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6)
時候也很驚訝。
“還記得上次和你一起參加海天大廈的落成典禮,匆匆忙忙都沒好好合張影,這次就當彌補,好好和你剪彩一次。”
我失笑,“你什麽時候這種事情也要那麽認真的計較了。”
阿凡不急不緩的回答,“人生無常,該放開的得放開,該計較的還是要仔細計較的。”
于是我和阿凡一起為項目的開工祝詞和剪彩,接受媒體的采訪,詳細講解設計的細節和內涵。
一番事情忙下來,等散場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回家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發現窗口都是暗的。
我想平常這時候,應雪早回家了。
心裏覺得不安,也有些被應雪鬧怕了,一路坐電梯上來,這種不安更加強烈,打開門,沒有歡歡如約跑來歡迎我的身影,只有黑暗裏小小的哀嚎聲。
我立刻把燈打開,只見歡歡躺在客廳中央的地毯上,米黃色的地毯上染着歡歡的血跡分外明顯,歡歡嘴角也流着血,還一邊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我的心瞬間沉下去,沖過去看歡歡的情況,是被人打傷了,腿也折了。
“應雪!誰把歡歡打成這樣?”我的憤怒抑制不住的爆發了,能進家門的,能打了歡歡但是歡歡不反抗的,除了應雪還能有誰!我想象不出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不是說早就和阿凡斷了關系了嗎?為什麽今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們一起剪彩,你們竟然有臉當着那麽多人表現得那麽親密!”應雪站在二樓欄杆上,又是那種聲嘶力竭的樣子。
“你真是個瘋子,你天天鬧也就算了,你竟然能下手打歡歡!”
“哈哈!打它怎麽了?你讓我不舒服你讓我難過,你就也別想過好日子。”應雪的樣子越來越猙獰,已經無法與她做正常的交談。
“你愛怎麽樣就怎樣,明天就請你從這裏搬出去,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把話說完,立刻抱着歡歡出去找寵物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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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應雪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者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就像我從來不曾認清樸天酬一樣。
我現在只想趕快找到醫院,歡歡千萬不要出事才好,現在能陪在我身邊的也就只有它了。
我打了電話給常去的那家寵物醫院,然後飛速趕過去。
已經下班的醫生又折回來,給歡歡看病。
應雪下手真是重,歡歡有60多斤,還能被她打斷腿骨和肋骨。
我看着醫生給歡歡止血打針包紮,聽着歡歡發出的痛苦短促的哀叫,真是讓人心疼,歡歡向來乖順,就算被應雪打成這樣,也一定不敢反抗。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失敗,和誰的關系都不能好好處理,連歡歡都不能保護。
弄了快兩個小時,醫生才把歡歡安頓好,因為傷得重,我暫時也不能帶他回家,只能把它放在寵物醫院裏觀察治療。
把錢付了,醫生也要下班回家了,雖然舍不得把受傷的歡歡一個人留在這裏,但是也只能先這樣了。
我一個人開着車,在S市夜晚的公路上沒有目的的游蕩。
公路兩側的路燈明亮,像一條燈的河,我沿着它走,可是能把我超渡都哪裏去呢。
我不知道要去哪裏,天大地大,我卻無處為家。我一生所親近的人不過寥寥,母親去世了,阿凡疏遠了,樸天酬入獄了,喬宇早沒聯系了,歡歡在醫院,幹娘回C市了,應雪那我不敢面對。
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我在心裏百思不得其解,我傾盡全力想讓每個人好,努力去妥協去照顧每個人的情緒,可是最終,卻都說是我傷害了所有人。
我把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是海天大廈下面。
當初海天大廈落成的時候,給了我全天候的通行磁卡,現在依然有用。我用磁卡把門打開,一個人坐着電梯到了頂樓。
從最高點俯瞰整個城市,燈火一片繁華。但是那又怎樣,比燈光和繁華更深的,是無邊無際的夜的黑,燈光再輝煌,也不得不被黑夜所壓迫。
我想起當年那麽拼命想要得到海天大廈的設計權,如今得到一切,卻仍舊不快樂。
也許是自己太自私,雖然自己以為是在努力顧及每個人的感受,但其實,我所顧及的只是和自己有關的,讓自己的心安的。就和對樸天酬一樣,我其實根本沒有試着去了解過應雪,所以我只看得到表面,我只是為了顧及母親的想法,所以絲毫不對應雪負責地和她訂了婚,我明明知道過去在應雪心裏留下了多麽深的陰影,可是我從來沒有去努力地為她解開這個心結。我其實一直顧及的,只有自己的生活罷了。
我從海天大廈下來,徑直開車回家。
把車停好,窗口的燈仍舊是暗着的。
一路坐電梯上去,門鎖着。
我想起自己剛才出來的時候太匆忙,只顧着歡歡,把鑰匙忘在了客廳裏。
依應雪的脾氣,這個時候肯定沒睡。
可是任我怎麽敲門按門鈴,都沒有人開門。我又掏出手機給應雪的手機打電話,手機通了,可是沒人接,我給家裏座機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我想起自己出門前說的話,一種不好的念頭從心底升起,難道應雪會想不開?
