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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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頭一陣一陣抽搐一樣的痛。從昨天上午開始就沒吃什麽東西,現在胃裏也是一陣一陣的絞痛。

看了看四周,是在一家酒店的客房裏,厚厚的窗簾拉着,只床頭開了一盞小燈,和晚上的光景差不錯,不過手機顯示,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有幾個未接來電,是阿凡打來的,還有幾條短信,問我在哪裏,我看了下時間,差不多都是半夜兩點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完全醉了,難怪根本沒有聽到鈴聲,我随即撥過去,卻又關機了。

我從被子裏爬起來,擦發現身上的衣服也有人幫我換過了,外套和毛衣整整齊齊折疊在沙發上。

誰把我送到酒店的?我揉着太陽穴,昨天晚上的記憶一片空白。

深呼一口氣,宿醉的感覺太難受了,我想我應該先起來刷牙洗臉,然後再去找阿凡。

剛從床上下來,門就被人打開了。

進來的人是樸天酬。

“你醒了,怎麽喝了那麽多酒?現在還難受嗎?我剛去叫了早餐,等下就送上來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所有人對我都避之不及的時候,樸天酬還會來幫我,我朝他感激的笑了一下,“我好多了,昨天晚上多謝你了。”

“大家都是同學,這種小事有什麽值得感謝的。”一邊說着,樸天酬一邊走過來,坐到我床邊,“幾天不見,你變瘦了。”

樸天酬說得太溫柔,倒是讓我覺得有些尴尬。我之前把他當好朋友,現在更是把他當好朋友,“不管怎麽說,昨天都麻煩你了。”

樸天酬低頭沉默了一下,接着說,“蕭然,你如果在這裏過得不好,去國外讀書,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知道樸天酬一片好意,但是我惦記着阿凡,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我現在就一心想着去找他,但是我不好直接拒絕樸天酬的提議,只能婉轉道,“這件事我會再想想的,今天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不先吃早餐嗎?待會兒就送上來了。”

昨天喝酒太多,胃裏太難受,我根本不想吃東西,特別是想着阿凡已經到了S市,片刻也不想多呆,只能說道,“不用了,我現在還不餓,待會兒去路邊随便買點什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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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樸天酬說話的當兒,我已經把衣服穿好了,臨出門,樸天酬取了自己的圍巾給我帶上,“外面下雪了,你帶着我的圍巾吧,小心別感冒了。”

“恩。謝謝。”樸天酬的圍巾上帶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難聞,而且昨天喝太多酒,我今天身體确實有點兒虛,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從酒店裏出來,外面白茫茫一片,果然下了雪,一場早春的雪。

我想着阿凡既然來了S市,怎麽現在又不和我聯系了,我打了一通又一通電話,都是無法接通,我心裏不免着急起來,不知道阿凡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又想起來應該打給anna,anna說阿凡昨晚就坐飛機來了S市,現在她也聯系不上阿凡,正在着急找他。

我不由得更加擔心,打電話回寝室,阿凡也沒有來找過我,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阿凡會不會是我們在外面租的房子裏。

樸天酬帶我來的酒店還是在大學城,離市區有一段距離,雪天也不好打車,公交車又要多繞很多路,我一急之下,匆匆朝市中心跑去,跑了二十多分鐘才打到一輛車,上車的時候手腳都凍僵了。

報了地址,坐在出租車上,心裏七上八下,總覺得阿凡是出什麽事了,不然不會不和我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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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出來的匆忙,還是随身帶了這邊的鑰匙。

外面很冷,連大門上的鐵把手好像都結了厚厚的一層霜,拿鑰匙出來開門的時候,我的手都有些抖,可能因為太久沒有進食的緣故。

打開門,客廳裏沒有人,難道阿凡不在這裏,那他到到底去哪裏了?難不成真出什麽事了?還是被阿凡爸爸給帶走了?

