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發難

“去大廚房,讓人多送些四爺愛吃的過來。”凝意放下筷子,站在檐下等着四爺。

四爺步子邁的很大,依舊擋不住外頭寒風凜冽。

進了屋內,他淡淡瞥了一眼凝意,将脫下的大氅随手搭在凝意手上。

凝意心裏幽幽嘆氣,認命的将大氅挂好。

再走到桌邊時,只見四爺看着滿桌的菜,神色郁郁。

喲!

凝意在心裏笑出了聲,連帶着表情都生動了。

她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四爺碟中,笑盈盈的說:“爺嘗嘗這糖醋排骨,妾身就好這一口。”

四爺是不怎麽吃甜的。

還未出宮時,他在宮裏很少吃糕點,一日三餐更是不能出現丁點甜食。

張起麟和王以誠在一旁看的心尖兒跳,福晉當真勇猛,知道爺不愛甜口,還敢夾糖醋排骨給爺。

“爺好像不愛吃甜口?”凝意見四爺遲遲不動筷子,笑道:“不如……”

“爺沒什麽不喜歡的。”四爺擡眉,眼神涼飕飕的,見凝意突然凍住的神色,他心裏只覺暢快,“王以誠,去大廚房說一聲,接下來三日,多給正院備排骨和魚。”

凝意欲哭無淚,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和糖醋魚,一時下不了筷子。

吃一頓是好,可連着吃三天,她會被膩死的!

四爺好小氣!

凝意戳着碗中的米飯,沒瞧見四爺惡趣味的笑了一下。

一頓飯,凝意吃的不甚滋味,四爺倒吃的開心。

雖然,他沒怎麽吃那幾道甜口的菜,只喝了半碗酒釀圓子羹。

用完午膳,日色消失的無波無瀾,四爺漱了口,準備在凝意這兒小憩片刻。

卻不料,王以誠帶着西跨院的茉莉進來,茉莉見到四爺便哭戚戚的說:“爺,小格格今兒醒來就哭鬧個不停,李主子忙活了大半日,周大夫也在西跨院待着,可小格格依舊哭鬧。李主子讓奴婢來請爺去瞧瞧,爺……”

“爺去吧。”四爺還沒說話,凝意放下端着的酸梅糕,皺眉擔憂道:“若是周華未沒法子,還得請爺往宮裏遞了帖子請太醫來瞧瞧。”

茉莉低頭,完全沒料到凝意會幫她說話。

四爺眸色沉沉,小格格哭鬧,他的确得去看,畢竟那是他的孩子。

但……他的福晉眼中表現出來的意思,讓他很不爽。

這是他的府邸!

以前小福晉也心心念念希望他常來正院,恨不得他別寵幸宋氏和李氏。

“你陪爺一起去。”四爺起身,聲音微冷。

凝意神色怔怔,“爺?”

“爺是小格格的阿瑪,你是她嫡額娘,身為福晉,該關心阖府上下。”四爺冷淡說完,瞥見凝意想拒絕又不得不去的神色,他就暢快!

這些時日他反正也無事,有個不一樣的福晉陪着,倒也不錯。

若是凝意知曉四爺心中所想,她必定後悔!

她明明是希望跟四爺保持距離,沒想讓四爺對她上心啊。

李氏今兒着一身淺紅色旗袍,頭上簪着兩朵攢金枝白玉簪,臉上妝容妖媚精致。

凝意踏入西跨院的腳頓了頓,她側身靠在霜降身上,眉眼含笑,靜靜打量着李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主子?”霜降好奇,撐着凝意輕聲道,“您不跟着進去瞧瞧嗎?”

“等等。”凝意扯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寒霜,閑情逸致的打量着西跨院。

西跨院很大,正屋如今沒住人,李氏只住在西邊,本是三間小屋,生了小格格後,四爺做主擴了五間。

有這麽多人擋着,李氏一時沒瞧見凝意。

她只看到心心念念的四爺,四爺一進屋,李氏便趴在他肩頭嘤嘤哭泣:“爺,是妾身不好。小格格身子弱,妾身聽從周大夫的規勸,帶着小格格出門曬曬太陽……”

凝意聽得并不真切,她擡頭看着霧蒙蒙的天,輕笑:“哪來的太陽啊。”

張起麟等人沒進去,都聽到了凝意的話,面色變了變,都忍着沒笑出聲。

“可誰曾想,小格格受不了外頭的寒風,沒過多久得了風寒……”

凝意撫着微涼的手腕,“是挺冷的,但不是說早上就哭鬧不止了嗎?霜降,這算不算欺君之罪?”

“主子?”霜降面色發白,“您說什麽呢。”

哦!

凝意捂唇,眉眼彎彎:“誰讓我沒讀過書呢,用錯詞了。那該叫欺爺之罪?”

