白玉堂失魂回首，只見展昭呆立于一旁，面色蒼白。白玉堂料想自己定然也好不到哪兒去。畢竟這事太過匪夷所思，饒是昭白二人見多識廣，向來藝高人膽大，卻也沒想到世上居然會有穿越這種事，而且還發生在他們身上！
兩人在包公祠內兜兜轉轉，大概了解些自宋以後的歷史變遷，又回到正殿。仰望着包公塑像，二人似在夢中一般，白玉堂頗有幾分茫然的游目四顧，視線落在包拯的家訓上“後世子孫仕宦有犯贓濫者 ，不得放歸本家……不從吾志，非吾子孫……”忽然全身一震——身處千年之後又如何？熟悉的人事物都不在了又如何？只要堅持自己的信條，他白玉堂還是他自己，還是那個傲笑江湖風流天下我一人的錦毛鼠白玉堂！難不成他還能怕了這世界不成？！
只覺眼前一暢，胸中豁然開朗。整個世界也不再灰蒙蒙的壓抑不已了。白玉堂唇邊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回頭正待說些什麽，忽然耳畔生風，一人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道：
“白兄，這邊來！”
卻是展昭忽然拉着他沖向門外，渾然不顧周圍游客詫異的目光，也不管一旁所立禁止激烈運動的标牌。白玉堂心下訝異——
這只貓向來穩重謙和，為什麽忽然……
清清楚楚見到那雙好看的劍眉中間因為困惑打了個結，心中頓時一動——這貓莫不是想到了什麽？
展昭此時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态，見白玉堂微微眯了眼打量着自己，默默緩和了一下情緒，解釋道：
“白兄，此事——或許與我們相鬥之處有關！”
展昭說的簡練，白玉堂卻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雙眼一亮——不錯！昨晚他們比試時所在的那片區域或許能找到線索！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記憶中的方向奔去。
……
時間不緊不慢的踱着腳步，慢慢由早晨走到中午，又一點一點向下爬去。一無所獲的展昭和白玉堂站在這片勉強算是熟悉的土地上，靜默良久。
剛才他們仔細查看了附近的一切，可是——沒有任何能導致時空轉換的可疑的事物。
二人甚至起了拿回巨闕和畫影在這裏再拼一場的念頭，卻也自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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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打一架就會有這樣的效果，那以他們之前“切磋”過的次數，早歷朝歷代都經歷個遍了。
這一次查探，全然沒有半點收獲，卻幾乎斷了二人的想頭。
兩人不由得有些沮喪，不死心的又細細查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除了晚上當真拿了巨闕畫影在這裏打一架外，他們已完全無技可施——至于那個“打一架”能否産生他們期望的效果，兩人心裏半點底都欠奉……
午時已過，卻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段。二人自昨晚在千年前的廬州客棧中用過晚飯，到現在滴水未進，均感到又饑又渴。
——“管他千年前，千年後，五爺還是五爺！大不了開拓出一片新的天下來！不管他了，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
現代化的街道上出現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兩個外貌氣質極其出色的男子悠然漫步于林立的店鋪間。展昭對飲食不太揀擇，無論是當初在江湖還是後來在官場，他都不太在意這些身外之事。但白玉堂卻不願意胡亂找家亂七八糟的飯館對付過去。白家和陷空島都頗有基業，他向來講究慣了，展昭知他脾性，只好随他路經一家又一家茶樓酒肆。