我皺着眉陷入沉思,心裏忍不住更添擔憂。

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聽到卧房裏傳來低低的喘息聲,這個聲音是那麽熟悉,但是又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我心裏猛地一沉,一種最壞最壞的預感在我的心裏升騰起來。

一步一步朝卧室走去,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每一步都很重很重。

終于把門推開,床上,阿凡和另一具男性的身體正在糾纏不休,衣服散落在地板上,阿凡那每一寸我都熟悉無比的身體正壓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他們的私密處緊緊結合,在寒冷的冬季蒸發出氤氲汗水,我甚至能清晰描繪出阿凡ZUOAI時的表情和眼睛裏QINGYU。

曾經那麽熟悉的懷抱,如今抱着的卻是另一人。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不能相信,在這張床上,阿凡竟然能抱着別人,他竟然會背叛我?!

我只覺得心中一滞,胃裏翻騰的,是與胃液一樣濃重的羞恥。

聽到推門的聲音,他們停止了動作,同時回頭,一個人是阿凡,而另一個人,竟然是喬宇。

三個人都呆了一下,阿凡随即拉了被子把他和喬宇的身體蓋住,然後從床頭櫃抽出一支煙來,點上,抽一口,再悠悠然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我沒想到阿凡這個時候竟然還能這樣淡然,喬宇躺在阿凡的另一側,手臂環繞在阿凡的腰間,臉埋在阿凡的背部,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不和我說話。

三個人裏,最尴尬,最無趣,最無所适從,最可笑的,竟然是我。

對啊,對啊,阿凡問的沒錯,我何必自讨沒趣跑來這裏呢。

我為什麽要看到這個事實呢?

可是,阿凡,阿凡,你怎能背叛我。你還是那個我相知相愛多年的男人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事實卻那麽分明地擺在了我的眼前。

我心中在咆哮,到口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嗓子裏好像喊着一口腥甜的痰,堵得整個人都無法呼吸。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那間房子裏走出來的。

事情發生的太快,我腦子好像一瞬間就不夠用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阿凡和喬宇,到底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呵呵,也許從何睿開始,我就該看清阿凡的本性,他花心,他随性,他煩了他膩了他厭倦了他另有新歡了這些都可以是理由。

可是,明明昨天之前,他還是那個愛我護我關心我的阿凡,怎麽今天,就變成了這樣呢?

喝了一場酒,好像做醒了一場人生的大夢。

原來情愛,這般靠不住。

從房間裏走出來,下了樓,再也沒有力氣多走一步了,剛才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不想流淚不要挽留也不想哀求,這種抑制已經耗費完了我所有的力氣。

我靠在牆上,全身虛脫,整個人癱坐在雪地裏,可是一點也感受不到雪的寒冷,只有心髒好像被一寸一寸的碾壓過。

我努力抑制,不讓眼淚落下來,我不要,我絕對不能再為這種人哭泣。

手機響起來,隔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要去接聽。

是阿凡打過來的,他簡短的,和我陳述一個事實,“蕭然,我們分手吧,我厭倦了。對你,我已經沒有熱情了。”

“好。祝你幸福。”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發出的聲音。

“也祝你幸福。”

我們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卻仍舊落了個這麽個結局。

我的耳朵嗡嗡作響,阿凡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遙遠。

握着手機的手好像也失去了知覺。

胃裏胃酸翻騰,吐出來的,卻是紅色的液體,一點一點,落在白色的雪上。

阿凡,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像寫誰比誰寂寞一樣,寫到這裏就算第一部完結了。。然後也不開第二部了的話。。。。

阿凡:你這女人整天滿腦子在想什麽呢!!!就想着怎麽棄坑怎麽忽悠讀者麽!!!

蕭然:你要是敢這樣完結了不填坑的話~~ 我會每天出現在你的噩夢裏騷擾你的~~~

幽:= =! 好可怕

弘禦&杜重歡:你別又使這一招了好嗎!!速度把坑都填完!!!