想到這裏,我立刻撥了120和110,又出去找物業和保安。
十分鐘後,保安就趕來了,大家合力把門撞開,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聲。
可是應雪的鞋子還在門口放着,她沒有出去。
我把燈全部打開,從一樓找到二樓,最終,在主卧的浴室裏,我看到應雪躺在浴缸裏,浴缸裏全部是紅色的水,鮮血仍舊源源不斷從她的手腕裏流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謠言
記憶裏的那個晚上,一片混亂。
救護車匆忙趕到,醫生把應雪帶走,我跟着一群人先到了醫院又到了警察局做口供。
等我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六月的清晨,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了。
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說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了,但是精神很差,要住院觀察。
我滿心內疚,和公司請了假,呆在醫院陪應雪。
一直到下午,應雪才緩緩的醒來。
我買了一碗粥過來,守在床邊喂給她喝。
我最初因為應雪打了歡歡的所有憤怒,如今早已被摧殘得一絲不剩,只有滿腔無奈,“我話說得太重了,可你也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算沒有我,你原本也還有很長的人生。”
醒過來的應雪比之前要鎮定很多,她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我也沒有辦法,我也特別讨厭那樣的自己,可是我一旦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我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蕭然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這半年多,真的過得很好,我好像覺得我也可以過上正常女人的生活,我爸媽對我的态度也好起來,覺得我不再是家裏的恥辱了,同事也都很羨慕我,覺得我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還能找到一個這麽好的老公,有時候我做夢醒來,看到身邊有你,我就努力安慰自己,過去的事情全部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要和你好好開始新生活,我覺得能重新遇到你,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這樣的日子過久了,我就特別害怕,特別害怕這才是一場夢,夢醒來我又會回到從前,又得一個人夜夜做夢醒來。我越害怕,就越在乎你,有任何一點事,我都害怕你會離開我,我知道你從來就不愛我,從小我就知道你喜歡的是阿凡,剛開始我是能接受這種關系的,可是到後來,我就開始自己跟自己計較這件事了,可是那又能怎麽樣,無論我怎麽計較,你都是不會改變的是不是?你是不可能因為我的計較就愛上我的。我只是自己折磨自己罷了。有時候覺得這樣活着,不如死了好,我甚至想拖着你一起死了算了。蕭然,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怕?”
