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看着阿凡,他臉上的那種表情像極了八歲那年他搶走我的紅領巾時的樣子,但是眼睛裏,分明多了毫不掩飾的YU望。
我的衣服也被脫得七七八八了,喝酒之後身體溫度本來極高,現在接觸到外面冰冷的空氣,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阿凡的手掌好像帶着火一樣的溫度,在我的身上沒有章法的揉捏,有時候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好像要将我捏碎一樣。
從我的脖子到前胸,細細密密落下阿凡的吻,他像是要把我狼吞虎咽下去一樣,每個吻都用盡了力氣。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雖然我不情願,但是也畢竟是個已經成年的男人,何況在幾年前,我們曾彼此安慰過,YU火瞬間就能被勾起。
可是我的靈魂好像浮在空中,冷靜地告訴我這是違背道德的,是不被世人接受的,我必須阻止自己,也阻止阿凡。
“阿凡,如果你再繼續下去,日後我們就恩斷義絕。”
我說得冷靜而果斷,絲毫不受任何身體情YU的影響。
說完這句話之後,明顯感覺到阿凡的動作停住了。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腰後,将頭埋在我的頸間,我能聞到深冬落葉寒冷而腐敗的氣息,也能聞到阿凡頭發上淡淡的洗發露的氣味,還有糾纏在一起的男性汗液的味道。
我們倆就這樣躺在深夜鋪滿落葉的地上,兩個人都一言不發,只有彼此的呼吸,一起一伏。
不知過了多久,我察覺到阿凡已經慢慢平靜下去了,才拍了拍他的背,“起來穿上衣服吧,不要感冒了。”
“蕭然。”
“嗯。”我應一聲。
“我們的關系,不可能再進一步了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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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都不可能了?”
阿凡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鼻息拂在我的耳畔。
我的臉側,似乎有涼涼的東西劃過。
我心裏有一種莫名的鈍痛,但是仍舊斬釘截鐵的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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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凡從我身上起來,默默地把散落在四處的衣服撿起來,穿上。
我也從地上爬起來,喝多了酒,還有點搖搖晃晃,穿衣服的動作比平常慢一些。
我把衣服穿好的時候,看到阿凡正靠在樹幹上一動不動的看着我。只是夜色太深,離得稍遠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了。盡管如此,仍舊覺得被阿凡看得很不舒服。
我随便把外套套上,“走吧,時候不早了,顏伯母會擔心的。”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酒也早醒了,在路燈下看看表,已經淩晨三點了。
我們沿着深夜無人的馬路走回家。
路邊的草木凝結在一片淡淡的寒霜之中。
我走累了,阿凡就陪我在路邊的石凳上坐一坐。
我們一邊走,一邊看着清晨緩緩地來臨,晨光慢慢地從厚厚的雲層裏透露出來。
早上七點多,才終于走回了安陽小區。
已經有早起的老人在梧桐樹下打太極了。
一點點清晨的太陽照在院子裏的石板凳,我忍不住說道,“十年之前,我們就是在這裏相遇。”
“蕭然,你記不記得你從前說過就算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我還有你?”
我低着頭,心虛,“記得。”
“你記不記得你說要和我上同一個小學、中學、高中、大學?”
“記得。”
阿凡擡頭看了看天空,然後說道,“忘了今天晚上的事,從此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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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我倒床就睡,也不知道阿凡在做什麽,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顏伯母在外面叫我吃午飯。
我出來,卻發現阿凡不在房間裏。
“他十點多就出去了。”顏伯母把兩副碗筷拿到桌子上來,“來,蕭然快來吃飯,別管阿凡了,他就是這樣喜歡到處亂跑。”
吃過午飯,母親打電話過來叫我回去一趟。我應下來了。
結果等到我收拾東西回家,也沒有看到阿凡回來。
我身上還殘留着淡淡的酒精味。我媽媽有潔癖,所以一回家我立刻就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脫掉衣服,才發現從肩膀到胸前,幾乎全是紅色和紫色的吻痕。
昨天晚上在小樹林裏發生的事情忽然如潮水一樣湧上我的腦海,襲擊着我的感官。
我竭力将這種情緒克制住,然後在冬天用冷水洗澡,再若無其事的出來和母親聊大學生活。
在母親這裏住了幾天,千禧年很快就要到來,告別二十世紀,迎來二十一世紀,嶄新的,2000年。
母親買了很多禮品,要我帶到顏伯母家去。
母親現在的這個丈夫,姓李,家底殷實,自己是一位外科主任醫生,津貼優厚,所以他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也是寬敞而舒适。
但是多年下來,我已經習慣了去顏伯母家過年,不想和這位繼父還有他的父母呆在一起。
剛到安陽小區門口,正好遇到阿凡回來。