幽:= =! 滾去碼字

☆、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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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薩諸塞州的秋天天朗氣清,紅葉紛飛,适宜讀書,适宜散步,适宜談情說愛,也适宜靜思冥想。

在麻省建築系讀書的三年,我從1.75M長到了1.80M,我在激烈的競争裏拿到了麻省理工大學的碩士學位,我的近視度數稍微加深了一點,我開始形成自己的着裝風格,我發表了很多論文,我也設計了不少建築,在這個圈子有了小小的名聲,我有了自己的積蓄,可以在S市買一套房子,當然還只是一套普通的公寓,還買不起別墅,好像很多東西改變了,也有一些東西,經久不變。

“不考慮留在這裏嗎?威爾教授很喜歡你,你可以跟着他一直讀到博士,然後留在這裏做老師也可以。你不是向來很喜歡這裏嗎?這裏最清淨,很适合你讀書生活。”

樸天酬說話的時候,陽光灑在他的頭發上和身上,帶着溫柔的金色光澤。異國他鄉,樸天酬是我在這裏最好的朋友和室友。當年從阿凡那裏離開,我胃出血,是他送我到了醫院,日日細心照顧,後來到了這裏,我剛開始常常發燒,也都是他日夜照顧我,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他幫助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陪伴我,甚至我吃不慣美國的飯菜,他會給我下餃子做中餐,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去晨跑,周末陪我去畫室學畫畫,最主要的是,他不向我提更多的要求。

遇到這樣的朋友,是我的幸事。

“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而且我不能留我媽一個人在國內,她年紀大了,我應該回去照顧她。”

“你如果放心不下伯母,這次我們回國,正好可以把伯母接過來。”

我想了想,這也是個可行的辦法,就是不知道母親同不同意,得回去和她商量商量。

和阿凡分開之後,母親也漸漸諒解了我,在她看來,我和阿凡,不過是誤将友情當了愛情的糊塗孩子而已,如今既然已經悔過,便值得原諒了。

這三年,我和阿凡沒有任何聯系,甚至和顏伯母,都沒有打過一個電話,母親也從不和我提起他們。

在這三年裏,繁重的學業幾乎占有了我所有的時間,不過也好,往事已經如前塵,消失在時間裏,不在心上。

我想,所有的傷口都會在時間裏慢慢愈合,只要,不想他,不見他,不聯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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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的日子定在九月二十號,因為趕在九月三十號,要舉行海天大廈的落成典禮暨慶功宴,作為海天大廈的設計者,我得到場。

臨走之前的幾天,和樸天酬又去附近玩了一圈,買了些禮物帶回去給媽媽他們。

又要和威爾教授告別,威爾教授在建築界名聲響亮,自己也成立了工作室,這三年在威爾教授那裏學到很多知識,“然,什麽時候想回來就和我說一聲,我的工作室随時歡迎你的加入。”

我和威爾教授大大的擁抱告別,這三年求學生活,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日自己。

九月二十號晚上七點,飛機降落在S市的機場,三年來第一次回國,回到當年匆匆離去的城市,仍舊有一種不真實感。

早有車子在外面等着接樸天酬,上了車,從機場開出求,發現S市這三年的變化挺大。

走的時候,這機場還只有一半大,如今已經擴建了一倍,外面的高架橋、輕軌、樓盤,更是平地而起,一片燈火輝煌,我都已經有些不認識這座城市了。

我的房間就定在海天大廈的酒店客房裏,司機先送我到酒店,樸天酬另行回家。

從車裏出來,秋天涼爽的風迎面吹來,還是故鄉的氣息最好。

酒店從海天大廈的二十樓開始,我拖着箱子先去大堂登記,把一切打點妥了,去坐電梯。

電梯門打開,走出來的确實阿凡和anna,當下感嘆,世界真小。

看阿凡的樣子,我離開的這三年,他在娛樂圈應該是風生水起。

“蕭然,你回來了。”開口說話的是anna,和三年前一樣,仍舊是精明能幹的女強人樣子。

“是啊,剛到。”我的目光從阿凡臉上掃過,不做停留,只和anna寒暄。

“蕭然你的設計果然很棒哦,海天大廈是我最見過的最美觀的高樓。”

“哪裏,anna你過譽了。”