“沒有,都是我的錯,我昨天不該對你說那麽重的話。”
“呵呵,蕭然,你看,這就是你的答案了,你永遠都這麽輕輕松松的擋開你不關心的東西,但是不知道其他人有多難過。”
眼看着應雪情緒又要起伏,我知道我說什麽都說不出應雪想聽的話,只能盡快哄着應雪睡着,又一連在病房陪了她幾日,應雪不比母親,畢竟年輕,只是失血過多身體虛弱,不需要再住院,醫生說只是要好好調理就行了。我便把她接回去,專門請了人照顧她。
我又惦記着歡歡,每天都要抽時間去寵物醫院看看它。
公司雖然請了假,事情也不能全部落下。
真是忙得心力交瘁。
過了幾個星期,應雪身體好了,可還是整日神情抑郁,又特意去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說應雪的抑郁症已經很嚴重,以至于神經衰弱,甚至精神失常,如果長期接受心理幹預,加一定的藥物調理,或許能慢慢轉好。
歡歡在寵物醫院住了一個月的院,才終于出院,雖然被應雪打的傷好得差不多,但是腿卻好得不利落,跑起步的時候尤其明顯,怎麽都跑不了從前那麽快了。
在這樣的狀态裏,身邊卻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算來算去,也就anna是唯一的人選。但anna也是大忙人一個,不過每當阿凡在S市有活動的時候,anna都會聯系我,我們會約出來一起喝酒聊天。
Anna幹練爽朗,并且是一個好的傾聽者,還有一種陪君千杯不醉的豪爽。
我和anna說應雪的事情,我問anna,是不是我這個人太自私,所以連累了那麽多人,也最終得到了一個衆叛親離的報應。
Anna的說法,和樸天酬一模一樣,她從前剛遇見我的時候,我的眼裏只有阿凡和學業,根本容不下其他東西,後來就算有些改變,但始終心思太單純,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面,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其他人沒什麽熱情去相處,也沒有心思去提防,所以難免容易讓人傷心。
“你準備和應雪怎麽辦?”anna問我。
“不知道。不過她現在這樣,我肯定得照顧她。”
“你沒必要做這個爛好人。應雪想要什麽你不知道嗎?她要一個男人百分之百愛她包容她救贖她陪伴她,一顆心都放在她身上,你做不到。這樣耗下去,你倆都痛苦。”
“可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對她有責任。”
不過還沒等我負完這個責任,那一年冬天到來的時候,應雪忽然走了。
任何東西都沒留下,沒有只言片語,沒有任何暗示,只是空了一個衣櫃的衣服,在我回家的時候,她就這樣再也沒有回來過。
就像那天我回家,忽然看到她坐在我家沙發上一樣,那一天我又回家,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打她手機,已經成了空號,我去她從前住的地方,房子已經易主。
應雪應該很早之前就下了決心要走,一切都安排妥當。
我雖擔憂她,卻也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110
應雪走到那一天,正巧是我二十九歲的生日。
我一個人沒有目的的在街頭漫步,在滿城的冷風裏遇見阿凡。
他陪我過生日,我們去酒吧喝酒,然後兩個人都在類似不甘的放縱裏在街頭接吻,卻不幸被狗仔隊拍了照片。
這一天以後,我又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只有歡歡陪着我,我也沒有去想那天晚上被人拍到的我和阿凡的照片,阿凡說過他會處理好,我也相信憑他多年在娛樂圈的人脈,處理這些事情應該不是問題。
但事情又出現了偏差。
年末,公司正在全力争取上市。這一年,以和立昇合作的商業大廈的項目為首,接連幾個項目的動工,讓黑白經典的股份節節攀升,公司規模也進一步擴大,jacket便籌劃着明年将公司做到上市,我和其他幾個經理開會商讨過幾次,也都覺得上市對黑白經典是個好的選擇,能帶來更多的機會。
就在事情按照預定軌跡前進的時候,謠言四起。
謠言裏,新銳設計師蕭然勾搭上立昇集團的少東、演藝巨星顏亦凡,憑借床SHANG關系,立昇才買下蕭然的設計,願意投入巨資建一棟成本高昂的商業樓,還附上了一兩張那天我和阿凡接吻的照片。