他身上混雜着煙味和酒味,臉上有疲倦的神色,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黑色。
看到我,阿凡好像楞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你來了呀。怎麽還帶了這麽多東西?我幫你提吧。”阿凡說着,順手就從我這裏提走幾個袋子。
他靠近我彎腰從我手裏提東西的時候,我從他暗紅色毛衣的衣領下面看到了淡紅色的吻痕,心裏忽然一個咯噔。
我想起那天在公交車上給他打電話的那個男生,強硬的語氣裏帶着點撒嬌的意味,要阿凡陪他去打桌球,說不定那天沒去成,今天補上了。又想起阿凡現在仍舊會去紅磨坊串場演出,我還記得那裏的雲龍混雜,莺莺燕燕。
不過也是,阿凡從高中起就告訴過我他只喜歡男生,就算我不願意,也不能阻止他去喜歡別人吧。雖然這樣想着,但是心口仍舊堵得慌,好像自己逼自己吃了一口黃連。
千禧之年,照常是春節晚會和滿城的煙火,不過是比往年更加熱鬧罷了。
我們仍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棕色的沙發已經很老舊了,就和這座小區一樣。
我問過顏伯母為什麽不另外買一套房子,怎麽說阿凡爸爸每年都有彙錢過來,而且這幾年随着阿凡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彙的錢也越來越多,加起來絕對是一筆不菲的資金。
顏伯母說對這套房子早就有了割舍不下的感情,而且我和阿凡都已經出去讀書,沒必要住更大的房子,不如把錢留着給阿凡以後成家創業用。
是。成家立家,這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生活,也是顏伯母畢生對阿凡的期望。我在心裏默默地想,我不能打破這種期待。
我們仨并排坐着,看着電視裏的歌舞和魔術。
外面的煙火放起來,映照在玻璃窗上,打在阿凡的側臉上。
電視裏的主持人說,新的一個世紀就到來臨,大家在千禧之年,都有些什麽願望呢?
我的願望,是希望我和阿凡還能像以往一樣相處下去,長長久久一直是最親密的好朋友。希望新的世紀全家平安,健健康康。
而阿凡此時的願望是什麽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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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春節,仍舊是回S市讀書。
經過第一個學期的磨練,現在再去S市已經駕輕就熟。
開學之後的生活仍舊和從前一樣,上課、寝室、圖書館、食堂。
周末的時候,也還是偶爾和喬宇一起出門走走。
但是在2000年的4月,家裏發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我後爸他得肝腹水肝癌早期住院了。
才四十多歲的人,但是病來如山倒,病情惡化得很快。
後爸自己是醫生,所以對自己的病情也有所了解,雖然病一發生就已經住院治療,但是卻沒料到病情發展得會這麽快。
不多久,後爸就已經從C市轉移到B市的醫院。
母親的感情生活一直頗為波折,年輕的時候遇到我爸爸,結果我一出生,感情就已不和,一直分居,後來三十多歲離婚,獨身一人,後來好不容易遇到如今的這個男人,偏偏稱心如意地相處不過幾年,他竟然就得了這樣的病。
母親請了假,一路從C市陪到B市,日日夜夜守護在後爸身邊,服侍着他。
我責無旁貸,也要去B市看看後爸,陪陪母親。
等我在學校請了假,終于趕到B市的人民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中旬了。
B市的春夏之初,天氣幹燥,風沙撲面。
守護在病床前的母親,臉色憔悴,形銷骨立,好像這幾個月,老了十歲不止。
“媽媽。”我在門口輕叫一聲。
母親半晌才擡起頭來,還算有神,看到我,她站起來,“蕭然,你來了啊。快進來坐。”
我把帶來的水果放在病房的桌子上,然後站到病床邊。
病床上的後爸和我過年時候看到的那個男人好像也完全不一樣了,臉色黃蠟,神情蕭索,在急病的面前,人太脆弱。本來四十多歲,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如今卻如垂垂暮矣,毫無生氣。
真是命運多舛,多不如人所願。
母親在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每天一日三餐盡量按醫生的吩咐親自做最好的飲食給李伯伯吃,可是收效也甚微。
我來了幾天,也只能眼看着李伯伯的病情急劇惡化。
一天下午,我剛到醫院,李伯伯就已經被推到了手術室。
媽媽站在手術室的門前,安靜得好像是一個雕塑。
“媽媽。”我從背後輕輕撫摸着她的肩膀。
“嗯。”母親的嘴裏無意識的發出一個音節。
“李伯伯的情況怎麽樣?”
“蕭然。”母親忽然轉身,将頭埋在我的肩膀裏,“要是你李伯伯死了,你說媽媽要怎麽辦?”
“別這樣想,”我抱住她,撫摸着母親的後背,感受着她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迅速消瘦下來的身體,“現在醫書發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不會了。”母親的聲音帶着抽泣的顫抖,“醫生說情況好能活一年,情況不好,就是這一個月的事了。”
“媽媽。”我抱住她,一時也想不起更多安慰的話語。
這場手術,持續了一天的時間。
母親始終站在門前,我跑前跑後,買來飯菜,她一口也不吃。
我苦勸無效,看着這樣的母親,又想到後爸的病情,心情也跟着沉重起來。我只恨自己愛莫能助,無能為力。
我坐在手術室外冰冷的長椅上,手邊的飯菜已經冷掉,手術室的燈光一閃一閃。
“蕭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那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觸感,不用擡頭,我就知道是阿凡。
作者有話要說:
☆、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