……終于，白玉堂在一家裝修氣派的酒樓前停下了腳步，仰頭看去，“德乾海鮮巨無霸”的巨大招牌立于樓頂。
“好霸氣的名字！正合五爺意！”也不招呼展昭，徑自向那裏走去。
展昭心中還是忍不住感嘆一聲：這只白老鼠走到哪裏都不忘享受！搖搖頭就跟了進去。
豪情的五爺步入巨無霸酒樓，涼風撲面，渾身舒坦，與外面好似兩個世界。
迎門一座雕花屏風，镂空的青松迎客圖案；腳下是織花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左壁一個小小櫃臺，後列各種瓶瓶罐罐；臺前一角一顆粉色梅樹，枝枝蔓蔓，花開正茂。酒店布置與千年前大大不同。
正門兩邊各站兩個服裝整潔的少女，一身深紅服飾筆挺筆挺，好像硬紙疊出似的，胸前兩排大大的金色圓扣，閃閃發光。頭上戴着怪異的木桶形狀的帽子，帽沿微翻，上飾金鏈。四人見他二人進來，異口同聲的躬身道：“歡迎光臨！”二人心中一驚，莫名想起了青樓的一些布置——正在琢磨如何應對時，卻見旁人直接進入，并不答話。于是心下了然，相視一笑 ，也大模大樣的踱步進去。
途經那棵梅樹，白玉堂刻意瞟了一眼，不禁暗贊布置精巧：怪不得時值盛夏卻花滿枝頭，怪不得只見梅花不聞香氣——竟是絲絹制成的假花。
信步轉過屏風，寬闊的大廳盡覽無餘。雖是白晝，這裏卻燈壁輝煌，入眼可見一個一丈見方的巨大環形水池立于右方空處，高約四尺，将整個池身隔成若幹小水池。其內碩大的魚蝦蟹貝應有盡有，透過透明的玻璃，張牙舞爪，纖毫畢現。
眼前所見讓展白二人心下連連稱奇，再往裏去，幾十個鋪設着奶白桌布的桌子散落其間，或方或圓，上置細瓷餐具，杯碗盞碟匙羹竹筷一應具全。那些小而精致的茶杯內還插着疊成各種花樣的桔黃色帕子。兩人從未見過，概猜或是淨手之用，對這酒樓的好感又上升了幾分。
其時已過飯時，在坐的客人并不太多，二人挑了個臨窗的雙人桌剛剛落坐，便有一個略顯瘦弱的“小二”過來遞上菜單：“兩位先生，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些什麽？”白玉堂當仁不讓的接過翻看，展昭略微好奇的看着身着與門口美女款式相似卻顏色迥異的古怪服裝的“店小二”利落的将桔黃色帕子展開鋪好，用大碟壓住，杯盤碗筷各就各位。心中微微赧然——先前還以為是淨手之用，卻沒曾想……
這時那“小二”已動作利落的在水杯裏注滿溫水，小盞內倒入琥珀色的稀漿。一陣香氣飄來，卻是調了味的醋。
許久不聞白玉堂的聲音，展昭不禁有些奇怪——這耗子幾時消停過？移目望之，卻見那白老鼠面色微訝，仔仔細細的一行行的逐字逐句的研究着菜譜。
……展昭在等……
“小二”也在等……
終于，展昭輕咳一聲，道：“白兄，可有中意的菜式？”白玉堂姿式不動，慢慢擡眼望了展昭兩息，将菜譜一合，遞給展昭，說“自然有！只不知你這貓兒是何口味，你先點吧。小二，此處可有好酒？”
“小二”微怔，心裏嘀咕一句：“小二？當自己拍電視呢？”面上卻依舊挂着職業性的笑容：“本店酒水齊全，白酒有茅臺、五糧液、劍南春balabalabala……洋酒有人頭馬、軒尼詩、馬爹利balabalabala……啤酒有百威、青啤、燕京balabalabala……先生您需要些什麽？”
白玉堂手指輕點着桌布，忖思道：原來千年後竟有這許多好酒……
“茅臺、人頭馬、百威各來一壇！”
“……對不起，先生，本店的酒水都是成瓶的……”
“咳……那就各來一瓶！”
“好的！”“小二”一邊答應，一邊在手中方方的小盒子上輕點了幾下。
展昭卻沒注意白玉堂點酒的事，他的心思都在菜譜上！那菜譜精致非常，圖文并茂，厚厚的紙像塗了層油，又滑又亮。此時他們已知現今的書寫習慣與他們那時差別甚多，不僅橫着一行一行的，還要從左往右看，當真別扭之極。且文字演化得面目全非，識得的只占極少數，似是而非的占一部分，一點都不認得的更多。