這樣的謠言本來對我和黑白經典沒有太大的威脅,連Jacket都沒有特別當回事,“這些人真是會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立昇看上了你的設計,主動來找我們合作,他們也太能編了。蕭然你現在在設計界的地位根本輪不到這些人嚼舌根,這事就交給公關那邊的人負責吧,你別往心上去。”
我也覺得這樣的事編排得漏洞百出,說我和阿凡有什麽關系,出來個緋聞也就算了。說我倒貼阿凡就為了賣出自己的設計,那還真是太可笑了。這事放在五六年前我還是F大的學生的時候說出來,或許還是完全可能成立的,但現在,Jacket想着和立昇合作,不過是為了拉高利潤,可就算沒有立昇,我現在的設計也絕對不擔心賣不出去,不過是個價高價低的問題罷了。
但問題就出在阿凡是個明星,下面一大群粉絲天天在網上議論這件事,還有上次那個叫小笙的男孩子,竟然在一個節目上主動和媒體談起這件事,說有一次深夜就見我在阿凡喝醉了酒之後把阿凡帶走,還亮出手機裏拍的我背着阿凡的照片。聽說那個男孩子在公衆前面一直是乖巧無辜的形象,一番話說出來有理有據有情節有起伏,還真是實打實的讓我坐實了勾搭阿凡這個罪名。
作者有話要說:
☆、END
我對這些謠言,已經早不如七八年前那麽耿耿于懷了,年輕的時候,介意的和在乎的東西太多,未來的日子也還太長,所以什麽事都不得不小心考慮。現在已經有了些微資本和這個世界的動蕩不安做對抗,至少能對自己負責了,所以也能鎮定一些。
而且這幾年來我都沒有什麽上網閑逛看八卦新聞的愛好,所以我也看不到網上鬧得有多激烈。
唯一耐不住的一大群記者和阿凡的粉絲天天守在公司門口對我圍追堵截。有一次上班的時候甚至被一群小女生圍堵,追着問我是不是插足阿凡和小笙,破壞他們的感情,所以阿凡現在都不理小笙了。還有一次我在公司裏看到一個女職員正在浏覽網頁,網頁是哪個最大的那個标題,就是在講我和阿凡還有小笙的三角戀。真是将我三觀毀盡。
本來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硬生生被這些媒體和粉絲弄得跟真的一樣,這對公司的形象不好,也影響了正常的上班秩序。
到最後,連jacket都無奈了,“公關部已經去處理這些事情了,怎麽不見成效啊,這些狗仔隊也太有耐心了吧。”
阿凡給我打電話,說,“是我當時沒處理好,上次的照片我以為都拿回來了,沒料到他們還藏了一兩張沒放回來。”
我讪笑到,“你把門口的記者還有追你的那些小姑娘給我弄走就行,別的都沒關系。”
阿凡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可以和他們說,一直是我在追你。”
我的聲音立刻便冷了下來,“不行,你別瞎說,你只要澄清我和你沒有關系就好了。”
然後阿凡就挂了電話,手機裏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從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阿凡都再也沒有和我聯系我,甚至連anna,都很久沒有和我見面。阿凡好像已經很久不來S市代言品牌活動了,也不再拍電影電視。
随着時間的流逝,媒體挖不到什麽料,在公司門口蹲點的也越來越少了。
我再也沒有在電視上、商場的廣告上、甚至偶爾一瞥的報攤上,看到過叫小笙的那個男孩子了。
我和阿凡的聯系僅止于此。
我繼續過一個人的生活。上班下班,帶着歡歡去跑步。努力設計更多優秀的建築,建築的生命力,比人更長久。和jacket一起把公司做到上市,又換了次新的房子和新的車子。定期抽空去看樸天酬,雖然在牢獄裏,他卻比從前更加成熟,我們像朋友一樣交談聊天。
年中的時候,有家雜志評選國內優質單身男,我竟然還榜上有名,有時候也會收到一些求愛信和小禮物。
但是我想我還是會一個人終老此生,等歡歡過十多年離世了,我可以再養一條新的狗,如此往複。
111
10年的冬天,C市當地ZF要出資建歌劇院,我收到邀請書為歌劇院做設計。
畢竟在C市長大,我很欣然地接下這個項目。然後在寒冷的冬天,飛回了C市。
當我剛剛落地,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就接到了幹娘的電話。
電話裏,幹娘和我說,阿凡得了胃癌,你來看看他吧。
冬天寒冷而灰暗,從機場出來的高速公路兩側,葉片凋零的樹木紛紛往後倒退,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腦袋一片空白,胃癌?阿凡還那麽年輕,怎麽會得這麽嚴重的病呢?