“anna,和電臺那邊約了幾點?”阿凡根本沒有看我,徑直打斷了我和anna的聊天。我和阿凡三年後重逢,好像沒有什麽話好說。

“還有半個小時。”anna低頭看表,又對我說道,“蕭然,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我也沖anna笑笑,拉着行李箱往電梯裏走,從阿凡身邊走過,他不看我,我亦不看他,就像兩個陌生人。

上了二十五樓的酒店房間,推開門進去,把西裝領帶解開了,倒床上,奔波一天的疲累終于可以放松一下。

閉上眼睛,眼中卻仍舊閃過那個人的影子,好像比從前更高更成熟了,臉部的線條也更加冷峻,不過,他再怎麽樣都與我無關了,我在心裏告訴自己,蕭然,徹底忘了那個人吧。

89

第二天一覺睡到中午,長長的睡眠真是能解憂。

睡覺之前把手機關了機,剛一打開,就接到了樸天酬的電話,“蕭然,才起來嗎?”

“嗯。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我才不像你那麽懶呢,我八點就起來了,我本來還擔心你在酒店睡不好,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打趣道,“你樸少親自監工建造的酒店,怎麽可能不舒服?”

“蕭然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貧嘴啊。”樸天酬笑道,“你中午想吃什麽嗎?我現在開車過來帶你去吃東西。”

奔波了這麽久,我确實餓了,“随便什麽都行,你看看去哪兒方便吧。”

“恩。那我十五分鐘後到海天樓下,我們門口見。”

“好。”我挂了電話,随便洗漱了一下,挑了一套運動休閑風的套裝就下去了。

到樓下的時候,才過了十分鐘,九月底正午的陽光已經不那麽熱烈了,站在門口一側陰涼處還有一陣一陣的風吹過來,很是舒服。

因為沒有準備在S市呆很久,落成典禮過了,我就要去C市,所以也沒有準備什麽代步工具,何況還有樸天酬在。

正在等車的時候,一輛橙色的捷豹迎面開過來,停在門口,幾乎不用細看,只一瞥,我就知道那是阿凡的車子。不過車上還坐了其他人。

副駕駛的門先打開,下來的人倒是有幾分眼熟,原來是何睿,呵,我才回來多久,就能見到這麽多故人,難不成知道我要回來,所以紮堆兒往這兒湊。

我把目光擺正,不去看他們,轉眼樸天酬也過來了。

樸天酬也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才對我說道,“蕭然你等很久了嗎?一定餓了吧,快上車。”

我拉開副駕駛的門座進去,樸天酬一踩油門,車子飛也似的離開了。

從前我雖然在S市讀書,但就餐的區域基本只限于大學城那一塊,根本沒來外面吃過什麽好吃的。

不過樸天酬不一樣,作為天逸的少爺,顯然比我懂得享受。

樸天酬帶我去的是一家專門吃川菜的菜館,雖然格調稱不上多高檔,但是味道卻實在是好,而且分量很足,那種麻辣的香味又特別能勾起人的食欲,我實打實的吃了個十成飽,真是要活活撐死了。

吃完了飯,忍不住舒舒服服在座位上眯會兒,對面樸天酬又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遞到我面前。

黑色的盒子上,江詩丹頓的logo很清晰。

“幹嘛忽然想起來送禮物給我?又不是我生日。”

“過幾天你可要出席海天大廈的落成典禮,到時候媒體也多,你當然要戴着這塊表撐撐場子,不然丢的可是我們天逸的臉。”樸天酬就是這樣,送人禮物也能找個完美的借口。

“不,不是這樣的,與其穿的那麽正規,我覺得那天應該弄個不修邊幅的造型去,讓他們看看天逸最注重的是設計師的才華,外在什麽,都不重要。”

“哈哈,不好不好,怎麽能為了天逸毀了你的造型呢?”

