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第十六章:并非展昭

看完最後一個字,展昭将面前的書合上,長長地舒了口氣。繼而便伸手揉了揉額頭,抑制許久前便浮現出的焦躁感。

從昨天下午到今日深夜,用了這麽長的時間将這些東西盡數看完,他終于明白了什麽是沖霄樓,又是什麽事惹得那耗子大發雷霆。

目光落在桌面的書上,抛開自己既定的身份以及想法,他自己在看七五的時候,并不喜歡書中的“展熊飛”。 這當然不是對自己我的否定,而是書中描寫的那個人,确實不讨喜。

比起白玉堂的飛揚跳脫,蔣平的機智狡詐,展熊飛重頭到尾,也不過是個平淡到極點的存在——當然這并不能說他讨人厭,至少展昭并不覺得書中的“展昭”做錯了什麽。

自己對自己,終歸是有自表到裏的理解,就算書中描寫的再平淡,也會不由自主的想着,書中的那個“他”在做每一件事的時候會想些什麽,目的又是什麽。

可是這一點,除了他之外,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夠明白。

而白玉堂,則要鮮活得多,清晰的多,他甚至可以說是這套書中最複雜的一個人物——作者寫的那樣清晰,反到讓他有了一種淡淡的惆悵感與違和感——至少從他這段時間的認識以來,他并不認為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完全等同于書中的“白玉堂”。

他所知道的白玉堂狠辣,但并不狹隘;沖動,并不莽撞;高傲到有點任性,可絕非自大與無理取鬧……

也許同自己一樣,自己所認識的人,與旁人眼中的不可能是同一個樣子,正如這套書中的“展昭”、“白玉堂”。

但是——展昭想到白玉堂之前的神态及怒氣,忍不住輕嘆口氣。

描寫的再繪聲繪色的話本,也不過是旁人杜撰——作者甚至與他們的時代相隔數百年。數百年的口耳相傳,江湖上居然還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這本身已經很令人驚異了,更別說那些事跡是真是假,完全無從得知。

就算是他們本身,也不知道日後所謂的“襄陽王”“沖霄樓”是不是真的存在并且發生過。

放開揉着額頭的手,展昭倚在椅背上靜下心來。想通這些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對于白玉堂的沖動,最初是失望,而後是不解,及至此刻,那種失望卻忽然淡了下來。

他能夠看透的事情,以白玉堂的聰明沒道理看不透。然而他依舊因此生氣甚至憤怒,除了真的在乎這本書中描寫的、甚至可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之外,還能有什麽原因?

失望仿佛被另外一種難以理解的情緒逐漸取代,有些什麽說不清的東西在胸口翻湧,又有什麽自腦海中一閃而過,想要捕捉卻看不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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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異的感覺。

靜了一會兒,展昭下定決心,從衣兜內摸出不常用的手機,打開短信編輯,用自己依舊有些陌生的拼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按了出來,中途有不清楚具體寫法的字,便順手翻了字典。

大約五分鐘後,那條短信終于編輯完畢,選中某人的號碼發送,他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将手機丢在桌面。

不經意間一擡頭,瞥到旁邊的鏡子時,忽然便怔住了,下意識伸手按在嘴角。

他在笑。

鏡子中的他嘴角微翹,向上劃出淡淡的弧度,不僅僅是嘴角,連目光都柔和下來。

分明發自內心的愉悅。

有些呆滞的在嘴角按了按,展昭皺起眉,完全不理解它究竟是何時翹起來的。

這件事讓自己很愉悅麽?

答案毋庸置疑。

可是——為什麽?

怔忪間,桌面上的手機嗡嗡響了起來。展昭擡眼去看,帶點詫異又帶點愉悅的輕笑:“這麽快就回了?”

自言自語間,已伸手将手機拿了回來,才看一眼,原本的喜悅就斂的一幹二淨,他皺起眉按下接聽鍵,溫聲道:“有事?”

不久後,眉頭已然緊皺:“你們遇上麻煩了?地址再說一遍,詳細點!”

……

白玉堂躺在床上,單手上舉,拿了手機湊在眼前。

屏幕顯示的是封已打開的短信,只有一句話:“既然‘白玉堂’不是白玉堂,又如何認定‘展昭’便是展昭呢?”

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他嘴角翹起,忽然哼了一聲:

“死貓!”

而後順手将手機丢到一旁,翻了個身打算繼續被打斷的睡眠。

片刻之後——

原本在床上挺屍的人忽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白玉堂側耳聽了一下隔壁的動靜,随即便下地蹬上鞋子,正要出門時又頓了頓,折返到衣櫃旁拿出壓在箱底的畫影,而後便推門而出。

隔壁的房門微掩,燈已經關上,顯然沒人了。白玉堂幾步跑到陽臺,就看見下方一道身影在夜空下向着東南方疾奔而去。

這麽晚了,死貓又去做什麽?