然後我想起幹娘、郭小龍和anna和我說過的話,他們都曾和我說過,阿凡日日醉酒,整日胡鬧,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的身體毀了。如今,一語成谶。
這些年,阿凡賺了足夠多的錢,跑車別墅,一輛又一輛,一棟又一棟,可是他病了,卻固執地要住到安陽小區裏來。那麽老的小區,沒有電梯,連天燃氣都不通。
我有近十年,沒有回過這裏。
我一級一級從水泥樓梯上踏過的時候,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孩子,第一次走進這間這間房子,那樣的陌生和緊張。
明明才一年不見,阿凡和幹娘卻都已經變得我都認不出了,幹娘滿臉皺紋,兩鬓斑白,阿凡銷毀骨立,從前那些強健有力的肌肉如今全部幹枯。
我簡直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就算之前出車禍,生命大不了一瞬之間灰飛煙滅。
可是現在呢?眼睜睜看着阿凡被病痛折磨,一點一點離開人世嗎?我已經這樣送走了母親,我怎麽還能這樣送走阿凡?
這個男人,從八歲那年便和我牽扯不清,甚至,用那麽強硬的手段,讓我的生命裏,除他之外,再也容不下他人,現在,他怎麽能比我先走一步?
“你走吧。”阿凡轉頭看向窗外,外面是無星無月的一片漆黑。
我想起一年前的電話,也許那是阿凡最後一次我為和他做的努力,但是被我那麽輕易的否決了。我們在那麽漫長的時光裏曾互相陪伴,卻在彼此最艱難的時候将對方遺忘。
“我今晚在這裏陪着你吧。”
我守在阿凡床邊,守過漫長的黑夜,在我一片空白的腦海裏,往事絲絲縷縷從黑暗裏鑽出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想那麽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想起高中時候的校籃球賽來,在這樣寂靜的深夜,我仿佛又聽到籃球場上女孩子的尖叫和歡呼聲了,“阿凡,阿凡,阿凡加油!”,一陣陣的聲浪,似乎要把我生生淹沒了,又像張着的虎口,要把我吃了,我只能逃走,沒有目的的狂奔,然後,我看到了,阿凡隔着人群對我笑的樣子。
其實年紀輕一點的時候,我對于阿凡和我的感情并不确定,我們在一起太多年了,我已經分不清這是一種習慣,還是一種親情。愛情,到底是什麽呢?是一見鐘情,是奮不顧身,還是歷盡波折終成眷屬呢?一個人和另一個男人之間,也可能有愛情嗎?如果在以後的日子,我們遇到另外一些人,我們會不會又愛上他們呢?愛情有多久的保質期呢?