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中吃完這頓中飯。又約好接下來幾天要一起去吃湘菜粵菜日本料理和東北菜西北菜臺灣小吃。然後樸天酬又開車送我回去。

當然,這次回來,除了參加海天大廈的落成典禮,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如果母親不肯和我去美國,我就要盡快在這邊找個工作了,所以我得抓緊時間投簡歷,也多和這邊建築師的工作室聯系聯系,本來想去找大學時期待我很好的羅教授,想起當年的事,又沒去了。

這樣子幾天下來,也忙得很。

經歷過上一次,我知道阿凡最近也住在這裏,為了盡量避免和他碰面,我平常也很少在酒店出入,基本上是早上出去,晚上回來。

不過有一次晚歸,還是在等電梯的時候遇到了他。

什麽叫冤家路窄。

偏偏那一天還是他一個人,或者說就我們倆單獨坐一臺電梯。

那天他穿着白色的襯衫,外面套一件白藍色的牛仔馬甲,下面是黑色的褲子,看上去是剛剛參加完節目,特別年輕充滿活力的感覺。

他先進去的,站在裏面,我後進來,只能站在前面。

一路向上25層樓,只覺得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到了25樓,電梯停好,門一打開,我擡腿就往左手邊走去。

結果沒走幾步,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我有那麽可怕嗎?你這麽避之唯恐不及?”阿凡握着我胳膊的手好像要生生把我的胳膊扳斷了。他的聲音比從前更加富有磁性,但是此時,低沉着說話,也更添了一種壓迫性。

“請你放手。”我停在原地,沒有回頭,我想象不出我和他還能有什麽牽扯,“你和我,有什麽關系?我要去哪裏,又幹你什麽事?”我猛一用力,想掙脫出來。

我的手臂剛從阿凡的桎梏中掙出來,還沒往前走一步,阿凡一個跨步已經到了我的正面,把我阻擋在他和牆壁之前。

他的臉瞬間在我的眼前放大,阿凡比我高一點,他低着頭,眼睛看進我眼睛裏。

我聽見他冷笑道,“蕭然你比我想象中有本事得多,投懷送抱倒真是有一手。看來這幾年,你過得很不錯嘛。”

阿凡的口中,有清新的薄荷的氣味,可是他說的話,卻像針一樣落進來,我亦冷笑,“彼此彼此。”

我和阿凡就那麽僵持着,好像兩人有很多話可以說,又沒有一句講得出口。

“我倆再這樣子擺造型,被其他人看到了,影響可不好。”在阿凡的眼睛裏,我的倒影清晰可見。真是奇怪,明明這個人這麽渾濁不堪,竟然還能有一雙這麽明亮清澈的眼睛。

我能感受到阿凡轉身離去時壓抑着的強烈的怒氣,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走廊裏。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留戀,過多的留戀,只是害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合奏

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全是阿凡和喬宇親密的場景。

明明我只見過他們在一起的那一次,可是夢裏,卻出現了那麽多那麽多他們日常生活的畫面。

夢醒的時候,胸口悶着一口氣喘不上來,這三年,我從未想起這些陳年舊事,怎麽一回來,就控制不住了呢。

在床上輾轉,怎麽都睡不着了,看一眼手表,五點不到。

點一支煙抽,拉開窗簾,這個城市沒有星空,只有不眠不休的燈火日夜照耀。

我想,徹底忘記一個人,需要更多更多的時間和努力吧。

90

九月三十號很快就到了。

落成大典暨慶功宴設在海天大廈的頂層,可以俯瞰整個S市的高處。

五點開始,樓下進出各種名車。

樸天酬忙得很,來我房間和我打過一次招呼,就忙着接待各種商界要人去了。

我在S市認識的人不多,之前在大學的同學,也大都因為那件事斷了聯系,于是便慢悠悠到了六點鐘,才換了一套黑色的西裝,上去踩着點吃晚飯。

我到的時候,樓上的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大家端着酒,拿着精致的點心,觥籌交錯裏,互相寒暄。

我擡頭望了一圈,認識的人只有阿凡和樸天酬,他們兩個都是天之驕子,身邊圍了滿滿一圈的人。

我識趣的自己在角落裏吃點東西填肚子。

剛吃下去一小塊蛋糕,樸天酬就過來了,身邊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這個男人我見過,叫蔣木,當年評選海天大廈的設計圖紙,他是評委之一,也是國內有名的建築設計師,設計過不少有名的建築,只是無緣認識。