毫不遲疑的從窗子跳下,白玉堂隐藏好行跡,仗着樹蔭與其他別墅樓的遮蔽一路綴在展昭身後。後者也不知道察覺還是不曾察覺,只是不斷加快速度,向着東南邊疾馳。

展昭的輕功較白玉堂略勝一籌,但若白玉堂全力追趕,差的并不許多。不過此刻他并不着急靠近,只是綴在他身後保證不跟丢便是。他心中兀自疑惑着對方的目的地,跑得這麽急,明顯是有急事。

但他們現在在千年之後,人生地不熟,又有什麽事情值得他如此着急?

跑了大約一刻鐘,前方的人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白玉堂緩下腳步,不緊不慢的綴着。直到展昭繞進一個院牆內,樓影憧憧,瞬間便将他的身影湮沒了。

消失了?

去了哪裏?

白玉堂在那座大院門前的樹蔭下停了腳步,擡眼看了看大門上的名稱。陌生的名字——笨貓來這裏作甚?

思量片刻後,白玉堂當機立斷,仗着樹蔭的遮蔽從院牆旁邊的圍牆上跳了進去。

這個院子的圍牆建的比其他地方要高,上面還有纏繞的鋼絲網。白玉堂并不知道那些鋼絲網有什麽用,只是本能的繞開那些,落地後更是第一時間找了隐秘處。

院內是一片綠蔭,零星的樹木點綴其中,樹與樹之間懸挂了彩燈,将樹下也照得一片透亮。

綠蔭之間盤繞着石板路,還有涼亭走廊石桌石椅。園中有三座小樓,不算高,然而要比外面的房子漂亮許多——盡管審美不同,白玉堂不能不承認,這個莊園的主人很會享受。

觀察周遭環境是潛入的必備條件,當看清自己想要的東西後,白玉堂便飛速潛入左邊那座小樓旁,借着暗影的掩護打量另一側。

目光在望向樓頂時忽然一頓,白玉堂眯起眼,看到上方隐約有個身影從樓頂探出,而後居然整個身子貼在牆面上,正小心翼翼的從牆頭爬下。

飛檐走壁?展昭麽?他想作甚?

白玉堂眼角一跳,下一刻又看清了對方與樓頂間一道幾不可見的暗影——繩子?

不是展昭。

确定了這個訊息,他微微皺起眉:這個時間來這裏的人還真多。既然不是展昭,那貓的下落還要重新找起。

微微側過身,身體便巧妙地嵌入了對方視野的死角中。白玉堂觀察着對方的舉動,看到他在一面窗前鼓搗一會兒,輕松地開了窗,靈機一動,在那人進入後片刻也縱身跳到那個陽臺上。

靠得近了便能看到,剛才被打開的窗子已經被人重新掩上,不過并未上鎖。他貼近玻璃看了一眼,原來玻璃上的關合位置附近被人卸掉一塊,藉此打開了內部的插銷。

雖不知那人是何身份,不過這倒是便宜了他——白玉堂勾起嘴角,用畫影劍尾頂開窗子,跟着潛入進去。

落腳的這間屋子看起來是個卧室,不過床鋪與櫃子上鋪了防塵布,擺設也簡單,多半是客房一類。門鎖同樣已被人從內部打開,那人的目标顯然不在這裏。

白玉堂站在門前仔細聽了一下門外的聲音,隐約聽到非常細小的破空聲。他悄然将門推開一道門縫向外望去,就見到先前那個人正服帖在牆角處,揚手向着角落打出什麽東西,繼而放松下來,順着樓梯扶手滑到下層。

那人的舉動速度很快,甚至不比江湖上一些二流高手差。如此矯捷的身手只怕是白毅平等人都有所不如,這人多半是在這方面做過什麽特訓。

站了一會兒,确定門外無人後,白玉堂推門而出,依舊順着較隐蔽的路線綴在那人身後前行。

這家人的裝潢布置要比尋常住宅華麗複雜得多,顯然非富即貴。他知道這個時代有些手段遠非千年前可比,凡事要多加小心,否則很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不過白五爺今天鴻星高照,前面正好遇上這麽一個人開路。他所忌憚的現代科技都被那人破壞了個七七八八,省去了無數麻煩。

此時白玉堂也大概猜出了前面那個黑衣人的身份,從他進來之後的種種舉動以及悄然潛入的手段來看,對方多半是個梁上君子。他心中好笑:展昭深更半夜忽然來到這裏,莫非也是來做梁上君子的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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