可是如今,當我走過一生中最坎坷最曲折的年紀,才發現,有些人,真的是命中注定,非你不可。
我擱下來C市出差的所有行程,一日一日都呆在安陽小區這棟老舊的房子裏,這裏只有我、阿凡和幹娘三個人,不見阿凡和外界有任何聯系,甚至沒有和anna打過電話。
在S市發生的事情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我和阿凡慢慢的聊過去,那些我們原本以為對方都已經忘記的過去,在C市讀小學,讀初中,讀高中,每一天擡頭就能看到對方,冬天的時候一起在被子裏取暖,中午一起去吃午餐,周末去打游戲,在院子裏滾得滿身都是泥,一起複習考試,參加學校六一兒童節的演出,長大了就好像從來沒有當過學生,在還是學生的時候,也絕對想象不到我們有今日。
我們像前清的遺老遺少,拿出上一朝的事跡來如數家珍。幹娘一次次端來熱水,端來小米粥,端來藥,看着阿凡把所有東西吃下去。
“從前我以為,只要一直守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我,可是你看不見,你寧願遠走他方,也不願意面對我對你感情。後來,我以為只要傾盡溫柔相待,你就會被感動,可是你還是拒我于千裏之外。等你好不容易接受了我,我又一直擔心會失去你,我想給你最好的一切,我愛你太多,以至于早就沒有了理性,當我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由愛帶來的嫉妒甚至超越了愛本身。但是我無法做到恨你。後來,我努力想去挽回,可是你再也不給我機會。四年前我出車禍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生死的判決,我當時只想在見到死神之前先見到你,可是你卻始終沒來。蕭然,我和你之間,總是我往前走一步,你往後退兩步。蕭然,現在我累了,再也往前走不動了。”
安陽小區裏的梧桐年年相似,枯葉鋪滿了整條小路。我帶着阿凡下來走走,冬天外面的風很冷,阿凡站不了多久了,他已經在我手中搖搖欲墜,勉力支撐着不至倒下而已,我們曾經在這裏唱歌,我們曾經在這裏堆雪人,我們曾經在這裏用最豐實的青春笑傲人生,可是如今,我們在死亡的陰影下就要永遠和這一切說再見了,連多待一刻都做不到。
我又一次坐在了急救車上,但是手裏握着的阿凡的手讓我感到安心。
搶救室的燈光一直明亮不息,這讓我內心安定,因為這至少這意味着還有希望。
十八歲上大學的時候,我曾經用過大量的時間來思索生死,思索活着是為了什麽。
那時候覺得,活着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失去了意義。以後亘古的時光裏,我都将不存在,我的肉體将被蟲子細菌腐蝕然後慢慢成為塵土,那麽我在這個世上所作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
愛與恨都不過如此。
此生漫長而短暫,能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就是生命的極致。痛苦也該如蜜糖品嘗。
在搶救室的門外,我見到了阿凡爸爸。
褪去平常的威嚴,他也不過是年過花甲的普通老人而已。
“一切都是報應。”他因為一個女人抛棄過阿凡,他也用權勢威逼過阿凡,他想讓阿凡按着他的希望來生活,到頭來,卻用這一句話總結了一切。
給阿凡找的醫院是C市最好的醫院,和最資深的主治醫生。
病房裏有恒定的溫度,外面北風呼嘯,一聲一聲吹打在玻璃上。
阿凡躺在icu病房的床上,我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Jacket給我打來電話,說C市的規劃建設局一直在打電話來公司,說我人一直不和他們聯系,催我趕快去規劃建設局和他們商量歌劇院的事。
“蕭然你有事就先走吧,已經耽擱你不少日子了。”幹娘和我說。
我站在玻璃門外,看到阿凡的頭微微偏向我,他的目光卻穿過我的身體,不知道看向何方。
我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和C市的專家讨論歌劇院的事情,對着圖紙構想歌劇院的設計。
可是,我聽來聽去,畫來畫去,耳朵裏聽到的,都只有一陣一陣“阿凡!阿凡!”的呼喊聲,都只能看到阿凡偏着頭,穿透我的目光。
我給jacket打了一個電話,說這個項目還是不做了,我最近狀态不好,把這幾年的年假加一起請掉吧,算算也有一個多月的假期吧。
然後在jacket沒有反應過來的驚訝和怒氣裏,把電話挂掉,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幹娘說,醫生會診過,阿凡的情況不算太壞,發現得早,癌細胞還沒有擴散,能控制得住,再加上阿凡還年輕,做手術的話,身體也足以支撐,只是阿凡一直不肯好好配合治療。
幹娘滿臉的擔憂都寫在臉上一道一道的皺紋裏,看着阿凡的時候,好像有很多想說的話,卻又都咽回去了,最後只說了一句,“我回去煮粥,蕭然你看着點阿凡。”
我換了無菌服進來病房陪着阿凡,他閉着眼睛,能聽到緩緩的呼吸聲。
阿凡說的沒錯,這些年,一直是他在往前走,我只會一直逃避一直後退。
“阿凡,等你身體好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過了很久很久,才聽到阿凡聲音很輕很輕的一句回複。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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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還會給一兩個甜蜜小番外的。
☆、番外一
作者有話要說: 送給覓煜爚的一百問來啦~~~ 姑娘請笑納~~~
夫夫性向一百問
幽幽:好啦~~終于到蕭然和阿凡的性向一百問時間啦~~~在正文裏對兩只XING生活的描寫實在太少了,趁着這個大好的機會,一定要問得清楚詳細是不是!!!