“蕭然,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這是蔣老師,也是天逸集團的名譽顧問。”

我連忙放下點心伸出手,“蔣老師您好,久仰大名。”

“這是蕭然,您應該見過,”樸天酬又對蔣老師介紹到,“在麻省理工的時候我們是校友,也是最近剛剛回國的。”

“蕭然我當然記得,當時甄選這座樓的設計圖紙,我對你的印象就很深。現在又去國外深造了,年輕人前途無量啊。”蔣木說道。

“謝謝蔣老師還記得我,以後還要多多向您學習的。”

“年輕人不必這麽謙虛,設計這回事,還是年輕人比較有創意,怎麽樣,小夥子是準備繼續讀書還是就留在國內發展了?”

我知道蔣木在S市的建築院裏任職,自己又有專門的建築設計公司,既然他這樣問我,估計之前樸天酬已經和他說過什麽了,我自然順藤而下,“這次回來,發現國內的建築行業方興未艾,如果有合适的工作,留下來為國效力,自然是很好的。”

“哈哈。”蔣木笑道,“年輕人有這種想法就是好的,如果你決定了要留下來,可以來我的公司試試看。”說罷,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給我,“過來的話就打這個電話給我。”

我再三謝過了,幾個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這邊聊得正歡,冷冷一回頭,卻發現阿凡正在不遠的地方看着我們,目光陰冷,冷不防讓人想到嗜血的野獸。

我立刻側過頭去,權當沒看見。

晚宴進行到一半,主持人方才登場了,又請了一溜人上去,有投資方,有主創設計的,也有施工方,阿凡就站在我身邊,他是今天受邀的明星。

主持人依次介紹過來,介紹到我時,說,“這是海天大廈的設計師,蕭然。”有掌聲,也有閃光燈。

然後又介紹阿凡,“這是天王顏亦凡。”

掌聲和閃光燈達到了高潮。

這三年我壓根沒有關注過國內的娛樂圈,連電影都很少去看,看來阿凡混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很多,也是,立昇的公子去混娛樂圈,有幾個人能不給面子的。

不過當年我和阿凡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到現在也一點影子都沒有了,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我曾和阿凡有過關系一樣,這倒是令我懸着在心多少放下來一點。

樸天酬一回來,樸家的老爺子就不出來主事了,樸天酬上去先代表天逸集團發表了一通感言。

然後是我作為大廈的設計師發言。

我不禁想起當年幾個月廢寝忘食做設計圖紙的辛苦,以及滿腔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海天大廈是我第一個獨立設計并且付諸運營的項目,他為我之後的職業生涯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當年阿凡爸爸拿這個威脅我,不知道我倉皇離開後,他在這件事情上是什麽态度,不過我有自知之明,能得到這個項目,靠的,絕對不完全是我自己的實力。

好在如今終于漸漸得到了認可,雖然當年在身邊的人如今已形同陌路,但至少大家的日子都過得很好,所以,當年未必不是正确的選擇。

“裙樓中間的會展中心,下面以弧線支撐,上面為心形,意為少女之心,也是赤子之心,不管時代多麽發達,也希望每個人始終保有一顆赤子之心,如同建築本身,純潔、幹淨、有對美的不竭的向往和追求。”關于海天大廈的每一個細節當年我都經過一遍又一遍的修改,如今再一一說來,仍舊毫不費勁,何況,這是一個結識建築界名人的好機會。

我發完言之後,輪到阿凡為海天大廈獻唱一曲。

我正跟着大家準備下臺,聽到阿凡說,“聽聞大設計師蕭然不僅設計能力了得,而且談得一首好琴,不知下面這首歌曲,蕭大設計師為我伴奏可好?”