正覺得為難，眼角不經意間，瞟見白玉堂看着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戲谑之色，瞬間對那白老鼠好心讓他點菜的真正意圖了然于胸，當下不動聲色，裝模作樣的粗略翻了翻，擡目笑看白玉堂：
“展某對飲食向無揀擇，倒是白兄生性考究，衣食住宿無一不精，展某向來甘拜下風 。自離開陷空島，一路上都是依你口味，展昭不好逾钜，白兄随便點，不用客氣。”邊說邊将那菜譜又推還給白玉堂。
白玉堂劍眉微挑，面露得色，也不再客氣，翻開菜譜撿附有圖片的特色菜品盡數點了，又在涼菜、熱菜、 湯等不同種類裏随意指了幾樣，“小二”一一記下，點完最後一樣，“小二”說：“先生，百威啤酒剛才您已經點過了，是否需要更換其他品種？”——原來，最後一頁竟是酒水專欄！
噗——展昭剛喝的一口茶水差點噴出去。
白玉堂面色微赧，暗瞪展昭一眼，強自鎮定的吩咐道：“酒就要剛才那些，不用添了！”
首先送上的是酒水，上酒的“小二”又換了人，衣着不似剛才那個那樣誇張，簡練很多。兩人細看置于一張黑漆托盤上的三個酒瓶，二圓一扁，又是玻璃的——這個年代玻璃應用的真是廣泛啊！尤其是扁扁的那個瓶子，上刻放射狀精致花紋，酒色紅褐，燈光下，暗光流動，說不出的神秘優雅。
展白二人從未見過此種顏色的酒，好奇心大起，盯着“小二”在一旁小幾上熟練的打開瓶蓋——開瓶方式居然也是三樣：白酒旋開，琥珀色撬開，褐色的最麻煩，用一種奇怪的工具套在瓶口，擰啊擰、轉啊轉，慢慢的一個寸許長的塞子被吸出，發出輕微聲響。
小二轉身禮貌的問道：“兩位先生，給您倒哪種？”
“每種一杯！”——竟是異口同聲。
很快兩人面前各自擺放好三只酒杯——應該說三種酒杯：水樣白酒，在不足一寸的小杯內，份量只有一口；琥珀色的酒，則倒于高約三寸的大口杯內；最怪的是裝紅褐色的酒的杯子，最下方扁扁的一圓形底坐，立着細細高高一根的獨棍，上撐酒杯，杯形大而圓，大肚窄口，杯中酒的份量卻極少，只勉強蓋住杯底。
兩人不約而同的端起紅褐色的酒。
白玉堂湊鼻嗅了嗅——怪怪的清香味，熏人欲醉，淺淺的抿了一口，一股怪味直沖腦門，不禁皺了皺眉，細品之下，後味頗耐人尋味。當下又淺啜一些，細細品味。
此時展昭已舍棄好看不好喝的紅酒，皺着眉頭端起了第二杯——琥珀色的。聞之酒味淡淡，雖不好聞，亦不難聞，觀之旁桌之人，大口大口的灌下，如喝水一般，便也大大的飲了一口 。
“唔……咳咳咳……”展昭臉色大變，強忍咽下，扶桌猛咳。
白玉堂奇道：“貓兒，怎麽……？”
展昭撫平呼吸，态度誠懇的道：“無他，喝嗆而已。”
白玉堂放下心來：“味道如何？”
展昭面色如常：“還好，只不知是否合白兄的口。”
白玉堂不疑有他，像展昭那樣灌了一大口。
……噗！——白玉堂像被踩住尾巴一樣跳将起來，口中酒水悉數噴出：“什麽味兒？苦死了！！好你個展小貓，竟敢耍你白爺爺……”
展昭微微側頭，面向窗外掩口偷笑。
接連兩種酒都令人大失所望，只剩下最後一種。白玉堂望着眼前盛滿白酒的小小酒杯，心下哀嘆：難道千年後連喝點勉強入口的酒都成了奢望？
猶豫再三，他忐忑不安的端起最後的酒杯，放到鼻下輕輕一嗅，眼睛不禁亮了起來，深深的再嗅一下，輕輕的淺嘗一口，狹長的鳳眼不由得微微眯起——唔……馥郁醇正、綿甜甘洌、尾淨餘長……唔……好酒！好酒！！竟是從未見過的好酒！！！呼——白玉堂整個人都長出一口氣，方才的抑郁心情一掃而光。
擡眼再觀展昭，那狡猾的貓卻未急于品酒，而是觀察了他的反應後才淺淺一笑，也端了那小杯白酒淺酌，随即微微眯了眼。顯然，這最後一種酒才真正合了他們口味。
白玉堂心中忽然多了點參雜着落寞的怪異感覺——這一刻他忽然深切的感覺到，現在這個世界上，他們熟悉的也只有彼此了……
片刻之後，各色菜品陸續送上餐桌，展白二人興致勃勃的品嘗起21世紀的大餐來……
作者有話要說： PS：于是和風緊趕慢趕，終于在今天完成了……超标的一章……
此章是送好1911的生日禮物！11，祝你生日快樂~~嗯，年年今日都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