衆人:是!!!
幽幽:二位先報個姓名吧。
阿凡:我是天王巨星顏亦凡。
蕭然:我是故事敘述者。
幽幽:阿凡你能不能別這麽自戀。蕭然你能不能別這麽淡定。
幽幽:好吧,我們來第二個問題,請問二位的年齡。
阿凡: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幽幽:老男人o(╯□╰)o逃避也改變不了你是老男人的事實~~~~
蕭然,我30,他29.
阿凡:蕭然你能站在我這邊嗎?
幽幽:果然親生的和撿來的就是不一樣╭(╯3╰)╮
幽幽:請問二位身高?
阿凡:187cm,配我家蕭然剛剛好。
蕭然:我想我還會再長高吧。
幽幽:三十歲的老男人了還指望能長高o(╯□╰)o
阿凡:你給我閉嘴,不許一口一個老男人的說我家蕭然!!!!
幽幽:我覺得我撿回來的絕對是一條大尾巴狗。
幽幽:那二位性別是?
阿凡:我難道像女的?
蕭然:主持人的智商有問題嗎?
幽幽:= =!
幽幽:請問你們的性格是怎樣的?
阿凡:專一、特別會關心人。
幽幽:阿凡你說什麽??你……..專一??專………一…………那小笙、郭小龍和喬宇都是什麽?
阿凡:我那是對別人花心,對蕭然絕對專一o(╯□╰)o
幽幽:還有這種說法麽?
蕭然:認真努力專一。
幽幽:你倆确實都很專一,特別專一,非常專一,專一就是為你倆而生的成了吧!!!!!
幽幽:那覺得對方的性格是怎樣的?
阿凡:溫柔可愛體貼細膩呆萌認真勤奮善良…..巴拉巴拉巴拉……活波能幹孝順有才華……….
幽幽:好了夠了大家都知道你的忠犬心了你快閉嘴吧,再說這些詞能同時用在一個人身上麽?!
蕭然:奸詐狡猾花心SE情。
幽幽:鼓掌!!概括得好!!!
阿凡:老婆你怎麽能這麽說我T T
幽幽:你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阿凡:七歲。
蕭然:嗯,就是那時候。
阿凡:所以我們青梅竹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巴拉巴拉…..
幽幽:阿凡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你趕出去!!!
幽幽:第一次見面對對方的印象是什麽?
阿凡:多麽可愛乖巧漂亮的一個小男孩。
幽幽:我有和你說過訪談必須講真話嗎?阿凡你從這一刻開始必須停止瞎編!!!!
蕭然:沒什麽印象。
阿凡:老婆你不要這麽冷淡!!
幽幽:你們什麽時候開始覺得對方是獨一無二的?(八卦臉)
阿凡:就是我搶了他的紅領巾,然後他被我逗哭了那一次,之後我就特別在意他…..巴拉巴拉巴拉…..覺得我家蕭然怎麽能那麽有趣呢~~~~~
幽幽:那時候你才多大啊阿凡,你也太早熟了吧!!!簡直就是wei亵幼童!!!蕭然你呢?
蕭然:就是他搶了我紅領巾之後答應我再也不惹我,不弄壞我的作業本,不把我的鞋子藏起來的時候。
幽幽(嘴角抽蓄地):你倆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阿凡(已經情不自禁的朝蕭然啃了上去):老婆你害羞的樣子好可愛~~~
幽幽:注意一點注意一點!!這才第九問好麽!!!
10
幽幽:那又是什麽時候确定喜歡上對方的呢?
阿凡:他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