臺下又有掌聲和閃光燈,我有些尴尬,我哪裏為談什麽琴,當時還是初中跟着阿凡學了一丁點而已,現在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可是阿凡已經這樣說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我正想着怎麽拒絕,阿凡走了過來,附在我耳邊,說道,“要是你不會彈別的,可以彈小小少年呀,你不會連這首都忘了吧。”

我想起當年阿凡拉着我的手,求我給他伴奏的樣子,那樣柔軟惹人憐愛,以及後來他手把手教我彈琴,耳鬓厮磨的日子。

但是…..已經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了,我從那短暫的回憶裏抽離開來,我現在完全不知道阿凡想做什麽,當年是他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如今又一副來挑釁我的樣子。

“不。我壓根就不會彈琴,可能是顏先生記錯了吧。”

“怎麽可能弄錯,前幾天我還回看了當年蕭大設計師你彈琴的錄像帶呢。”

阿凡在我耳邊說話,旁邊的人雖然聽不清我們說的是什麽,但是這樣拉拉扯扯落在別人眼裏總歸不好,阿凡現在是一副已然出櫃,無所畏懼的樣子,可是我不想這樣,不想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和他還有什麽牽扯不清。

“顏先生想唱什麽歌,不如讓我來伴奏一曲吧。”樸天酬适時出現,“樸某也曾學過鋼琴,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為顏先生伴奏呢?”

樸天酬話說的謙虛,作為今天的主人,算是給足了阿凡面子。阿凡自然不好拒絕,但也挑了一首伴奏很難的歌來唱。

雖然是臨時組成的搭檔,效果竟然也不錯。

阿凡的演唱技巧和聲線比起三年前又精進了不少,低音的深沉,中音的渾厚,高音的圓潤,紅色的襯衣,黑色的馬甲,利落幹淨的短發,舉手投足間的收放自如,以及那種深情投入的樣子,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壞壞的男孩子了,他真的,已經成為一代巨星了。

如果沒有之前種種,說不定我會重新愛上眼前這個男人,可惜,可惜,如今只覺隔岸觀火,彼岸看花,美則美矣,卻知道和自己已經無關了。

倒是樸天酬的表現令人吃驚,之前我未曾聽他談過鋼琴,沒想到彈起來那麽熟稔,甚至一點不會被阿凡蓋過風頭,琴聲如流水從他的指尖劃過,果然是幼功深厚。

一曲唱畢,臺下掌聲如潮湧,明天報紙上,估計有一番美談。

晚宴到十點結束。

送走了客人,樸天酬才和我一起下樓。

“晚宴的細節都是交給秘書去辦的,沒想到他們請了顏亦凡過來唱歌。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本來就沒什麽困擾,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時候大家也都不成熟。”

“那就好。”

可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仍舊開始做夢,夢裏很混亂,有時候夢到過去,有時候又夢到現在,又是五點不到醒了,在窗臺吸煙到天亮。

一回來,自己就好像分裂了一樣,我想或許找點事情做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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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後,就是十一國慶了。

我買了機票回C市去看望母親。

三年沒回來,C市的變化也是日新月異,許多商品房建了起來,郊區的面積不斷的擴大。

回來的那天正好是十月的一個豔陽天,太陽高照,遠山如黛,河水清澈,空氣中漂浮着金色的光芒,這座城市,我曾那麽熟悉。

回到家,發現這幾年母親老了不少,鬓角白發和眼角皺紋,看起來都那麽明顯,我心裏更加內疚,為自己沒有盡到孝道。

母親很高興,做了很多拿手菜給我吃,雖然比不上顏伯母做的,也比在外面吃的要好吃多了。

母親拉着我的手上看下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要和我說。

我們坐在陽臺,吹着風,曬着十月的太陽,桌子上有茶水點心,母親和我說這三年來的生活,學校裏的趣事,我心裏很靜,靜靜地聽母親說家常。

一直到黃昏時分,倦鴉歸巢,燈火點亮。

母親要去煮飯了,拉開椅子的時候頓了一下,忽然擡頭和我說,“晚上你顏伯母也會過來吃飯。”

我也跟着頓了一下,不知道母親接下來要和我說什麽。

“你顏伯母這幾年過得也不容易,阿凡這孩子,真是…..”母親嘆一口氣,擡頭看我一眼,見我沒什麽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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