霜降忍不住苦笑:“主子,您若不喜在西跨院,咱們先回正院吧?您每日午膳後都要睡上兩刻鐘,也到了您午睡的時辰。”

凝意聳了聳肩,帕子被她纏在指尖,提起午睡,她當着衆人的面打了個哈欠。

張起麟沉思片刻,聽得裏頭委屈的聲音未停,他敲了敲門,低頭恭敬道:“爺,福晉來探望小格格。”

伏在四爺肩上的李氏眼神突變。

四爺得了時機将李氏推開,“小格格呢。”

李氏抽噎,捏着帕子擦眼淚,“妾身剛将小格格哄睡,她好不容易睡下,不妨等……”

“剛哄睡?”四爺重複李氏的話,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方才來傳話的是你屋裏的丫鬟?”

李氏不明所以,卻也察覺四爺心情不好,她故意捏着嗓子,應話時那副嬌媚當真讓人抖上三抖:“是,是茉莉。”

凝意聽得顫了顫身子,擦了擦胳膊,“雞皮疙瘩掉一地了。張起麟。”

張起麟低頭,“福晉,您……”

“方才的好意,我記下了。”凝意甩了甩帕子,“你再賣我一個人情吧?”

張起麟忙道不敢,“您是福晉,是主子,您有吩咐,奴才必定竭盡全力完成。”

人情不人情的,他可不奢望。福晉給,他敢收嗎?

凝意勾着唇角,“你去跟爺說一聲,我看過小格格後就先回正院了,不打擾爺和李氏相會。”

哎喲!這是生氣了啊。

張起麟聽得耳尖一顫,賠笑道:“福晉,爺就在裏頭,您不如直接跟爺說?奴才只是個奴才……不敢違逆爺的意思。”

凝意一聽,幽幽嘆氣,“你說你,怎麽回事呢。這人情,怎麽就只要一半呢。”

張起麟:“……”

他打着哈哈,将這事圓了過去。

凝意百無聊賴,索性站在屋檐下打了個盹。

可她很不舒服啊!

不是不舒服四爺帶着她來又将她忘在這裏,她甚至知道四爺沒忘。

而是……能躺着睡覺,誰樂意站着打盹。

她來了那麽久了,李氏屋裏的人當真無禮,憑什麽連條椅子她都不配坐。

凝意是有小脾氣的,她不奢求什麽,但也不允許別人這般輕慢她。

所以,就在裏頭四爺盤問李氏時,外頭凝意發了火:“趙和元!”

趙和元立刻道:“主子。”

凝意素手一指,哂笑:“将這院裏伺候的人全帶來,今兒我便教教他們何為府上規矩!”

好氣,不給她凳子坐,還不給她喝茶,讓她站着睡覺。

福晉一個發難,趙和元帶着幾個小太監,很快就将西跨院伺候的人帶了過來。

屋裏,李氏着急的看四爺:“爺,福晉對妾身不滿,大可以沖着妾身來,妾身都受着。可這些伺候的人都是無辜的……”

“閉嘴。”四爺冷沉道,眸色透過雕花窗棂看着外頭的凝意。

霜降和寒露搬了椅子,凝意一坐下,頓時松了口氣,她不太習慣花盆底,站了許久早已不适。

“主子。”趙和元帶着人過來:“板子都備下了。”

“很好。”凝意吹了吹指甲,撐着扶手眸色清冷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打頭的便是茉莉,“可知我為何讓你們過來?”

衆人面面相觑,連道不知。

“不知?”霜降得了凝意的意思,她性子沉穩,不比寒露潑辣,但說起話來自有一股威壓,畢竟是福晉身邊貼心的人:“福晉來這西跨院已有一刻鐘,你們都瞧見福晉進來的,不上一杯茶,也不端了椅子讓福晉坐下。這便是你們進府時學的規矩?”

“奴婢們是……”茉莉咬唇。

“李主子的确是你們的主子,但你們的賣身契可都在福晉手上!”霜降冷聲道,“你叫茉莉?”

茉莉仰頭,“是。”

“不過是個二等丫鬟。”霜降輕笑,笑聲嘲諷,“你上次在正院的威風呢,哪去了?”

茉莉背脊一僵,她連忙道:“您說的是何意思,奴婢不懂。今兒福晉來西跨院時,因着小格格生病,大家都忙着手頭上的事兒,實在是騰不出人手。”

凝意挑眉,看着這丫頭,總覺得眼熟,“你是在怪我安排在西跨院的人手不夠?”

茉莉忙道不敢。

“呵。”凝意陡然一聲冷笑,一腳踢在茉莉身上。

緊接着,裏頭一聲驚呼,李氏柔柔弱弱的聲音傳入了凝意耳中:“爺,茉莉是條人命。她做錯了事,打了板子或者罰了月銀便可,福晉這一腳好重啊,妾身好怕……”

凝意一陣惡寒,中午吃的飯在胃裏翻騰。

她捂着腹部,帕子掩唇,若有所指的嘆了一聲:“我快吐了呢。”

這話一出,四爺閉上眼,斂去眸中笑意。

李氏面色發白,低頭,眼神怨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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